第31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夏孫兩家人頓時打作了一團, 你撕我臉一把，我擰你胳膊一下，誰也不讓誰。
漸漸的, 雙方都打出了氣性，也打紅了眼，手上不再留情，五個人的臉上都被人撓出了血道子，再加上他們扭曲的表情, 宛如惡鬼。
夏老頭和夏老太到底年紀大了，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被孫父孫母和孫輝壓制住，受傷也是最重的。
夏老太眼瞅自己和老頭子落了下風, 連忙扯着嗓子喊夏雲肖和夏琴幫忙：“你們兩個是死了嗎，就光杵在那裏看着自己爺爺奶奶挨揍！”
孫父孫母擔心夏雲肖和夏琴真的過來幫兩個老家夥，到時候四對三，他們孫家勝算可就不大了，兩人趕忙把夏老太一起按到地上，孫母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夏老太急得直瞪眼珠子。
待在一旁看熱鬧的夏雲肖和夏琴不禁有些好笑, 孫家人真的想多了, 這種情況下, 他們怎麽可能會偏幫夏老頭和夏老太呢。
只要不鬧出人命, 他們倆都不可能出手的。
幾人打鬥的動靜很大, 村委辦公室的桌子和茶杯什麽的都被他們撞翻在地，茶葉水和文件之類的全部灑在地上, 其中還有份重要的紅頭文件也被幾人踩得亂七八糟。
村支書忍無可忍，“嘭”地一腳踢在翻倒的桌子上：“你們給我适可而止！”
他環視一圈衆人, 眼底盡是煞氣與怒火：“要是再鬧，全給我去公安局裏冷靜冷靜！”
聽出村支書是動了真格的, 夏老頭夏老太和孫家三人火速放手，老老實實地站回自家孩子前，生怕晚一秒就會被村支書帶走殺雞儆猴。
村支書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地上的桌子。
孫父和孫輝立馬心領神會，只花費幾秒鐘的時間就把桌子扶正，上面的文件和茶缸子也一一放回原位。
做完之後，父子倆還不忘朝村支書露出一副狗腿子似的讨好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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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夏老頭見到兩人如此谄媚，不屑地輕哼一聲，自己則毫不落後地抽出一根煙遞到村支書嘴邊，然後擦了根火柴，手就着火幫村支書點好煙。
夏老蔫微微眯起眼睛，享受性地吸了一口，而後略顯滿意地點點頭。
“行了，你們兩家都冷靜下來了，現在能坐下好好談談這件事怎麽處理了吧。”
幾人點頭哈腰，異口同聲道：“能，當然能。”
村支書瞥了他們一眼，這才把視線投到夏雲肖身上：“雲肖，你是受害者，你來說說你想怎麽辦。”
說完，也不等夏雲肖開口，他繼續添了句：“當然，想怎麽處理都是你的自由。不過，這件事畢竟傳出去不好聽，還會影響咱們林崗村的整體風評，甚至影響适齡男女婚嫁，咱們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說是聽取夏雲肖意見，可村支書并沒給他選擇的餘地，還拿整個村子來壓他，不過是希望他自己吃下這個悶虧，息事寧人而已。
夏老頭知道村支書的意思，跟着點點頭：“雲肖啊，東寶也是一時糊塗，你倆可打斷骨頭連着筋呢，以後還要互相扶持，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要是真讓公安把夏東寶拘走，那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夏雲肖目光微微沉了一下，裝作沒聽懂村支書的話，自顧自說道：“我相信七秀的為人，這事肯定是夏東寶強迫七秀的，我要報警。”
此言一出，除了夏琴和大隊長外，在場所有人齊刷刷變了臉色。
夏老頭一把揪起夏雲肖的衣領，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東寶要是因為流氓罪被抓進派出所，那他這輩子就完了，說不定還要吃槍子兒！”
夏老太向後踉跄了一步，差點跌坐在地上：“夏雲肖，我是造了什麽孽才養了你這麽個孽種，東寶可是你的親堂弟啊，你就這麽盼着他去死啊！”
村支書臉色同樣不好看，他最忌諱的就是把事情鬧大，但這夏雲肖顯然沒想按照他的想法來。
夏雲肖看來他們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裏暗暗笑了笑，他最終的目的當然不是這個。
畢竟，槍斃的死法太痛快太便宜夏東寶了，他要他以後只能在無盡的苦難和折磨中艱難度日，一輩子掙紮在泥裏再也爬不起來。
報複的最高境界是兵不血刃，仇他要報，夏東寶和孫七秀肮髒的血他卻不會沾染半分。
他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讓他們狗咬狗、永遠彼此折磨下去。
夏雲肖壓下眼底的寒意，裝出一臉受傷和委屈：“爺、奶，你們怎麽能這麽說我？明明是他夏東寶做錯了事，做錯事當然要受到懲罰，怎麽到你們嘴裏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心裏如果真有我這個堂哥，就不會去碰我最喜歡的七秀！”
旁邊的大隊長也有些聽不下去，對夏老頭和夏老太明晃晃的偏心實在反胃：“這事本來就不是雲肖的錯，是他夏東寶狼心狗肺、無情無義，這種人你們還拼命護着幹嘛，不怕哪天反咬到你們自己身上嗎？”
“我看就應該公事公辦，讓公安來斷夏東寶的罪。”
夏雲肖目露感激地看向大隊長，并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贊。
大隊長拍拍夏雲肖的肩膀，給他比了個的“力挺他”的眼神。
大隊長公然的站隊，讓村支書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李福，你跟這兒摻什麽亂。你考慮過這件事捅到上面去的危害嗎？到時候咱們整個林崗村都會淪為全公社甚至是全縣的笑柄，咱們村的人都會擡不起頭來的。”
村支書的目光宛如刀鋒，就差把大隊長淩遲了。
大隊長也不怵：“事情是夏東寶搞出來的，跟咱們整個村子有什麽大關系，難不成他一個人還能代表整個林崗村不成。”
“你！冥頑不靈！”村支書氣得鼻子冒煙，對李福這頭犟驢卻是毫無辦法。
他不得不把目光投放到一直瑟縮在角落的孫七秀身上。
聽夏雲肖那意思，他是願意相信孫七秀的，估計只有孫七秀能勸勸他了。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孫七秀除了跟夏東寶結婚外別無他法，相信她會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的。
有魄力跟夏東寶搞到一起的女人，村支書可不相信她是什麽沒心機的小白兔，不過是看夏東寶有了份好工作，想把他徹底綁死而已。
孫家向來勢利眼，捧高踩低可是有一套，他就不信這樣的家庭能養成什麽善茬來。
村支書：“孫七秀，你自己來說吧，跟夏東寶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今捉奸捉雙，擺在孫七秀面前的只有三條路而已。
一是她堅持夏東寶耍流氓，然後夏東寶被逮進公安局不得善了，她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說不定還要在滿城流言中自盡。
二是她承認是她勾引的夏東寶，全力把夏東寶摘出去，然後她受盡流言和指責自盡，夏東寶将來還能娶個別的清白姑娘美滋滋地過小日子。
三是告訴其他人她跟夏東寶是兩情相悅，當初跟夏雲肖訂婚是被父母逼迫的，這樣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只要夏雲肖放手，她就能直接嫁給夏東寶。
說是三條路，其實對于孫七秀來說，只有一條是活路。
思及此，孫七秀立馬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知道夏雲肖喜歡她，最看不了她流眼淚了。
“雲肖哥，對不起，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跟東寶哥一直互相喜歡，當初要是我的态度再堅決一些，堅決地反對父母包辦婚姻就好了，這樣也不會傷害到你。”
“如今是新時代了，早就提倡自由戀愛，反對父母包辦婚姻了……”
孫七秀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不敢與父母抗争的柔弱小白花，把她和夏雲肖的婚約說成是父母包辦的封建糟粕，頓時把夏雲肖給氣笑了。
夏雲肖可不慣着她：“既然當初你不是心甘情願的跟我在一起，為什麽不拒絕我給你買的各種禮物？為什麽還不停讓我給你買這買那、給你家幹這幹那？為什麽訂婚的時候開口就敢要50塊的訂婚錢和糕點、衣服？為什麽前幾天又跟我要100塊錢彩禮和一輛自行車？”
“什麽好處你都占盡了，現在跟我說是包辦婚姻了。我看你花我錢的時候可是美得很呢，就連你現在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都是咱倆訂婚時我媽給你挑的那件。”
他有些厭煩地擺擺手：“行了，你也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今天你跟夏東寶我一個都不會饒過。”
“既然你們敢背着我做出這種醜事，那就別怪我翻臉了。”
孫七秀的眼淚還沒擠出來，轉瞬便聽到夏雲肖這番堪稱冷酷無情的話，後面的狡辯全都噎在了嗓子眼裏。
她心中翻江倒海的，滿是害怕和後悔，可夏雲肖明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她就算說出花來也晚了！
孫七秀咬緊牙關。
夏雲肖在面對她時，一向都是溫和到有些溫吞的，雖然話少，可是什麽都緊着她的需求，以至于讓她感覺他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
但現在的夏雲肖面對她時只剩下滿臉冷漠，瞳孔深處映射而出的也只有絕情而已。
直到此刻，孫七秀才知道，原來夏雲肖不是沒脾氣，只是之前沒人觸及到他的底限而已。
一旦越過他心底的那條線，他可以比任何人都絕情。
孫七秀感覺自己已經被逼到了一個死胡同，心裏懊惱極了。
孫輝舉了舉手裏的拳頭，朝着夏雲肖的方向猛地比劃幾下：“夏雲肖你怎麽說話呢，你今天要是敢報警我就直接打死你！”
他還把夏雲肖當成是曾經那個任由他壓榨欺負的家夥，所以語氣十分不客氣。
夏雲肖揚了揚下巴：“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下，不僅你姐和夏東寶要去蹲大牢，連你也得一起。不信你可以試試。”
孫輝這個人是典型的欺軟怕硬，夏雲肖的态度才稍微強勢了些，他立馬就慫了。
不過他不甘心就這麽被威脅住，還想撂幾句狠話找找場子，這時卻被不耐煩的村支書打斷：“孫輝，給我滾一邊去，這裏有你什麽事？還敢威脅人家夏雲肖，你的豬腦子能不能好好動動。”
說完，村支書同樣狠瞪了孫父一眼：“管好你兒子，如果他再瞎鬧，我不介意替你們孫家管管孩子。”
女兒背着未婚夫出軌、品行不端，兒子只會打架鬥勇、毫無本事，這孫家是爛了根子了吧。
村支書搖搖頭，實在不想管孫家的破事。
想了想，他把視線停到夏琴身上，好言相勸：“夏琴啊，你來勸勸你哥，他現在是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想把夏東寶和孫七秀往絕路上逼啊。”
夏琴掀起眼皮：“村支書，你可不能這麽說，明明是夏東寶和孫七秀自己走上這條路的，跟我哥可沒有半點關系。”
“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村支書連忙敷衍地檢讨了下自己，然後繼續勸說：“其實夏東寶和孫七秀他倆的事也算是你們的家事，何必鬧得人盡皆知呢？”
夏琴：“捉奸的事這麽多人都看到了，已經算得上人盡皆知了。”
村支書險些被夏琴給噎死，他怎麽以前不知道這個死丫頭這麽能擡杠！
壓了壓胸口的火氣，村支書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我是說家事你們兩家人可以私下解決，沒必要興師動衆地去報警。到時候你哥被戴綠帽子的事整個縣城的人都會知道，你哥以後走出去是會被人嘲笑一輩子的，說不定還會影響他以後娶媳婦，你忍心看他當一輩子老光棍嗎？”
夏琴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
夏雲肖在一旁适時開口：“村支書，你不用說了，被人嘲笑我認了，就算打一輩子光棍我也要讓夏東寶和孫七秀去局子裏蹲個十幾二十年。”
他的态度堅決，讓村支書十分棘手。
旁邊護犢子的夏老頭和夏老太見狀氣得想開口大罵夏雲肖幾句，村支書一個淩厲的眼神甩過去，兩人立刻縮了下脖子，老實如鹌鹑。
村支書按了按太陽穴：“雲肖啊，你先別激動，為了那樣兩個人搭上你自己的一輩子，真的值嗎？”
“值。”夏雲肖想也沒想，回答果決。
村支書：“……”
他深吸一口氣，對夏雲肖的油鹽不進着實是惱了。
村支書給夏雲肖倒了杯水，又推了把椅子到他屁股底下：“你先坐下喝口水，再好好考慮考慮。”
夏雲肖滿臉倔強，一副“不聽不聽我就是不聽”的倔樣子。
村支書閉上眼，掩蓋住眼底怒氣勃發的神色，然後才轉過頭，繼續勸說剛剛态度有點松動的夏琴。
“夏琴，我知道雲肖是個好孩子，為了那麽兩個背叛他的人，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我是真的替他不值啊。現在你哥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都認為我們是在害他。你是他的親妹妹，其中的利害關系你應該清楚的。”
夏琴悄悄觑了一眼還在“賭氣”的夏雲肖，滿臉為難：“可是勸我哥就這麽輕易地饒過夏東寶和孫七秀，不光他心裏不痛快，我心裏也不痛快啊。”
“我哥這些年可是實打實的沒少為夏東寶和孫七秀付出，一直掏心掏肺的。現在他倆反手就往我哥心上捅了一刀，要是不讓他倆付出一些代價，恐怕真的說不過去。”
最後，她意有所指道：“總不能光讓我哥一個人受傷，犯了錯的兩個人什麽代價也不用負吧？那以後村裏的人要是像夏東寶他們似的亂來，所有的老實人都得自認倒黴呗。”
村支書人老成精，當然聽出了夏琴的弦外之音。
不過，他倒不覺得夏琴故意索要賠償這件事有任何不妥。
畢竟，只有她跟夏雲肖肯被賠償堵住嘴，這事才有商量的餘地。
村支書點點頭：“夏琴說得沒錯，夏東寶和孫七秀的行為已經傷害到了人家夏雲肖，你們兩個必須有所表示。賠償那個什麽精神什麽費來着。”
夏琴好心補充：“是精神損失費。”
“對，就是精神損失費！”村支書看看夏琴，又看了看坐着喝水的夏雲肖，沒從他臉上看出任何表情來，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
他笑着朝夏雲肖試探了句：“雲肖啊，你看讓他們賠多少合适？”
夏雲肖的嘴貼在茶杯邊緣，搖了搖頭沒吭聲。
意思是不認賠償。
夏琴小聲叫了他一聲：“哥，咱就認了吧，這事鬧大了對你真的沒啥好處。要些賠償算了。”
夏雲肖默默垂下腦袋，不想搭理夏琴。
夏琴急得直跺腳：“哥！你再這樣我可不管你了。”
夏雲肖擡起眼眸，露出微微泛紅的眼眶：“小琴，連你也要逼我嗎？”
“不是我要逼你，是拿些賠償對你才是最優解。你再拗下去，只能是三敗俱傷，而且為了那一對奸夫□□毀掉你自己才是最不值的。”
夏琴急着跟他解釋完，便扭過頭對村支書說：“村支書，我替我哥要賠償。”
村支書悄悄舒了一口氣：“這才對嘛，還是你懂事。那你準備替你哥跟他們要多少錢？”
夏琴停頓一下，沒說出具體的數字，而是反問村支書：“賠償金的事，您能做得了他們兩家的主嗎？”
聽說不需要報警把夏東寶和孫七秀抓起來，只要給些錢就能把這件事抹平，夏老頭夏老太還有孫父孫母趕緊替村支書回答道：“我們都聽支書的，我們認賠錢。”
這時，夏琴才勾起唇角：“你們也不用多賠，一家100塊錢就行。哦，對了，孫家還得把我哥給的訂婚錢還回來，加起來一共150塊。”
夏老太尖叫：“什麽，要100塊錢！你怎麽不去搶！”
孫家人的臉色同樣難看，150塊錢對他們來說是他家的全部積蓄了，這錢可是要留給孫輝娶媳婦用的，怎麽能給夏雲肖呢！
夏琴掃視一圈，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不想給錢的話，那咱們就公安局見吧。”
“話說，我還沒見過法官怎麽給人定刑呢，這次托夏東寶和孫七秀的福，我跟我哥也能去開開眼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