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夏雲肖一早離開的時候把計劃送給陳副廠長的幾只鳥帶上了。
昨天要辦理入職不太方便帶, 今天上完班給陳副廠長送過去正好，順便好好感謝一下他幫了這麽大的忙。
要是沒有陳副廠長，以如今的國內情況, 他想熬出頭恐怕還有好長時間的路要走。
一共五只鳥，個頭都不到巴掌大，夏琴特意幫夏雲肖處理過，把它們拔毛開膛清洗幹淨，然後用粗鹽腌制好, 又找了果木樹枝熏熟，方便儲存和食用。
這樣送過去直接就能吃，比送幾只還要自己處理的生鳥強很多。
林芳把油紙裁成小塊, 分別把五只鳥各自包了兩層放進竹編小籃，最後還在上面蓋了層粗布。
林芳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有點送禮的樣子嘛。
送走夏雲肖時，天邊剛擦出魚肚白，林芳估算了下時間，沒躺回去補覺，而是點了盞煤油燈就着燈光給家裏人補衣服。
分家的時候夏老太一尺布票都沒給她們, 沒有布票就買不了布, 只能先将就着補補衣服穿。
好在她們現在手頭寬松一些了, 林芳準備過兩天跟夏琴一起去趟黑市, 買些勞動布和棉花做幾身新棉衣。
馬上快入冬了, 天氣也越來越冷，她們一家每人只有一件又破又舊的薄棉衣, 根本不抗凍。
今年村裏的棉花已經分下來了，可每人只分到一點, 這些棉花還要用來續棉被，要不然晚上睡覺非得凍感冒了。
還有鐵鍋, 必須也要趕緊買，那個土陶罐做飯太不方便，而且底部已經有了幾道裂痕，不定哪天就得碎開。
家裏每人也得買雙新鞋，她們幾個的布鞋鞋底快要磨穿了，大腳趾的位置也快頂出口子了。
鹽、醋、油、香皂肥皂、火柴、襪子、毛巾、牙膏等等都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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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默默算計着家裏需要準備的東西，手下的動作未停，等她把幾人的衣服褲子全補好，夏明海、夏琴和夏衣衣也相繼起了床。
此時，天邊的太陽已隐隐要冒出頭。
“都快洗臉刷牙吧，吃早飯了。”林芳把補好的衣服放到他們手邊，然後轉身去盛粥。
今天做的是大米紅棗粥，米粒熬得粘稠軟爛，米香四溢，紅棗特有的香甜味彌漫，勾得幾人肚子咕咕直叫。
林芳知道她們一家人的身體都虧空得厲害，所以特意往粥裏擱了一把紅棗，給大家補補氣血。
夏明海跟兩個女兒一起火速刷牙洗臉，然後每人抱着一碗大米紅棗粥幸福地喝了起來，林芳又端上來兩小盤拌菜心和一只撕碎的熏鳥肉當配菜。
鳥這種動物非常常見，不用上山，村邊水旁田地裏四處可見，夏琴閑着沒事就能用石子射兩只下來，給家裏人加餐。
之前上山的時候打了三只，這幾天陸陸續續又打了四五只，一次給熏制好了。
要不是家裏的粗鹽沒了，夏琴還想再打它個十只八只的，天天吃頓頓吃。
夏琴的廚藝很好，腌熏過的鳥肉味道堪稱一絕，林芳拌的菜心清甜可口，大米紅棗粥香甜好喝，四人很快就風卷殘雲一般把桌上的早飯統統吃光。
夏衣衣揉着明顯鼓起來一些的小肚子：“媽媽做的飯好好吃，衣衣明天還想吃。”
林芳笑着收拾碗筷：“好，衣衣喜歡的話媽媽明天再給你做。”
夏衣衣高興地歡呼一聲，也跟着林芳一起把碗筷和盤子端到外面的竈臺上。
剛剛盛完粥，林芳順手往土陶鍋裏舀了兩瓢水，借助竈底的餘溫把水熱上刷碗用。
夏衣衣向上撸了撸袖子，踮起腳丫：“媽媽，你做飯辛苦啦，衣衣來幫你刷刷碗。”
林芳想也沒想地拒絕，但架不住夏衣衣的軟磨硬泡，擔心再過一會兒水就涼了，最後她才點頭同意。
不過林芳依舊跟在旁邊，不放心地指導夏衣衣。
夏衣衣神态認真，像模像樣地拿起絲瓜絡開始幹活，四個碗四雙筷子和三個盤子，很快被她用溫水刷過一遍。
她們吃的粥和菜基本沒有油，只過了一遍水就幹淨了很多，輪到刷鍋的時候夏衣衣卻犯了愁，這土陶罐肚大口小，而且質量比較差，罐口的位置也豁了幾道口子，實在不方便刷。
林芳捏了下夏衣衣的耳朵，“好了，你去洗手吧，剩下的媽媽自己來，要不然容易傷到你。”那幾個口子可鋒利得很，一個不注意就容易劃傷人。
夏衣衣眨巴眨巴眼睛，不願動彈。
林芳想了想，誇獎道：“我們衣衣真懂事，都知道幫媽媽洗碗了，真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說着，又俯下11身親了親她的臉頰，直把她親得眉眼彎彎。
“媽媽，以後我每天都幫你洗碗好不好？”
“好啊。”林芳這次倒沒有拒絕，孩子貼心懂事，她沒必要打擊她的積極性，只提醒道：“不過現在天氣冷了，每次洗碗得用溫水知道不？”
夏衣衣洗碗的時候，她還會像今天一樣盯着的，鍋什麽的暫時不能讓夏衣衣碰，免得受傷。
其實想想，夏琴在夏衣衣這麽大的時候，已經開始踩着小板凳幫家裏做飯刷碗了，這麽些年來，夏琴也沒跟她們過過一天好日子。
後來有了衣衣，衣衣從小體弱多病，她和夏明海把剩餘的所有精力幾乎都傾注在了小女兒身上，對夏琴更是疏忽了許多。
林芳滿心悵然與酸澀，摟過旁邊的夏琴抱進懷裏：“小琴，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我們以後也會好好補償你的。
夏琴滿臉疑惑：這是怎麽了，話題怎麽突然跳到她身上了？
不等她出聲詢問，門口便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震得天邊的太陽一下躍出了地平線。
正在用細竹子擰掃帚的夏明海擡頭，揚聲問了句：“誰啊？”
“開門！我是你老娘！”
哦，是夏老太啊。
夏琴從林芳懷裏出來，用眼神掃了一圈，發現外面沒堆着什麽好東西後，這才前去開門。夏明海繼續擰掃帚，屁股都沒挪一下，實在懶得理會他名義上的親媽。
夏琴只把門開了一道半人寬的縫，絲毫沒有讓人進家的意思：“什麽事？”
她往外一看，嚯，外面人還不少呢。
夏老頭、夏老太、胡大媽、桂花嬸子……雜七雜八的足有小十個人，他們把大門圍了一大圈，讓人進出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堵犯人的呢。
不過除了情緒憤怒的夏老頭和夏老太，剩下的人都是一臉好奇加八卦的表情，顯然沒有任何惡意。
夏老太用力推了一把夏琴，想要進門，結果一下根本沒推動。
她不信邪，又使勁推了好幾下，可夏琴依然紋絲不動，氣得她只能大喊道：“讓開！”
夏琴：“有事說事，這是我的家，我不想讓誰進來，誰就得給我在外面老實待着。”
夏老太氣得差點撅過去，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到她回過神想罵夏琴時，又被跟在她身後的人搶過話題。
“小琴啊，聽支書說你哥成了市機械廠的正式工了？”
“嗯。”知道這件事肯定瞞不住，而且也沒有瞞着的必要，所以夏琴索性痛快地承認了。
确定過消息後，大家驚呼一片。
“我以前就看雲肖是個有本事的，這不，人家直接進城吃上商品糧了！”
“市機械廠可不好進，夏雲肖真是走了大運。”
“那個孫七秀當初看不上夏雲肖，結果轉眼人家就飛黃騰達了，以後可有得後悔呢。”
衆人七嘴八舌的把夏老頭和夏老太擠到一邊，兩人使出吃奶的勁兒才好不容易擠回來。
夏老太：“呸，就憑夏雲肖那副窩囊樣子，他怎麽可能進市機械廠！？肯定是搶了我家東寶的名額！”
夏東寶因為和孫七秀亂搞的事弄丢了到手的工作，本來夏老太和夏老頭的怨氣就大，大早上的又聽說夏雲肖進了市裏的機械廠上班，心态失衡之下直接找上了門。
“夏雲肖連小學都沒讀完，就是個半文盲，我們東寶可是堂堂正正的高中畢業生，要我說，市機械廠看中的肯定是我們東寶！是夏雲肖看東寶搶了他女人，所以他才故意搶了我們東寶的工作！”
夏老太好一通發洩，就差指着夏琴她們鼻子罵強盜了。
然而夏琴只微微挑了挑眉，內心毫無波瀾：“哦，你可以給機械廠那邊的領導寫信，看看人家到底知不知道誰叫夏東寶。”
她表情淡然，聲音也平淡極了，随後揮了揮手：“行了，沒事別在我家門口堵着了，我們還要上工的。”
夏老太一噎，沒想到夏琴是這個反應，倒讓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夏老頭上前一步，想要拿孝道壓人：“既然夏雲肖進了城以後要拿高工資，那份分家協議必須得重新改。”
他倒不覺得是夏雲肖搶了夏東寶的名額，剛才任由夏老太胡鬧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夏明海他們那裏撈些好處。誰知夏琴根本不接招，一句話就絕了他的心思。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夏老頭腦筋一轉，立馬換個方式讨要好處。
夏明海從夏琴身後出現，擲地有聲道：“雲肖找到工作是在分家之後，跟你們沒有半分錢關系，而且分家協議上白紙黑字的，可不是你們想改就能改的。”
他就說兩個老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是聞到腥味兒，過來打秋風了。
可惜，他們一家不會再任憑欺負。
夏老頭氣的七竅生煙：“你個不孝子！”
夏明海：“父不慈，子自然不孝，遇到這種情況你應該先自己反思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