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夏老頭氣結:“你!”
“好了, 大家都散了吧,我們也要上工鎖門了。”
夏明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氣得說不出話的夏老頭和夏老太一眼:“對了,分家協議有法律效力, 如果你們想重新修改,我可以替你們去趟公安局請公安過來調解。當然,如果公安不小心知道夏東寶的事再把他抓走,可就跟我們沒關系了。”
說完,他帶着自己的妻女, 轉身利落地關上門。
借着兩個老的的心尖肉夏東寶來威脅他們,一試一個準,他們肯定不敢再用分家協議來鬧妖。
他們現在可是怵公安怵得厲害。
與夏明海所料不差, 一聽到改分家協議要請公安過來,兩個老的的臉色那叫一個五彩紛呈、精彩絕倫,又黑又青又紅又白的,給幾塊布都能開起染坊了。
向來跟夏老太不對付的桂花嬸子見狀“噗嗤”一樂,在她的帶動下“噗嗤、噗嗤”的憋笑聲此起彼伏。大家顯然都清楚夏東寶幹下的好事,難怪夏老大今天這麽不給親爹親娘的面子, 看來是被他倆無腦袒護夏東寶的做法給傷透心了。
是啊, 任誰當牛做馬的為了那個家付出一切, 最後還被背刺都會生氣發怒的, 老實人生起氣來很可怕的, 而且是哄也哄不好那種。
夏老頭和夏老太面對衆人的嘲笑,臉色更加難看, 比腌壞的老鹹菜還要臭。
夏琴同樣憋笑憋得厲害。
夏明海輕輕給了她一個腦瓜崩,然後用一把拳頭大的鐵鎖鎖牢大門, 鑰匙也妥帖地收好。
家裏面還堆着新分的糧食,絕對不能讓那兩個老的看見, 省得兩人趁他們不在跑過來偷拿。而且還有一株百年野山參,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棟老房子的土牆年久失修,早就蹋了半邊,夏明海和夏雲肖暫時用木頭圍了圈木栅欄,擋得住君子可擋不住小人。
他準備這幾天從山裏運些大點的石塊下來,把土牆整體修繕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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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崗村有一個不大的磚瓦窯,夏明海去打聽過價格,五間房大概1600-1700塊錢,本村社員購買可以便宜一些。
就算如此,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手裏的錢現在不夠起房子,他們起碼還要在老房子這裏住上幾個月,安全問題還是要重視起來的。
夏明海家四口直奔草藥房上工,把一衆看熱鬧的人留在原地。
桂花嬸子等夏明海他們一走就開口不停諷刺夏老太和夏老頭,句句話往他們的心尖上刺,刺得兩人腦瓜子嗡嗡直響。
跟夏老太交好的胡大媽倒是想幫忙找補幾句,可嘴皮子沒有桂花嬸子利落,壓根插不上嘴。
這次夏老頭和夏老太沒在夏明海一家人身上讨得半分便宜不說,還平白被落了面子、受了一肚子氣,再加上那群看熱鬧的還對着他倆指指點點、指桑罵槐的,擱誰也受不了!
夏老太和夏老頭臉色漲得通紅,血氣一個勁兒往上翻湧,他們這輩子就沒這麽丢過臉!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得,最後兩人只能落荒而逃。
等夏家的人全部走光,大家也慢慢散了,不過夏雲肖成了城裏正式工的消息卻不胫而走,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林崗村,驚得一衆村民差點掉了下巴。
夏明海他們在草藥房處理草藥的時候,不少人有意無意地閑逛過來打探消息,甚至還有兩個人要給夏雲肖介紹對象,夏明海和林芳連忙給推了。
夏雲肖進了市機械廠的消息代替他被綠的事成為村裏的爆炸性新聞,好多人一邊羨慕嫉妒,一邊又在嘲笑孫七秀有眼無珠,氣得孫父孫母不知道砸了多少次茶缸子。
孫七秀和夏東寶的奸情東窗事發後,夏東寶好好的縣城工作丢了不說,夏老頭夏老太他們也總是埋怨孫家,生生拖着不肯讓孫七秀嫁過去,兩家還沒結親就差點結了仇。
孫七秀夾在兩邊左右為難,無數次後悔那晚把身子先給了夏東寶。這種後悔在得知一向被她和夏東寶看不起的夏雲肖竟然成了城裏正式工之後,更是達到頂峰。
三天、就差三天!
只要她再等三天,她就是正式工的未來媳婦了,以後夏雲肖的東西包括錢、票、房等等全是她的,她也能擺脫孫家去市裏享福了!
現在一切都毀了,可惡!
孫七秀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她現在是一點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了,除了嫁給夏東寶吃苦受罪外,只剩死路一條。
跟着名聲盡毀、又丢了工作、還又懶又愛耍的夏東寶能過什麽好日子?不光是他,就連他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全都是出了名的懶骨頭,分家之後又窮得叮當響,她嫁過去純粹是去給他們家當奴隸、當丫鬟的。
事情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孫七秀頹喪地猛抓頭發,整個人與瘋子無異:她冥冥之中覺得她不該這樣一敗塗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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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是臭老九家的小瘸子,大家打他!”
“哈哈哈,你們看他的腿,真的好醜啊。”
“臭瘸子、死瘸子,沒爹沒媽的小野種!”
小孩子們天真又惡毒的話遠遠傳來,伴随而來的,還有石子、樹枝等打中人體的悶響不絕于耳。
追着一只小狗玩耍的夏衣衣,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村外的牛棚附近。
她從未來過這裏,不由好奇地追着聲音前往事發地。
邁開小短腿小跑了十幾步,夏衣衣才在轉過彎後看清一切。
一個大約10歲左右的小少年正狼狽地倒在地上,旁邊是一個簡易木制輪椅,不知被誰踹得快散了架。
他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黑色頭發上沾滿了地上的土和碎葉子,單薄的衣服大補丁摞小補丁,明明是極度狼狽的姿态,可細瘦的肩膀卻一直挺得筆直。
仿佛一旦彎下去,他的自尊就會受傷。
他周圍圍了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還有一個女孩夏安。
“喂,小瘸子,你說這只雞是你家養的,有什麽證據?”一個黑壯少年提着只不大的雞,神态趾高氣昂。
“就是,你姥爺是個臭老九,有什麽資格養雞!”
“這只雞明明是我們村的小福星夏安撿到的,是你嘴饞故意想搶吧。欺負人都敢欺負到我們這些又紅又專的無産階級頭上來了,看來你們受到的改造還不夠!”這個是民兵隊長的兒子。
三人七嘴八舌地辯論着那只雞的歸屬,不僅颠倒黑白,還故意給地上的那個少年編排罪名。
少年沒忍住擡起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像蒙了層霧氣,沉谧如墨。
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颌處的咬肌也崩了起來。
忽然,咬肌放松,他短暫地笑了一聲,在引來衆人的不滿前又斂起差點溢出的厲氣,最後再度垂下眼睫,遮住那雙黑沉的眼。
真相如何世人根本不在乎,他的出身就是原罪,解釋再多也無濟于事。
柏硯滿心諷刺與悲涼,露出表面的卻只剩下無盡的冷漠。
是對世人、對世界,也是對殘廢的自己。
就在柏硯想要放任自己的心沉入深淵之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擋到了他面前。
“你們竟然欺負人,我要告訴大隊長伯伯去!”
夏安詫異地看着維護小瘸子的夏衣衣,眉心微微一突:“去去去,這裏有你什麽事?想玩一邊玩去。”
最後家裏出了太多變故,弄得夏安越發不安,尤其是在夏東寶和孫七秀的奸情曝光之後,一切都脫離了原有的軌跡。
這絕不只是她重生産生的蝴蝶效應那麽簡單,夏衣衣她們一家,至少有一個人擁有了和她一樣的奇遇。
否則,家裏的情況不會變成這樣。
剛開始她以為重生的是夏琴,但在知道只有小學文化的夏雲肖竟然進了市機械廠後,懷疑的目标便換成了他。
她必須好好試探一下。
不過,就算知道了誰也重生的,夏安也暫時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可把她給愁懷了。
飯桌上的吃食越來越差,以前隔三差五就給她們送點心零食的夏二姑連着一個禮拜沒再登門。
家裏剩下的餅幹、糖果之類的全被夏明洋和夏東寶偷吃光了,導致她也得跟着大人們一起吃奶奶做的豬食。
夏安實在饞的夠嗆,于是把主意打到了牛棚這邊。
她知道牛棚住的都是黑五類,在林崗村基本沒有人權可言,幹的最多、吃的住的最差,還要時不時接受人民群衆的教育。
為了維持生存,他們也會偷偷種點菜或者養只雞呀鴨的藏着。
按政策來說,他們是不能私下種菜養雞的,鬧不好還要公開批評與游街。
所以就算東西丢了,他們也不敢聲張。
夏安打定主意來這邊摸只雞回去改善夥食,順便鞏固一下她的“小福星”人設。
沒想到剛把那只小母雞逮到手,就被牛棚裏的小瘸子抓了個現行,真是倒黴透頂。
幸好在小瘸子跟她理論的時候,過來幾個村裏人,二話不說就幫她把小瘸子給教訓了一頓。
本來這件事這麽過去就正好,誰知半路又殺出來個夏衣衣。
夏安惡狠狠地瞪向夏衣衣,恨不得把她撕吧撕吧給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