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容置疑的喜歡

第08章 不容置疑的喜歡

柳桃枝跑去廚房忙活。

散落一地的快遞明顯是被她遺忘了,謝西池彎腰去撿。

再起身時,他的後背撞到一側的書架。

頓時享受到了柳氏倒黴蛋同等待遇——被書砸頭。

一堆文藝風小說與亂七八糟的彩色卡片中,深色牛仔布的日記本十分打眼,內頁結構也很獨特。

謝西池被展開的書頁吸引住,不經意間快速浏覽完了整頁。

不努力的好處:不用擔心會遲到,從此過上七八個鬧鈴都叫不醒的神仙日子。

不會再被逼着寫坨大的改一萬遍破文,從此遠離嘴臭又難搞的上司。

不用熬夜對着文檔擔心又接到新任務,從此随心所欲追劇看番吃零食。

……

洋洋灑灑寫了很多,不忘總結:坐牢還有減刑,上班只有加班。

而努力的好處很少,只占了頁面的十分之一。

爸媽會傷心,沒臉再去聽謝西池的歌。

聽見走道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他正要合上日記本,就聽到柳桃枝急匆匆的聲音。

“你別動!那可是花了我半個月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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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日記本值半個月工資?

在他困惑的目光中,柳桃枝放下砂鍋,跟顆炮彈似的沖到他面前,飽含情緒地看了他一眼。

謝西池挑起半邊眉,瞥了她一眼。

這次柳桃枝沒再慫,瞪了回去,平時慫歸慫,她也是有原則的人好吧!

她在書本堆起的小山裏扒拉着,日記本也沒能讓她多留意一瞬,被無情挪開,最後摸出個虛拟形象的小人立牌,白毛圓臉,淺色風衣黑色西裝褲t,朝着前方做自信擡槍的手勢。

大概在女孩子眼裏算得上可愛又飒爽,身高不足他半個小拇指,看着不太聰明的樣子。

“就為了這個?”謝西池輕笑出氣音,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

“什麽叫就這個?這個家沒他得散。請了專業的手工老師做的,而且畫師大大還說她見過真人。”

柳桃枝用着憐愛與憧憬的眼神捧起立牌,然後像完成什麽神聖儀式似的拿袖子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最後雙手恭敬地将它供回原位。

要是這時候書架格子突然冒出香爐,她掏出三根香上去拜一拜,他也不會感到奇怪的。

謝西池抱着雙臂,鑒賞着她可以列入人類迷惑行為大賞的一舉一動,覺得她應該是被騙財了,“你家裏人要是知道你追星追得腦袋不太好用了,會不會給那位謝西池發律師函。”

她只顧埋頭檢查立牌的邊邊角角,“腦袋不太好是我自己的問題,和我家謝西池有什麽關系?”

“你家謝西池?”

“口嗨下犯法嘛,群裏還有一堆喊得更過分的,我已經很矜持了。”

真沒看出哪裏矜持,謝西池嘴角翹起微小的弧度,這點愉悅在被察覺到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桃枝放好立牌,還沖着虛拟小人的臉美滋滋地傻樂。

謝西池下巴沖着立牌一揚,“他在你眼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看不出來嗎?小天使形象都這麽明顯了。”柳桃枝蹲下身,整理其他散落的物品,“他可善良了,經常鼓勵粉絲永遠向前看。”

“我什麽時候……我是說他什麽時候說過這個。”

謝西池平日上網都是為了找樂子,并不想成為別人的樂子,這也是他不露臉的原因。

給人灌雞湯的事完全不存在。

“你沒聽過他的歌嗎?特別積極向上,而且每首歌都很好聽!”柳桃枝興致勃勃地跑去電腦邊就要給他放一個。

不過十幾秒,她手都按在了播放鍵上,被緊急喊停。

謝西池瞥了眼她過于齊全的曲庫,“聽過幾首大概知道。不過,你就沒想過他可能和你腦子裏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柳桃枝接得飛快,“也沒指望完全一樣啊,又沒苛求他完美。”

“萬一他已經七老八十,整日抱着酒瓶,或者背着一屁股債,總之你的想象沒有一毛錢關系。”謝西池想勸她別抱不切實際的幻想,“隔着屏幕你怎麽知道對面是人還是……”

狗字想了想還是咽了下去,他還沒狠到連自己都罵的地步。

這點小插曲只點燃了了柳桃枝想吵架的心,“你要是粉謝西池那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但你要是罵他,那就算是貴人我也要大義滅親了。”

“我只是想勸你別上頭,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大概以後都不做音樂了,半途而廢的人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什麽人啊,這是。

“你管得太多了吧。”柳桃枝想着退一步大家還能和平共處一年,可看着Q版立牌越想越氣,為謝西池打抱不平,也為自己不容踐踏的熱愛。

她拿起茶幾上的桃木劍對準了他,“我警告你,不許說他壞話。”

兩人僵持着,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謝西池修長的手指點在刀尖上,眼底毫無波瀾,又像是卷着狂風暴雨,就這麽無聲地直視着她。

很有殺傷力。

對面的慫包本能地想抱頭防蹲。

但還可以虛張聲勢會,柳桃枝唇瓣張了張,“他要是以後不做音樂了……”

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忽然就難過得說不下去。

她放下桃木劍,停頓了會,才接着說道:“那就祝福他以後學習工作都順順利利,……可他明明答應過會出下一張專輯的,可都過了這麽久……他在忙些什麽呢?”

謝西池是真的好久沒在線上活動了,黑粉倒是越來越活躍,超話廣場都快成為雜草叢生的廢墟。

順着這個想法想下去,心裏頭那牢不可催的信仰如同坍塌了一角,話都語無倫次。

他看着她,眼裏只有平靜的等待。

柳桃枝眼神的迷茫淡下去,氣勢洶洶地殺了回去,“他不做音樂就不做音樂,能繼續做自己就行。謝西池就是謝西池,喜歡他又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而且我相信他會帶着新專輯殺回來的。”

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置疑的喜歡。

這會輪到謝西池本池茫然,本來他都準備好被罵或者開戰了。

回旋镖刀尖出去,轉了一圈變成糖衣炮彈還炸成了彩色煙花,也是生平頭一遭,給他整不會了。

謝西池良心受到了那麽點譴責,話鋒一轉,“你結婚的事沒和你爸媽說嗎?”

話題變得太生硬,柳桃枝楞了下,答:“沒有啊。”

“……這種人生大事說一下比較好。”

“不是你要求的保密?”她只覺得奇怪,“這不就相當于煤氣罐洩漏的時候,點根煙清醒下一樣離譜。你是要我在自爆與同歸于盡之間極限二選一?”

這形容過于生動,造成謝西池的幾秒卡頓,他問:“……你和你爸媽關系不好?”

雖然問得莫名其妙的,柳桃枝還是如實回答:“在來這裏前挺好的。後來被謝西池的歌洗了腦,給自己卷了個鋪蓋卷就來這追夢了。他們都不太支持,覺得我就是找罪受,一點經濟援助都不肯提供,就等着我投降回去。”

“……那這房子呢?”

“我死皮賴臉找舅舅租的,包租公給的親人價。”

“……”

“……?”

“哦。”憋了個語氣詞後又是幾秒沉默,這次謝西池連眼神都避了開去。

“……?”

柳桃枝繼續眨巴眼睛。

過于無辜,像探照燈般照亮了某些黑心鬼。

謝西池找了個修理的借口,擡腳走人。“……那什麽,你書老掉下來的原因是書架木板松了。我去看看怎麽弄。”

……?

他幾個意思?

問了幾個毫不相幹的問題,然後這就沒了?

不diss她家謝西池啦?

已經做好捍衛到底撸袖子也要上的柳桃枝滿臉寫着問號。

十幾分鐘後,她嗦着面條,看着男人在那研究書架,覺得跑到肚子裏的不是食物,而是疑惑。

奇奇怪怪的男人。

接下來的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總感覺他在逃避着什麽。

家裏多了個假老公确實方便很多,這種體力活不用她幹了,能省下一堆腦細胞想劇本了。

可這人不光修好了書架,順手還修了她的臺燈。以及,還有點好說話,好說話到她懷疑這人是不是憋了後招在等她。

不能多想,想想就擔心受怕。

還是趕緊碼字要緊。

——

第二天,柳桃枝早早收拾完去了公司。

謝西池良心欠了債,也早早去了極限運動館,當了一天正兒八經的館長。

下午被抓勞動力,無心掙紮,充當長板dancing預賽的評委也任勞任怨。

時間接近五點,預賽結束,他與澤奕淼在二樓外側走廊聊着有天賦的選手,猜着哪個未來會穿着一身國旗紅出現在電視上。

閑聊中,他視線漫不經心往下一掃,就看見柳桃枝從館外路過。

步伐很虛,随時會摔倒的鬼樣子。

沒走尋常路,謝西池直接從欄杆處翻了出去,在澤奕淼幾聲“哎哎哎?”中,一路垮越幾個障礙物,趕到她身前。

他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扶穩,用手背去碰她額頭,這溫度高得可以煎漢堡。

他眉頭往上挑起,開口就是殘忍的一句:“燒迷糊了沒?”

柳桃枝上午在公司就感覺疲乏,腦袋也昏沉沉的,扛着叫嚣着罷工的病體熬到了下午。實在扛不住,就想着回家吃個退燒藥再戰五百年。

她住的那個小區有些年頭,街道路窄又堵,照明也不好,寬敞點的大路最少也要步行幾百米。網約車司機就是想行個方便開進小區都力不從心,只能停在最近的商業區。

柳桃枝這會剛下車,走得快魂歸西天,聽到這句話,剩下的精神力都被氣跑,直接暈了過去。

謝西池,"……"

真不能算惡意中傷,主要是這關系到一會送她去醫院坐的是共享單車還是他的愛車。

追上來瞧怎麽個事的澤奕淼聽到的就是這麽一個直擊靈魂的發問,熟悉得令人心安。

剛才遠遠看着謝西池沖去扶路人小姐姐,他寶貝的,真有熱心市民那味。

虛驚一場,池爺爺依舊是你爺爺,管了路人死活大概率是為了搶人頭。

他還在那啧個不停,就聽到謝西池開口問:“澤老,你那車夠破不?”

“……?”

十幾分鐘後,澤奕淼坐進“破車”的駕駛位,充當臨時司機。

謝西池扛着人丢進後座,彎着腰正要起身,就被回光返照的柳桃枝抓了領口。

一雙爪子得寸進尺地攀上他的脖子,近得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微熱氣息,謝西池緩緩垂眸。

她那強撐着不肯瞑目的樣子像是要交代什麽重要遺言。

結果被熊熊燃燒的社畜魂燙傷了耳朵。

她說t:“帶上我的筆記本電腦。”

謝西池沉默了下,看着小姑娘因發熱而紅彤彤的臉蛋,毫無同情心地想,要不把她和筆記本葬在一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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