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沒你在身邊,是真的是快活不下去
第14章 “沒你在身邊,是真的是快活不下去。”
短暫的快樂釋放後,是落寞。
昨晚的極限運動館就像是個童話王國,裏頭有辛迪瑞拉.灰姑娘.謝,也有會飛檐走壁的波斯王子。
一覺醒來,依舊要面對現實。
柳桃枝終于過上了七八個鬧鐘都沒從床上起來的生活,可她根本不需要鬧鐘,甚至醒得更早。
看到了淩晨四點點的地平線,然後就是清醒着失眠。
沒有催稿,沒有被布置額外任務,t時間完全受她掌控,可她好像失去了掌控能力。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球發呆,後知後覺地啓動了後悔程序。
那天在包廂裏就不該這麽魯莽,她幹嘛生氣成那樣自己提不幹了,好死不如賴活着,忍一忍至少把這事告訴王組長也好啊。
這兩年在公司又不是沒聽類似的故事,當初就覺得攤上事的作者好慘。感嘆完就抛之腦後,自己這種小透明又能做什麽呢。
這下輪到自己,怎麽着都該理智點。
退一萬步來講,劇本被修得面目全非那也是她的崽,就算真要被除名,也應該争下孩子的撫養權吧。
圖一時嘴快幹什麽?
現在好了,變相承認是別人家的了,她這個親媽變棄養娃的了。
忽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柳桃枝卷着被子,像塊煎餅似的翻了幾個身,成功把自己烙在了床板上——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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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動的只剩下脖子,她把自己埋入枕頭,兀自嘀咕,“亂想也沒用,還是得去趟公司。”
等着上頭接見,柳桃枝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周圍熟悉的人與物,心情有些複雜。
人事還沒宣布她離職的消息,個人物品還在辦公桌上,陳泠泠又是出外勤剛回來,也一無所知。她用本子扇着風,跟她叨叨片場遇到糟心事,一切就跟沒發生似的。
“離暑假還兩三個月,那些演員就想坐地起價,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太陽大了不能曬,路遠了不想走,臺詞多了得另算本子的錢。大小姐,幹嘛喲,淨逮着我這個保姆為難。”
“我一個月鞍前馬後就拿那麽點死工資,她嫌棄這嫌棄那,一天就賺了我三個月的錢,不想活啦!都做網紅演員去算了。”
陳泠泠越說越來氣,拿着筆在演員欄上“蘇滿”兩個字間戳來戳去。
“那就去做演員好啦,你大學不就學的表演。”柳桃枝心神不寧地接話。
“現在是什麽許願環節嗎?那你保佑下我,我就去試鏡。”陳泠泠對着她雙手合十,作勢就要往下拜。
“別,我又不是什麽許願池的王八。”
流年真不利,她現在就是個快淹死的王八。
“對,你不是王八,你是香饽饽,過兩天大家都會來蹭蹭你的香氣。”陳冷冷捏了兩下她的臉蛋,提上包,擡腳把椅子踢進工位,“先走了,這兩天照顧那個姑奶奶快忙死了,回來記得請我們吃飯。”
過兩天是我請你吃飯,還是你請我吃兩拳那可說不準了,柳桃枝還沒想好怎麽和閨蜜坦白,只敢在心裏默默吐槽。
快到午間時分,公司領導請她進屋談話,沒有激情四射的對峙,只有財務給出的冰冷數字。
領導笑着說了些恭維話,柳桃枝也沒那膽子撕破臉皮,畢竟錢沒虧待她,确實到位了。
真不是她膚淺,主要是沒有這筆收入,她只能灰溜溜夾着尾巴回家,在煤氣罐中點煙,在爆炸中感受愛的教育了。
不習慣與辦公室裏的人告別,柳桃枝離開得悄無聲息。
意外是在事故高發地段——茶水間發生的。
她只是想取回自己的杯子,沒料到老李頭嚣張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
“你看看她周六又來了,真把自己當拉磨的驢,沒了繩子還圍着磨轉呢。難不成還以為有高層會為她說話?一個實習生而已,真把自己當紫微星了,還是什麽白金之姿,夜不能寐?”
“還以為她的炮灰梗別人想不出來?網上随便一搜都是一大片。還不是後期故事有硬傷才沒有大火的,這玩意到頭來還不是得靠我改。”
“不好好學着還敢沖我發火,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看看她寫的什麽,人物設定單薄,世界觀粗淺,連劇情都銜接不起來。一看就知道沒什麽親身經驗,還敢選年代文題材,真以為拍成劇是這麽簡單的事?還不是運氣好被人看上,真當我稀罕她那個破梗。”
自家娃被批評得一無是處,柳桃枝第一反應是想逃。
剛後撤了一步,平白生出了種“我家崽明明挺好的,就算有什麽瑕疵也不許你這麽說”的火氣,雖然她就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包子,但都要離職了以後大街上相遇大不了扯着頭皮打一架還顧忌什麽。
她額頭青筋一跳,撸起袖子就要推開門,門裏忽然傳出王組長的聲音。
“新人嘛,脾性大,捧一下就不知天高地厚,自然也受不得激。那之後就有勞你了,這劇本還是由你親自操刀我才放心。”
“還是王總您控局捧殺之術玩得高啊。聽說這劇拍完之後,您就要升職了?那以後豈不是得喊王總了。”
“哪裏哪裏,以後還得仰仗李老師的劇本……”
之後就是兩個中年男人相互吹捧的油膩聲音。
柳桃枝僵在原地,一口堵在胸口的氣瞬間洩去,原來王組長對自己的稱贊也不過是個精心設計的局。
她的所有努力與自負都被定義為“只是運氣好。”
這一次,她落荒而逃。
人們總愛看主角逆襲的爽文,就好像只要主角下定決心,一無是處通過努力也能獲得萬丈光芒。故事裏是這麽寫的,歌裏也是這麽唱的。
但首先,他們得是主角。
可生活裏哪有這麽多主角光環,至少她柳桃枝大概率是沒有的。
冰涼涼的現實橫在眼前:離家兩年半,憋憋屈屈當着社畜,最後只剩下一顆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離了公司,看着腳下延伸向遠處的路,柳桃枝渾渾噩噩地在想,她現在該怎麽走呢?
她的人生從離開家的那刻起就脫了缰繩,沒了軌道。
要回去重新套上繩子,上着和別人一樣差不多的班,然後接個差不多的婚,最後活得差不多,就該去老祖宗那報道?
仔細想想,混混日子摸摸魚好像也有點開心,但她會安心這樣的生活嗎?
到底怎麽選會比較好。
柳桃枝有些迷茫,感覺現在就是坐在書桌前,重新提起筆也不知道能寫什麽。
公司給的補償金還算是盡了人道,暫時沒有經濟上的困難。
現在兩條路擺在她面前:就這麽算了,還是再熱血一回,重新去找夢想的發射點?
和離家那次不同,柳桃枝已經開始懷疑上自己這臺火箭的質量,就算憋着一飛沖天的氣,可芯子就是個草臺班子,就怕飛到半途自行散架。
周圍人來人往,她逆行而下,世界與她像是隔了層透明泡泡,對她的煩惱視而不見。
直到手機傳出歡快的鈴聲:千鳥提醒你該運動啦!
——
傍晚,晚霞正濃的五點,謝西池從會議室走出來,回了趟辦公室換運動裝,抱着雪板來到中央場館。
路過攀岩區看着歡騰的游客,就想到某只不領情的炸毛山雀。
看到別的教練小哥哥眼睛就跟放了光一樣,對自己揮手的樣子就跟驅邪似的。
也不想想是誰帶她來這的,教練是誰請來的。
還念在她心情不好,壞了規矩給她唱了一首歌。
他就沒給誰單獨唱過歌,山雀的記憶還不如金魚是吧,真當他雁城活菩薩呢。
不能回憶,一回憶腦仁就突突發疼。
謝西池走向教練聚集的休息室,拿出手機打字。
【Pr、池:晚上沒事的人可以上旱雪了。】
群裏立刻歡天喜地,大熱天的也終于可以上雪道了。
都是喜歡運動的年輕人,滑雪多有意思啊,勤奮點找館裏大佬多指導指導,再多練練,在冬天前出活,實現彎道超車不是夢啊。
【Pr板滑、一峰:池哥,你來不?】
【Pr、池:來。】
這下群裏的反應更熱烈了,這位大佬一來,還愁別的大佬不來?一些還有課程安排的教練唉聲嘆氣,在問機子開到幾點,能不能也帶孩子玩玩。
謝西池看着熱鬧的氣氛,這才對嘛。
這群人才是審美正常的人類,心裏多少舒服了點。
他手撐護欄上,目光不經意地往下一掃,看到個熟悉的腦袋。在擠擠攘攘歡笑着的人群裏,獨自靠着軟墊坐得端正,神情落寞,紮眼得很。
謝西池下了樓,幾步來到她面前,“怎麽了,沒等到段教練?他可能還沒下課。”
“不是,我在等你。”
毫無預兆的,柳桃枝将腦袋抵在他腰間,“沒你在身邊,是真的是快活不下去。”
鼻子裏還拖着要斷不斷的尾音,怎麽滴,現在好好說話都能撒上嬌了?
謝西池皺眉,看着自己懷裏發頂軟毛亂翹的小姑娘,破天荒地沒把人拎開。
語氣軟了幾分:“怎麽了?”
“流年不利,蹭點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