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充電十五分鐘
第15章 充電十五分鐘
謝西池身形本就挺拔高大,又抱了塊一米六的黑色雪板,硬是在擠擠攘攘的人群中撐出一小片淨土。
柳桃枝聽到他問怎麽了,眼眶就莫名有些發酸,忍了忍才沒有把公司的事說出去。
怎麽會産生這種沖動呢,不應該的。
到底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也只是契約關系,他甚至都沒有義t務聽她訴苦。
雖然內心總是在意,就算是假的夫妻,也該有點特殊對待的吧。
柳桃枝低着頭把心裏那點異樣憋回去,兩只抓在軟墊上的手一點點收攏,正準備說點什麽再掩飾一下。
這時,視野裏伸過來一雙大手,輕而易舉擡起她的臉。
驀然擡頭,被熾光燈刺激得微微眯了眼,還沒來記得反應怎麽回事,被男人的陰影籠罩。
淺色的茶瞳與浸着水霧的杏眸相撞。
兩人對視幾秒,謝西池一把将她撈起,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終究還是被提溜開,力道和當初被扛來扛去的沒什麽區別,骨頭碰撞間,肋骨被箍得生疼。
柳桃枝揉了下腹部,剛想質問他發什麽神金,那雙手又出現在眼前。
幹嘛?這次準備把她往哪扔?
她往後跳了一步,抱緊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自己,一臉警惕地看着他。
謝西池撩起眼皮瞥她,那無語的眼神像是在看新奇動物的迷惑表演,随後緩緩吐出一個字,“手。”
Advertisement
“手什麽手,你想對我的手做什麽?”
“能做什麽,只是讓你伸出來。”
柳桃枝看着他,将信将疑,但還是很順從地伸手。
後者輕“啧”了聲,直接拉過不安分還想逃的爪子捏在掌心,稍稍收緊力道。
再下一刻,人已經被他牽着走進了場館。
柳桃枝一臉茫然地看着男人的手,修長寬大,手背上青色經脈如同盛陽青葉的紋路蓬勃有力。從他掌心傳來暖和的溫度,覆蓋着自己的手腕。
她反應了兩三秒,耳朵莫名升溫,她下意識轉動手腕往後扯,沒能掙脫。
心神不免慌亂,“你這是做什麽?”
謝西池腳步沒停,“你不是說要吸歐氣?”
她也只能像條小尾巴似的綴在他身後。
不就是牽個手,都二十多歲結了婚的人了。又不是高中生,現在的高中生都不會緊張了,她在緊張什麽?
可嘴巴根本不聽從大腦指揮,擅自吞吞吐吐,“吸歐氣和,牽……牽手有什麽關系。”
謝西池沒發現她的異樣,頭都沒回,“你上次不是說你那玄學得加大接觸面積,比如牽手?”
沒想到他記得還挺清楚的,柳桃枝歪着頭打量了他幾眼,心底的淤泥被沖散了些。她主動跟了上去,“說起來,我要投訴這家運動館!”
“什麽?”
“我剛才一進門就有排球砸了過來,我有理由懷疑這是場謀殺未遂。怎麽能角度這麽刁鑽,越過這麽多人就朝着我砸?而且還算好時間了吧,我剛換了室內鞋子就……”
懶散的嗓音打斷了她,“柳桃枝,排球這項運動一般死不了人。”
“你都說了一般,我明顯不是一般人。想想我的黴運附體,所以還是有可能的。”
“……”
不是一般人,這點确實無法反駁。
謝西池走着忽然問:“今天不找段教練了?”
“……不找。”柳桃枝看不到男人此刻的表情,總覺得他是要秋後算賬。他都混這麽慘了,空有一身本事只能當個兼職教練,自己都不給他添點業績。
你可真沒良心啊,柳桃枝。
她正陷入自我譴責,前方傳來男人的聲音:“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找我。”
語氣不鹹不淡,反正談不上開心。
果然是在惦記昨天的事。
配上謝西池沾染了落寞的聲音,愧疚心在角落裏緩緩放大。
怎麽能讓他流露出這種聲線呢!假的也不行!
她有罪。
可仔細想想,別的教練說話好好聽沒有優點還會硬誇,開口閉口公主請上車公主請就位,她是真的受用,真的好羨慕。這位辛迪瑞拉.灰姑娘.謝,你就不能像他們一樣有服務意識嘛!
柳桃枝壯着膽子說:“昨天我看到蹦床那邊有公主抱的業務,就是人彈起來到半空,然後有兩個帥哥教練接住。”
謝西池“嗯”了下表示在聽。
柳桃枝差點困在這個輕飄飄的“嗯”裏出不去。
她晃了下腦袋,排除雜念:“我去問過前臺小姐姐了,說預約這個得等到下周了,你能幫我安排下嗎?”
“安排個錘子,體能差成什麽樣了,還想着玩。”
……
fine,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她這麽多心理活動全當喂了狗。
她就多嘴問。
走在前面的謝西池看了眼開放游樂休閑區域,今天也是下餃子的一天,大概也不想餃子池裏多個山雀餡的,停下了腳步。
“要不你先做個體能測試,做完後再看看你适合玩什麽。”
柳桃枝差點撞上,堪堪在他胸膛處停下。看着男人衛衣領口,有些松垮,露着截突出的鎖骨。她強行把自己的目光挪開,點了下頭,随即強調,“要能飛的,但你不能把我扔出的那種。”
謝西池掃了她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長,随便動用身體任何一個地方想想就知道,他在心裏不屑她這樣的小身板還想着飛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
她看着男人松了手,放下雪板,舉着手機在那搜索着什麽。
爪子突然間被抛棄,柳桃枝皺眉,再次把手遞到他眼前,晃了晃,“謝假池,不充電了嗎?起碼得先充夠十五分鐘吧。”
這舉動遮住了謝西池的視線,他幹脆把這礙事的爪子塞進了衣兜裏,“你這充一次電能續航多久?”
“不知道啊,我得試試。”看他沉迷手機,柳桃枝好奇探頭,“你在看什麽,到底有沒有能保障安全的飛行項目啊。”
手機屏幕再次被擋住,細軟的頭發垂落下來,掃到了他的鼻尖。洗發水的氣味很熟悉,家裏到處都是這個甜絲絲的味道。
謝西池睫毛一顫,又垂落,屈指抵着她腦門推開,“沒有,我在搜體能測試在哪。”
“……你到底是不是這兒的教練。”
“還真不是。”
“啊?”
謝西池放下手機,往她的方向傾了下身,壓低聲音,“告訴你個秘密。”
“什麽什麽?”柳桃枝附耳過去。
“其實我是這兒的館長。”
“哦,館長哥啊。”柳桃枝面無表情,“春天快過去了,該做夢的季節要結束了,當然得抓緊時機做夢。不丢人,我昨天還想着嫁給謝西池呢。”
“你已經嫁了。”
“嫁個錘子,又不是你這個假的!”
謝西池淺勾了下唇角,笑出懶洋洋的氣音,“你看,這年頭就是說實話都沒人信。”
柳桃枝壓根就沒多想,當做爛梗接得飛快,“是啊,這年頭兼職教練都沒正式教練有幹勁,你看別的教練都帶着狗牌和袖章呢。”
“狗牌?”
“不好意思,順嘴了,工作牌。謝假池,你工作牌呢?”
“就你話多,走了。”謝西池拽着她的手,牽往電梯處。
柳桃枝在他胳膊下撲騰着,一張小嘴還在叭叭:“謝假池,還有你工作服呢。雖然我看別的教練也有不穿的,但看起來他們是這兒的大佬。也就是老油條,老油條懂嗎,你是新來的得穿工作服,不然會被人穿小鞋,你聽沒聽……”
顯然是不聽,柳桃枝沒念叨完就被塞進了測試室。
半小時後,謝西池支着下巴,拿着她的測試表格欣賞了半天,冒出一句,“這表格不夠嚴謹,下限還可以再調。”
柳桃枝做俯卧撐屢次失敗,對提前退化的四肢很有自知之明,但不許他陰陽怪氣。
她從墊子上爬起來,用眼神警告他,“說人話。”
“這給一般人設計的體能測試果然不适合你。”
“想說我菜就直說,別拐彎抹……”
“菜。”
“……”
“就多練。”
“……”
哎。
她今天是為什麽會來找他來着?
這運動館招了這種教練就不怕倒閉嗎?
現在回家還來得及嗎?
等會,回了家還是會看到他。她當初怎麽就答應了結婚協議了呢。
柳桃枝抱着腦袋可達鴨狀思考着人生,恍惚間,耳邊好像飄過一句,“想不想學單板滑雪,就你看到的那個禦劍飛行。”
“啊?”
大概是懶得看她呆愣愣的蠢樣,男人已經抱起雪板大步往門外走去。
柳桃枝連忙蹦跶着追過去,語氣真誠,就差當場跪下,“教練,我想學滑雪!”
那場面跟當年三井壽抱着安西教練的腿一樣催人淚下。
謝西池顯然沒半點感觸,淡漠地掃來一眼,“昨天不是和我呆得不開心?”
“……”
哎,救命。
柳桃枝默默扭頭找她的波斯王子,其實玩兒攀岩也挺有趣的不是嗎?
掃了一圈沒找到。
她轉回目光,放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再轉移到利落的側臉輪廓與突起的喉結上。催眠自己傲嬌系美少年都這樣,看在他和謝西池共用一個聲線的份上,原諒他吧。
就算是折磨,她也可以快樂地接受。
于是柳桃枝擺出一個微笑,特意軟了音調,“沒有啊,很開心啊。昨天那個高臺跳下去的時候,除了害怕,感覺壓力什麽的也一下子消失了呢。”
“那還要換教練。”
“就是想體驗下別的嘛。現在知道了,攀岩t好累還費勁。而且段教練沒你厲害,你還會滑雪呢。”
謝西池無動于衷:“這館裏的教練基本都會滑雪,到了雪季有很多教練會去雪場教學。對了,你那位段教練也會。”
什麽你那位,怎麽說話的吖。
這人是不是妒忌波斯王子的業績啊,幹嘛特意提一下。
對他的難哄程度有了新的認知,又想喊救命。
柳桃枝用着畢生的演技整理好表情,小幅度仰頭看着男人,杏眸裏滿是仰慕的星星,“那不行,都說了沒你我活不下去,你就是我的吉祥物。”
也許是被她惡心到,有或許是別的什麽的。
這會謝西池沒說話了,轉過身,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領着人走向櫃臺拿雪板。
還沒過游客高峰期,工作人員忙得只匆匆掃了一眼來人,“身高,體重。”
柳桃枝還沒說話,謝西池已經伸手給卡,“直接拿146的板就行。”
這人怎麽知道自己身高體重?
扛來扛去就知道了?
在她與工作人員雙重疑惑的目光下,謝西池扭頭問她,“平時穿多大的鞋?”
這問題就正常了。
沒啥心眼的柳桃枝自動略過上一條,“36。”
忙得頭暈眼花管不了這麽多的工作人員直接拿板拿鞋。
兩人走在旱雪機子旁的走道上,謝西池兜裏的手機不甘寂寞地響了起來。
【Pr、板滑澤老:人呢?貓砂盆都裝好了,你人呢?】
往年旱雪跳臺用的氣墊,摔得不夠真情實感,這次換上的是和貓砂差不多的軟塑料顆粒,三角形狀,觸感和雪粒子很像。
顧名思義,跳臺機子有了貓砂盆的愛稱。
【Pr、池:沒在跳臺,在滑道。】
【Pr、板滑澤老:放屁,我都找過了沒人。】
【Pr、池:沒啥坡度的那個。】
【Pr、板滑澤老:你跑那去能幹嘛?練推坡啊?】
【Pr、池:對。】
【Pr、板滑澤老:對你個千千伯。就開了個宣傳會,能把你開失憶了?】
緊接着——
【Pr、板滑澤老:他寶貝的,還真帶妹推坡啊。】
群裏消息迅速散播。上次沒圍觀到池哥帶妹的奇觀,這次可不能錯過了。
一時間,飛臺子的,上道具的,練走刃的教練都停了下來。不約而同抱起各種的雪板,跑去沒啥坡度的低級道,站定在謝西池幾米開外的距離,圍了個半圓,把他與柳桃枝圈在中心。
從來都沒被這麽多人注視着,柳桃枝有點慌,環視了一周,拉了下謝西池袖子,聲音小了很多,“怎麽回事,他們幹嘛突然圍過來啊。”
全場真正的焦點倒是不慌不忙。
謝西池在十來個相熟教練面前,輕描淡寫地開口,“哦,我是新來的教練,他們在考核我的業務水平。表現好可以考慮轉正,你當做他們不存在就行。”
話是這麽說的,人是背對柳桃枝的。
那些教練看到的明明是,他們池哥眼裏寫滿了“還練不練活了都給我起開”的威脅意味。
呵,男人,死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