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南方小土豆
第27章 南方小土豆
收了份巨型驚喜, 柳桃枝心情倍棒,謝假池不肯透露是誰選的禮物, 她就平等地對每一個教練好。
她點了三十幾份奶茶放在教練休息室,見者有份,先到先得。
這會兒在蹦床館練平花基礎技巧,內外轉360°。
基礎到有點枯燥,模拟滑行狀态,帶肩,起跳,轉半圈,收腿。
她的教練布置完在蹦床上做到直上直下的任務後, 又成了失蹤人員。
謝假池最近失蹤率有點兒高居不下啊, 在家時間也急劇縮短。問就是培訓與訓練,國家一級運動員都沒他辛苦。
澤老和段深希也忙, 她最近都快變成放養的了。自習了一段時間後, 柳桃枝練得也有點累了,就原地坐下, 看蹦床館的教練們整活。
今天的節目:使用蹦床, 擺出石洛芬軟膠囊包裝上的姿勢。一會兒在半空中定格成猛男秀肌肉, 一會猛男扔鉛球, 還有跑步與排球, 甚至還有雙人體操。
誰做得特別标準或者拉胯到動作變了形, 柳桃枝就與邊上的小夥伴紛紛鼓掌,笑成一團。
澤奕淼奉了師父命過來查崗,從休息室拿了杯奶茶給柳桃枝, 自己也開了杯,“有心了, 小……小桃子。”
差點脫口而出喊成“小師妹”,這幾天看到她就想到池哥給她買的各類滑雪裝備,作為開山大弟子的他都沒享受過這麽好的待遇。
雪圈人誰不想要聯名限量款?
那幾件雪服的牌子他也喜歡,澤奕淼恨不得當場轉個性,和師父父嘤嘤嘤。
就,實名羨慕妒忌恨。
這不是小師妹的待遇,還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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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的時間接觸下來,他覺得桃子人挺有趣的,當師門老幺他認。
池哥花了這麽多心思在她身上,結果徒弟也不打算收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初他不過是把臉貼在池哥大腿上,拜師的事就這麽成了。也沒多難嘛,這麽看來,他這個大弟子在師父心裏的地位還是很舉足輕重的。
想到這,澤奕淼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奶茶味道不錯啊,謝謝啊。”
柳桃枝接過奶茶捧在手裏,“應該的,千鳥的教練對我都挺好的。還有蹦床館的葉靈教練也挺耐心,這兩天都是她帶的我。這麽一算,好像好多教練都帶過我,我這有點像在吃百家飯。”
千鳥教練人好這點毋庸置疑,再加上池哥特意關照過就更好了,澤奕淼笑笑,“你這叫團寵,等過兩天去了舊疆,我們去滑粉雪玩啊,感覺就像是在雲朵裏穿梭,可上頭了。”
“我真的能滑粉雪?我在小綠書上看了,上面說滑粉雪就和沖浪一樣,可舒服了。”
“對,帶勁。到時候喊上我的徒弟們,這去野外滑雪啊,得人多。”
正聊到興頭上呢,辨識度極高又抓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真雪都沒接觸過,就想着帶人進野區?她刻滑都不會,想帶人給骨科創收是吧。”
用小拇指想想也知道是讨厭鬼來了,天天就知道嫌棄她菜。
謝西池進館就注意到基本每個人都端着杯奶茶,這群鐵直男什麽時候愛喝這玩意了?
他伸手指了指逆徒懷裏的怪東西,“換口味了?”
澤奕淼舉杯,“這?桃子送的,放了一堆在休息室。說是為了感謝那素未謀面給她選裝備,但是無法得知姓名的好心人。”
……是無法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我也去拿個。”
謝西池轉身要走,被澤奕淼攔下,“晚了,分完了。”
“我這個……沒得分?”
澤奕淼懂他省略的詞,伸手拍拍這位最該感謝的好心人,用溫柔的笑臉說出殘忍的話,“沒得分,想喝就自己買吧。也別打我這杯的主意,我已經喝過了。”
“哦。”
謝西池冷淡應着,很自然地擡手捉住一旁看戲的小姑娘,把她手裏的奶茶搶了過來。
柳桃枝愣了幾秒,茫然看着戳吸管的男人,“謝教練,我記得你不愛喝甜的,這杯是蜜桃升級版,可甜了。”
“現在愛喝了。”
“那我每天早上給你買甜甜圈,你也會喜歡的吧。”
“就愛喝五分鐘。”
“……”
“下次別買這麽甜的,年紀大了,受不住。”
“……”
她收回“ 千鳥的教練都很好”這句話。
這有個例外。
家裏有個漂亮小妖精在等自己,那塊美得天妒人怨的雪板能讓她保持相當大程度的心平氣和。
柳桃枝放棄去叭叭“奶茶和你有個一毛錢關系你在這嫌棄個什麽鬼啊”的事,默默刷她的短視頻。
另一邊各自捧着奶茶嗦的兩個男人已經聊起舊疆的事。
澤奕淼:“機場那邊天辰通航都聯系好了,也查過天氣預報了,就開頭幾天下雪,後面都晴天,好兆頭啊。”
謝西池:“直升機駕駛員說我們選的位置不好懸停,攀爬上去的話還要帶登山設備。”
“沒事,我們找到之前的老駕駛員了。就老熟人,楊叔。對了,你要不要換塊板啊,Ca家出了新的雪山板,硬度又往上提了,也沒老款這麽寬,感覺挺适合這次速降。”
“來不及熟悉,先不換了。我看了登山隊傳過來的視頻,有幾處沒拍清楚,看着像是有樹枝或是石頭在中間橫着。”
“我讓勘探隊的先上山了,讓他們在平緩的坡紮了營地。到時候到了現場再看。現在條件好了,雪崩探測儀該換了……”
後面的柳桃枝就沒在聽,對她來說就是無字天書,就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等他們說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澤老你之前說的短視頻平臺,我有想法了,就是需要幾個教練配合拍宣傳短片。前幾集的劇本也寫出來了,你要不要檢查下,看看行不行?”
舊疆千鳥俱樂部重新開業的事已經多得忙不過來,那個短視頻賬號也就是個池哥用來送裝備的理由,根本沒想過要做起來。澤奕淼沒接話,下意識看向謝西池。
謝西池平靜地看着她,“說說看。”
說到這個可是她的老本行,柳桃枝杏眸像是點燃了燭火一樣亮。
她摸出手機,向他們展示了剛剛成型的大綱,“就圍繞禦劍飛行這個主題,我們拍個連續劇怎麽樣?短片名就叫《滴滴單劍》。這裏的禦劍就是指滑雪。”
她t站上了蹦床設備的一個臺階,縮短身高差,讓兩位教練看得更清楚。
“第一集就讓我們教練在雪地裏高速滑行,去抓禦劍飛行超速的人。由此引申出滴滴單劍的含義,就是像滴滴打車那車,我們可以用雪板帶着人到處跑,就像代駕那樣随叫随到。要是這名字不好,可以改成滴滴代滑。但是得靠駕照,不能超速,不能酒駕,然後下一集就講禦劍證吊銷重考。”
柳桃枝看着面前雙雙陷入沉默的教練,停頓了下,“啊,是我講得讓你們聽不懂了嗎?那我講兩句臺詞,你們大概就懂了。”
她清了下嗓子,學着暴躁教練的腔調,“你酒劍仙啊?學校裏怎麽教的,喝酒不禦劍,禦劍不喝酒。還有你,禦劍不規範,親人兩行淚。駕駛證帶了嗎,讓我看看是哪個天庭駕校給你們發的證,這麽不負責。”
完蛋,都講到這份上了,這兩個人還是沒反應。
柳桃枝搬出後面的劇情,企圖搶救一下,“考駕照不是有科目一理論考試嘛,也可以用這種方式植入我們的廣告。就比如,以下關于千鳥教練說法正确的是,一,體貼。二,溫柔。三,帥到沒朋友。四,我還沒編好。科目二考劍的型號,還能順便帶雪板的貨,這把寶石捷劍,這把奔來劍……”
她一股腦像倒豆子似的說到這,被謝西池按了下肩膀。
兩位教練對視一眼,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看着謝西池皺着眉,澤老摸着下巴不說話,她就聯想到以前在公司裏被各種挑刺的場景。
要被拒絕了嗎,柳桃枝縮了縮腦袋,“要是這滴滴單劍的劇本不行,我回去再想想。”
有點難過,她還挺喜歡這個點子。
謝西池拿過她的手機,認真地看完了文檔,“沒說不行,我是在想你以前那公司胡亂裁員,都切到大動脈了,怎麽還沒倒閉。”
澤奕淼咬了顆珍珠,拖長了音“喲”了一聲,習慣性想喊池哥池爺,堪堪在懸崖邊勒住了馬,“池……池池,你這不是會好好說話的嘛。”
對于沒什麽用只會充當氣氛組的逆徒理都懶得理,謝西池轉眸,重新注視着她:“去拍吧,需要什麽就和我說。”
柳桃枝反應了半響,從得到認可的欣喜轉到新的疑惑,“啊,這事你能說了算?我是在問澤老。”
突然被cue到的澤奕淼嗆了聲,倒反天罡的事沒怎麽做過,但最近常做都快上瘾了,人生就該勇于嘗試。
他轉頭對着威嚴了好幾年的師父挑眉,“就是啊,謝教練。你這口氣怎麽回事?這事應該問我才對啊。你這就叫……是什麽來着?”
柳桃枝成語接得飛快,“是越俎代庖。”
“對,越俎代庖。”澤奕淼故意站得筆直,拿出領導的架勢,拍了拍謝西池的背,“小謝啊,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和上級說話的語氣。”
謝西池:“……”
澤奕淼努力壓下比AK還難壓的嘴角,對着柳桃枝大手一揮:“小桃子,你有什麽要配合的,盡管找我提,別客氣。”
“謝謝澤老,我會盡快完善劇本的。到時候就麻煩你們教練啦。”
“沒事,慢慢來。你的劇本很有趣,相信我們的教練會很喜歡的,不用說都會好好配合。”
“哪裏哪裏。”
在兩人和諧愉快敲定合作的氛圍中,謝西池看着柳桃枝,越看越像小白眼狼,于是開麥,“你真正該感謝的是我。”
澤奕淼一臉驚恐往邊上挪了兩步,以為他終于憋不住了,要開什麽自爆卡車。
柳桃枝仰頭,“這事為什麽要感謝你?”
謝西池面無表情,“因為是我帶你來千鳥的。沒有我,你現在都躺在河底,屍體都涼透了。”
好牽強的理由。
面對男人一臉的理直氣壯,柳桃枝的回答相當敷衍,與他同款面無表情,“那真是謝謝你,我親愛的謝教練。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以後我上臺領獎的時候絕對會第一個感謝你。”
“嗯,其他說得很對。就是別親愛的,受不住。”
“……”
哎,又是想找刀的一天。
——
時間從字跡間悄悄流淌而去,終于來到去舊疆的那一天。
清晨的鳥兒還在找不肯起床的懶蟲,謝西池已經收拾好行李來到玄關。
然後他的箱子就逐漸被柳桃枝的大包小包淹沒,甚至還有不停增加的趨勢。
"柳桃枝,你怎麽要帶這麽多東西?"謝西池随意扒拉了下,開口的嗓音帶了點剛起床特有的沙啞。
預約的車子馬上就到,柳桃枝在屋裏亂竄着看還有什麽要帶的,一邊回答他:“我已經理過兩遍了,已經沒什麽能拿出去的。”
謝西池提了兩袋放到自己箱子上,觸感有些硬,“這是什麽,鍵盤?”
“對,鍵盤,這就是我的命。”
“去舊疆帶這玩意幹嘛?”
“頭可斷血可流,命不能丢。”
“說人話。”
“沒有鍵盤帶在身邊,就像失去武器的将軍,晚上都睡不着。”
這山雀形容詞可真多,謝西池又提了幾袋她的行李,指了指巨大的黑色背包,嚴嚴實實裹了兩三層,跟包粽子似的,“那這個呢?”
柳桃枝從屋子裏探出半個身子,扭捏了下,夾着聲音,“你指我的雪板幹嘛,它會害羞的,那是我的小可愛。”
“……出息。”
這趟舊疆之旅與她同行的還有陳泠泠,倒也不是戀愛腦發作,是公司關照的重點對象——蘇滿大小姐也要去舊疆拍短片。
出差的空餘時間還是可以體驗下滑雪。
兩個女人都是南方小土豆,沒見過望不到邊際的雪原,也沒見過鮮活的雪花,對它的所有認知都來自虛無的網絡。
兩人一上飛機就在研究吃喝玩樂分享各自做的攻略。下了飛機,天空飄着綿綿不絕的白雪,兩人被熱情好客的寒風一吹,瞬間提神醒腦,雙雙縮進了衣領裏。
北方啊,那就是個被冰雪遮住面紗的童話王國。什麽都好,天氣也是真冷。
千鳥一行人浩浩蕩蕩站着等車,謝西池看着身邊穿着厚厚羽絨服跟個白團子似的小姑娘,幾粒雪花蓋在她頭發與睫毛上,眼睛都快鑽領子裏去,露着的一雙手都凍得有些發紅。
“柳桃枝,你沒帶帽子和手套嗎?”
“帶了,但我不記得放哪個箱子裏了。”
“……那你記得腦子放哪個箱子了嗎?”
“出來玩有人帶,根本不需要腦子。”
“……”
以前是缺腦子,現在不用就徹底不帶了是吧。
謝西池從包裏撈出塊煙灰色圍巾,在柳桃枝脖子上圍了三四圈,尾端還是過長拖着地,他幹脆打了個很爺們的結。
她嫌棄:“醜。”
“醜和命哪個重要?呆在這,我去看看車。”
“……”
無視了小土豆杏眸裏盛滿的怨念,他徑直往客車站走去。
十分鐘後,柳桃枝坐在長椅上,用沒見過世面的表情望着站外的鵝毛大雪。
陳泠泠在她與教練鬥嘴的時候就在搜去酒店的路線,搜着搜着發現哪裏不太對勁。
自己閨蜜怎麽還無所事事地擡頭看天,看得如癡如醉。
“你怎麽不看看酒店路線,還有房間幾點能進?”
柳桃枝反問,“為什麽要看?都安排好了,我就住千鳥俱樂部,那有現成的房間。”
“多少錢一晚?”
“不要錢,免食宿。”
“什麽情況?”陳泠泠轉頭看邊上的段深希,“你們千鳥服務這麽好?我現在充卡還來得及嗎?”
段深希笑出小尖牙,“她情況不一樣,別惦記了。俱樂部房間也沒幾個,都提早訂滿了。”
“……那她是怎麽回事?救了你們千鳥老板的命?”
“差不多吧,可以說救了所有愛滑雪人的命。”
又是這人一慣的已讀亂回,遇到不想回答的就打哈哈。陳冷冷轉移目标,捅了捅閨蜜的胳膊,“你到底什麽情況?”
柳桃枝随口胡編:“這事要從頭講起,在春天的某個重要日子裏,我在路邊偶遇了位陌生男子,他渾身散發着貴人的氣質,于是我……”
她這一開口,陳泠泠就想到她半年前那句“我的貴人是謝西池。”
這毒性有點大啊,到現在還中着毒呢。
沒救了,等死吧。
也沒有問的興致,陳泠泠直接打斷了她的妄想:“死丫頭,閉嘴吧t你。”
“好嘞。”
謝西池找到他們的車回來領人,本該呆在長椅上的柳桃枝不知蹦哪去了,等大家的行李放得差不多才重新出現。
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白團子撲騰着往他這邊跑來,随風而動的,還有條煙灰色圍巾。
這麽配确實挺醜的。
等她在眼前站定,謝西池眼皮一擡:“還行,沒把自己浪迷路。”
毫不在意他想吵架的語氣,柳桃枝高興地舉起她溜達一圈的戰果,“我剛去買水果,結果大哥都沒收我錢,還送了我柿子和凍梨,這裏的人好好啊。”
“你和大哥說要買幾個?”
“就一個啊。”
“……”
謝西池懶得和她解釋這裏買水果走的是批發路線,一個兩個人家都懶得稱重,和南方不一樣。他檢查了下行李,領着人坐上了車。
俱樂部開在雪場邊上,需要上山。
後半程的路車子不好走,謝西池換了輛雪地摩托。
他選的路陡了點,開過幾個雪包,就感覺背後被頭盔撞了幾下。
雙腿支地,謝西池摘了頭盔轉身,翻開她的護目鏡,正想說再堅持下很快就到了。
沒料到柳桃枝眼裏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光,“謝假池你看我們開到大平地了。”
“嗯,所以呢?”
“這雪地摩托看起來很穩啊,應該不會翻車的吧。看着挺好玩的,能不能我來開?”
她話音一落,謝西池長腿一邁就下了車。
“你開吧,我走回去。”
“你對我怎麽一點信任都沒的,還需要你指路呢。”
“開這個也要考駕照的。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危險分子。”謝西池不緊不慢地坐了回來,擡手去合她的護目鏡:“以後你玩極限項目前,麻煩你先認真看看安全守則。”
柳桃枝趕在護目鏡完全被他摁下來前說:“這不是有你在嘛,肯定不會出事的。”
男人的聲音從頭盔裏傳來,有點沉悶:“那以後我不在呢?”
“你為什麽會不在?”柳桃枝話說完就想明白了,他應該是在說一年後兩人契約到期的事。
這人怎麽會想這麽久遠的事情啊。
一年麽,還有兩個月就年底了……離下一年的春天好像也沒那麽遠。
想象了下契約到期後的畫面,怎麽想都感覺有點冷清,雖然自己的坎會過去,但又要重新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可能不太準确,但總覺得到時候謝假池會毫不留戀地搬家走人。
美好旅行的第一天摻了點雜質,她搖了搖頭,把腦子裏不和諧的畫面揮散掉。
在此之後,柳桃枝都沒再出聲,安靜如雞。到了俱樂部,領了房卡,臉縮進圍巾裏就走了。
謝西池整理完房間,拿了兩人的板包,發了幾條信息找她都沒回應。
又鬧什麽脾氣,讓她注意點安全還不樂意聽了。
他将手機放回兜裏,沿着平整的雪道走到街邊,應該是剛被清理過,腳邊的雪都很幹淨。
不經意的擡眸,就看到拐角有個沒見過雪的傻子在追着鏟雪車玩。
鏟雪車一路往兩側揚着雪,她就一路跑。
鏟雪車停在半道,飛揚起來的雪也停了,這人還不樂意了,示意裏面的司機繼續啊,怎麽停下了。
就等着後悔吧,鏟雪車裏飛出來的雪得多髒。
謝西池收回目光,剛想擡腳走人,越想越覺得那傻子身上的圍巾有點眼熟。
煙灰色,拖着地。
他的……
羽絨服衣帽大有一點好處,拖着手感好,裏面的人也不會難受。
謝西池把柳桃枝抓了回來,阻止了她繼續丢人現眼。他嫌棄地把她身上的髒雪抖掉,“別玩了,趁時間還早,我們還能上山滑個雪。”
“等等等,我還有件事沒做,來北方一定要做的事!”柳桃枝從懷裏掏出個柿子,烏溜溜地看着他,“我要刨個坑,把這個埋起來,然後明天就能收獲一個凍柿子了!”
看她陽光燦爛的樣子,謝西池的心情受到感染,跟着好了那麽一點。他唇角勾了勾,靠在一邊回起館裏的信息,耐下性子等她刨坑。
很快他就見識到了南方人對雪的執念。
柳桃枝興高采烈地在雪地裏挖了個洞,然後一個預備動作,跳了進去。
完事,還能給自己一個驚喜的反饋,“哇哦!這裏的雪好軟!和南方濕漉漉的,那種快化的冰完全不一樣。這麽多雪呢!謝假池,我是不是還可以在這裏游泳啊。”
???
還游泳?
謝西池把南方小土豆從地裏拔了出來:“你在做什麽?不是埋柿子嗎?”
柳桃枝抖了抖帽檐上的雪,指了指地面,聲音又軟又無辜,仿佛是雪先動的手,“啊……就,一時沒忍住。”
“你什麽毛病,看到洞就鑽。你這羽絨服防水嗎?”
“……好像沒說防。”
“你不冷嗎?”
“冷……”
“嗯,沒我心冷,還心累。起來,俱樂部門口不讓種土豆。”
“……”
柳桃枝被勒令着回屋換速幹衣與雪服,還有護具。
等她查完穿法攻略,收拾完一切,再跟着謝西池來到雪場大廳,夕陽已經高懸。
金色的光灑了半邊天半邊山。
白雪皚皚的山頭連着稀薄的雲層,渾然一體的寂靜。風一吹,雪花飛舞上高空又飄落,是融入萬物的自由。
柳桃枝舉着手機到處拍,這裏就是謝西池那首《追光》唱的地方。
追着光,哪怕是追着晚霞也好。
朝前走,就算是被風吹着流浪。
在一次電臺采訪中,謝西池提到過,是在舊疆的某個雪山中創作的這首曲子。
這裏的晚霞是真的很幹淨,也很漂亮!怪不得他能唱出那樣的歌。
有些東西不去親眼看看,光在照片裏他人的分享裏,是感受不到它給自己帶來的震撼。
柳桃枝這麽想着,眼眶一熱就想掉點什麽。
正醞釀着情緒呢,雪服的帽子就被人從後面扯住。
謝西池本池出現,塞了手套給她:“穿上這個還有雪板,帶好護臉頭盔,我們上高級道去。”
情緒被打斷,思考都變得不連貫。
柳桃枝只曉得依言照做,後知後覺地問:“啊,你剛說上哪去?”
“高級道。”
“高級道是什麽道?”
“佛光道。”
她當然知道這裏的高級道叫佛光道。可我她一個沒上過真雪的人,一個打滾選手上來就給選了最高難度?
柳桃枝內心抖了抖,顫顫巍巍地提議:“……今天坐了飛機和車,我已經很累了,要不我回去先休息下,明天再來挑戰?”
“這一天你也玩夠了,也該做點正事。”
話一說完,謝西池就扣上了她的護目鏡,關上了她心靈的窗戶,掐滅了她逃跑的念頭。手上稍微一使勁,連抱帶拖地把她塞上了纜車。
在纜車上,她做了快二十來分鐘的戰前準備,沒準備成功。
往下随便一望,這坡陡得,腿都發軟。
于是她可憐兮兮地找男人商量:“謝假池,高級道那坡度都快垂直了吧。我絕對會滾下去的,想想就好丢臉,能不能算了?”
謝西池也好聲好氣和她商量:“什麽垂直,那才45°。教了你大半年了都不敢滑高級道,我也好丢臉,你能不能不滾下去?”
“您不用感到丢臉,這件事吧,完完全全就是我的問題,您可以裝作不認識我的。我也絕對不會和別人提你的名字。”
“不,是我的問題,對你太仁慈了,”
“不不,是我的問題,這個世界就是個大型我的問題。”
“是我的問題,讓你訓練半小時休息半小時。這種訓練方式,聞所未聞,你可以直接去體育局投訴的。”
“您在說什麽呢?是我撒潑打滾耍賴想刷手機,歸根到底就是我的問題。”
還好這時纜車到站,不然雪場工作人員就要看到吊箱纜車裏,因搶着争問題歸屬權而互相磕頭的兩人。
謝西池扶着她下車,雪板丟在她腳下。他冰冷的聲音在寒風中飄來,“要麽從這裏滑下去,要麽現在就讓你風光大葬,自己選。”
“……”
不是,這兩有區別嗎?
柳桃枝穿好雪板,目光呆滞地坐在雪道邊上。
雪場喇叭反複播放着提醒:“這裏是佛光道,後刃摔了費屁股,前刃摔了費胸,直板摔倒了,那費的是命。能不能下嗎,心裏有點數。實在不行就走回去,走回t去丢人就丢幾分鐘,摔下去住院就住幾個月。”
聽聽,她都說了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