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現在的機器人都會賣萌了,你為什麽不會
第28章 現在的機器人都會賣萌了,你為什麽不會
在克服恐懼的這段時間裏, 邊上有那麽一兩位心裏不太有數的勇士把心一橫,放了直板下高級道。
随後飄在空中的“啊啊啊啊啊啊”不絕于耳, 繞了山頂好幾秒,最後淹沒在轟轟烈烈揚起的雪塵裏。
柳桃枝身上每個細胞都叫嚣着快逃,奈何背後堵着個一米八幾的謝假池。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她終于扶着圍欄起身。大概是摸清了她的腦回路,謝西池開麥把她不該有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裏,“你要是敢用屁剎下去,就別抱怨我把你拎回來。”
本來已經站住的柳桃枝聽到這句,“唰”一下就給他跪下了,姿勢端正, 雙腿并攏埋在雪裏, 雙手放在膝蓋上。護目鏡擋着,完全看不到表情, 但就是能感受到她散發出來的楚楚可憐, 和喊着救命的心。
謝西池也帶着雪鏡,全黑的鏡面也看不見臉, 但也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活閻王氣息, 再深的顏色也擋不住, 嗓音也裹着冷氣, “別逼我扔你下去, 這道也就比我們那旱雪道陡一點。”
柳桃枝覺得今晚做噩夢有素材了, 聲音跟着顫抖了下,“嗯,億一點點。這陡的不是坡, 是我的腿。”
“是我的心。”
“……”
柳桃枝再一次站起來,往下張望了眼, 仿佛看見了人生的終點。她抓着男人的胳膊死不松手,嗎喽限時回歸嘗試挂在他身上,恨不得把臉也貼上去,“……謝假池,你等等,我好像看到佛光了。”
“視線別直接看山下,就順着你滑行方向看。”謝西池看到她又往山下轉的腦袋,扶穩她的腰,按着頭盔給她硬生生轉了回來,“說了別看,不行看我,我不比這雪好看?”
柳桃枝聞言仰頭,“看你,看什麽?看你無處安放的殺氣嗎?”
耐心條瞬間清空,謝西池殘忍地扯開她黏在袖子上的手指,直接撒手讓她自力更生,“別貧,下去。”
他身上的冷氣比雪道上的還凍人。
嘤,六親不認,冷酷無情,無情無義,無義……義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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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桃枝不得已重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剛才在佛光道前已經熟悉過真雪了,打滾也打夠了。真雪比旱雪道軟多了,摔跤也不疼,而且她在雪上滑得都還可以,應該問題不大。
主要是大也沒用,事已至此不如滑下山吃飯。
區區人生思考點,沖了。
柳桃枝手在雪面上一撐,調整好站姿,放直板,右腳腳尖擡起,重心移到前腳加速,緊接着是雪板順着視線方向運動,拉橫換刃。
雪塵飛舞間,她穿着粉白相間的雪服,後面挂了個兔耳飄在身後,雙手垂在身體兩邊,靠着早已形成的肌肉記憶,像模像樣地一刃接一刃地換了下來。
謝西池優哉游哉地跟着,在她後面錄着像。
這種高級道,別人用的都是Gp專業防抖運動攝像機,他并不需要,在雪道上也如履平地,手上和腳上一樣穩。
滑個佛光道,游刃有餘,跟玩似的。
和周圍雪道上用屁股和臉當剎車下來的萌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懵了一衆圍觀群衆。
怎麽回事,這兩人是從教科書裏扣出來的?
姿勢這麽标準,是想讓他們梅開二度重新思考雪生?
別啊,打滾很費命的。
柳桃枝沒想這麽多,全神貫注。視野所到之處只有蒼茫的雪地,與肩平行的是巍峨的大山,絢麗的金色晚霞都追着她的痕跡。
風馳電掣,與光同行,幾分鐘的滑行路程多巴胺持續不斷分泌。
雖然她特別容易被困難擊倒,但努力終究是給了她一顆閃耀的證明。
滑到山腳,板刃在雪道上劃出清晰而利落的一條弧線,穩穩完成剎車,心跳在胸膛劇烈鼓動,最終緩緩趨于平靜。
柳桃枝摘下護目鏡護臉,看着不遠處的雪場大廳,自己都有點不敢置信。
她竟然一次就做到了。
正巧千鳥團大部隊也在山腳,看到了這一幕,陳冷冷“唉喲”了好幾聲,鼓着掌喊她別動,她現在就回去拿相機記錄這神奇輝煌的時刻。
與柳桃枝相熟的幾個教練也紛紛為她鼓掌,留下了幾滴老父親欣慰的眼淚,拿出手機拍照發朋友圈奔走相告:他們帶的崽出活了。
橘色的天際線,巍峨雪山,剛從滑雪菜鳥畢業的兔耳朵學員,咔咔拍下幾張,湊成九宮格。
标題都想好了,人生如曠野沒有軌道,熱愛想熱愛的就行。被擊倒沒什麽大不了的,經歷過快樂就行。
“謝假池,你看到了嗎?我是不是很厲害?”
柳桃枝一臉興奮地看着身後的謝西池,她有滿腔的喜悅與感謝想和他分享,可是太過激動不知道先說哪一句,最後化成了企鵝步——單板平花最基礎的技巧。她踩着雪板一路蹦跳着,就要往他懷裏撲。
被男人按着頭盔攔下,“好了,看見了,很厲害。你小心點,別磕着我雪板。”
“……”
柳桃枝讪讪着撤回一個飛撲,高漲的情感也被迫撤回,差點沒給她憋死。
什麽嘛,她都沒擔心磕着她的小寶貝。
柳桃枝低頭看了眼他腳上的雪板,還是那種烏漆嘛黑。
黑色,怎麽看都酷得一批。從雪道下來的每一個穿着黑色雪服的人,她都覺得是大佬。
自然看不出這塊黑色雪板有多貴,也不知道他現在就是為了高山速降找雪感,這塊板就是一周後挑戰時要用的板,真經不起磕碰。
更不知道高山速降有多危險,對她來說就是個遙遠的概念。
眼下這個時刻,她只知道,綻放的喜悅整段垮掉,只需要一個不解風情的謝假池。
這種教練留着幹嘛?
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鯊掉。
算了,留着過年加菜。
謝西池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上了她的暗殺名單,摘了護目鏡露出一雙輕透茶瞳,沒什麽情緒,俨然就是個沒有感情教學機器,“再上去滑一次?”
她沒頭沒腦來了句:“給機器人道歉。”
“什麽?”
“現在的機器人都會賣萌了,還有很多語氣詞,挺可愛的。”
“……?”
“謝西池。”柳桃枝突然喊了他的大名,“你教了我這麽久,我好像都沒聽你誇過我,連獎勵都沒給過我。”
暖色的夕陽下,人來人往的山腳雪道邊,小姑娘小幅度仰着頭與他對視着。一雙杏眼靈動明亮,水汪汪地一瞬不瞬盯着他。
一臉期待與認真。
謝西池下了雪板,走過去,“我剛誇了你厲害,沒聽見?”
就他那語氣,沒什麽特殊的,誇小貓小狗都比誇她有感情的,謝西池語錄都不屑一顧收納的。
“你那就是怕我磕你雪板,純敷衍。”
“你是想要誇還是要獎勵?”
“都是成年人了,當然是兩個都要。”
“這樣啊。”謝西池微微俯下身湊近,将雪場的路線圖指給她看,薄唇輕啓,“你選條道滑過我,或者降低點要求,跑過我。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怎麽樣?随便什麽要求。”
柳桃枝看了看路線,又看了看他常年鍛煉的身材。常住一個屋的她當然知道衣服下男人後背肌理線條有多緊致。
她沉默了幾秒才開口,“不想給獎勵就直說。不為難你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要。”
“……找罵?”
“不許兇我,你以後再這樣開空頭支票,我就跟澤老告狀了。讓他扣你工資,扣你績效。”
謝西池看她放完狠話,連滾帶爬地脫了固定器,一口一個寶貝喊着的雪板也不要了,歪歪扭扭就往澤奕淼身後跑,就恨不得把人抓回來埋雪裏清醒下。
仔細一想,要是把她埋雪裏,說不定這只土生土長的南方山雀還挺高興的。
算了,以後再找她算賬。
柳桃枝一路逃到澤老身邊,安心很多,一擡頭才發現這裏的氣氛不太對勁。
千鳥的幾個教練已經散了大部分,澤奕淼臉色不太好,收了平日裏大大咧咧的腔調,眉頭緊皺如臨大敵。
他面前站着一男一女,誰也沒說話。
兩個人都是帽子口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就只能看到女生挑染的粉色長發。
也不是陌生人之間的那種尴尬,詭異的是空氣裏充斥着随時會動手的那種劍拔弩張。
“找我呢?”謝西池手裏抱着兩塊板走來,嗓音低緩,依舊聽不出多大情緒。後面那句是對着柳桃枝說的,“你先回俱樂部吧,自己玩會。”
柳桃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剛才的那兩個人,小心翼翼墊着腳,湊t到男人耳邊問:“是要打架嗎?”
謝西池輕笑了聲,“怎麽,你要留下來幫忙?”
“我可以看情況幫你報警,打不過就跑呗,不丢人。你們有仇啊?”
“現在沒有,可能未來會有。”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關系。
柳桃枝還想再問,謝西池已經把雪板遞給了她,“找你閨蜜玩也行,讓段深希看着,去吧。”
是委婉喊人走的意思,再呆下去就不禮貌了。
離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那女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柳桃枝扭頭,就看見她已經站在謝西池身邊,背着手對着謝假池說着什麽。
看着挺親昵,反倒像熟人。
她帶着疑問,一步三回頭地往雪具大廳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謝西池帶着兩位不速之客上了二樓,來到人跡罕至的樓梯間,澤奕淼率先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江慕風。”
語氣不怎麽友善,帶了點咬牙切齒,大有這裏不歡迎你的意思。
被喊的人也不惱,脫下帽子,紮起半長的頭發,黑色口罩之上,細長風雅的眉眼溫和一笑:“當然是來赴約啊,我該不會進了你們的黑名單吧,啊澤。”
聽到這個稱呼,澤奕淼臉上戾氣更重。
他寶貝的,這人是不是有毛病。事到如今,還套什麽近乎?
來赴約?當初約好的是一起滑雪一起作曲,在江慕風的專輯裏聯名出品首歌。可現在他池哥都不碰音樂了,歸根到底還不是被他們害的,這人怎麽還敢舊事重提。
以前無話不談的好哥們,誰能想到心裏藏着的心思這麽髒。
這裏只有高山與滑雪,建議直接從懸崖往下跳呢親親。
江慕風仿佛沒感受到凝重的氣氛似的,徑直走到謝西池面前,伸出手,“好久不見,池池,過來看看你。我現在刷視頻老刷到你們千鳥,聽說你都在帶小姑娘玩兒推坡了,真是有閑情逸致。看來在另一個領域你過得也不錯。說真的,你們那收不收歌手啊。萬一我哪天被公司抛棄了雪藏了,能不能來投奔你?”
這話在澤奕淼聽來全是陰陽怪氣,他插話道:“找理由也找個像樣點的。怎麽,是你公司派你來打探消息,還是姓付的那條狗求你來的?打官司就堂堂正正地打,別整這些小偷小摸的。還想從我們這邊套話?爬開點,少惡心爺。”
“真想投奔我,幹嘛大老遠跑一趟舊疆,微信上說不就行了。”謝西池攔在随時會沖上去給他一板磚的澤奕淼前,放了手裏的兩塊雪板,握了江慕風的手,很快松開。
他語氣平淡,沒什麽誠心:“隔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江慕風一臉無所謂,微微笑着:“那也得等我把專輯發了才行。池池,當初你可是答應的,會幫我寫歌。”
謝西池雙手撐在護欄上,懶洋洋靠着,似笑非笑看着他,神色徹底冷了下來,明明是雙招人的眸子卻如藏着把銳利的尖刀。
他摘了手套,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你膽子真大,一個嫌疑人寫的歌也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