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少女心

第36章 少女心

收了手機, 澤奕淼繼續講安全知識,不是他啰嗦, 安全真得擺在第一位。每年總有這麽幾個倒黴蛋要進醫院,滑雪的盡頭是骨科誰都知道,偏生誰都不認為自己是倒黴蛋。

這粉雪那是一滑一個不吱聲。雪圈有五大謊言,其中“我在前面等你”占了一條,說的就是這。滑之前答應得好好的,滑之後,蕪湖,朋友是什麽。

每年都有一大群人趁着下了新雪,雪質好, 就快樂地沖去野雪區。像他們千鳥俱樂部組織得還比較正規, 嚴格篩選學員後才出發。而有些私教收了黑心錢,就敢帶着練換刃都不會的萌新進去, 雪崩背包也不整, 那才是真的在閻王門口放煙花——嫌命長。

聽澤老叨叨絮絮念一堆,柳桃枝都快着眼睛都差點睜不開, 好在幾分鐘後安全教育終于結束。

澤奕淼帶着愛徒和“小師妹”來到野雪區的邊緣, 指着比雪道高幾厘米的雪堆對柳桃枝說, “來, 直接跳進去滑。”

柳桃枝估目測了下高度, 靈巧地将板頭拉起, 往前一躍,成功進入野區。

“嗳,對咯, 別想着立刃,我們把重心稍稍挪到後腳上……”

澤奕淼這邊話還飄在半空, 柳桃枝去挪重心,習慣性後刃剎車,然後整個人就陷入雪裏。

就像只急着進洞找心愛胡蘿蔔的兔子,但是用臉進的——俗稱,臉剎。

這段野雪區域接近山腳的中級道,來往的人有點多。

一位跟澤奕淼關系不錯的藍衣老哥過來湊熱鬧,“這不是桃子嘛。”

剛從洞裏掙紮着,勉強把自己刨出來的柳桃枝,有點茫然,“你是?”

藍衣老哥探頭一瞧,沒錯,“這摔跤姿勢和視頻上一模一樣啊。你不是那什麽?嗳,對咯,謝教練的首席大學員。”

“……?”

怎麽摔跤還能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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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帶着護臉雪鏡,全身剩下就露了個凍紅的鼻子尖,這人怎麽看出來的?

怎麽滴,滾來滾去也是種氣質?

柳桃枝把自己埋回了雪裏,已經在打算明天改頭換面再出來見人,穿成謝假池那樣烏漆嘛黑也不錯的。

這一埋,圍觀群衆又多了點,路過的人有四五個往她這瞧,很快就聊開。

“首席大學員大學員又摔啦?”

“就這麽一卡刃,摔咯。”

“這次還是前刃啊,沒看見,真可惜。”

……

歡樂的議論聲漸大,項清越在這時提議,“師父,我們進深點的野雪練吧?”

“走着。”澤奕淼大大咧咧跳進野雪區,示意兩人跟上。

柳桃枝壓了壓頭盔,抱着雪板在雪地裏艱難前行,多少帶點落荒而逃。

就莫名想起某個無情t教學機器,人往那一站,生人勿進的氣場一開,哪還會有人敢沖着她指指點點啊。

借着那臺無情教學機器的東風,千鳥滑雪短視頻平臺火出了圈,不管是新發滴滴神仙系列還是日常的滑雪教程都起碼有十幾萬點贊。

網上慕名而來的人很多,連中午吃飯的隊伍都壯大了不少。

女生這邊多了澤老的另一位徒弟,葉小舞,還有她帶來幾位姐妹。

玩滑雪的男生各個都很潮,柳桃枝身邊認識的謝西池,澤奕淼,段深希都是品牌商巴着的帶貨好手,顏值高身材好,千鳥的其他滑雪教練也酷得各有千秋。

柳桃枝都在懷疑是不是全世界好看的小哥哥都擠在了雪圈。

女孩子們也是一個賽一個地會打扮,從頭到腳都散發着精致活潑的氣息。莺莺燕燕的,柳桃枝坐在她們中間,就像是誤入了女兒國。而她就像個外地來的土包子,聽不懂她們的話題,就不太融得進去。

她就打算悶頭吃飯,然後好開溜。

可惜漂亮姑娘們的目标不在場,随便閑扯了些開場白,就總是有意無意地把話題抛給“唐僧”的首席大學員,讓她的逃跑計劃失敗。

“哎,姐妹們,我算是聽明白了,大家都是看了謝教練的視頻來的。”

“是啊,沒想到千鳥新來的教練還是個隐藏高手,桃子,你是怎麽約到大佬課的啊?”

“就是啊,我私信他後臺好幾條信息了,不管問技術還是約課,都沒回複的。”

“說到這個,我都在千鳥約課APP上找了。結果你們猜怎麽着,就壓根沒有他的排課表。真的好奇怪啊,小桃子你就告訴我們吧,你到底怎麽約的?”

柳桃枝面無表情地想:怎麽約的,就三步:路上随便買個早飯,然後等個天降的契約對象,最後從家裏自帶。

自己就是願意說,別人也不見得會信,以為她在做夢吧。

她看着一桌子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其中蘇滿的視線特別熱烈,這會她倒是不在意自己是個公衆人物了,口罩都沒帶。這桌上滑雪小姐姐也有兩個在做博主,粉絲量也客觀,要說網紅,雪圈也不缺。

柳桃枝慢吞吞挪動了下坐姿,盯着七八雙眼睛的注視,無辜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就第一次去千鳥運動館體驗的時候,就認識了現在的教練。老實說,他人還行,約課價格也不貴。我也想到他這麽厲害。”

“真的假的?大佬還接待游客?”立刻就有紫衣小姐姐接話,“我還以為你砸了很多錢呢,生生把他砸服的,還想問問價。”

葉小舞撇撇嘴,“砸錢沒用,我早就試過了,走我師父澤老的路子都沒用。”

紫衣小姐姐一臉失望,沖柳桃枝笑了下,“那你還挺幸運,大概是因為那時候千鳥剛開館人手不夠吧。”

第一次聽人說自己幸運,但眼下這種情況,柳桃枝完全高興不起來,就随便點了兩下腦袋。

“不過,謝教練怎麽沒來?有段時間沒見他了吧。”葉小舞自來熟地向她碰杯,“桃子啊,你教練在忙什麽啊。”

柳桃枝搖頭:“不知道,沒和我說,應該還是為了千鳥的事在忙吧。”

別的小姐姐接着問:“千鳥的事?他不就是滑雪教練嘛,難道去別的雪場參加比賽了?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她答:“不知道啊。”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怎麽也不去問問?”

柳桃枝還是搖頭,有點受不住她們的熱情,找了個借口去衛生間避避。

陳冷冷抽了空回來看她,見到的就是這麽憋屈的一幕:柳桃枝縮在衛生間邊上的木凳子上,刷着手機玩兒也不肯回去。這軟包子剛才也沒吃口飯菜,寧願餓着也要把頭埋土裏。

就不太看得下去,陳冷冷走過去踢了下她的小腿,“你在這幹什麽,不争氣的東西。”

柳桃枝穩住差點掉下去的手機,“在搜哪裏能預約戀愛腦切除手術。”

陳冷冷在一旁洗手,一邊冷着臉鼓勵,“幹嘛喲,那些人都約不到你教練,就你約得到。這說明什麽,說明你是有優勢的,你已經領先了起跑線。別慫,自古以來,近水樓臺先得月吶。”

“近水樓臺也沒用,還是不要喜歡他好了。你看這麽多人惦記,還排着隊給他送錢。我又不是什麽真的富婆,這還輪得到我嗎?”

“哦,那你想象一下,你家教練和蘇滿或者随便別的什麽女的站在花廳中央。”陳冷冷殘忍吐字,“而你只能跟在他們身後,看他們你侬我侬還要舉杯送上祝福。怎麽樣,想不想哭?”

“不想。”

這和預想中的答案完全不一樣,陳冷冷扭頭,滿臉疑惑。

剛才還垂着腦袋的鴕鳥,這會兒直視女兒國的方向,“該哭的另有其人。”

陳冷冷“呵”了聲,冷漠總結:“好的,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你那謝教練。慫包都有脾氣了,那這戀愛腦是真沒救了。”

柳桃枝掙紮了下,“我覺得應該是滑雪滑的,自從接觸了滑雪運動後,身體變利索了,自信也有了,整個人都煥發着青春與活力。自然就叛逆了那麽一點。”

“別給我念滑雪運動宣傳手冊。”

“……我真沒救了?”

“嗯,你完了。最近給我看的劇本都在着重描寫男色,姐妹,你這明顯是中了感情的毒。”陳冷冷又給了她一腳,“別想了,回去吃飯。”

“那就只吃飯。”說完柳桃枝就起身往回走,看到蘇滿在和別的小姐姐聊謝假池以前的事,一副對他很熟悉的樣子。剛支棱起來的內心一下子就趴了回去,她一轉身,直接往大門外走去,“我還是回俱樂部點外賣吧。”

下一秒,她腰上的軟肉就被陳冷冷掐了一把,臨走前還重複嫌棄,“不争氣的東西,快點過來。”

過去幹嘛?

繼續接受盤問與對比?她就是什麽都不知道啊。謝假池就是什麽都沒告訴她啊。

心裏煩得要命,柳桃枝想打個視頻給謝假池,把他的腦袋立在桌上,讓他自己去應付那些漂亮小姐姐去吧。

戳開聊天信息,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上個禮拜,謝假池問她怎麽話這麽少,轉性子了?

還不是因為誰。

她劃開手機回這陳年老消息。

【裂開了的桃枝:最近在認真練活,好好滑雪,沒法回消息。】

那邊回得飛快,一點都不像很忙的人。

【池:你滑雪用手滑?還是你打字用腳打?】

說話還是一樣嗆人,她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他啊!

柳桃枝已經開始後悔手賤回消息了。

那頭又發來一條信息。

【池:說話,不然等我回來,你就表演下用手滑雪。】

柳桃枝嘗試表演個把暗戀對象給鯊咯,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另一頭,飯店門外。

上午的藍衣老哥崽和澤奕淼聊天,“當你師父的學員挺辛苦的吧,小姑娘幾個月能滑成這樣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那可不,那訓練強度我見了都害怕。光白天就旱雪道還有蹦床,聽說晚上回去都得加練。”澤奕淼推開門,回想了下,“特別嚴厲,特別恐怖。剛上公園跳臺的那段日子,我做夢都是我師父踹的那一腳,別娘們兮兮的給我跳,摔壞了醫藥費我給你出。”

“吓人。”

“對,就吓人。”

就在這時,柳桃枝從屋裏出來,對着手機屏幕說了句,“謝假池,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腦殼敲掉!”

藍衣老哥聽完,把頭扭了回來,有點懵,“桃子在和謝教練說話?大佬叫這名?”

澤奕淼嗆了一聲,尴尬笑笑,“不是,大概是愛稱。”

“大佬果然不一樣,愛稱都需要咬着牙喊出來。看來教學确實挺嚴厲的,看把人姑娘逼得。”

是嚴厲,但他師父對這位完全不一樣。

澤奕淼沒多說,和藍衣老哥告別完,招呼柳桃枝,“來,桃子,幫我滑雪視頻取個标題,前兩天上坡回旋終于出活了。”

柳桃枝脫口而出:“失戀了,滑個上坡回旋2700°試試。”

啊,誰失戀?

澤奕淼一愣,看看她,又想想自己,“可我沒女朋友啊,哪來失戀。”

“這只是個标題,會滑雪身材好還多金的單身人設,是不是很有吸引力?等你有女朋友了,還能在後面關聯秀一波。”

“可哪有2700,那是人能練出來的?哦,排除某些不是人的東西。”

“這只是個标題,以後練成了,豈不是更勵志。”

“……他寶貝的,妙啊。t”澤奕淼一激動口頭禪都冒出來了,給柳桃枝比了個大拇指,心滿意足地發視頻去了。

他低着頭搓視頻,像是想起什麽來着,随口道:“對了,你教……也不是,俱樂部正好有塊适合你的粉雪板,你拿回去試試。原來那塊全能板也能用,就怕你第一次去野區紮板頭,容易摔。”

來舊疆沒幾個月就有第二塊板了?

“粉雪板也不便宜吧。”對于天下掉餡餅,比起激動柳桃枝更多的是受寵若驚,搖頭拒絕,“我那塊全能板能用就行,就別破費了。”

澤奕淼從手機裏擡頭,“你那幾條宣傳視頻反響不錯,給我們賺了不少新單子,還有品牌方的贊助,你也別瞎客氣,就當千鳥給你的分紅。”

“至于給塊板嗎?之前給的已經太多了。”

“拿去吧,買都買了。你不要,只能當柴火燒了。”

“……”

柳桃枝再一次見識到了千鳥的財大氣粗,默默在心裏給千鳥老板磕了個頭。就是不知道人家在那個方向,她好磕得準确一點。

在房間裏拆了新板的包裝,她再一次被驚喜砸暈,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美意,她立刻約了項清越下午去野雪裏練滑行。

不得不說專業的粉雪板确實不太一樣,板頭更長更翹,可以更好的浮出雪面。最主要的,板尾的燕尾設計真的好看到該為它高頌贊歌。

偏有不懂風情的男人在這時候詐屍,又發消息進來。

【池:聽我的新歌嗎?】

他大概是不知道這幾個字對柳桃枝的誘惑力有多大。

信息聊天框裏幾秒內就輸入了一大串字“啊啊啊原來你去創作新歌去了。是和上次那首《追光》差不多風格的歌嗎,你的聲音這麽好聽唱什麽都好聽好期待快發給我。”

很快就被删除,她坐在椅子上,腦袋埋在臂彎裏。

真沒出息啊,柳桃枝。

不是要切除戀愛腦嘛,那就拿出态度來,硬氣點!拒絕他!

【裂開了的桃枝:聽不了,一會約了人。】

【池:誰?】

【裂開了的桃枝:清清,再見。】

那頭直接把歌曲前奏截取了一段發過去。

柳桃枝把聽筒放在耳邊聽了會,雙手根本不受控制,在理智的極力掙紮下,雪板還是放回了板包裏。

眼角是壓不下去的笑意,這前奏真好聽,真香。

這是送到嘴邊的谷子啊,哪有不吃的道理。

正要合上板包拉鏈,柳桃枝又“唰”一下拉開,理智回歸,把雪板拿了出來。

士可殺不可辱,這就是一段前奏啊,謝假池這擺明了就是在拿捏。這次要是失防了,以他惡劣的性子,下次一定還捏。

不能再淪陷了,這個人是有時限的,到期付費都買不到的那種。

柳桃枝朝着本剪輯相關的書撞了下腦袋。

在知識的物理沖擊下,她徹底清醒了。這又不是她偶像謝西池的歌,她激動個什麽勁。

這位是謝假池,只是聲音像!

【裂開了的桃枝:我說了不聽!!!!!我出門了!!!!!!!】

幾個感嘆號像是在印證她鋼鐵般不可動搖的意志。

這次謝西池發來了歌曲的A段,有男聲的部分。

【池:戴耳機。】

就聽了幾秒,耳朵酥了,臉也紅了。

【裂開了的桃枝:……】

【裂開了的桃枝:外面突然下隕石了,只能呆在家裏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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