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在切磋的時候受傷了,傷到了肩膀。

由于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動手的動靜太大,安吉爾阻止他們的時候常用的長劍斷裂,誤傷到了傑內西斯。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陷入了短暫的失措。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并不在現場。

安吉爾告訴了他前因後果,眉宇間帶着疲憊的神色,“我沒想到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動了真火,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是我的武器傷到了傑內西斯。”

甚至還險些破壞了大樓,對于傑內西斯一時之間上頭誤傷了自己的事,安吉爾只字不提。

比起一定成為真正的英雄,安吉爾更在意的是榮耀、驕傲和信念這樣的事物。對于傑內西斯的追求,安吉爾雖然理解,但卻沒有那麽執着。

對于傑內西斯的受傷,安吉爾也滿懷愧疚,這件事和自己脫不了幹系。

“……是這樣啊,安吉爾。”他沒有想到突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有些意外。

“這不怪你,安吉爾,你是出于好心。大廈被破壞的話,會有不少人受傷,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也會受罰。”他不責怪安吉爾,換做是他的話,也會上前阻止。

傑內西斯受傷的事情誰也不想看到,這是個意外。

“安吉爾,傑內西斯的傷勢怎麽樣了?”他關心地問道,大樓的損失在他眼裏并不重要,這只是死物,重要的是活在當下的人。

“薩菲羅斯的狀态還好嗎?”他不忘問薩菲羅斯,雖然并不是薩菲羅斯傷到的傑內西斯,可這件事發生在他們的切磋之中,發生這樣的事,薩菲羅斯一定心裏很自責吧。

“傑內西斯走了之後就不肯見我們了,事情過去半天,我還沒能找到他。這個時候,他大概也不想看到我們。”

安吉爾說完,停頓了片刻,“薩菲羅斯有問過傑內西斯的傷勢,只是我先忙着找傑內西斯,雖然和薩菲羅斯說了幾句,不過他現在的狀态,我也不能确定。”

安吉爾覺得,以薩菲羅斯的心态,不會出什麽問題。可是這樣的話,在他的面前,安吉爾還是沒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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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總是認為薩菲羅斯只是個需要人在意關懷的孩子。

雖然這樣的話他不會說,可安吉爾的情商不低,從小就比同齡人更成熟,也做過很多哄孩子的事,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安吉爾不認為薩菲羅斯會那麽敏感,以薩菲羅斯的性格,完全可以自我調節好。

但友人之間的相處需要包容和遷就,安吉爾雖然有着這樣的看法,但一直都做友人之間的和事佬和調節劑。

聞言,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明白了,安吉爾。我也找找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吧,不能只讓你一個人忙,我們是朋友啊。我相信傑內西斯不會責怪你的,安吉爾,你比我們要和傑內西斯相識的時間更長。”

他精致秀美的臉上是不想讓人擔心、勉強的微笑,安吉爾神色同樣帶着一絲疲憊,但還是挺直着脊背,被着父親留下來的破壞劍,不肯把這一面暴露出來。

他們都是一樣的堅持又固執。

他先找到了傑內西斯,身着紅色皮革風衣的紅發青年伫立在那裏,神色沉默又帶着一絲陰郁。

這裏是圓盤的頂端,很少會有人經過這裏。這裏不是神羅的總部,不會有神羅戰士,不會有科學部門的人,偶有怪物,但是對神羅1st來說不算什麽。

聽到腳步的聲音,傑內西斯身影微頓,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纖長的睫毛動了動,但始終都沒有看向身後的人。

“傑內西斯,不去醫務部門可以嗎?”他溫和地問道。

因為他太清楚傑內西斯的性格,所以沒有去醫務部門尋找對方,傑內西斯是不會去的。

好不容易認真地決鬥卻輸了,還負了傷,這個時候的傑內西斯,是絕對不會想去醫務部門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更不想告訴其他人自己受傷的原因。

“只是小傷罷了,不用管也能好,我們的身體素質和他們不一樣。”傑內西斯冷淡地回答,刻意側過身體,似乎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又一次輸了,這樣狼狽不堪的一面。

紅發青年的銀色耳飾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顯眼,他看着傑內西斯的側臉,優美的下颚線由于抿唇的動作更加清晰。

傑內西斯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

他和安吉爾以及薩菲羅斯都很擔心他,可這樣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因為傑內西斯一定知道的,只是聽到這樣的話,只會心情更差罷了。

“傑內西斯,我剛剛出任務回來,很想見你們,你不歡迎我回來嗎?”他湛藍的眼睛溫和地看着紅發青年,雖然說着這樣的話,可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你可以去見安吉爾和薩菲羅斯。”傑內西斯冷硬地說道,似乎對他的話無動于衷,“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我在回來的路上,碰見安吉爾了。現在我想來見見你,真的不可以嗎?傑內西斯。”他又一次執着地問道。

傑內西斯終于忍不住回頭正視他,冰藍色的眼睛閃爍着他看不懂的情緒,沒有再遮掩自己的傷口,提高了聲音,“你為什麽總是那麽固執?”

無論怎麽被拒絕,怎樣被推開,還是會堅持己見地湊過來。

“……因為不這樣的話,傑內西斯只會更不開心吧。”他回答道。

如果真的按傑內西斯的話去做,傑內西斯能夠高興的話,臉上的笑容可以更真實的話。那麽沒關系,就算不是他自己的本意,即使會失落,他也會去做。

可是不是這樣的,傑內西斯雖然嘴上總是那麽說,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傑內西斯只會離得更遠。

他不想看到傑內西斯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傑內西斯無言以對,冰藍色的眼睛複雜地注視着他,好像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物,又或者是無法應對的天敵。

“傑內西斯,我們回去吧。不去醫務部門也沒關系,我幫你上藥吧。”

像是拿他沒辦法似的,傑內西斯蹙起的眉慢慢松開,胸膛微微起伏,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半天才開口,“……算了,随你吧。”

傑內西斯終于答應了,他松了一口氣。

沒有回神羅的總部,也沒有回到他們的公寓。他們就這樣找了一個無人又安靜的地方,傑內西斯坐在室內的沙發上,褪去肩膀上的衣物,露出流血的傷口。

這樣的傷勢,沒有危及骨頭,只是皮肉傷。确實按照傑內西斯所言的那樣,換作往常,只要不管就能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給傑內西斯上藥,即使碰到傷口,傑內西斯只是微微皺眉。

傑內西斯看起來很不習慣,緊繃的肌肉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想起身似的。雖然看起來狀若無事,可緊閉的嘴唇和咬緊的牙關,像是刻意在隐忍着。

……細胞的狀态,改變了。

脆弱的平衡被打斷,好像過去的狀态已經是巅峰了。

“……傑內西斯,如果傷口還有問題的話,我會幫你解決的。”

湛藍色的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要怎麽開口呢?還是說,根本就無法開口。

“無論怎樣,都不會有問題的,傑內西斯。”他又這樣說了一遍。

傑內西斯眉宇緊鎖,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我不會有事的。”傑內西斯語氣微頓,“你別表現出我好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完全看不下去他這副樣子,只要多看幾眼,傑內西斯只覺得自己越發有股無名的煩躁。

比起他現在的樣子,還是平時的他更讓人順眼。

明明還受着傷,傑內西斯卻表現出好像完全沒事的姿态。

他細致地替傑內西斯包紮好傷口之後,本來想順手替對方把解開的衣物弄回原位,但傑內西斯就好像是觸電了似的,完全拒絕他想要幫忙的舉動。

“我自己來就好。”傑內西斯幾乎是立刻說道,然後如臨大敵似的遠離了他。

可是你肩膀上還有傷,還沒說出口,他就看到傑內西斯動作麻利地自己弄好了一切。

……被拒絕了,他不理解傑內西斯為什麽會突然這麽積極,但也沒放在心上。

“安吉爾還在等你。”他不忘說道。

傑內西斯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我會找安吉爾說一聲的。”

既然傑內西斯這麽說了,他也就放心了。

因為傑內西斯不會輕易毀約。

“那就好。”

“你去找薩菲羅斯吧,今天的事,只是個意外,讓他不要放在心上。”傑內西斯垂眸,主動提出這樣的請求。

或許是傑內西斯知道即使自己不說,他也會去找薩菲羅斯。也或許是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明白了,放心吧,傑內西斯。”他語氣溫和地回答。

薩菲羅斯一個人待在了公寓裏,沒有留在神羅的總部,也沒有去孤兒院。

在他敲門的時候,屋內的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往常一樣的速度開門,而是慢了片刻。

門扉被打開,一開門,薩菲羅斯就看到了門外的他。

他大概是匆匆完成任務後趕回來的,身上的衣物還沒有來得及換,依舊是常穿的作戰服。

每一個神羅1st都有着自己的定制作戰服,但他對于改裝沒什麽興趣。

在設計師詢問他的意見的時候,他只是蹙眉,艱難地思考,然後說道:“……不要太重,輕盈一點。”

“薩菲羅斯,我回來了。”他微笑地望向薩菲羅斯,表情柔和。

“嗯。”薩菲羅斯本來略顯緊鎖的眉宇微微放松了一些,籠罩在碧綠的豎瞳上的陰霾慢慢散開明朗了起來。

薩菲羅斯聲音停頓片刻後,嘴唇輕啓,認真地說道:“抱歉,我和傑內西斯切磋的時候沒有控制好分寸,要不是安吉爾阻止,險些破壞了大廈。還間接讓傑內西斯受了傷,這是我的錯。”

他搖了搖頭,“薩菲羅斯,不必太過自責。沒有誰能做到十全十美,絲毫不出纰漏。而且傑內西斯會受傷只是個意外,這不是你和安吉爾的錯。”

他還是這樣包容地看着自己,認知到這一點之後,薩菲羅斯本來緊繃的神經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擔心傑內西斯的話,薩菲羅斯,像往常一樣就好,不需要刻意向傑內西斯道歉。注意好傑內西斯的傷口,不要讓他傷上加傷。”他叮囑道。

薩菲羅斯颔首,“我明白。”

他們一起進入了客廳,他習慣性地進入廚房,打開冰箱,把早就準備好的食材拿出來。

點燃爐火,他一邊先将意面放入熱水煮熟,一邊将準備好的海鮮放入油鍋,過程中時不時地放入調料和佐料,将先熟透的意面撈了出來。

空氣中逐漸散發出食物的香氣,這一刻,公寓不再是冷冰冰的住所,像是一個尋常的家庭所居住的家。

薩菲羅斯盯着他不緊不慢又娴熟的動作,他已經這樣做過很多次了。

食物被端上了餐桌,他細心地在意面的旁邊放上了鮮榨的果汁。

這是兩人份的食物,所以他今晚會留下來,薩菲羅斯意識到這一點。

他不是什麽時候都會留下來,因為生活中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物占據了他的注意力,所以留不留下來機率各占一半。

“……傑內西斯他怎麽樣了?”薩菲羅斯問道。

薩菲羅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即使刻意保持微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薩菲羅斯太了解他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注視着他的每一個神态變化。只需要一眼,薩菲羅斯就能斷定他的狀态。

“傑內西斯會沒事的,薩菲羅斯。”

可他精致的眉眼帶着一抹憂愁的神色,大概是在擔心傑內西斯。

他沒有半點責怪自己的意思,只是看着他這樣內耗,薩菲羅斯很想讓他重新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明天的話,要不要回孤兒院看看孩子們。”薩菲羅斯主動出聲問道,想要轉移他低落的情緒。

“孩子們啊……他們很多都長大了。”

早在薩菲羅斯去孤兒院的時候,發現一些臉熟的面孔消失了,又多了些新的面孔,就知道這件事了。

這樣的事情,即使再不想面對,他也早就知道了結果。

孩子們會長大,遲早會飛離父母的身邊。身為父與母的角色,也只能滿懷不舍的同時,帶着祝福目送他們遠去。

至少,這一次是帶着笑容告別的,這就足夠了。

“薩菲羅斯遲早有一天,也會有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吧。不是為了他人的祈願,而是出自自己真正的願望。”悲傷慢慢地褪到水面的底層,他白皙精致的臉上出現了欣慰、期待和不舍的情緒。

“我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現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薩菲羅斯碧綠的眼睛溫和地凝視着他,“……未來的話,我們也不會分開。”

所以,不要再悲傷了。

聞言,他的臉上露出了雨後初晴般的笑容。“當然,薩菲羅斯。”

是的,只要薩菲羅斯不抛下他的話,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就像祂曾經偶爾的幻想一樣,大家都還在祂的身邊,一切的生活平靜又美好。鬥争不曾存在,抛棄也不曾存在。

傑內西斯的傷,本來只是小傷,可卻久久沒有愈合。

他單獨找到了荷蘭德,詢問對方關于傑內西斯傷勢的情況。

科學部門的辦公室內,荷蘭德坐在辦公桌面前,桌子上個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和資料。荷蘭德的神情有些憔悴,似乎是忙了很久沒有得到休息。

“傑內西斯的傷,有辦法解決嗎?”他問道。

“他的體內有侵入魔晄的痕跡,估計是傷口成為了媒介,還需要再進一步檢查。”荷蘭德有些驚訝他居然會來找自己,出于他的身份,荷蘭德還是解答了。

“這件事我知道,但是侵入的魔晄已經解決了,傷口恢複緩慢,還有其他的原因吧。”他的神情雖然平靜,語氣上卻帶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找到傑內西斯并為其包紮傷口的時候,他就已經取走了上面殘留的魔晄了。

這一次來找荷蘭德,只是想要确認對方能不能解決更根本的問題。

聞言,荷蘭德一愣,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這種事情,我自然會全權負責。你不必過于擔心,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

看向他的眼睛,湛藍色的眼睛在這一刻像是被凍結的海面,荷蘭德不自覺地顫抖了身體,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寒冷。

“我确實不懂所謂的科學,那就麻煩荷蘭德博士了,一定要解決好傑內西斯和安吉爾身上的問題啊。”

荷蘭德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無形之間好像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這是精神層面上的感覺,由于太過短暫,幾乎只是瞬間,讓荷蘭德以為這好像是錯覺。

他只是面帶微笑地說出了這樣的要求,後半句則是只字不提,

如果做不到的話,那麽對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也就是違背了約定,那麽就回歸生命之流吧。

這是對方的罪業,無法解決,那麽就以死贖罪。

他讨厭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當做實驗品,罔顧孩子的生命。

對方把父母的責任當做了什麽?這讓他感到厭惡和不恥。

離開了荷蘭德的辦公室,他擡眼便看到薩菲羅斯雙手抱臂靠牆等在一旁。

“薩菲羅斯。”他腳步一頓,本來想乘電梯離開,又主動走到了薩菲羅斯面前。

“是在這裏等我嗎?”

“他們說你來科學部門了,想來是找荷蘭德詢問關于傑內西斯的事。”薩菲羅斯回應道,本來抱臂的雙手松開,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色緊身的皮衣加上盔甲,完美地勾勒出薩菲羅斯的肌肉線條和高大的體型。銀色長發青年是往這裏一站,就能給人帶來一種威壓感。

薩菲羅斯的外貌出衆,一直很受歡迎的事,他早就清楚。

即使他對人類的審美略感遲鈍,可單論種族基因的角度,薩菲羅斯确實是兩個種族基因的完美結合。

他能夠清晰感受到薩菲羅斯優越的外表之處,那就是薩菲羅斯的眼睛。

像是蛇一樣深邃而神秘的豎瞳,悄聲無息的捕獵姿态,好像随時會鎖定獵物的喉嚨,死死地咬住不放。

“我想問荷蘭德一些事情,希望他能說到做到。”他回答道,眼神落在薩菲羅斯的身上。

“薩菲羅斯,我們走吧。”

他的眼神,依舊是盈着愛意的眼神。只是這樣的眼神,并非薩菲羅斯一個人獨有的特權。

他的身上,總有種平靜的湖水般的氣質。即使偶有幾顆石頭蕩起水紋,可最後湖面都會歸于平靜。

無論是湖泊還是大海,從來都不是屬于一個人的。

沉靜又柔和像是水一般的他,只要是面對他所在意的事物,總會展現出格外的包容和關懷。

對自己是這樣,對傑內西斯亦或者是其他人都是如此。

薩菲羅斯輕輕地嗯了一聲,和他一起離開了科學部門。

不只是他,薩菲羅斯也對科學部門沒有什麽好感。

聽到薩菲羅斯說安吉爾把他們訓了好一頓,他忍不住笑了笑,“沒辦法,安吉爾很有責任心。薩菲羅斯,體諒一下安吉爾吧。畢竟大家白天的時候都在神羅大廈,如果大廈被破壞,人員受傷倒是可以恢複,但是死亡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

這顆星球,生命死亡會回歸生命之流,沒有冥界的存在。

生命的記憶、意識和情感回歸生命之流,流淌于其中的時候,比之靈魂回歸冥府,究竟哪一個保存的更為完整呢?

薩菲羅斯點頭,“安吉爾一直都是這樣。”

“如果我能做的更多就好了。”他說道,“這樣的話,安吉爾或許可以更輕松一點。”

安吉爾總是會往自己的身上背負很多東西,讓大家覺得可靠值得信賴的同時,一定辛苦吧。

有時候,安吉爾會向他們提起自己的父母。以安吉爾為傲的父親,溫柔慈愛的母親。雖然巴諾拉村是個小村子,可安吉爾的父母卻是通情達理又開明的父母。

就連傑內西斯在安吉爾提起父母的時候,都會時不時地應和兩聲,發表幾句感言。因為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安吉爾的父母,自然也是傑內西斯的長輩。

傑內西斯有時候也會提起父母的話題,偶爾也會向他們抱怨父母總是想要自己回到巴諾拉村,早點退伍,過上安定的生活。

“戰争太危險了。”這是傑內西斯父母常用來勸孩子的話。

可雖然說着抱怨的話,傑內西斯的眼神卻沒有埋怨的意思。反而只是被父母寄予關愛的兒子對父母過度的關愛而稍微不滿,嘴上抱怨兩聲可卻從沒有真的因此埋怨父母。

傑內西斯張揚的性格,像是大家少爺的氣質,是在父母灌注的愛下生長的。雖然巴諾拉只是個小村子,但傑內西斯的父母為自己的孩子提供到了最好的物質條件。

他嘗到過傑內西斯父母送來的巴諾拉的特産,蘋果的味道遠超市面上的其他蘋果。傑內西斯的父母一定是精挑細選了最好的蘋果,留給了自己的孩子。

年假的時候,回到故鄉之前,傑內西斯也會和安吉爾一起,買些禮物帶給自己的父母。雖然嘴上說着麻煩這樣的話,可是細細挑選半天,這不滿意那不滿意,傑內西斯還是一定要挑到最符合心意的禮物帶給父母。

就算是在戰場受了傷,傑內西斯寄回家鄉的信件中絕口不提,只會說自己過得很好。

每次新年假期的時候,安吉爾會直接帶着笑容準備歸鄉,傑內西斯雖然表面不變,可上揚的嘴角,還是顯出紅發青年的好心情。

“下次回來的時候,可以和我說一下你們的故鄉嗎?”他曾經這麽問道過。

傑內西斯一副碰到麻煩、拿他沒辦法的眼神,還是答應了下來。安吉爾會爽朗地直接答應,直言會把父母要送給他的禮物帶過來。

安吉爾還用手肘碰了碰傑內西斯,示意對方趕緊說話。

傑內西斯莫名其妙地督了安吉爾一眼,不明白發小為什麽這樣做。

實在忍無可忍,安吉爾轉頭對他直說道:“瑞維,傑內西斯的父母也有想要送你的禮物,下次的話,我一塊給你帶過來吧。”

安吉爾本來不想過多插手傑內西斯和他的事,這是出自對發小的尊重。

可傑內西斯的父母也是從小看着安吉爾長大的長輩,長輩的心意,安吉爾無法忽視,到底是代替對方傳達了。

聞言,他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微笑,答應了下來。

“那就麻煩安吉爾和傑內西斯替我謝過叔叔阿姨了。”

傑內西斯表情微變,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吉爾,沒想到發小就這樣把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回家的時候,傑內西斯本來不願對父母多言自己在神羅的生活。就算是說,也只會說些好的消息,想讓父母別再那麽操心自己,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可是在談話間,不知不覺,傑內西斯已經說了很多。

總是讓自己操心放不下來的隊友,每天都會忙得團團轉,甚至這個隊友還會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把他自己弄得亂七八糟,完全讓傑內西斯看不下去。

如果自己不看着他點,總感覺他會這樣某一天因為用不完的好心而死在某個地方。

又時不時地說薩菲羅斯實在是太縱容他了,這樣下去,他這個壞毛病會改不了的。

可誰知父親和母親卻眼神欣慰地看着傑內西斯,一副放心下來的樣子。

“傑內西斯有除了安吉爾以外的朋友了,真是太好了。”

“傑內西斯長大了,變成可靠的大人了。”

“那個孩子的脾氣很好,看起來很包容傑內西斯呢,這下子我終于可以放心了。”

“回頭一定要好好準備禮物謝謝對方才行。”

父親和母親你一言我一言地回答,似乎完全不在意傑內西斯的看法了。

這讓傑內西斯氣得難得不再像是平時一樣風輕雲淡了,而是拿着書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拒絕再和父母談起這個話題。

不,根本不是這樣,傑內西斯只覺得自己的父母實在太會胡思亂想了。

對父母反複的叨唠和叮囑,傑內西斯根本不想再他的面前提起。對于父母要送的禮物,傑內西斯也拒絕帶來。

對于安吉爾這麽直白地告訴了他,傑內西斯覺得有種無法發洩的躁意。

這和在他面前說自己在父母那裏說了不少他的好話有什麽區別,傑內西斯煩悶地想。

他沒有因為傑內西斯微變的臉色惱怒,傑內西斯有時候總會說些口不對心的話,或者選擇用別扭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關心。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傑內西斯和安吉爾與他和薩菲羅斯關系還不熟的時候,不會經常談論到父母這個話題。

他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薩菲羅斯沒有親眼見過自己的母親,這樣的話題,多少有些敏感。

後來他們漸漸熟悉後,深知對方的脾性,偶爾也會談論到這樣的話題。

最初安吉爾下意識談論到父親送的破壞劍的時候,自覺失言,本能看向他和薩菲羅斯的神色。

“聽起來很不錯,安吉爾,你的父親一定很愛你。”他只是單純地為安吉爾高興,“……雖然我是孤兒院出身,不過倒不會因此而感到自卑。”

他認真地思索了下,“不如說,我從來沒有想象過這種事,擁有父母這樣的事,好像完全不在我的人生範疇裏,和我沒關系呢。”

雖然這樣說,可他還是下意識地想到了孤兒院,想到了院長。

會在夢魇的時候坐在他的床頭,為他講童話故事的院長。那個時候的他,來到孤兒院不過一兩年的時間罷了。

“院長,為什麽小美人魚會想要離開自己的家人,離開父親的身邊,要去陸地上人類的世界?”他略帶不解地問道。

留在家人的身邊,難道不好嗎?

“因為小美人魚有了自己的夢想,她想要像人類一樣擁有永恒的靈魂。”院長耐心地回答。

“……所以,是孩子有了自己的心願,才想要離開父母的身邊嗎?”

“孩子們是獨立的個體,正是因為愛着他們,所以才想讓他們能夠有着自由的選擇。”院長回答道,慈愛地看着這個特殊的孩子。

他好像理解了似的點點頭,“……所以這樣一來,小美人魚在最後獲得了真正的幸福啊。”

歷經苦難的小美人魚,終于在最後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事物。

這就是某一個夜晚,他躺在床上與院長的對話。

“人或許最重要的是知足,我已經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沒有什麽不滿的地方。”他說道。

所以,有沒有父母這種事情,于他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薩菲羅斯在關于父母的話題上,顯得沉默許多。

曾經薩菲羅斯會和他們提起自己的母親名字是傑諾瓦,雖然只是只字片語,可他們還是能拼湊出事情的全貌。

“薩菲羅斯。”聽到薩菲羅斯的出身後,他只是略顯擔憂地注視着銀發少年。

“……母親已經去世了,活在當下的人更為重要。”薩菲羅斯如此回答,碧綠的眼瞳望向友人們,示意自己已經放下了這件事。

而回到現在,面對他略顯落寞的發言,薩菲羅斯認真地對他說:“瑞維,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為那些人付出的夠多了。

薩菲羅斯曾想過讓他學會拒絕,雖然後來他确實有了改變,可是更核心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愛”是一個美好的詞彙,在沒有接觸之前,薩菲羅斯不理解這種感覺。

而“愛”是具有排他性的,如果得到了,只會想要占有更多。

“我只是做到了這種程度,做到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比起我來,總感覺薩菲羅斯更要辛苦。”他眼神柔和地看着薩菲羅斯,像是清澈的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不同的光線。

這是不一樣的。他會因為做這些事情肯定自身的意義,會發自內心在他人的喜悅中填補心靈的空缺。

付出愛,看到孩子們的成長,看着孩子們走向繁榮,會因為名為父親的起源而由衷地感到雀躍。

「關愛」、「支持」、「保護」……這樣能夠稱之為父性的特質。

這就是最根本的起源,構成了祂存在的全部。作為「父親」這一角色誕生,最終也是作為「父親」死去。

薩菲羅斯更多的,是習慣這樣做了。他們期待着薩菲羅斯這樣做,薩菲羅斯也就溫柔地成為了他們想要使其成為的樣子。

“那可是薩菲羅斯。”

“不愧是英雄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你是特殊的,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樣,不能浪費你的天分。”

“英雄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樣的話語,包圍了薩菲羅斯。

或是期待、或是狂熱、或是仰慕的眼神,他們看向的,究竟是薩菲羅斯,還是所謂的英雄,又或者是他們幻想中的完美形象?

薩菲羅斯習慣了背負着這樣的東西,好像無論多麽沉重、多麽讓人窒息,只要是薩菲羅斯,就一定沒問題。

普通人做不到的,薩菲羅斯可以做到。普通人承受不了的,薩菲羅斯可以承受。

因為是英雄,因為是薩菲羅斯,薩菲羅斯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理所應當,他們依靠着銀發青年的存在也就順理成章。

明明生活在人類的世界,可薩菲羅斯好像和其他人有着一層無形的隔閡。

因為薩菲羅斯從來沒有體會過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也無法想象薩菲羅斯的經歷,就算再怎麽試圖彼此接近,可雙方的思想始終沒有完全交彙。

更多的是輕輕地擦過,或許留下了些微的痕跡,但最後還是彼此飛向不同的方向。

“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麽,瑞維。”薩菲羅斯嘴唇微微抿緊。

所以,別再擔心了,更不要因此悲傷。

會為了自己的一舉一動而牽引情緒變化的他。

下雨的時候會因為薩菲羅斯不拿任何雨具而難得愠怒的他,将他的雨具強硬地讓薩菲羅斯穿上,會說出:“不可以仗着自己的身體好就胡來,就算不會因為淋雨生病,可是渾身濕透的感覺可不好受。“

薩菲羅斯本來想說,沒關系,自己可以用魔法蒸幹。

可好像被他立刻看出了這樣的想法,沒有說出口就得到了“絕對不可以”的回答。

會因為看到薩菲羅斯随便拿着營養劑和罐頭應付進食而無奈的他,“如果因為忙碌而這樣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薩菲羅斯,至少吃到喜歡的食物的時候,是高興的吧。”

溢滿情緒的眼睛溫柔地注視着銀發少年,“尋求幸福和滿足是生物的本能,至少薩菲羅斯,再多開心一下吧。”

會擔心薩菲羅斯孤單,因此無論再怎麽忙碌,總會在節日來陪伴對方的他,“別人都擁有的,薩菲羅斯也該擁有,而且我也想在這個時候和薩菲羅斯在一起。”問他為什麽的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這樣的事情,被重視、被關心的感覺,薩菲羅斯想要這樣的日子是永遠。

就算取走傷口裏侵入的魔晄,傑內西斯愈合的速度依然比之往常要慢。

為傑內西斯尋求治療方法的時候,需要有人輸血。

只有安吉爾被允許進入,而他和薩菲羅斯被攔在了外面。

荷蘭德的眼神移到他身上時,微微一頓,才開口回答:“你們的血液不行。”

安吉爾擔憂傑內西斯的傷勢,沒有遲疑地就跟着荷蘭德離開了。

“為什麽我們就不行呢?”薩菲羅斯喃喃問道。

“應該是血型的原因,畢竟我們體檢的數據科學部門都保存着,荷蘭德作為傑內西斯的主治醫生,自然是了解的。”他溫和地解釋道,右手搭在薩菲羅斯白色的肩甲上,“別擔心,薩菲羅斯,傑內西斯一定會好起來的。”

白色的肩甲上由于遠離人體體溫,與空氣接觸,帶着一絲涼意,他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似的。

薩菲羅斯垂眸看向他,“……嗯,我明白。”

只是在這一天過去後,某些事物在微不可查的時候改變了。

傑內西斯越來越冷淡了,會刻意地回避他們,減少與他們的接觸。

傑內西斯比以前更忙了,不是忙于任務,而是其他的私事。

即使是詢問傑內西斯,紅發青年只是腳步一頓,語氣聽不出情緒,然後給出“我最近很忙”的回答,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和往常不一樣。

過去的時候,就算傑內西斯不想要面對他,也會給出具體的理由。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什麽都不想說,眼神帶着寒意似的看向他。

終于在某一天,他刻意攔住了剛從科學部門離開的傑內西斯。

傑內西斯聽到他在背後喊着自己的名字,不自覺地握緊右手,然後又緩緩松開。

他們之間隔着三四米的距,明明只要多走幾步,就能縮短這個距離。可此時此刻,卻像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傑內西斯,能不能停下,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

他看起來跑的很急,呼吸比之平常要急促,胸口慢慢起伏。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搭落在他的肩膀上,随時身體主人的動作而不時的改變位置。

“好,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傑內西斯一反常态地沒有再離開,側頭看向他,冰藍的眼睛映入他略顯狼狽的身影。

他們來到了休息室,為了以防有人打擾,可以從屋內反鎖了門。

随着門鎖的轉動的聲音停止,屋內一下子陷入了無形的寂靜,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開口,而是這樣互相注視着對方。

“傑內西斯,你都知道了,是嗎。”他率先開口說道,打破了這一刻安靜的氛圍。

身材高大的紅發青年嗤笑一聲,聲音像是浸了雪,“我該知道什麽?”

傑內西斯注視着神色疲憊的他。

那張精致秀美的臉,像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柔和的眉眼挂着一抹抹不去的憂愁,清澈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溫柔寧靜又關切地看向散發着冷冽氣息的紅發青年。

“……細胞的變化。”他回答道。

“只是這個?”

“……你和安吉爾存在一定的血緣關系。”

傑內西斯突然想笑,于是這一刻也就真的笑出來了。

他只是無言又安靜地看着傑內西斯,沒有出聲打斷對方。

“果然是這樣。”傑內西斯說道。

騙子,都是騙子。

一切都是謊言,所謂的美好和真心,只是自己虛幻的妄想罷了。

明明什麽都清楚,卻還要裝模作樣的看着自己一無所知的被蒙在鼓裏。

「無論怎麽樣,都不會有問題」

「我會幫你解決」

這樣的話,一次又一次。

分明早就得知真相,卻始終不肯說出來。

愚蠢的、被蒙蔽了眼睛的人,到頭來都是自己罷了。

以為自己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到頭來,和其他的人沒有區別。

傑內西斯只覺得可笑,胸腔中壓抑着無名的怒火,付出的真心又算什麽?一次次的在意,只是自以為是罷了。

“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這樣只會一次又一次的提示傑內西斯到底犯了什麽傻。

傑內西斯毫不留戀地打開鎖上的門,轉身離開。

随着關門的聲音停止,屋內只留下了他一個人還在原地。

……是他隐瞞在先,會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是理所應當,他想。

不是不想告訴真相,只是說出來的話,此刻的幸福就會像被戳破的泡沫,砰的一聲,什麽都留不下了。

對不起,傑內西斯。

對不起,安吉爾,薩菲羅斯。

人類都會探究自己的出身,想要尋根究底,曾經他沒有辦法理解這樣的原因。

祂只是由于星球的需要,所以出現了。後來不再被需要,于是就被放逐了。

沒有生命的星空,真的很寂寞。不同的天體遵循着各自的規律,或是散發着各式的光輝,遵循着既定的軌跡。

沒有生命和祂交流,偶然遇到祂的未知生命體,也會在感受到危險的瞬間倉皇逃離。

漫長的歲月,孤獨的旅程,偶爾能夠聽到的,是祂無意義的呓語。

是疼痛的呻1吟,又或者是無法傳達的思念。也或許是被抛棄後的悲傷和憤怒。

如今,看到傑內西斯藏在表面下的痛苦,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種情緒。

他想要大家能夠無憂無慮,一直平靜的生活下去。

平淡的日子普通又美好,對于明天會發生什麽早有預料,可對未來還是會抱有着各式的期待。

……孩子們遲早會告別童年,走向新的方向。這是注定的結局,也是既定的命運。

無論多麽不舍,不多麽不甘心,也不會因為這樣的情緒而改變。

明明知道一切遲早都會結束,還是抱着奢望。要是一直能夠繼續下去該多好,要是一直都能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劣化的發生是遲早的事情,即使不想面對,也終有一天會到來。

他們關系就如童年遲早會終結這般被确定的命運,終有一天會走向破碎。

即使可以通過他的方式解決,傑內西斯也絕對不會接受。

說到底,這是簽訂細胞級別的契約,也就是堿基契約。

一旦簽訂堿基契約,就會确定父與子的關系,也就成為所謂的「孩子」。

傑內西斯絕對不會接受的。即使選擇死亡,傑內西斯的驕傲與自尊也不會同意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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