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薩菲羅斯趕回來了，身上還帶着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冷冽氣息。一路上遇到的人員，紛紛下意識止步，遠離面無表情的銀發神羅戰士。
推開病房的門，薩菲羅斯看向了病床上的黑發青年。
聽聞來人的動靜，他擡眸望向薩菲羅斯，露出柔和的微笑，“薩菲羅斯。”
“抱歉，瑞維，我沒能找到安吉爾。”薩菲羅斯微不可查地抿唇，垂眸說道。
聞言，他沒有責怪薩菲羅斯的意思，只是溫和地說道：“這不怪你，薩菲羅斯，這是安吉爾自己做出的決定。”
面對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一聲不吭地抛下他們叛逃的舉動，他選擇了理解。
沒有辦法，人在情緒崩潰的時候，大概也無暇顧及周圍人的感受了。他這麽想着，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做出一副沒事的樣子，溫言和薩菲羅斯交談。
薩菲羅斯收斂了自己剛從戰場回來還帶着鋒利的氣息，坐到病床邊上。
薩菲羅斯看向他還略有蒼白，但是已經比之前恢複些狀态的臉色，說道：“我拒絕了高層下派追捕安吉爾和傑內西斯的任務，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着你。”
“拒絕這樣的任務也好，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必做了，薩菲羅斯。”他溫聲說道。
他撩起薩菲羅斯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好好休息吧，薩菲羅斯，我還在這。”
薩菲羅斯身上的氣息在這一瞬間柔和了許多，高大的銀發青年固執地守在他的床邊，不肯離去。
試圖進入病房的護士在看到薩菲羅斯這樣的舉動後，輕手輕腳地把備換的藥品放在病房內的桌子上，安靜地離開了。
照顧病人的技巧，薩菲羅斯很快就掌握了，也就不再需要護士親力親為。強大的學習能力，在薩菲羅斯願意的時候展現的淋漓盡致。
安靜的病房內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忽然出聲，打破了這一刻無言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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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菲羅斯，之後我們一起離開神羅吧。”他說道。
薩菲羅斯碧綠的豎瞳微微擴大，黑色的細縫愈發深邃。像是被觸碰到弱點的狩獵者，日常的冷靜和從容被打破，露出一絲破綻，下意識地繃緊了身軀。
“好，我們一起離開神羅。”薩菲羅斯答應了下來，緊緊地盯着他。
自從安吉爾和傑內西斯的事情發生以後，他便很少像以前一樣笑了，更多的只是無言又溫和地注視着大家。
這樣的變化，薩菲羅斯怎麽可能會不了解？
被人抛下，留在原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他寧願死亡，也不想被人抛下。或者說死亡的痛苦，遠不如被人留在原地的時候那一刻心靈上所感受到的無形的痛苦。
“薩菲羅斯，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吧。不管怎麽樣，大家是朋友，曾經的感情都是真實的。”
薩菲羅斯颔首，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他的右手上，似乎只要這樣，就能獲得無形的力量。
“紮克斯最近成熟了不少呢。”他和薩菲羅斯閑聊道。
“他确實一直很努力。”薩菲羅斯回答道，對于安吉爾的弟子或多或少的看入眼中。
“紮克斯說要幫我找到安吉爾和傑內西斯，曾也說會幫我看看他們的消息，我很高興。一直以來，照顧我很辛苦吧？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否定道：“這不辛苦，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一直照顧下去。”
聞言，他不禁失笑，柔和地看向薩菲羅斯。
“哪有讓你一直照顧我的道理呢？薩菲羅斯。這樣的話我只會是負擔，不管是誰，一直背負着不屬于自己的事，總是很辛苦的。”
薩菲羅斯想說，不，這不辛苦。不如說，如果被依靠的話，薩菲羅斯反而會為此感到欣喜。
可是看到他，這樣的話薩菲羅斯說不出口。
薩菲羅斯實在太了解他了。
如果這樣說的話，他只會覺得是自己還不夠可靠，存在着問題，所以才會這樣。他總是會在這樣的地方很要強。
薩菲羅斯為他默默更換了藥品，又将從神羅食堂帶來的晚飯拿給了他，看着他慢慢地吃掉。
“薩菲羅斯，我感覺我好很多了，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離開了。”他說道。
薩菲羅斯不贊同地看向他，“不，你的身體還需要修養。”
他搖搖頭，平靜地說道：“沒關系，薩菲羅斯。正是因為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所以我比誰都了解。”
只要他的意志還保持着完整的狀态，那麽身體就不會崩潰。
到了夜晚，他陷入了安靜的睡眠之中。
他的意識就像潛入水中一樣，并不會感到像人類一樣感到窒息，反而有種難言的舒适感。
被水流慢慢地包裹着身體沉入水面下，他好像在夢裏也感受到了睡意。
意識向更深沉的地方沉去，他擡眼好像看到了屬于人類的天空。
只是下沉的地方好像沒有底部，連光線也透不進去，只有一片的黑暗。
他感覺自己的身軀在不斷的下沉，好像就這樣落入沒有盡頭的深淵。
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這是他自己的聲音。
「不可以就這樣休息，再堅持一下，還要再堅持一下」
他醒來後，薩菲羅斯依舊沒有入睡，碧綠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
“不要太焦慮了，薩菲羅斯。”
該怎樣哄對方睡覺呢？他看着體型和孩子已經完全不搭邊的薩菲羅斯，稍微有些茫然。
人類的父母好像會抱着孩子睡覺，或是輕拍孩子的背部，講睡前故事和搖籃曲。
而且病床容納一人綽綽有餘，可是容納兩個人，特別是薩菲羅斯這樣的體型，卻顯得有些狹窄了。
他不是沒想讓薩菲羅斯回去休息過，但薩菲羅斯好像完全放不下心來，固執的守在他的身邊。
就像守護着自己財寶的惡龍，好像只要離開半步就會被人類的勇者奪走自己的財寶似的。
“薩菲羅斯，要聽搖籃曲嗎？而且這樣一直坐着的話，也沒辦法睡着。”他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側頭看向薩菲羅斯，柔順光滑的長發散落在肩頭。
“過來一起吧，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微微側頭，答應了下來。
銀發青年褪去有些咯人的肩甲和多餘的戰鬥護具，兩個人躺在一張病床上，多少有點過于擁擠了。
完全能感受到身邊人的溫度，薩菲羅斯靜靜地聆聽着他的聲音和呼吸。
他好像完全沒有嘗試過給其他人唱搖籃曲，以至于一時之間好像陷入了卡殼的狀态。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好像半天說不出來話。
“沒關系，這樣就足夠了。”薩菲羅斯輕聲說道。
“不，我要再試試。”他難得有點固執，好像做不到這件事情，他就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這樣的角色了。
剛開始還有些磕磕絆絆，後來大概是掌握了技巧，越發地順利了。
空靈的歌聲慢慢響起，輕柔緩慢的節拍，像是涓涓的水流，清澈而悠揚，稍微提高的節拍又像海浪的聲音。
薩菲羅斯覺得他就像無形的水，緊緊地存在于身體之中，像是流動的血液，維持着自己的生命。一旦遠離了水分的維持，就會枯竭而死去。想要存活下去，就離開不了水的存在。
因為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不告而別的叛逃積累的負面情緒慢慢地沉積到底部，隐藏的怒火好像被這樣的聲音澆滅了，薩菲羅斯安靜地傾聽着他的聲音。
他從來沒有給其他的人這樣唱過，那些孤兒院的孩子也沒有。
那些孩子，大概只聽過他的睡前故事。
薩菲羅斯的心情愉悅了不少，哪怕這一刻，像是被對待的孩子，心情也沒有下滑。
哪怕是要溺死在溫柔的水中，意識在編織的美好中沉淪，哪怕試圖抓住水流的動作只是無用功，薩菲羅斯也不會放手。
面對薩菲羅斯拒絕出任務的舉動，神羅無可奈何。
這麽多年來，薩菲羅斯已經不是最開始只能被困在實驗室，困于科學部門的孩子了。
神羅還貪戀着薩菲羅斯創造的價值，試圖能夠一直牢牢攥住這份利益。面對薩菲羅斯難得一見的反彈，神羅采取了安撫的方式對待薩菲羅斯。
大概是傑內西斯和安吉爾的叛逃給神羅敲響了警鐘，神羅不想再失去神羅的1st，同時還是最重要的薩菲羅斯。
就連神羅之前對他長期請假的不滿，随着薩菲羅斯的發力，這一刻好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于他們來說，這是難得沒有任務打擾的時刻。
聽到他生病的消息，院長一度不放心地親自來看望他。
“……可以辭職嗎？不要再做神羅的工作了。好好回到孤兒院休息吧，瑞維。”院長心疼地說道，完全不在意一邊銀發神羅戰士的神色。
“以後好好過安穩平靜的生活吧，像是普通人就足夠了，可以休息了，孩子。”院長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會考慮的，院長。”他神色柔和，靜靜地傾聽院長的殷殷囑托，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似乎是怕打擾到他的修養，過來的孩子們不多，但大家都很懂事，沒有吵鬧打鬧的行為，乖乖地和他說着一些關心的話語。
他溫言安撫着孩子們，示意自己的病只是小病，很快就會好，大家不要擔心。
有孩子鼓起勇氣地說道：“瑞維，回孤兒院吧，工作太辛苦的話，我們可以賺錢養你的。”
聞言，他不禁失笑，搖了搖頭，“我很高興，愛德格，不過只要你們能夠好好生活就足夠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時間過得很快，他目送着院長和孩子們的身影遠去。
……孤兒院的話，大概他以後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