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這是久違的沒有工作的日子,如此的陌生,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周,他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月似的。
他好像完全無法習慣這樣無所事事的日子,感覺骨頭都要生鏽,融化在病床上了。
他看到病房門口東張西望、蹑手蹑腳的黑色短發少年,紮克斯注意到他的目光後,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一改之前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松了口氣,拿着看望病人的禮物走到了他的面前。
“發生什麽事了嗎?紮克斯。”他聲音柔和地問道,不明白紮克斯這樣如臨大敵的做法。
“啊,沒有沒有,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薩菲羅斯而已。”紮克斯摸了摸鼻子,解釋道。
“薩菲羅斯今天有事,估計要到晚上才會回來了。”他溫和地看着紮克斯,解釋道。
聞言,紮克斯徹底放下了警惕心,拍了拍胸口,劫後餘生般地說道:“那就好。”
“沒有必要那麽緊張,紮克斯。”他溫言道,似乎不太理解紮克斯對待薩菲羅斯難得一反常态的态度。
“薩菲羅斯這段時間對于工作更加認真了。”紮克斯委婉地說道。
作為神羅宣傳的英雄,薩菲羅斯确實一直以來盡職盡責,無愧于英雄之名。
只是随着他最近生病,加上傑內西斯帶領相當一部分神羅戰士叛逃,原本的任務不會消失只會堆積起來。
抽不開身被迫加班的薩菲羅斯給人的壓力更大了,常常處于低氣壓的狀态,讓人完全不敢接近。
紮克斯不想受到波及,忙完堆在身上的任務後,便匆匆地買了禮物前來探望他。
有時候紮克斯都會羨慕他這樣的好心态,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銀發1st的壓迫感,始終都那麽從容沉穩地對待薩菲羅斯。
這樣的事情就連紮克斯自己也做不到,就是因為在面對危機感的時候實在敏銳,會下意識地像是炸毛的小動物似的本能躲避危險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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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就突然生病了呢?”紮克斯擔心地問道,想要知道原因,似乎只要是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就一定會去做。
“……醫生說我太過操勞了。”他回答道。
“我覺得還好,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這兩天我已經不會再出現不明原因的高熱狀态了。這算是件好事,說不定過幾天就可以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了。”
“啊?”紮克斯拔高聲調,雙手打了個叉號,做出拒絕的姿态,相當認真地說道:“不,病人還是要以休息為主。雖然工作也很重要,但是不管怎麽樣,身體才是第一要緊的,之後的任務交給我們就好了,瑞維。”
像是晴空般清澈無垠的藍色眼眸靜靜地注視着紮克斯,他微笑地輕輕點頭,不再争辯這個話題。
病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束經過精心修剪的鮮花,被仔細地放在透明的玻璃瓶中,根部浸泡在配置了營養液的水中。
“這是誰送的?”紮克斯好奇地觀察着顏色嬌嫩的康乃馨,看起來像是剛剛摘下來似的,飽含着生命力。
米德加很少見到鮮花,雖然紮克斯有去過他自己開辟的一片花田,可薩菲羅斯最近不像有空去專門取花的樣子。
“曾送過來的。”他回答道。
紮克斯哦了一聲,“是塔克斯的曾啊,他們對工作一向很上心,怎麽會突然來看望你?”
“因為算是談得來的朋友吧。”雖然交流不多,卻是神羅裏關系不錯的熟人。
曾一開始也沒有想到要專門送一束花,或者說所謂的鮮花,在米德加本來就是少見的物品。
或許是曾的表現不太對勁,愛麗絲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的變化。
曾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或者說是與往常的頻率不太一樣。這對于背負着監視古代種任務,一向認真對待工作的曾來說,是很少見的意外。
“是認識的人出了什麽事情嗎?曾。”愛麗絲眨了眨眼,主動問道。
“……認識的一個朋友,最近住了院。”曾不介意和愛麗絲回答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或者說和古代種交流,獲得對方的信任,本來就是塔克斯的工作職責之一。
“是很重要的人嗎?”愛麗絲見過這樣的表情,過去母親焦急地等待着遲遲沒有回來的丈夫時,也是這樣擔憂的神态。
“……只是同事而已,不過我也希望他的身體能早點康複。”曾垂下眼簾說道。
今天的天氣是個雨天,米德加的人造太陽到底不是真正的太陽。在這樣的雨日下,顯得愈發寒冷。天空灰蒙蒙的,像是人心散不去的陰霾。
曾體貼地将手中的傘遞給匆忙出門而沒有打傘的愛麗絲,感受到冷意的愛麗絲,下意識地擡起手捂住自己的胳膊,擡眼看向曾遞過來的雨傘,謝過對方的好意後接過了雨傘。
“曾是要去看望病人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不拿點禮物作為心意可不好。”愛麗絲建議道。
曾停頓一下,“你覺得要送什麽比較好?”
“鮮花吧,康乃馨的寓意是祝福對方早日恢複健康,如何?我家附近有花田,你可以帶走一些。”愛麗絲提議道。
曾想到他陷入沉睡時蒼白的面容,接過了愛麗絲的好意,“謝謝,愛麗絲。”
就這樣,曾拿着由愛麗絲包裝好的鮮花,送到了他的病房作為探望的禮物。
他看到曾手上的花後主動道謝。
曾垂下眼簾看向他,“是愛麗絲主動提議讓我拿來的。”
他溫柔地笑了笑,“不管怎麽樣,愛麗絲也是看到你的心意才會這樣做的。”
“不過說來這麽多年了,神羅還沒有放棄要找到古代種所謂的應許之地嗎我?”他湛藍的眼睛看向還帶着露珠的花朵,像是透過這束花看到那個名為愛麗絲的女孩。
“這是神羅上下一致的願望,也是為了人類更美好的未來。”曾回答道。
古代種的傳說裏認為,應許之地是獲得至高無上的幸福之地。神羅對此的解讀是應許之地擁有用不完的魔晄資源,為此處心積慮地想要到達應許之地。
聽到這裏,他輕輕地笑出了聲。不是帶有諷刺意味的,更多像是因為長不大的孩子做出的不成熟之舉而無奈的笑聲。
“這種事情,說到底只是人類的幻想。就算真的找到了,也确實有無盡的魔晄,可這就代表絕對的幸福嗎?世上可沒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啊。”
聞言,曾沉默不語,沒有做出點評。
“在行星誕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未來的事。星球的生命會迎來枯竭,生命遲早有一天會走向消亡,這是無可避免的未來。比起寄希望于飄渺而沒有依據的想象,還是好好的注重眼下更為實際吧。”他說道。
确實有少數的生命體,可以在星球走向終焉的時候依舊能夠存活下來,繼續前往下個星球開啓生命的旅程。可是這顆星球的人類,目前是絕無能力做到的。
曾繼續沉默。
他只是眼神溫和地看向曾,“不過沒有辦法,工作是工作。對于你我這樣普通的員工而言,也沒有什麽可以挑選的餘地。”
“工作的事可以以後再說,眼下你最重要的,還是好好養病。”曾看向他蒼白的面容,語帶關心地說道。
“傑內西斯的事情,我會好好關注。在傑內西斯叛逃之後的不久,荷蘭德也叛逃了,大概是去找傑內西斯會和了。”即使病人最需要的是養傷,但曾知道如果他不得知這樣的消息是無法安下心來的。
“荷蘭德啊。”得知這個消息,他的心情出于意料的平靜。
荷蘭德和寶條曾經有過關于科學部門主管之争,但是由于負責傑諾瓦S計劃的寶條更為成功,荷蘭德在争權的過程中失敗,只能退居邊緣。
因此,荷蘭德大概是一直對寶條乃至神羅懷恨在心,做出這樣叛逃的舉動也就不為奇怪了。
“嗯,巴諾拉村子那邊傳來的消息是一切正常。”曾說道。
他擡眸看向曾,“神羅一直和巴諾拉村有直接的聯系。”
神羅做出的各種各樣的生物實驗,在他的眼裏,其實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對于他們這些所謂的各種計劃也好,他其實并不關心。只是科學部門把這些視為機密,從不肯向他輕易吐露相關消息,他也就失去了獲得內幕的渠道。
荷蘭德之所以會告訴傑內西斯,大概也是因為荷蘭德是當年負責主持傑諾瓦G計劃的負責人,而傑內西斯和安吉爾是G計劃唯二成功的實驗體。
看到曾沉默的神色,他心中微微了然。
即使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可是他心中卻也隐約拼湊出大概的形狀。
安吉爾的親生父親是荷蘭德,但平時提起父親的時候,安吉爾顯然是将自己的養父視作自己的親生父親。
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存在一定的母系親緣的基因。
安吉爾、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三人有着同樣的非人類基因。
薩菲羅斯的親生父親是寶條,而荷蘭和寶條都是神羅的科學部門的人員。
人體實驗完成之後,薩菲羅斯被留在了神羅總部,而安吉爾和傑內西斯則被安置在巴諾拉村。
對于人類瘋狂的舉動,試圖踏入神明的領域。這樣的求知或許可以成為推動進步的動力,也可能成為毀滅的導火索。
“傑內西斯的親生父母是他的養父母嗎?”他忽然出聲問道。
“……這件事我也不清楚,或許只有荷蘭博士知道內幕。”曾面色不變地回答道。
“曾幫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了。”
從前只将付出作為存在的意義,在這些年來收到他人的付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更貼近人類了。
曾搖了搖頭,“只是舉手之勞。”
兩個月後,十二月份,在前去五臺戰場後,安吉爾也失蹤了。
紮克斯垂頭喪氣,像是被雨打濕的小狗,“……抱歉,瑞維,我沒找到傑內西斯,也不知道安吉爾去了哪裏。”
“這不是你的問題,不要太自責了,紮克斯。”他溫和地說道。
“安吉爾或許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一時間回不來,我了解安吉爾,他是不會做出叛逃的事的。”紮克斯語氣有些激動,就算薩菲羅斯說出安吉爾叛逃的話,紮克斯也不肯就這樣相信。
“……紮克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志,出于個人意志做出選擇。正是因為這份獨特性,人與人之間才是不一樣的。”他說道。
紮克斯睜大眼睛,“瑞維,難道你也覺得安吉爾會叛逃,放下一直說的神羅戰士的驕傲和夢想嗎?”
他搖了搖頭,“不,安吉爾不會放下的,哪怕是叛逃,也不會放下驕傲和榮耀的。”
病房的采光很好,透過幹淨透明的窗戶,外面的風景一覽無餘。
白色的鳥兒在天空中飛翔,向着下一個目的地奔去。
“世上有許多東西,一旦背負了,就再也放不下來了。因為實在太沉重了,背上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重量,哪怕偶爾會産生一瞬間想要放棄的想法,可是真當雙手試圖拿下來的時候,這份重量也壓得人拿不下來了。”他語氣溫和又平靜地說道。
紮克斯似懂非懂地看向他,“……所以,安吉爾一直都還記得是吧。”
“紮克斯不是說了嗎?你了解安吉爾。”他的眼神柔和。
紮克斯的眼睛在這一刻亮了起來,“瑞維,我會繼續努力的,不只是安吉爾,傑內西斯也是,我會找到他們的!”
黑色短發的少年又充滿了幹勁,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的嘴角帶着笑意,“紮克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偶爾停下來歇一歇也沒有關系。”
“了解了解。”紮克斯做了個收到的手勢,便匆匆地離開了。
他的笑意在紮克斯離開之後慢慢消失不見了。
……安吉爾過得還好嗎?有沒有和傑內西斯碰面會合呢?
安吉爾的人生,就像是緊繃的弦。如果說原本還有放松的時候,可自從父親去世後,安吉爾就再沒有好好放松過了。
安吉爾很尊重自己的父親,一向以父親作為榜樣。
在父親的教導和家庭的耳濡目染下,安吉爾認為,榮譽永遠是個重擔。
尤其是當父親為了家族的榮譽,為了對兒子的期盼,不肯接受他人的施舍,努力依靠自己的勞動還債,卻被債務壓垮去世後。
安吉爾的父親是個正派的人,即使生活清貧,卻依舊有着高尚的品德和對榮譽的堅守。
安吉爾一向以自己的父親為傲。
夢想、榮譽和驕傲,這是安吉爾常常挂在對邊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