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29章

盛夏的清晨，不到五點就開始慢慢天亮，窗簾沒拉，窗外陽光明媚到刺眼。

林惟清陡然從床上驚醒，醒來後第一反應是去摸後頸，空調開的太低，身上一片冰冷，額頭卻被驚出了冷汗。

他太久沒做過關于那夜的夢，現在想起來只當被狗咬了一口，記憶深處那點害怕被刻意掩埋，他以為自己可以忘掉的。

他呆坐在床上，直到林母過來敲房門，他才緩過神來。

“進來。”

林母走進卧室，看他愣神的樣子，“昨晚沒睡好？”

林惟清揚起笑臉，“沒有，睡的很舒服。”

他避重就輕，林母擡頭看空調溫度，“哎呀，我就知道我一不管，你就給我亂開空調。”

她伸手摸過來，“是不是又凍着了？”

林惟清側開手臂，林母摸了個空，她神色一黯，過後才笑了一聲：“好，不碰你，趕快起床吃早飯，等下和我一起去醫院接你爸回家。”

林惟清又開始較真：“媽，我不是故意的。”

林母輕松帶過，“兒大不由娘，趕緊起床洗漱吃早飯，你爸剛還打電話了。”

林惟清點頭，“好。”

賀驚秋趕到醫院病房時，賀老爺子已經從搶救室裏出來了。

推開病房門時，床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也不知道醫院怎麽允許這麽多人進來病房。

賀驚秋一到場，人群自動為他讓出條路來，他煞有其事地走到床前，附在賀老爺子耳邊說：“爺爺，現在感覺怎麽樣？”

賀老爺子困倦極了，睜着眼又很快閉上了，賀驚秋也不急，搬了條凳子很快坐下了。

他這一坐不要緊，旁邊的人不樂意了，“驚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爺爺昨天晚上差點沒捱過去，你有什麽事這麽緊急？至于半個月丢下公司不管，打你電話不接，我們找你人也找不到，你爺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麽對得起賀家的列祖列宗？”

賀驚秋擡眼道：“叔公，小點聲，爺爺該被你吵醒了。”

被賀驚秋叫做叔公的賀州源漲紅了臉，竟是被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了，手指着賀驚秋怎麽看都像是要動手的樣子。

賀燕紅過來打圓場，她笑呵呵地說：“驚秋，你叔公性子急，說錯了話你多見諒，只是他到底是長輩，有些話也沒說錯，你是你爺爺嫡親的孫子，你這些年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裏，我們也體諒你，你爺爺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你從小跟他親近，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找你，再怎麽樣？電話也該接一下。”

她剛說完，就抹起淚來，端的一副苦口婆心模樣。

賀驚秋揚手扇了下風，“姑婆，病房太悶了，也不利于爺爺病情恢複。”

這是在趕人了，賀燕紅暗自咬牙，“我們都是擔心你爺爺，你不喜歡，我們就走了，要是有需要，你就打電話給我們，我們一定來。”

賀驚秋冷淡道：“有醫生護士和護工，不必麻煩。”

賀燕紅說：“外人不比家裏人。”

賀驚秋說：“付錢的我更安心。”

病房裏烏泱泱一群人總算走了，賀驚秋耳根子清淨了不少。

這時，病房門突然被用力推開，賀向原匆匆趕來，“爸，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回應，他也不問病床前的賀驚秋，轉身去找護士，卻被過來換藥的護士出聲制止：“病人家屬，現在病人需要靜養，麻煩小點聲。”

賀向原說了句“對不起”，在床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等護士換完藥，賀驚秋低聲道：“有勞。”

護士回：“應該的。”

賀向原很少在國內呆着，當年被賀老爺子逼着管理公司，可惜在國外書沒讀完，自作主張中途辍學去追求所謂的藝術，後來又被逼着回國同宋玉婷結了婚，生下賀驚秋之後才算是獲得了想要的自由。

他半夜沒接電話，也不知道是在哪個女人床上鬼混，現下找過來有幾分真情實意暫且不論，但怕賀老爺子就這樣一命嗚呼倒是真的。

父子倆沒什麽感情與交集，看過去，兩張臉倒是像極了，也難怪賀向原有除了錢以外的風流資本，只是相較于賀向原的風流多情，賀驚秋的面容更為冷硬些。

賀驚秋繃着張臉，賀向原瞧着心煩，做老子的這點尊嚴簡直是被放在地上踩。

沒過多久，賀驚秋起身接了電話，“媽。”

賀向原不自覺豎起耳朵，沒等他聽出點什麽，賀驚秋已經把電話挂了。

他驟然望過來，賀向原被他看的心虛，沒等他開口，賀驚秋說：“十點過去民政局和我媽把離婚手續辦了。”

賀向原根本不喜歡宋玉婷，這種家族養出來的女人實在乏味，但他不敢忤逆賀老爺子，更怕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就這樣飛了。

賀向原道：“你爺爺不會同意。”

賀驚秋道：“我派了人通知你。”

他只差一句由不得你同不同意，賀向原推卸責任，“這事我也做不了主。”

賀驚秋冷笑一聲：“爺爺這邊我來說，只要你去把手續辦了，晚會兒就會有律師上門給你簽合同協議，你要的我都能給你。”

賀向原看了看床上的賀老爺子，一張離婚證而已，于他而言，只要該有的東西一分不少，根本無所謂。

他點點頭：“好，我去。”

賀向原很快就走了，賀驚秋冷眼看完這一場鬧劇，站在床邊打量還昏迷不醒的賀老爺子，他擡手看了下表，算好時間也夠了，“爺爺，如果你不出聲，我就當你同意了。”

床上的人攸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間！

賀老爺子瞧見他眼裏的冷漠，“我要是不同意，你還願意聽我的嗎？”

賀驚秋立在床邊，“當然不，自然是我說了算。”

賀老爺子笑了一聲，終日打獵反被大鷹啄瞎了眼。

賀驚秋知他所想，“爺爺，你這麽厲害，應該知道養着這群廢物，他們不會感激，只會不斷伸手讨要，要久了他們就會習慣，習慣了就會以為是他們應得的。”

賀老爺子說：“你要怎麽做？都趕走嗎？”

賀驚秋搖頭：“留下來，他們要就都給他們，等沒有了就永遠都沒有了。”

賀老爺子被他的想法吓住，“你敢？”

他掙紮着起身，被賀驚秋扶了一把才虛坐起來，“你要賀氏我都可以給你，你為什麽偏偏要毀了它？”

賀老爺子咳的上氣不接下氣，賀驚秋沒管，“他是你的賀氏，不是我的。”

賀老爺子慘笑道：“那你要什麽才肯罷休？”

賀驚秋說：“爺爺，何必明知故問，不如把你手裏的證據一并交出來，我們再談？”

賀老爺子猶疑不定，“過去這麽久了，該有的都沒有了，也不起作用了。”

“起不起作用該由我來定。”

賀驚秋俯下身來，聲音泛着寒意：“把你當初聯合他人陷害林惟清的證據拿出來，不然我讓整個賀家給他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