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趙承文呢?讓他滾出來!”為首的男子撸起袖子, 露出粗壯的胳膊,重重拍打着桌面囔囔。
“讓他滾出來!”他身後一人附和。
一人磕着瓜子将瓜子皮吐得滿地;一人滿目厭棄地踢了踢倒地的長椅;一人蹙眉冷聲命為首者安靜些。
謝知意瞧着這架勢,大抵能猜出這五人分別是城南趙家的五大公子。
只是這酒樓既然是趙家六公子所開,他們同為手足, 為何如此?
他們的動靜不小, 很快就将趙承文驚了出來, 他忙得扶起被踹倒的長椅,又拿了個帕子仔細擦拭了一番, 态度謙遜地邀請五位兄長落座。
但這五人不是嫌棄口味不好,便是挑剔擺盤不精,一頓飯下來總是各種數落。
周邊的客人早已被這五人的架勢驚得倉皇離開。
謝知意和葉景川坐的遠, 卻還是被他們的動靜影響了食欲。
趙承文幾乎是有求必應,全身服務着這五人。
好不容易将這五尊大佛送走,酒樓裏的客人也已所剩無幾。
“謝掌櫃, 葉公子。”趙承文送走了五位兄長後,特地拿了兩盒點心送給了他們, “實在抱歉,驚擾了二位的雅興, 這兩盒點心二位可帶給親朋好友品嘗,就當是我對二位賠不是了。”
“趙公子多慮了。”謝知意微笑着搖了搖頭, 雖不知趙家究竟是何情況, 但畢竟他人的家事,她自不好多做評價。
何況趙承文能耐着性子安撫五位兄長,事後又對他們這些客人賠禮道歉, 倒是個難得的好脾氣。
她和葉景川也吃得差不多了, 正打算道別趙承文,對方倒有些歉意地攔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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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事, 還請謝掌櫃留步。”
謝知意剛要起身的動作又收了回來,不解地看着趙承文。
“是這樣,昨日我嘗了謝掌櫃的青磚茶,果真甘醇香甜,我這小店的茶葉不精,不知謝掌櫃是否願意将青磚茶轉賣與我?”
似又怕她誤會,趙承文特地解釋:“謝掌櫃放心,小店只賣茶水,絕不搶您的生意。”
謝知意大抵是做生意久了,總會習慣性翻看店裏的定價,根據菜品及t人流量,分析這家店掙不掙錢。
就好比這家酒樓的菜單定價并不算高,自然也要壓縮成本,茶水算不上上等,更別說是與她的青磚茶比較。
若是開在她的茶館旁,怕是茶水的銷量就此大跌。
趙承文大抵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故與她協商此事。
謝知意倒是不介意,除了她的青磚茶館,一品香茶館也還在售賣她的青磚茶,彼此間互不影響,又何況是趙承文的這家酒樓。
只要價錢給足了,什麽生意不能做?
直到現在,她還是以一斤五百文的價格把青磚茶賣給一品香茶館,沒想到趙承文開口就是五兩一斤。
賣!怎麽不賣?
謝知意将備在茶館裏的十斤青磚茶都賣給了趙承文,五十兩銀子再次到手。
這隔壁鋪子重新開張,似是轉了她的運。
先是從廖老板手裏掙了五十兩銀子,後又從趙承文這兒掙了五十兩。
短短兩日百兩銀輕松到手,她買鋪子開酒樓的日程,又能再往前提一提了。
葉景川瞧着眼前人兒腳步歡快,眼底的笑不由深了幾分。
“既然這五十兩銀子掙得這麽開心,你怎不同一品香提價?想來一斤五兩的價格,一品香的邱掌櫃也是願意的。”葉景川接過她手裏的放點心的盒子。
趙承文給了兩份,葉景川将他那份也給了謝知意,謝知意給茶館的姑娘們留了一份,這一份打算送去給采薇和她的弟弟采禾。
“邱掌櫃畢竟是我第一個客人,當初若不是得葉公子賞識,邱掌櫃也不會買了我的茶葉。”
“若非邱掌櫃買了我的茶葉,我也沒有辦法還清家中債務,何況也是因為葉公子和一品香打響了青磚茶的招牌,才能讓我在這兒開上這麽一家茶館。”
“如此算來,可比這五十兩銀子值得多了。”
謝知意沖着葉景川甜甜一笑,心情一好都覺得今兒的天氣分外晴朗。
葉景川一聽,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走慢些,看着點人。”他微揚起嘴角,跟上人兒的步伐,一雙桃花眼裏僅印刻着人兒嬌小的身影。
謝知意來到采薇家時,采薇剛收工回來,聽說她最近在一家面館做跑堂,雖是累了些,但足矣養活她和幼弟。
“此前那家醉月樓現在被趙家的小公子租了下來,開設了間酒樓,這點心就是他那酒樓送的,我送來給你和采禾嘗嘗。”謝知意解釋着,接過葉景川手裏的點心,又交到了采薇的手裏。
采薇分外驚喜,忙得将兩手往身上擦了擦,感激地接過謝知意送來的點心。
謝知意見采禾蹲在院子裏玩着泥巴,采薇叫了他幾聲都沒有回應,便好奇地走上前,瞧他一臉認真地用他那髒兮兮的小手,不知在捏着什麽。
謝知意順勢蹲在他的身邊,問他:“你在做什麽呢?”
“餅餅。”采禾奶聲奶氣地回答着。
謝知意眯着眼,試圖從這一堆泥巴塊中,看出“餅”的模樣。
“那日采禾吃了姑娘茶館的點心,喜歡的不行,一回來就嚷嚷着也要做點心出來。”
采薇解釋着,一手提着謝知意送來的糕點,一手拉起玩泥巴的采禾:“小禾,知意姐姐送了點心給你,咱們把手洗幹淨,吃點心好不好?”
采禾像是這才發現在他身邊的是謝知意般,興奮地朝謝知意伸出手要抱抱。
采薇驚得抱住了他:“不行不行,你手髒,別把姑娘的裙子弄髒了。”
謝知意瞧着采薇逮着采禾好一頓清洗,才肯讓他吃點心的模樣,不免覺得有趣。
忽而,卻又覺得孤單了起來。
自從她穿越到這裏,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
葉景川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身旁人兒的身上,見她開心時,他嘴角總是不由自主地揚起,可見她忽而落寞時,他也不是滋味。
為何……她不笑了?
他順着謝知意的視線看去,見采薇姐弟嬉鬧的模樣,這本該是令人喜悅的場景,可身旁人兒的思緒似不在此。
細想來,她總是形單影只地出現在他面前。
一個人出現在他的一品香茶館,一個人的茶莊,一個人的茶攤,一個人的茶館。
白日總見她充滿幹勁地與她的夥伴一起奮鬥。
那落日時呢。
落日時的她……又是如何?
葉景川看得出神,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眼裏流露的情愫有多炙熱。
直至采薇的一聲驚呼,驚回了謝知意與他各自的思緒。
兩人皆朝着采薇看去。
采薇難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點心,又咬了一口,愈發肯定看向謝知意:“我吃過它!我吃過這個點心!”
采薇拿着點心跑到了謝知意的跟前:“姑娘!春花媽媽給我吃過和這一模一樣的點心!”
“什麽!?”
此話意義重大,謝知意特與采薇反複确認,才知春花媽媽有時會帶些點心回來,給采薇和采禾。
那點心的模樣和味道與趙承文酒樓如出一轍。
“難不成趙公子那酒樓的廚子,認得春花媽媽?”謝知意猜想着。
然葉景川神色凝重,他并不知春花媽媽自缢一事,今日還是頭一次從謝知意口中知曉。
“趙家六公子廚藝精湛,這點心是他本人所制。”葉景川說着。
謝知意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葉景川和她說過,趙家六個公子除去嫡出的大公子,其餘皆是庶出,然趙承文是趙家家主從外頭帶回來的孩子,生母不詳,因此五位兄長待他态度惡劣。
趙承文在經商上頗有天賦,故得趙家長輩偏愛,在趙家也不算難過。
可如若說趙承文和春花媽媽相識,那他會是恰好租了這間鋪子嗎?春花媽媽自缢一事,他是否知曉呢?
謝知意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帶着采薇和葉景川一起再去一趟趙承文的酒樓,與其猜測,不如問上一問。
三人重回煙花巷時,不知為何街道上圍聚了許多人。
她走近些時,見她家茶館的門都已經關上,春梅、惠娘和崔嬸也都緊挨在人群中,不知在看些什麽。
“幹嘛呢?”謝知意輕輕拍了拍春梅的肩膀,沒想到春梅被她吓了個大跳,她自個兒也驚了一下,幸好葉景川及時扶了她一把。
春梅拍了拍她的小心髒:“姑娘你吓死我了!”
“出什麽事了?怎麽大家都圍在這裏,咱們茶館怎麽也關了?”謝知意問。
春梅忌諱地朝着酒樓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敢言說。
還是惠娘開了口,貼着謝知意的耳邊小聲解釋:“姑娘,隔壁酒樓鬧鬼了!”
“鬧鬼?”謝知意剛開口,周圍人都吓得沖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有這麽嚴重嗎……
惠娘是最先聽見動靜的。
當時她在茶館後院正準備倒髒土,就聽着似有女子哭泣的聲音,可夜色太黑她不敢一人确定,特找了春梅。
春梅是個熱心腸,以為誰家女子受了欺負,二話不說去跟着去了,結果發現聲音是從隔壁酒樓裏傳來的。
她一尖叫引來了茶館的客人,繼而人人都聽見了隔壁酒樓傳來了女子啼哭的聲音。
“那酒樓的客人都沒發現嗎?”謝知意聽着覺得不太對勁。
一路人似是酒樓的客人,現在還驚魂未定:“今晚趙公子特請了梨園弟子來唱戲,大家夥光顧着聽戲,哪能注意到哭聲啊?”
這話音剛落,酒樓隐隐又傳來了女子哭泣的聲音。
“是春花媽媽的聲音!一定是春花媽媽的魂回來了!”一直沉默的采薇在聽到聲音時,突然拉着謝知意驚呼。
謝知意還沒來得及捂住采薇的嘴,路人吓得早已離她們數米遠。
各個面露驚恐地看向面前,傳出陣陣哭聲的酒樓。
“春……春花媽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