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 27 章
謝知意思來想去了一夜, 或許惠娘說得有點道理。
所以她應該去給葉景川賠不是嗎?可她要如何說?說:對不起,以後我一有事就找你幫忙,絕不麻煩他人?
這聽着就怪奇怪的吧……
“姑娘,您怎麽來茶館了?”
謝知意前腳剛踏進茶館, 就聽到了春梅這麽一句。
她茫然眨眼:“我不來茶館應當去哪兒?”
“去葉公子府上給人道歉呀!”春梅說着, 索性又拿了一盒青磚茶交給了她, “賠禮,道歉。”
一旁的惠娘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 故給她出了主意:“姑娘若是不好開口,權當昨日無事發生,只是去給葉公子送個茶葉即可。”
這法子能行嗎?
可不等她多做考慮, 春梅已然将她推出了茶館。
謝知意被迫拎着青磚茶朝着葉府的方向而去,剛走沒兩步,就瞧見啓亦架着馬車朝她而來。
“謝姑娘!”啓亦朝她招了招手, 将馬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這不巧了?索性她将手裏的茶葉交給了啓亦:“正好, 你幫我把這茶帶給你家公子吧。”
沒等啓亦伸手接過,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拉開了車帷, 葉景川彎着腰,手提着食盒從車廂內走了出來, 隽秀的臉上神情淡然。
他看了她數秒, 清冷的聲音分辨不出情緒:“知意姑娘給人送禮,都這麽沒誠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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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意愕然。
這大清早的,她還以為啓亦是一個駕着馬車要去采買, 哪曾想葉景川就坐在車廂裏。
她甚至都能猜想到她臉上的笑容有多僵硬。
“葉公子早啊~茶館上了一批新茶葉, 我這不尋思着給你嘗嘗,沒想到這就遇上了, 哈哈……”謝知意厚着臉皮,雙手捧着茶葉遞給了葉景川。
實際上,這批茶葉是趙承文買了她倉庫裏的所有茶後,她特從茶莊運來的。
茶葉是從同一批茶樹上來的,制茶手法也是用的同一批機器,除了日期壓根沒什麽區別。
葉景川又怎會不知她的茶葉都源自她的茶莊,何來新舊一說?
但既然眼前人兒特地給他送了茶,到底還是因為他與旁人有所不同吧?
葉景川伸手接過了她送的青磚茶,又看着另一只手上的食盒,原本淡然的神情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正好,葉某也帶了早膳給姑娘。”
茶館內。
謝知意看着整張桌子都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擺得滿滿登登,大抵又是出自金客酒樓的手藝。
“你那主廚朋友待你真是極好,你的傷都好了大半月了,還能一日三餐地給你送。”她不禁誇贊。
啓亦一聽她誤會了,忙得糾正:“謝姑娘,這可是我家公子一大早特地……”
“買來的。”葉景川特地打斷了啓亦的話。
啓亦接收到自家公子眼神的暗示,不情願地退下。
謝知意一聽是葉景川自掏腰包從金客酒樓買來的,又特将她喜歡的糖藕放到了她的面前。
這算是不生她氣了嗎?
一頓飯下來,他們誰也沒有提起過昨夜的不愉快。
争吵好似從未發生。
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她幾次想要主動開口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好尴尬。
謝知意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公子要喝茶嗎?”
也不知是不是她錯聽了,面前人好似笑了一聲,可她擡頭又見他面色如常。
“那裝神弄鬼之人,知意姑娘打算如何調查?”葉景川問她。
謝知意愣了下,她整晚都想着該不該道歉的事兒,早已将那裝神弄鬼的女子抛之腦後。
葉景川這麽一提醒,她才想起有這麽個正事兒還沒辦。
昨夜那女子趁着她與葉景川争執時溜走,待她追上時,只看到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似早有準備,穿着夜行衣,身高中等,身材勻稱,除了性別,其他特征均不明确,想要從這個女子入手實在困難。
只是有一事謝知意想不明白。
“到底是誰要假扮春花媽媽回魂,制造酒樓鬧鬼一事?”
“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她手拖着下巴,神情凝重。
此人若是為了給春花媽媽“複仇”,又為何不在一開始的時候鳴冤翻案?
若是沖着廖老板而來,又為何不在鋪子還沒租賃出去的時候,捅破廖老板隐瞞命案一事呢?
難道說……
她下意識地看向葉景川,見他微微颔首認同了她行蹤的猜想時,謝知意才敢篤定,這“鬧鬼”一事,是沖着酒樓東家趙承文來的。
為了不讓趙承文以酒樓獲利,所以在開業當晚“假扮春花媽媽回魂”,以此斷了酒樓生意。
“可那人又怎知春花媽媽自缢于這家酒樓?”她不解地看向葉景川。
這件事被瞞得極好,若不是因為采薇恰好租了春花媽媽的房子,大抵除了廖老板本人以及辦理此案的縣衙人員外,無人再知曉此事。
好不容易才将酒樓租出去的廖老板,自然不會做出此事自砸招牌。
縣衙的人也都收了廖老板的錢,答應不将此事外傳。
那還會有誰呢……
“或許可以換個思路。”葉景川提醒,“趙家六公子開設酒樓不順,誰人獲利最大?”
誰獲利最大?
她思忖良久,能想到的只有昨日在酒樓鬧事的那五位趙家公子。
趙承文的酒樓歇業,趙家另外五位公子定是喜聞樂見。
趙承文作為庶出,其生母不詳,卻因頗有經商頭腦被趙家家主器重。
作為趙家其他的孩子,自然帶有怨氣。
尤其是作為嫡出的趙大公子。
謝知意一想到這兒,恍然大悟。
她小聲向葉景川确認着:“難道是趙大公子?”
“是不是他,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嗎?”葉景川沒有明确告知她這個猜想是否正确,只說這趙家大公子趙承業,是醉月樓荟雲媽媽的常客。
或許能夠通過荟雲知曉一二。
可這下謝知意難辦了。
自調查大理寺正一事,她與荟雲就再也沒了聯系。
那日後,荟雲從未出現過她的茶館,就算是醉月樓的姑娘想吃她茶館的點心,也只是派個夥計來采買。
現下別說是從荟雲口中打探消息了,怕是相見荟雲一面都不容易。
葉景川倒是不知她與荟雲之間有過這樣的矛盾。
“既如此,那趙家大公子一事,就由我來……”
他的話還未說完,人兒勾勾唇,神秘一笑:“但我有個另一個辦法打探到消息。”
當晚。
文人雅士最為尊敬的葉大公子難得出現在了,這位于煙花巷中最為繁華的醉月樓中。
荟雲媽媽領着一衆姑娘們圍了上來,各個笑開了花。
然而姑娘們最喜歡的,還是葉公子身旁長相白淨清秀可人的小公子。
謝知意的臉都快笑僵了,頭一次曉得醉月樓的姑娘們竟是這麽熱情,團團将她包圍,愣是将她與葉景川隔開一道偌大的鴻溝。
上一次她假扮清倌混入大理寺寺正的醉月樓,被認出了身份,若非遇見葉景川,怕是難逃虎口。
這次有了經驗,特女扮男裝,以葉景川表弟的身份,扮花客進入醉月樓。
本想以此接近荟雲,打探趙家大公子趙承業的消息。
她微微踮起腳尖,朝着人群外的荟雲看去。
原本還擔心荟雲會認出她,可眼下看來荟雲與這些圍着她的姑娘完全不同,似對她毫無興趣,從頭到尾都不曾看過她一眼。
倒是與被擠在人群外的葉景川聊得十分熱絡。
不是說最喜歡她這個妹妹了嗎?她就站在這兒竟半分認不出來。
謝知意莫名生了醋意。
女人不可信,醉月樓裏的女人最不可信!
“葉公子可有瞧上的姑娘啊~”荟雲熱情招呼葉景川的同時,看着那被姑娘們包圍住的小公子,忍不住偷笑。
葉景川揚眉,僅示意着謝知意的方向:“我這表弟難得上京玩一次,今夜便全依‘他’的意思。”
“喲,那這小公子怕是要吃不消了~”荟雲別有深意地朝小公子看去,忽而似是瞧見了什麽人,臉t色變了變。
葉景川瞧見了荟雲神色的異樣,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一眼看到了趙家大公子趙承業。
趙承業是荟雲的常客,每每一來醉月樓只命荟雲招待。
今日一來,未見荟雲身影,尋了一圈,就見一衆醉月樓的姑娘都聚在此處。
感到被忽視的趙承業自是不快,直朝幾人而來,冰冷的語氣帶着嘲諷:“荟雲媽媽今夜可是有大主顧了?”
謝知意聽着聲音,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趙承業似是才認出荟雲身旁的是葉景川,神情是難掩的詫異,忙得拱手作揖:“葉公子!?在下是城南趙家趙承業。”
葉景川微微颔首:“趙大公子,久仰。”
“葉公子點了這麽多姑娘,今夜莫不是……”趙承業暗示着周邊的姑娘們,言語暧昧。
葉景川神情淡然,面不改色地示意着被姑娘們包圍其中的謝知意道:“陪家中表弟前來。”
姑娘們識趣地讓了開來,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氣的謝知意,忙得同趙承業施了個禮:“趙大公子。”
趙承業與她對視的剎那,謝知意明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眼神不太對勁,怎麽總盯着她看?
難道是認出她是女子?
謝知意下意識地低下頭,檢查着自身可有纰漏。
“小表弟果然和葉公子一般,長相出衆,氣宇非凡啊!”趙承業突然高聲誇贊。
繼而,又見趙承業将錢袋子全數交到了荟雲的手中,熱情向她邀約:“今夜二位公子的消費皆由我趙某買單!小表弟若不嫌棄,不如一同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