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謝知意發誓, 她真的沒想過會是眼前這麽一個景象。

琴聲悠揚,薄如蟬翼的紅紗拂過她的眼簾,纖纖玉手挑撥心弦,婀娜多姿的姑娘們在這煙霧寥寥的熏香下, 輕盈地舞動着。

這就是煙花之地迷人又危險之處。

烈酒伴佳人, 醉眼又醉心。

“小表弟, 來!咱們喝一杯!”

謝知意正看得姑娘們的舞姿出神,趙承業忽而朝她舉起酒杯, 一飲而盡。

她在趙家六公子的酒樓裏,初見趙承業時,只覺得他高傲冷漠, 不屑多言。

可這幾杯酒下了肚,眼前人竟是慷慨熱情,口若懸河。

偌大的反差, 令她應不暇接。

眼下她女扮男裝,只能是配合着趙承業, 高舉酒杯,杯杯下肚。

她酒量不算極好, 沒想到趙承業的酒量大不如她,不一會兒就已經醉得靠在椅子上。

趙承業的眼皮子都合上了, 嘴裏還能侃侃而談, 從市井聊到鄉野,從當下聊到年幼,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謝知意甚至無需特地打探, 全憑趙承業酒後自吐真言, 就已經把趙家上下了解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如此,她更加篤定趙承業十分厭惡六公子趙承文。

每每談及與六公子相關的人事物, 他總要再多喝上幾杯,仿佛要借着烈酒壓下心底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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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姬的舞姿随着琴聲的變化,愈發妩媚妖嬈。

姑娘們玉指捏着葡萄一一送到他們的口中,謝知意欣然張開口,笑呵呵地接受着姑娘們的投喂。

趙承業癱倒在椅子上,樂此不疲地享受着,一手攬着歌姬纖細的腰身,一手舉着杯與她對飲。

相較之下,某人端正身子,獨自泡着一盞茶,面色冷若冰霜,面對熱情相邀的歌姬,視而不見。

謝知意回頭看他時,葉景川正好在看着她。

只是未等她分辨出他眼裏的情緒,一旁的趙承業已然拉住了她的袖子,看她時眼神迷離。

“小表弟,你是不知道,我瞧見你第一眼就覺得咱倆極有緣分!”趙承業說着,可堅持不到兩秒,就朝她倒了過來。

又是吃醉酒的胡話了。

謝知意正想着,忽而一只大手從她眼前掠過,毫不客氣地将趙承業這即将倒在她身上的腦袋,一把推開。

慣性使然,醉得不省人事的趙承業直接向另一側倒了去,酒杯裏的酒潑了一身,嘴裏還念叨着再來一杯。

“他醉了,大抵也問不出什麽了。”葉景川冷臉拉着她的手,欲帶她離開。

她下意識地跟着葉景川起身,一旁醉倒的趙承業突然坐直了身子,直指着兩人:“哪兒去?坐!都坐下!繼續喝!”

身旁氣溫驟降,謝知意明顯感受到來自身旁人的威壓。

她輕輕拉了拉某人的手,小聲哄着:“來都來了,若是沒打探到消息,豈不是白喝了這麽多酒?”

她微微揚起下巴,示意着桌案上的數瓶酒壺。

她喝了不少,雙頰染上了桃紅,眼神略有些飄忽,尚且還能保持一絲理智。

葉景川低下頭,面前的人兒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看他,明明已經醉得不成樣,竟還記得要打探消息一事。

他無奈地放開了她的手,先她一步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要替她喝。

“慢着!”醉了酒的趙承業突然板着臉制止,“這杯要小表弟喝!”

謝知意見狀,正準備從葉景川手裏拿回她的酒杯。

然葉景川借着身高優勢,将酒杯擡到她拿不到的高度。

“趙兄,表弟他不勝酒力,這杯我替他喝。”葉景川耐着性子,保持着客氣。

趙承業真真是喝醉了,已然沒有了先前對葉景川的那般尊敬,怒摔酒杯大聲斥責葉景川不給他面子。

謝知意被趙承業的态度吓了一跳,酒都醒了不少。

她忙得拉住了葉景川,眼神暗示着他再忍一忍。

“喝,我喝。”她立馬應下聲來,可桌上已無多餘的酒杯,葉景川又不知怎地十分固執,就是不肯将酒杯還給她。

幸在趙承業在聽她這話後,一改方才惱怒的模樣,笑容咧到了後耳根,提着酒壺來到她面前:“小表弟,咱們喝!”

“酒杯呢?酒杯呢!”趙承業正要給她倒酒,卻因為沒找到酒杯,氣得怒砸桌子。

葉景川及時出手将她護在了身後。

被殃及的歌姬被吓得花容失色,聽到動靜的荟雲媽媽很快就趕了過來,一開門就見滿桌子的酒水佳肴被掀翻滿地,也吓了大跳。

“都愣着做什麽呢?還不趕緊給趙大公子賠禮道歉!”荟雲大聲呵斥,繼而命人重新準備了酒水,好聲好氣地安撫趙承業。

“走開!”趙承業不留情面地将荟雲推開,指着謝知意熱情相邀,“我要我的小表弟來~”

這時,荟雲又攔在了她身前:“小公子,外頭有人找你呢。”

她這身份是假,怎會有人特來尋她?

謝知意狐疑,見荟雲吩咐姑娘們好生照顧趙承業和葉景川後,偏偏拉着她從屋子走了出去。

荟雲沒有松開拉着她的手,一路帶着她到回廊盡頭。

“我知道你是為了趙六公子酒樓鬧鬼的事來的。”荟雲在松開她手的同時說着。

謝知意還未來得及反應,荟雲就已經揭穿了她女扮男裝的身份:“謝知意,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所以你早就……”謝知意看着荟雲的表情,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難怪醉月樓的姑娘對她如此熱情,難怪荟雲打從一開始就刻意忽視她的存在。

原來是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故意配合着她演了這麽一出戲。

荟雲無奈看她:“我只問你一句,這次你是為了什麽要查此案?為了趙六公子?”

她搖了搖頭:“為了春花媽媽。”

荟雲明顯愣住了。

“春花媽媽自缢的事早就被廖老板壓了下來。”謝知意解釋,見荟雲的臉色越發難看,不由地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荟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迫切地向她追問:“你的意思是,春花可能不是自缢的?”

謝知意點頭。

荟雲無力地靠着牆倒下,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着什麽。

“荟雲姐姐。”她輕輕拉起了荟雲的手,“我只是想查清春花媽媽死亡的真相,還她一個公道罷了。”

“也罷。”荟雲長嘆了口氣,終是擡起頭直視謝知意的眸子,“的确是趙大公子找人假扮春花回魂。”

果然。

當她的猜想被證實時,新的謎題再次出現。

若說趙大公子是為了不讓酒樓繼續經營,故意扮鬼吓人,那他又是如何得知春花媽媽自缢在酒樓的?

春花媽媽的死,會和他有關系嗎?

她剛生出這個念頭,荟雲反手拉住了她,并提醒:“但那晚趙大公子就在我這兒喝酒,斷然沒有作案的可能性。”

謝知意更困惑了。

她還是t得想辦法從趙承業的口中,套出此事。

“但有一事,或許和春花的死有關系。”荟雲擰着眉,語氣低沉。

“砰”的一聲,天空綻放朵朵絢麗的煙花。

焰火的光芒打在荟雲凝重的面容上,她朱唇輕啓,冰冷的聲音被煙花的轟鳴所淹沒。

但謝知意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荟雲說:

“趙六公子,是春花的孩子。”

*

謝知意重新回到葉景川和趙承業所在的廂房時,歌姬早已經散去,屋子靜得出奇。

她甚至懷疑這兩人是不是背棄了她,獨自離開。

轉眼就見趙承業癱倒在地上,身邊倒了數瓶空酒壺。

那葉景川呢?

謝知意在房間裏找了許久,連櫃子裏都沒放過。

“是在找我嗎?”一聲清冷。

謝知意下意識回頭,絕美的容顏近在咫尺。

她驚得後撤一步,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攬住她的腰,霸道地将她帶了回來。

眼前這雙深邃的桃花眼含着幾分玩味的笑,挺拔的鼻梁幾乎要貼在她的臉上。

“葉景川……”謝知意剛開口,突然肩膀一沉,葉景川就這麽靠在她的肩上。

她側過頭看去,隐隐而來的酒氣,難道……他喝酒了?

謝知意詫異地看着桌面上僅有一盞空酒杯:“不是吧大哥,你一杯就倒啊?”

她剛發出驚嘆,靠着她肩上的某人擡手輕戳着她的腦門:“我才不是你大哥。”

謝知意:“……”

她好不容易将葉景川帶出了醉月樓,眼看着就能将他送上馬車,就此撒手。

哪成想葉景川喝了酒竟是比三歲孩童還要難纏。

謝知意生無可戀地松開手,看着緊抱着她腰身的某人:“好好好,不坐馬車,不坐馬車可以了吧?”

“當真?”葉三歲擡起他那極漂亮的桃花眸子看她。

“當真。但你能不能別抱着我的腰,這樣我怎麽走?”謝知意無奈地扯了扯強勢抱着她腰間的手,奈何紋絲不動。

葉三歲執拗搖頭,囔囔着放手就會走丢。

謝知意沒法,只能向他伸出手:“那牽着手可以吧?”

好不容易哄好了葉三歲,一路坎坷終是到了葉府。

謝知意正準備敲響門扣,喚來啓亦幫忙。

葉三歲突然把她拽了回去。

這又打算鬧什麽?

謝知意的忍耐度已經到了極限,她發誓,葉景川再敢胡鬧,她一定把他打昏過去,拖進葉府!

哪曾想這人竟突然湊近了她,頂着一張女人都羨慕的臉,問她:“我長得不好看嗎?”

“好看好看,全天下你最好看。”她敷衍了事,只想趕緊把葉景川塞回葉府。

可某人執拗地站在原地,拉着她又問:“那是我好看,還是那些歌姬好看?”

?這怎麽還和歌姬比起來了?

突然,他湊近了她問:“那你今夜為何只看她們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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