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這一刻, 似乎連周圍的風都停了,蟬不吟了,花不顫了, 刺眼熾熱的陽光都躲在了雲層後。

池柔芙當即笑了起來, 眼梢間彌漫的無不是得意,說出口的話又是輕藐至極,“許氏生不出孩子, 不是她身體不行, 而是我大哥根本不想讓她生下孩子, 所以大哥在她日常喝的補藥裏都放了避孕的藥物, 像她那樣的女人, 有什麽資格生下我大哥的孩子。”

“只有像林姐姐這樣身份高貴的人才配得上我大哥, 誕下我大哥的血脈。”提到那人時, 池柔芙的語氣是不屑的,是鄙夷的, 仿佛将她挂在嘴邊都是一件令人恥辱的事。

“當真!”林淼思簡直要被這個天賜的好消息給砸暈了頭,随後湧現而來的是害羞的狂喜, 她就知道自己在池大哥的心裏同別人是不同的。

不同于林淼思的欣喜若狂, 僵在原地裏的許知微整個人像是籠罩在一層寒冰裏,連眼淚都不可控的簌簌往下落。

她分明不想哭的,但她又控制不住奔湧而出的淚水。

原來她一直不曾有孕,皆是枕邊人不想自己生下他的孩子。

所以他才會視若無睹的由着自己被婆婆逼着喝了那麽多生子的偏方都無動于衷,看着她在府裏活得像個幽魂一樣也無所謂。

原來她的夫君早就不是她年少時喜歡的鄰家哥哥了。

我因年少時而愛他, 也被困在了最愛他的年少時。

擡起袖子将眼淚擦幹淨的許知微失魂落魄的回到落梅院,又一次坐在窗邊, 從窗外看向院裏永恒不變的風景。

雲是一樣的雲,花是一樣的花, 連那棵山茶花開了幾個花苞她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風景她看了三年,也在這間狹小的院子裏盼了他三年。

瞳孔逐漸失去了焦距的許知微恍惚間在想,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即使明知他不愛自己,知道他不會做出貶妻為妾,更不會同自己和離,難道自己也要繼續和他綁在一起,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過着坐在窗邊,哀求着他能停下來看自己一眼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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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不想要變成一個,每天裏只期盼着丈夫來看自己一眼的可憐女人。

“夫人,天都黑了,你怎麽都不在屋裏點燈。”推門進來的棠梨見到正站在窗邊的人,險些吓了一跳。

把屋裏的蠟燭點燃,光亮盈滿室後,也照出了許知微那張白得幾乎透明,又脆弱易碎的臉,和那單薄得快要同無邊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子。

“現在的天氣暖和是暖和,夫人你也不能站在窗邊吹風太久,忘記了你之前才大病過一場嗎。”

“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天回金陵吧。”轉過身的許知微不久前剛釋然的哭過一場,眼尾的紅印還未消退,更顯桃靡旖旎。

既然想通了,也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要是在繼續恬不知恥的留下,連她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這三年的時間,就當做是給年少時愛慕着他的自己圓的一場夢,如今也該到了夢該醒過來的時候。

她在這座因愛嫁給他的府邸裏孤獨了三年之久,她不想在繼續孤獨下去了,也不想在做那粒白米飯裏,礙着他們眼的石子。

“啊,什麽?”正幫忙鋪床的棠梨以為自己聽錯了,連眼睛都瞪圓了。

許知微好笑道:“我想年少時種下的那棵紅棗樹,想吃王記的鹽水鴨,味珍閣的梅花糕,蒸兒糕,李嬸煮的糖藕粥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是釋然的,是灑脫的,是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如釋重負。

“那要不要等姑爺回來後一起回去啊,夫人嫁到金陵後都沒有回家一次,這一次正好可以住久一點。”棠梨不知道夫人要住多久,衣服厚的多帶上幾件總歸是沒錯的。

“他不會和我一起回去。”許知微長睫垂下,扯了扯唇,自嘲地說,“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我也不會在回來了。”

!!!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棠梨一開始還以為是t自己聽錯了,但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連續聽錯兩次。

所以夫人是真的打算同姑爺和離後回金陵了!

要她說夫人就應該早點想開的,也就不用被那老虔婆磋磨了那麽多年,姑爺雖然對夫人好,可姑爺畢竟是個男人,哪裏懂得夫人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

“明日天一亮就走,今晚上可能得要忙了。”新人就要入門,她這個不被任何人待見的舊人何必留在這裏礙他們的眼。

“奴婢馬上去收拾東西!”

在一旁看着棠梨忙碌的明月蹙起眉頭,來到案幾旁,待見到許知微正挽袖提筆寫着寫什麽,不免好奇地湊過來。

她雖是丫鬟,但早些年也學過幾個字,自是能一眼認出放妻書三個字,又見着棠梨正高高興興的忙着收拾行李,不由猜到了什麽的勸道:“夫人真的打算要走嗎?其實姑爺心裏是有夫人的,只是姑爺這個人不太擅長表達罷了。日後就算郡主嫁進來,夫人也依舊是不可撼動的正妻,為什麽非得要鬧到和離這一步,要知道這世道對和離的女子并不友好。”

“我不知道和離後的我會怎麽樣,但是此刻的我不會後悔,未來的我也不會為今天的決定而後悔就足夠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也不準備等他回來的許知微垂腕停筆,将寫好的放妻書遞給明月,由她轉交。

許知微清楚他是個重諾守信之人,他注定不會做出和離,貶妻為妾的事來。

既然他做不出,那就由她來做這個惡人,也當和以前的自己徹底告別。

接過放妻書的明月還欲在勸,卻被她下一句話而羞恥地紅了臉頰。

“我知道你喜歡他。”許知微說這句話時很自然,自然得就像是在讨論今天的天氣不錯,适合出去踏青折花。

明月臉上閃過一抹尴尬的心虛,但也沒有否認的垂下頭,“夫人你都知道啦。”

她的喜歡表現得那麽明顯,同作為暗戀者的自己又怎會發現不了。

許知微離開前,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你是不是想着只要我一直懷不上,我就會擡你做姨娘。”

在她入府後,婆婆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往池宴後院裏塞人,只是每一次都被夫君拒絕,直到有一次惹惱了池宴發火,婆婆才不敢在那麽明目張膽,而是迂回的讓她主動給他擡妾。

而明月,就是婆婆用着伺候她的名義塞//進來,實際上是等着自己擡她做姨娘的家生子。

咬着唇的明月沒有否認的垂下頭,沒有否認大部分即是默認的态度。

許知微的聲音繼續傳來,“可你并不了解我這個人,我是寧可和離也絕不會同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的性子一直是執拗的,不撞南牆不回頭,如今南牆把自己撞了個頭破血流,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你不希望我走,不正是擔心郡主嫁進來後會欺負你嗎,郡主是大人的真愛,我又占了個正妻的位置,屆時我想要和郡主鬥,肯定會讓他為你開臉,加上我不得池夫人喜歡,更能襯得你在池夫人面前得臉。”有時候有些事都是當局者迷,可是一旦跳出那個迷霧,就會發現所見皆條理清晰。

許知微念着好歹三年多的主仆之情,仍是想好心的勸一句,“明月,不是誰都是傻子。”

她的話落在明月耳邊難免刺耳,任誰的小算盤被完全看出都會不好受。

放妻書一共寫了兩份,一封放在他的書房裏,一封交予明月讓她幫忙轉交給他。

她離開池家那天,沒有一個人來送她,甚至是巴不得她一走就在門邊放上兩大串鞭炮。

奇怪的是,她的心很平靜,平靜得像一面鏡子,泛不起一絲波瀾。

許是一連放了太多天晴,最近幾日倒是小雨連綿落了個不停歇,連挂在大門前的紅綢子都被雨水打濕得褪了色,蜿蜒落下零星紅痕。

因為渝州出現了兵馬走私案,茲事體大的聖人不放心別人,便讓他親自去探查的池宴最近忙得連夜裏都只能睡一個時辰,更不知道府上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在回來的路上瞧見了一支通透瑩白,雕成玉蘭花的白玉簪,想着若是她戴上定然好看極了。

他們初見時,她便是捧着一盆蘭花,朝他甜滋滋的喊了聲哥哥。

只是近段時間的他實在是太忙了,忙得連和她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好在等忙完這段時間後他就能有空陪她了。

之前翻過她看的游記,她應當是想要去江南,等他們從江南回來時正好路經金陵,去拜見許久未見的岳父岳母。

或許,他也可以向她坦白自己對她的感情,不必在像之前,強行隐忍着自己對她的愛意,唯恐她發現分毫。

即使她還是不願意接納自己也沒關系,他可以等,因為他們之間還有很多時間。

等回來後,他見到的是正張燈結彩,裏裏外外不斷往來賓客的池府。

他不在家這些天,是家中有誰要辦喜事嗎,為何他沒有收到一點兒風聲?

對上大人詢問目光的宋眠也是一頭霧水,按理說府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一直守在大門前的三爺池今遠見大哥終于回來了,不由松了一口氣,生怕大哥要是趕不回來該怎麽辦,急呼呼的跑過來,喊道,“大哥你終于回來了,你要是在不回來,就得誤了吉時了。”

“什麽吉時。”語氣驟然低沉下一個點的池宴竟發現自己聽不懂他說的話了,更覺得他的話裏有着說不出的荒謬感。

池今遠苦哈哈着一張臉,一邊拉着人進來,一邊解釋道:“大哥你難道忘了嗎,今日是你要迎娶郡主為妻的日子啊,你還不快點換上衣服去迎郡主,賓客們都已經到了,就等着你這個新郎官呢。”

他說着,心裏頭是有些羨慕的,要是他能娶到郡主為妻,以後在官場上有老丈人提攜會好走不少,但他也僅僅是羨慕。

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他大哥這樣,年紀輕輕就坐到從三品官員,放眼整個晉國都找不出第二個。

聞言,池宴腳步頓住,瞳孔漆黑宛如深淵的一把拽過他的領子,能聽到他清晰的下颌線收緊的聲響,“你說誰要娶妻!”

老三被大哥恐怖的眼神吓得兩條腿直打哆嗦,過了好一會兒才撸直了自己舌頭裏的話,“大哥,是你啊,你忘記了今天是你和郡主成親的日子。”

“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眉眼覆蓋着一層寒霜的池宴一字一句宛如從牙縫中硬擠而出,透着森冷的血沫。

他要娶妻了,為什麽他這個正主完全不知道,就連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見。

池今遠對上大哥宛如殺人的陰冷目光,下意識地打起了哆嗦,大哥他,好像對此事毫不知情的樣子,他不明白這裏面發生了什麽,只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在池宴不着家的這段日子,他的好母親,好妹妹好二弟代他去安陽王府同林淼思定了親,如今三媒六禮什麽都已走過,而今天,正是他和林淼思大婚的日子。

就連大門外絡驿不絕的賓客也都是收到了請帖,前來參加的婚禮。

指骨攥緊得近乎斷裂的池宴聽完後,額間青筋突出,周身冷然的怒火濃郁得近乎化為實質,連風吹過他身邊都變得小心翼翼。

安陽王也是個蠢貨,沒親眼看見他就敢訂下婚約!是真的吃準了他會娶林淼思不成,未免自信得過了頭。

甚至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平妻了,唯獨他這個當事人被蒙在鼓裏,他們真是好樣的!!!

一直跟在後面的宋眠害怕得縮了縮脖子,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池今遠見大哥沒有回自己院子換衣服,也沒有去前院,急忙追上去,耷拉着臉苦口婆心的勸說,“大哥,你要是在不換衣服,等下就得要誤了吉時,安陽王那邊肯定會對我們池家有意見,就算你對這件婚禮有意見,也得等婚禮結束後再說。”

聽他還敢提起婚禮的池宴擡腳踹去,也不掩飾自己狠厲的一面,“滾!想娶你去娶!”

要是整個府上,乃至整個洛陽都說他要娶t林淼思為平妻,她是不是也會相信了那些人說的話,從而誤會他最近這段時間不歸家都會為躲着她。

想到這個假設,連呼吸都要驟停的池宴腳步加快的往落梅院走去。

推開門,卻沒有看見她同往日坐在屋裏,在這一瞬間,他好像失去了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

她不在房間裏,說不定是出去了。

心裏在不斷安撫着自己的池宴來到衣櫃前,伸手拉開兩邊的櫃門。

由他親手為她買的衣服還孤零零的挂在上面,但她從金陵帶來的衣服全部消失了。

不只是她的衣服,整個房間裏連她生活過的痕跡都消失了,像她從未來過一樣。

不,不會的,她不會那麽絕情連一句話,一句解釋都不留給自己就走的。

就在池宴進行自我催眠之時,宋眠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爺,夫人不在府上,屬下還聽到他們說,夫人于五天前就離家出走了。”

話音剛落,認為有哪裏不對的宋眠又撓了下後腦勺,“夫人說不定是出去散心了,晚點就會回來,不過府上的事,屬下也不知道。”

他最近一直都和大人忙得腳不沾地,以至于都沒有注意到府裏發生的事,但是那麽大的事,不可能沒有消息傳來。

那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故意攔截了夫人離開的消息,大人身邊又有着通風報信之人,要不然怎麽會猜準大人今天回來。

說只是去散心的棠梨掀開簾子往外看着早已遠去的洛陽,心情愉悅得連周圍千篇一律的風景都看得賞心悅目,“要我說,小姐就應該早點離開的,要是他收到了小姐寫的放妻書,會不會覺得對小姐很愧疚啊,然後抛下那個什麽郡主來忏悔啊。”

正在看一本游記的許知微并未擡頭,反倒是很篤定的說,“他不會。”

“可是很多話本裏都是那麽寫的啊。”在女主人公離開後,丈夫都會幡然醒悟的追過來,然後夫妻雙雙把家還。

雖然棠梨認為這種劇情很扯,但她也确實愛看。

許知微翻書的指尖蜷縮,語氣平靜的說,“話本是話本,人是人,話本裏的主人公最後是原諒了做錯事的丈夫,但是話本裏可有說過她在裏面受了多少委屈,咽了多少淚水,破鏡重圓雖美,可是和好的鏡子裏的那一塊疤卻是永遠都消磨不掉的,也在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們兩人之間的隔閡。”

錯過了就是錯過,不愛了就是不愛,人為什麽總是要把事情想的複雜化。

放下手中游記的許知微一雙好看的柳葉眉微微擰起,問:“前面是什麽地方。”

棠梨順着她說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棵高大得能遮天蔽日的柳樹,這棵柳樹盤根交錯,虬結須壯,一看便知存活了上百年。

趕車的馬夫笑着回道:“這棵柳樹是以前的一位高僧送別出行的将領們種下的,越過這棵柳樹,就說明徹底離開了洛陽的邊界,還有不少人為了見這棵柳樹特意跑來寫詩贊美。”

許知微沉吟了片刻,說,“到那棵柳樹前停下。”

很快,馬車在柳樹前停下。

衣擺翩跹的許知微跳下馬車時,手上還抱着一個不大的雕花鎏金盒。

棠梨探過頭,問,“小姐,你拿的是什麽啊?”

“一些不需要留下的舊物。”既然決定離開,有些東西也沒有留着的必要了,縱然留着到了最後也是圖增心煩。

沒有鋤頭,她就用匕首挖,挖出一個深坑後将盒子埋進裏面,随後用土蓋上。

這一路上她并不認為無趣,因為這是她回家的路,也是她找回丢失的那三年的路。

明月自從那日夫人離開後就守在落梅院沒有出去,整個人更是羞恥得不行,夫人她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歡大爺的。

羞恥之中又盼求着大少爺什麽時候回來,大少爺又是否真的會納自己為妾。

等啊等,她終于等到大爺在和郡主的新婚之日回來了。

只是如今的大爺氣勢淩厲得令她不敢靠近分毫,就連呼吸都是屏住的,更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在縮小。

走出房間的池宴适才注意到在院裏的明月,認出她是許知微的侍女,壓抑着無措的恐慌問道:“夫人去哪裏了。”

沒有想到爺會主動和自己說話的明月想到等下要說的話,臉頰都滾燙起來,就連那說話的聲線都越軟綿得能掐出水來,“回爺的話,夫人走了。”

“她是什麽時候走的!她說了什麽,有留下什麽話給我。”瞳孔中纏滿一圈蜘網血絲的池宴聽到她走了,身形一晃,險些人就要栽在地上。

“夫人是在五日前離開的。”将放妻書遞過去的明月臉頰瞬間染上一層薄粉,輕咬下唇,“夫人說,希望姑爺能納我為妾。”

白紙上面,刺眼鮮紅的放妻二字簡直刺傷了他的眼睛,也将他強撐起來的那一絲僥幸給打得七零八落。

咬着腮肉的池宴指尖顫抖的接過這張薄薄的和離書,随後黑着臉将它撕成碎片。

和離!

她憑什麽要跟自己和離,難道是因為他回來了,她就迫不及待的要離開自己。

他在她的心裏就那麽比不上她的那位竹馬,他就值得她念念不忘三年多嗎!

池宴剛走出落梅院,遠處是帶着一堆家丁匆匆趕來的池夫人和池柔芙。

今日的池柔芙穿着絢麗張揚的裙子,頭上戴的簪子華貴又璀璨,見他還沒有去換上喜服,不由帶上了一絲埋怨,“大哥,你怎麽還在這裏啊,還不快點去換衣服,要是等下耽誤了吉時可怎麽辦。”

她可是等着郡主徹底成為自己的嫂子後,好在那群人面前狠狠的揚眉吐氣一番。

下颌線收緊的池宴眉眼間覆蓋着一層霜寒,唇舌間咀嚼出森冷的鐵鏽氣,“誰跟你們說過,我要娶林淼思的!”

從小到大就慫大哥的池柔芙立馬害怕得縮了縮脖子的躲在池夫人身後,“這是許氏的主意,就連今天的婚禮都是她一手辦包的,不信大哥你去問許氏。”

反正許氏已經走了,就算大哥在怎麽問,他們都得一口咬定是許氏所為。

“什麽許氏,她是你嫂子,下次在讓我聽到你出言不遜,休怪我這個當大哥的了。”目光如利劍般鋒利的池宴指尖撣走衣擺上本不存在的灰塵,舌尖頂住上颌發出一聲嗤笑,“她同意了,我也不會同意。

她既是自己的妻,那就應該生同衾,死同穴,除了生死誰都別想将他們分開。

不,即使是死亡他都不許!

池宴厭煩的掃了他們一眼,擡腳就往外走。

他要去找她,要和她解釋清楚這一切都并非他的本意,告訴她,自己喜歡的人一直是她,想要攜手白頭的人也只能是她。

池夫人急得不行,“你們還不攔住他!要是等下錯過了吉時該怎麽辦。”

其實池夫人是心虛的,但她的心虛又和虛榮并存,否則也不會趁着池宴不在洛陽後,自己跑去找了安陽王府訂下這門親。

她想着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他回來,不娶也得娶,難不成他還真的要忤逆自己這個當娘的不成!

當年他寧長跪祠堂三日三夜都要娶許知微那個破落小官之女的時候她就很不滿意,更埋怨當時的自己為了在婆婆公爹面前讨個好,才他送到他們膝下教養,從而導致他和自己這個當娘的感情生份。

如今那女人終于走了,郡主還願意嫁入池家,她怎麽也得要撥亂反正。

池宴冷眼掃過要試圖攔住他的護衛,眼底露出明晃晃地嘲諷,“我看你們誰敢攔本官。”

今日穿着一身織金大紅袍,頭戴紫金冠,襯得人比正主還要像新郎官的池淌對上大哥的冷臉,縱然心裏害怕得要死,仍是硬着頭皮說道:“大哥,你還是快些換上衣服去迎娶郡主吧,要不然郡主到時候生氣了,不理你怎麽辦,要知道人生三大喜事,良辰吉日洞房花燭為大喜。”

他在對上大哥的時候,哪怕大哥一句話都沒說,他仍是怕得從心底裏打鼓,就連上一次被揍的肋骨都在隐隐作t疼。

“她生氣與本官有何關系。”池宴銳利的眼眸半眯,透着刺骨的寒意,“誰想出的主意,誰去娶。”

池淌被大哥一眼駭得直接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大哥,你怎麽能說沒有關系,郡主可是你媳婦,是我的嫂子,你要是臨時反悔了,安陽王指不定以為我們池家是在羞辱他們,而且人家可是皇親國戚,哪裏是我們這些普通官員能得罪的。”

“本官的妻子只有許氏一人。”池宴鳳眼淩厲半眯的掃過池淌一眼,“你不想死就給我閉上你的嘴。”

池淌被那一眼給吓得直接雙腿一軟跌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觳觫。

他怎麽就忘了,自己這個大哥從來不是個好說話的主,這一刻,他更怕的是,要是大哥知道自己曾經對許氏做過的那些話。

光是想一下,池淌就懼怕得頭皮發麻,連骨頭縫裏都噗呲噗呲的冒着寒氣。

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那冥頑不固的池夫人怒道:“池宴,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門,我以後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池宴狹長的丹鳳眼薄涼的乜了她一眼,大跨步往外走,“求之不得。”

池柔芙見大哥真的不管不顧的要走,急得不行的想要攔住他,又害怕得沒有膽子,只能求助地望向母親,“母親,郡主的花轎就要出門了,你快點勸勸大哥不要任性了。”

本來安陽王就不太滿意這場婚事,要是大哥在不願意換上衣服去接郡主,從而耽誤了吉時那該怎麽辦啊,安陽王肯定會對他們家有意見,到時候不讓林姐姐嫁進來了怎麽辦。

她好不容易得了個郡主當嫂子,都還沒對外多炫耀幾回,哪裏甘心啊。

兩條腿哆嗦着站起來的池淌也催道:“娘,大哥只聽你的話,要是大哥在不換衣服去迎親,誤了吉時可怎麽辦。”

後槽牙緊咬的池夫人眼底閃過一抹狠厲的光,嗓音拔高而尖利,“來人!給我把他綁了,哪怕是綁也得要把他綁了和郡主拜堂成親。”

這是她好不容易能攀上皇家的親,又哪裏會輕易的舍掉,她也不信當兒子的,真的會連娘都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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