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誘惑

第041章 誘惑

姜舒月的思緒再次走進死胡同的時候, 院門被敲響了。馮巧兒從竈屋彈射出來,跑去開門,嘴裏喊着:“有點心吃了!”

立夏和小滿在後院的大豆地裏擡起頭, 彼此對視一眼,繼續埋頭除草。

見馮巧兒風一樣卷出去,正在番茄地裏搭架的左小丫放下手裏的活計,轉身去竈屋擇菜。

常媽媽也從辣椒地裏擡起頭, 提醒馮巧兒別只顧着吃點心, 記得給客人沏茶。

姜舒月本來在收割韭菜, 見馮巧兒跑去開門,也放下手裏的薅鋤,跟在後面迎出去。

“印公子呢?他沒來嗎?”馮巧兒打開院門,發現只有印四公子及其随從,并不見印公子的蹤影,忍不住問。

四阿哥讓人把點心拿給馮巧兒:“印公子有事, 抽不開身。”

馮巧兒蔫巴巴地接過點心包, 臉上的笑容都勉強了幾分。

姜舒月走過去,沒聽見馮巧兒的問話,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四阿哥腳步一頓:“怎麽, 我一個人過來, 不歡迎嗎?”

姜舒月眨眨眼, 沒回答,做出請的手勢, 然後手上多出了一個點心包, 細看跟馮巧兒懷裏抱着的包裝不太一樣。

姜舒月詫異:“還有我的?”

馮巧兒愛吃點心, 越甜越好,所以印公子每回帶來的點心, 姜舒月都留給馮巧兒。

上回她說想吃點心,最後拿來的點心包也是給了馮巧兒。

四阿哥越過她去,聞言回頭:“上回不是沒吃着麽?”

原來他知道,這回特意多帶了一包給自己,姜舒月笑起來。

“二哥喜歡吃甜食,他那邊的點心特別甜,齁嗓子。”四阿哥耐心給她解釋,“我喜歡清淡一點的,這包是我讓人做的,你嘗嘗看,喜歡哪一種。”

姜舒月點頭:“謝謝。”

“舉手之勞,這個不用報答。”說完四阿哥進屋去了。

在東屋坐定,喝上茶,四阿哥問姜舒月:“今天吃什麽?”

今天印四來得有些早,姜舒月還真沒想好吃什麽,想起前院豐收的兩種蔬菜,笑着征求食客的意見:“餃子還是烤肉,選一個。”

烤肉之前吃過,在宮裏也常吃,四阿哥興致缺缺:“餃子什麽餡?”

姜舒月朝外看了一眼:“韭菜肉和韭菜雞蛋,一葷一素兩種。老規矩,現割現吃。”

真把他當食客了,四阿哥失笑:“那就餃子吧。”

韭菜雖然味道比較重,但餃子的寓意好。

象征團圓。

姜舒月說好,轉身要去割韭菜,被印四叫住:“後院除去苞谷,還種了什麽?”

從前院一路過來,四阿哥發現小院裏的菜地生機勃勃,比暢春園專門找人打理的菜地長得還好,産量也多。

如果他沒記錯,她好像說過前院種蔬菜,後院種糧食。

在院子裏種糧食,有點奇怪,但他更好奇,她的糧食是不是可以跟蔬菜一樣高産。

當然,會種蔬菜的不一定會種糧食,畢竟兩者差異很大。

欽天監預測今年北方的雨水不夠,相當隐晦地傳達出了旱災的信號。

皇上十分憂心,為此專門步行去天壇祈了一回雨。祈雨很成功,七天之內就有效果,但降雨量很小,堪堪打濕地皮的程度,緩解旱情的效果微乎其微。

姜舒月被問得心頭一顫,擡眸看向印四,半天不答反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四阿哥挑眉:“我不是多好的人,但你可以試試。”

姜舒月:“……”

姜舒月扭着手裏的帕子,将原本平整的布料差點絞成麻繩,看了一眼屋中沒有別人,才低低開口:“你……你成親了嗎?”

聲音堪比蚊蚋,但四阿哥還是聽清了,照實回答:“沒有。”

又反問:“怎麽了?”

姜舒月比比劃劃:“你覺得我怎樣?”

這是主動向他求婚嗎,她才多大。

如此直白的暗示,四阿哥假裝沒聽懂,敷衍道:“你很好。”

對面小姑娘的臉都漲紅了,手上帕子絞得死緊,話也說得得結結巴巴:“我是說……你覺得我們……合适嗎?”

四阿哥朝後靠了靠:“為什麽是我?”

兩輩子沒跟男人表白過,一上來就談婚論嫁,姜舒月确實沒什麽經驗,只能憑直覺回答:“我就是覺得……你、你很合适。”

“那馮明知呢?”四阿哥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緊繃的臉上有了笑意。

姜舒月見他笑了,才被激發出一點點信心:“我一直把他當哥哥。”

等四阿哥發現自己笑了,想壓一壓唇角,奈何沒成功:“左寶樹呢?”

姜舒月無奈:“跟馮明知一樣。”

四阿哥抿了抿唇:“為什麽不是我二哥?”

姜舒月想了想,認真看他:“你更像好人。”

莫名被發了好人卡,四阿哥仰頭看了一會兒屋頂,才壓抑着沒有笑出聲:“你這樣說,是喜歡我,還是覺得我比較好欺負?”

這個問題太刁鑽,姜舒月一時沒想好。

其實跟印四表白這事,也是突發情況,她大約想找靠山,想瘋了。

想到靠山,就想到了糧食,姜舒月的腦回路不知為何拐了一個彎兒,從愛戀劇場轉到了農業頻道,神奇般地接上了印四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我天生會種田,在後院種了苞谷、大豆和番薯,等到豐收的時候,大豆的畝産在四百斤左右,苞谷和番薯應該都能在千斤以上。”

其實紅薯的産量保守了,正常情況下畝産可達四千斤,在山裏收獲三千斤應該不成問題。

種糧食就像傳染病,只要種了,産量根本瞞不住。所以姜舒月才着急找靠山,生怕傳出去被有心人盯上。

即便小院裏種的糧食能瞞住,可她分得的那二十畝地呢。用一代種,撒農家有機肥,精耕細作,要長出兩萬斤糧食,才能保證她自己的田莊不餓死人。

況且小院裏種的糧食,能瞞過村裏人,還能瞞過印家兩兄弟嗎?

左小t丫剛來她身邊的時候,問過:“姑娘,印家兩位公子怎麽總來家裏吃飯啊?”

那時候姜舒月給她的回答是:“印公子于我和巧兒有恩。”

其實她心裏真正的想法是,那是兩座看起來還不錯的靠山。

至少能護着她在霧隐山一帶搞實驗。

只不過當時她身上背着與馮明知的口頭婚約,并沒有往其他可能的方向想。

如今馮明知投靠了烏拉那拉家長房,準備做索綽羅氏的女婿,從前的口頭婚約基本作廢,不會再有人提起。

姜舒月這才想到別的可能性。

穿越前,她無依無靠能活,穿過來之後,無依無靠,還想搞實驗田,只會死得更快。

在成仙和成仁之間,姜舒月毫不猶疑選擇成親:“怎麽樣,你心動了嗎?”

她指糧食。

對上小姑娘圓圓的杏眼,四阿哥心跳漏了一拍,他點頭:“動了。”

單方面向人表白,姜舒月羞得不行,但說起糧食,她當場就釋然了:“契約婚姻,聽說過麽?”

見對方搖頭,姜舒月熱心給他科普:“就是你和我成親,你給我提供保護,我定期給你分紅。”

還不忘強調:“一畝地産一千斤,十畝地就是一萬斤,一百畝就是十萬斤,可不是小錢哦,很劃算的。”

原來是這麽個契約法,四阿哥斂起笑意,懶洋洋靠在牆上:“你說的那幾樣都不好吃,肯定也不好賣,我沒興趣。”

“怎麽不好吃!”想到他吃的多半是原始版本,姜舒月信心滿滿,“等我種出來給你嘗,你就知道了。”

不過那三樣都是粗糧,窮苦百姓拿來填肚子的。高門大戶家的公子哥兒吃慣了細糧,也有可能不愛吃。

姜舒月再次絞緊帕子,磨了磨牙道:“那畝産千斤的小麥,你感興趣嗎?”

其實她手上還有雜交水稻,但在印四娶她之前,姜舒月不打算掀底牌。

就連小麥,她都是有保留的。

話音未落,見對方詫異擡眸,姜舒月就往回找補:“我是說可以試一試。我有經驗。”

四阿哥注視着那雙圓溜溜的杏眼,起身下炕:“走,帶我去後院瞧瞧。”

一看有門兒,姜舒月恨不得扶他出去:“後院的玉米再過個把月就能煮着吃了,完全成熟還要一個多月。大豆已經出苗,番薯月底扡插下地。”

前院的蔬菜是間作,後院的糧食是套種。間作是為了預防病蟲害,減少雜草,解放勞動力。套種則可以很好地平衡土地肥力和作物之間的關系,避免争肥争水,還能避開集中收獲的時間。

裏頭學問大得很,姜舒月都不敢說完全掌握。

介紹完糧食試驗田的情況,姜舒月讓立夏和小滿去休息,自己帶着印四逛,各種畫大餅。

由于沒有鄰居,又是一進的院子,前院相對較小,後院目測差不多有一畝地左右。

逛完一圈,被小姑娘眼巴巴盯着,四阿哥含笑垂眼,并不看她:“小麥的事先不說,只說這三種糧食,什麽時候能收完?”

姜舒月想都沒想:“霜降之前。”

四阿哥道了一聲好:“霜降那天,我帶人來稱重,八百斤,一斤都不能少。”八百斤是平均産量。

姜舒月狠狠點頭:“放心,只多不少。”

外頭太曬,兩人逛完一圈便回屋了。走到竈屋的時候,馮巧兒問中午吃什麽,姜舒月含笑說:“韭菜餡的餃子,做雞蛋和豬肉兩種,多放雞蛋多放肉。”

馮巧兒歡喜應下,拉着左小丫準備去了。

頭茬的韭菜肯定香,更不要說多放雞蛋多放肉了。

餃子端上桌的時候,姜舒月破天荒沒走,而是留在東屋陪着“大靠山”一起吃。

給他添茶,給他倒醋,熱情地給他碗裏夾餃子,小心翼翼問:“怎麽樣,成交嗎?”

她給的利益雖多,願意五五分賬,到底涉及對方終身大事,還有說服家裏等一系列複雜操作,怎樣也要多給對方些時間考慮。

但夜長難免夢多,姜舒月已然交出一些實底,若不能成,恐怕會有麻煩。

四阿哥專心吃餃子,半天沒接話。

結果是他想要的,過程還有驚喜,可他為什麽沒有最開始她向自己表白那會兒高興呢?

“你親我一下。”四阿哥在答應之前,試圖給自己找回最初的快樂。

親他一下沒什麽,可沒憑沒據的,連個口頭承諾都沒有,對方憑什麽這樣要求自己。

姜舒月放下公筷,自己吃起餃子:“我吃餃子了,韭菜味重,怕熏到你。”

沒同意也沒拒絕,單看他反應。

四阿哥手撐着炕桌,微微傾身過去,偏過臉:“你親我一下,我要是高興了,沒準兒能答應你。”

姜舒月夾了一整個餃子放進嘴裏,鼓起腮幫狠狠嚼,嚼完咽下,飛快探頭過去,在對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很輕很淺,幾乎是才觸碰到就離開了。

可就是這一吻,讓某人平靜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仍舊保持着傾身的動作,四阿哥輕輕閉了閉眼:“成交。”

姜舒月鼓着腮正在嚼另一個餃子,聞言立刻下炕,拿來筆墨紙硯現場寫契書。

馮明知親口向她表白都能說反悔就反悔,可見口頭約定有多不靠譜。

還是白紙黑字來得踏實。

姜舒月把自己想寫的都寫上了,這才拿給印四看,問他有沒有不妥或者需要補充的。印四掃了幾眼,提筆簽字,印四。

“得寫全名。”姜舒月邊吃邊提醒。

話說,她還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麽呢。

“全京城只一個印四。”對方堅持。

姜舒月長了一個心眼,也沒寫全名,只工工整整寫下舒月二字。

之後将硯臺推過去:“按手印。”

兩人都将手印按好,姜舒月才想起什麽似的:“我明年要參加選秀,萬一……”

“交給我。”四阿哥吃飽了,慢條斯理放下筷子,“我求皇上指婚。”

姜舒月睜大眼睛,才發現自己連對方的家世都不知道,就輕易許下終身,真是想找靠山想瘋了!

都是為了她的子民,誰讓她身上的血脈覺醒了呢,姜舒月安慰自己。

如果對方沒吹牛,有能力求皇上指婚,至少是個宗室子,或者皇親國戚。

姜舒月看着對面英俊的少年,雖然她才被馮明知傷過,還是決定再相信一次。

回到皇宮,四阿哥就被太子的人請到了毓慶宮。

“四阿哥您可回來了,太子爺正滿世界找您呢!”毓慶宮的太監劉喜看見四阿哥仿佛看見了救星。

今天初十,他見過太子,太子怎麽會不知道他在哪裏,還要滿世界地找?

四阿哥一邊跟着劉喜往裏走,一邊問:“太子找我什麽事?”

劉喜哪兒清楚啊,他只知道太子中午一覺醒來就在找四阿哥,已經派了好幾撥人出去,跟中了邪似的。

見劉喜搖頭,四阿哥便不再問,加快腳步往書房走。

此時太子正在書房裏砸東西,把能砸的全砸了,一地碎玉碎瓷片。

四阿哥走到門邊,根本無處下腳。

“二哥,這是怎麽了?”四阿哥不怕太子鬧,太子鬧得越厲害,他在皇上心裏的分數就會越低。

太子尋聲看過來,不管不顧踩着地上的狼藉沖到四阿哥身邊:“老四,我戒不掉!我試過了,根本戒不掉!我後悔了!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劉福跟在太子身後跑過來,腳被硌得生疼,也顧不上了。

太子中午一覺醒來好像中了邪似的,一會兒說找四阿哥,一會兒又喊着戒不掉。

他問太子什麽戒不掉,太子不肯說,只說要找四阿哥。

現在見到四阿哥,太子說的話,劉福依然聽得雲裏霧裏。

“太子這裏有我,你們都下去吧。”還是四阿哥最善解人意,他們都陪着太子鬧了半個下午,就快累虛脫了。

等周圍人走幹淨,四阿哥才扶住太子:“二哥,她選了我,我們已然說定。”

太子聞言腿一軟,若不是被四阿哥扶住,人恐怕會摔到腳邊的碎瓷片上。

旋即暴跳如雷:“我不管!你把她還給我!你想要什麽,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給你!”

想起什麽似的,壓低聲音:“即便是太子之位,你想要,都可以拿去。”

想起大阿哥的歹毒,三阿哥的陰險,和整個八爺黨的聲勢,雖然不知道最後的新帝是誰,太子覺得反正他早晚被廢,與其便宜那些人,倒不如将太子之位讓給和他最親近的四阿哥。

也許扶四阿哥上位,他才能得一個善終。

太子的噩夢已然做了三年,夢中全是他被汗阿瑪厭t棄,以及之後被廢的悲慘遭遇。

他很害怕,不敢跟任何人說,此時精神都有些錯亂了。

四阿哥垂着眼,沒接話,攙扶着太子走過一地碎玉碎瓷,将他放在最近的一把太師椅上:“二哥,你不想我受罰,就不要再說剛才的胡話!”

毓慶宮上上下下全是皇上的耳目,不管被誰聽了去,皇上都能知道。

太子回神:“老四,你肯将她還給我了?”

“我把她還給你,你也保不住她的命。”

太子明白四阿哥的意思,可他試過了,根本戒不掉。

上回他被皇上禁足宮中,忍着沒去見她,神奇般地沒有做夢。

以為噩夢放過他了,然而并沒有。這個月他打算再試第一次,故意沒去霧隐山,結果沒等到晚上,就被噩夢纏住了。

沒錯,是被纏住了。

有一瞬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太糟糕,他很怕晚上噩夢再來,更怕永遠留在夢中,無法醒來。

“老四,我管不了那麽多,我現在就要去見她!”太子揮開四阿哥阻攔的手臂,掙紮起身。

四阿哥看了一眼西邊天空殘存的微光,揚聲吩咐:“太子病了,傳太醫!”

之後便不再管太子,走出書房對劉喜說:“太子情況不對,我也攔不住,快去乾清宮禀報皇上!”

太子趕到宮門的時候,宮門早已關閉落匙。太子本來有夜間出宮的令牌,奈何上回禁足被皇上收走了,到今天還未拿回。

太子出不去,只想打人,索性把守門侍衛全都打了一頓,連為首将領都沒放過。

今日正好隆科多在皇上身邊當值,聽到毓慶宮的禀報,便被皇上派到宮門口帶太子回去。

說是帶,哪裏帶得動。

隆科多是佟國維的小兒子,也是皇上的表弟,太子的表叔。

太子本來想給佟家留點面子,不想打他,但隆科多實在太可氣,太子一時沒忍住,狠狠抽了隆科多幾鞭子。

隆科多被抽了鞭子,臉上都挂了彩,連滾帶爬回乾清宮複命。

康熙見太子把隆科多打成這樣,霍然起身,親自去宮門口捉太子。

那陣仗,與擒鳌拜,不遑多讓。

這時候的太子好似困獸,虧得康熙帶去的人多,不然想把太子毫發無損地捉回乾清宮都費勁。

不出意外,太子再次放出狠話,再次被禁足,再次罰去奉先殿外跪祖宗。

皇上也沒好到哪裏去,氣得心口疼,晚膳都沒用,跑去南書房熬大夜批奏折。

“太子這半年都不太正常,到底為什麽呀?”隆科多受了傷挂了彩,不能在禦前當值,也出不了宮,便到阿哥所找四阿哥聊天去了。

四阿哥聽說太子把隆科多都打了,不由挑眉:“太子沒說為什麽嗎?”

隆科多搖頭:“太子要是說了,我還用來問你?”

“舅舅聽全了嗎?”四阿哥不放心。

隆科多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鞭傷,恨聲:“我從頭聽到尾,直到皇上罰太子去跪奉先殿才離開。”

沒說就好。四阿哥賭太子不會說,所以才沒沖上去挨鞭子。

對上隆科多探尋的目光,四阿哥苦笑:“舅舅是禦前侍衛,能不知道毓慶宮上上下下的嘴有多嚴,除非太子自己說,半句話也套不出來。”

長指敲了桌沿兩下:“太子對皇上都不肯說,又怎會告訴我?”

隆科多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便沒追問。

四阿哥讓人取來傷藥,親自給隆科多上藥。隆科多嘴上說不敢,身體卻坐着沒動,心裏美滋滋的:“就沖你對我這份心,今日的鞭子沒白挨。”

“舅舅想幫我,我感激不盡。”四阿哥給隆科多的臉上完藥,又吩咐蘇培盛伺候隆科多更衣,為他身上的傷塗抹藥膏,“可舅舅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用如此拼命。”

他越是這樣說,隆科多心裏越暖,越覺得挨鞭子也值。

與睡覺相比,太子更願意在奉先殿門口跪祖宗。

只要他不睡,就不會做噩夢。

奈何熬到三更就有些撐不住,才打了一個盹兒,便被噩夢糾纏上了。

“皇上,太子脈搏強健,身體無恙。”太醫診過脈,也沒瞧出太子哪裏不對,可太子一直昏睡,掐人中紮針灸都喚不醒。

按理說醫者不應該信鬼神,可太醫看太子這樣子,确實很像被邪祟附身。

“皇上,薩滿已經在殿外候着了。”梁九功的聲音拯救了太醫。

康熙揮手讓太醫退下,吩咐梁九功将薩滿請進來。薩滿看完也是一籌莫展,勉強做了一個招魂的法事,并不見效。

太子是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睡醒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

正常吃飯睡覺,正常早朝站班,當晚甚至召了人侍寝,可就是看上去怪怪的。

卻又說不出哪裏怪。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皇上習慣了,衆人也跟着習慣了。

又是一個初十,四阿哥沒有去毓慶宮找太子,獨自去了霧隐山,卻發現太子比他先到一步。

四阿哥在院外看見了太子的馬,輕輕磨牙,吩咐人去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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