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入局中,僥幸脫身

又入局中,僥幸脫身

刺客仍未抓到,淮安城中巡街的士兵、衙役依然有序,劉玄邀梁玺于折翠居飲宴。

胤姜、梁玺二人于那日争執後,并沒有再見過面,此番還是多日來第一次說話。

胤姜微笑焊面,待人接物挑不出一絲差錯,劉玄未察覺二人間的生疏,拉着梁玺和胤姜談風弄月,好不潇灑。

劉玄偶爾還是神智在線,會問一下梁玺兖州府內的運輸線打通關竅沒有,需不需要幫助,銀錢上有沒有緊缺,人力是否不足等等。

梁玺依言回答,從東南漳州到兖州淮安這條線基本都已經打通,路上合作的驿站、商行、镖局也都大致确定好。

只是行情低迷,收益不好,開張到現在都是負虧損狀态,末了嘆口氣,難吶。

劉玄不事經營,哪清楚對策,打呵呵道回去給他想辦法。

酒酣耳熱過後,宴席終散場,末了,梁玺注意到李複,才發現她竟招了新夥計,心中嘆息,希望這次她沒有重蹈覆轍。

正欲離開之際,胤姜卻叫住了他,“洛公子,這是雪娘的一點小心意,希望你收下。”胤姜手中提着一青藍色包裹。

梁玺示意商白接下,劉玄渾身酒氣熏人,言辭無狀,直接開玩笑,“賢弟啊,這是快抱得美人歸了?”

胤姜無絲毫羞意,岔開話題,“員外可是不着急回家?

說來也巧,之前與劉夫人有過一面之緣,夫人在買時興的胭脂,雪娘當時便想,夫人定也是國色,只可惜帷幕遮面,雪娘不曾一見。

放着這般美貌的娘子在家,劉員外也放心?”

劉玄本來熏紅的臉驀然一僵,面容緊繃,“內子賢德,自不會與我計較。”

又看向梁玺,“賢弟,為兄今日便先走了,來日再聚。”

胤姜心笑,是嗎?怎麽她打聽到,白夫人,似乎養有小情人吶?!

劉玄馬車緩緩駛離,梁玺問胤姜,“雪娘子所贈何物?無功不受祿,我受之有愧。”

胤姜笑,“不過一點吃食,算是新菜色,徐師傅新創的。

雪娘想洛公子是我折翠居最大的供貨商,若是也覺得這菜不錯,那雪娘也可以放心大膽的進貨了。

再者,雪娘之前多有冒犯之處,還望洛公子多多海涵。雪娘日後必然更加慎重,絕不會拖累洛公子。”

若是沒見過那小紙條,梁玺也就将此事放下了,畢竟這只是小事,和他想要做的事情比起來。

但是他已然知道眼前人身份有疑點,目的更是不明,在他身邊或許另有所謀,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計就計,将她放在眼皮底下。

“我之前也有諸多不體諒之處,過往之事不可追,我更期待與雪娘子的來日。”

送走梁玺,李山川提着又一桶要倒掉的泔水往後院去,不多時進來朝胤姜抱怨,“鐘伯怎麽回事,往日都是兩天一來,今個兒怎麽沒來?

那院中的泔水都有些味道了,到時候熏着了客人怎麽整?”

胤姜疑惑,“我在二樓瞧見過鐘伯呀,他當時正一瘸一拐的朝廚房走,還有他的推車,當時都擺在門邊的。”

李複恰當的插了一句嘴,“是不是那個腿瘸的老伯?

他當時問我樓上在宴什麽客,我告訴他那是劉員外,他就扭頭走了,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哪個客人,莫名其妙的。”

胤姜凝眉,心中不好之感,看向李山川,李山川當即意會,朝劉玄馬車的方向追去。

一炷香之後,李山川拖着狼狽不堪的鐘伯回來。

鐘伯身穿短打,布衣之上有許多補丁的痕跡,皮膚黝黑,臉如枯木,皺紋橫生,似一棵老樹,枝節斑駁,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只盯着虛空我處出神。

“我一路緊追,終于在四方巷口逮着他了,劉家的馬夫不知何時不見了,只有他和劉玄在。

當時他正想朝酒醉的劉玄下殺手,虧我眼疾手快,用石頭彈開了他的刀,劉玄彼時神志不清,我與鐘伯打鬥一番,才将他捉住。

至于劉玄,就在門外的馬車中,睡得人事不省呢。”

李山川誇耀一番自己的能耐。

胤姜許以贊揚,才看向鐘伯,“鐘伯,劉富是你殺的嗎?”

胤姜不知鐘伯為何對劉玄下手,但是劉富之死才不過半月,其中有牽連也不一定。

鐘伯桀桀笑兩聲,甚是古怪,“你們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

我差點就可以殺了他了,為什麽你們要救他!”說着鐘伯哽咽起來,發出動物般的悲鳴,哭聲滲人。

胤姜抿唇不語,等鐘伯發洩完情緒,精神頭倒起來了些,才看向胤姜,

“劉富是我殺的。我等了很久才有這樣的機會,劉富此人謹慎得很,我小心翼翼的跟蹤他,只是他通常往來花月巷都有人跟着,那夜湊巧了——

他要送劉玄回府,下人都跟着去照顧劉玄了,劉富落了單,怪只怪他色心太盛,子時都過了還想着去找相好尋歡。

我提前等在他相好家外,久等不至,我還以為他又去找新歡去了,只當是白來一趟,就在我準備離開之際,劉富卻來了。

蒼天見憐,趁他還沒敲門,我趕緊裝作路過,出其不意用沾了迷藥的帕子将他迷暈,趁機裝進泔水桶中,一路運着泔水桶往河邊去。

後面就很簡單了,他失去意識,被我投入水中,開始還沒恢複,等他恢複神智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我瞧着他在水中撲騰嘶吼,內心十分痛快。”

鐘伯陷入回憶,雙手不停地摩擦,嘴角挂着詭異的笑容,神情似有瘋癫之狀。

“和當年鄧家銅礦塌方一事有關嗎?”

胤姜點出其中關竅,劉富的身份她略有耳聞,若是為人尋仇,多半與當初他在鄧家做管家有幹系。

當年塌方死了四百餘人,報仇的死者家屬只有三十多個,剩下那些人,雖然不曾拿起屠刀,卻未必釋懷得了。

劉玄和當年鄧家的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若是如此,鐘伯如何得知?劉富?那他怎麽會直接就殺死劉富呢?

還沒來得及問,鐘伯就說道,

“我将他打撈起來,趁他還在喘氣沒力氣掙紮,将他捆了起來,威脅他說要殺了他。

他當時還一言不發,我就用刀一點點割他的肉,他疼得哇哇大叫,被我折磨一番後終于吐口,”

鐘伯還未說完,胤姜察覺他言辭中的蹊跷,當即立刻喊他住口,并且刻意揚聲說道,

“莫說了,我不關心,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既已經招認,我也不客氣了。

如今夜深露重,明日我們會将你扭送官府,你還是去和大人好好解釋吧。”

胤姜又看向李山川,聲量并不低,“劉員外有醒酒嗎?煮一些溫食,先将他扶進去休息,煮好後把他喊醒醒酒。”

鐘伯桀桀長笑,“可恨,可恨老天沒讓我殺了他!”

鐘伯突然暴起,掙脫束縛朝屋外的馬車跑去,胤姜心知不好,當即操起一根凳子朝鐘伯扔去。

凳子砸中鐘伯的腿部,險些摔跤,李山川又迅速跟上。

不想鐘伯從懷中掏出白色粉末往上一揚,頓時煙霧彌散,李山川猝不及防眼睛中藥,捂着眼睛揉搓。

就這空當,鐘伯從地上掙紮爬起,胤姜猶豫是否施展功夫之間,鐘伯已跑到門外。

在這慌亂的空當,突聞流矢飛聲而來,胤姜身影一僵,不自覺挪動幾步,煙霧漸漸散去,胤姜已走到折翠居大門前。

鐘伯在門外,距馬車一步之遙,被淩空射來的箭矢一箭穿心,仰面躺在地上,鮮血如注,血漸漸緩了速度,雙眼大睜,瞪着夜幕。

胤姜瞧他似還殘存生息,張嘴似說着什麽,可惜她不會唇語。

而在不遠處,赫然站着一隊披盔執甲的隊伍,領頭的一人身材高大,虎眼生威。

胤姜不曾見過這人,只裝作被吓到般,呆呆地站在門前,不敢邁出一步。

緊随而來的折翠居衆人,見此情景皆不知所措。

那将領身側站着一熟人,月白錦袍滿月紋,君子琢玉影翩跹。

正是梁玺。

此時他開口向身側将領說,“将軍,這歹人既然已經死了,我是否可以離開了,雪娘子受驚吓不輕,我擔心她。”

施邛身為兖州駐軍副将之一,職位僅次于周思捷,今夜他帶兵巡查,恰遇鐘伯意圖行兇。

他本已打算出手,不料後面又來一人,兩相打鬥之下将他們帶來這間酒樓,賀知府初初遇襲,眼前之事多有古怪,他領兵悄聲跟着。

施邛約摸三十餘歲,久經沙場氣勢淩人,聞言不語,方才酒樓中聲響他聽得分明,本想生擒鐘伯了解情況,卻不料從身後射來一支飛箭,鐘伯中箭死去。

施邛心知此事詭異,怕是中了圈套,吩咐手下搬走鐘伯的屍體,至于剩下之人,他也沒必要向他們解釋。

施邛一行人快馬離開,梁玺瞧着折翠居門前血跡,恍惚間似回到鐘伯剛出門的時候。

“進去再說吧。”梁玺前腳跨進門,胤姜直接轉身離開,眼神不接。

胤姜坐在廳中,看向梁玺眼中帶着些微審視,“洛公子,今夜究竟是怎麽回事?”

梁玺搖頭,長長的睫羽微微抖動,薄唇輕啓,

“我也不甚清楚,方才行至半路,我認為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便中途折轉回來,彼時那群士兵已經侯在折翠居外。

他們将我攔下,不多時,那人沖出來,提着刀想朝馬車砍去,那将軍本已揚手,只需向下一揮這些士兵便會沖上去抓住他。

可是沒想到,突從後方射來一支箭矢,他當場斃命。

那将軍已經派了些人朝後方找去,結果如何我不知,這便是事情始末。

倒是雪娘你,雖然那将軍聽了你們樓中言語,不認為你們有太多問題,但是只怕會開始注意你們的動向了。”

梁玺烏墨色的瞳孔清晰的倒映出胤姜的影子,胤姜神色鎮靜,反問,

“與我有何關系?

我只是瞧鐘伯行為鬼祟,加之有刺客在淮安流竄,劉員外素來與賀大人走得親近,雪娘擔心他的安危,便讓夥計去瞧一瞧而已。

今夜之事實在沒想到,還有劉富的死,也着實令人意外。人死萬事休,如今多說無益。

對了,洛公子是想和雪娘說什麽?竟特意折返回來,還遇見這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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