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遇礦難

他遇礦難

梁玺看向胤姜,神色認真,“我只想當面告訴雪娘子,點心我吃了,很好吃,可以出售。”

胤姜忽生出一種荒謬感,他尚且可以獨善其身,而她只能眼睜睜看見鐘伯死在眼前。

其實,她本可以阻止他的——

鐘伯說他拷打折磨過劉富,那麽劉富的屍體上就該留有非常明顯的傷痕,

可是衙門對外說的是劉富意外溺死,半點不曾提過他的死因有異,若真有刀傷痕跡,又怎麽能說是意外?

她覺得蹊跷,懷疑有人設局,所以當即阻止了鐘伯述說。

沒想到鐘伯殺劉玄之心不死,而在他逃脫之時,她害怕暴露自己的武功,便只扔了個凳子去阻攔他。

在鐘伯撒藥粉迷李山川之時,她本也可以出手,可是她依然沒有。

她只袖手旁觀,靜待事态發展。

她在賭,賭這不是一個局,賭門外無人埋伏,賭劉玄真的酒醉,賭她能在鐘伯下手前攔住他。

呵,狡辯而已!

她根本知道這是個圈套,只是那時的她,還太猶豫了,猶豫幫不幫他。

幫他,會暴露自己,為了他值不值得暴露自己?不幫他,便是間接送他去死。

只是太快了,那飛箭射得太快,在她還沒做好決定之前,在鐘伯剛跨出折翠居大門之時。

梁玺瞧見胤姜片刻出神,猜測她因鐘伯之事還沒回過神來,出言打斷胤姜的神游,

“雪娘子,事已至此多想也是無益,至少劉玄是救下了,他得好好謝謝你才是。”

胤姜記起劉玄還在馬車中,叫李山川将劉玄扶去包房休息,這才對梁玺說道,

“多謝洛公子安慰,雪娘只是一時有些傷懷,那糕點能得洛公子一句贊揚,徐師傅想是很高興。”

“其實我之所以想親自告訴你,是因為我将離開淮安一段時間。

雖然運輸線是建成了,但是我也需要去親自驗收一趟才放心,因着是明日我就要走了,想着也沒機會道個別。”

胤姜一愣,原是這樣,想起那将領,又問,“洛公子認識方才那位将軍嗎?

我當時還以為是那位将軍射殺的鐘伯,可方才洛公子之意,那箭矢竟不是從他們隊伍中來的?

不知,洛公子以為,今日鐘伯之死,是怎麽回事?”胤姜問得直白。

梁玺瞧着燭光一跳一閃,大門那邊李山川正扶着罵罵咧咧的劉玄,劉玄身上酒氣正濃,臉紅如酡,瞧見胤姜二人,大喊一聲,

“喝,繼續喝!”

李山川扶着劉玄上樓梯,二人還能聽見劉玄的酒語,“你倆好好地,為兄就放心了!”

拉着李山川的手,繼續說,“賢弟啊,咱們繼續喝,哈哈哈,開心!”

梁玺收回注視劉玄背影的眼光,“雪娘也懷疑他嗎?”

胤姜不置可否,“劉府馬夫離奇失蹤,之前劉富之死,想來已經引起劉玄的注意,刻意引蛇出洞,不就剛好把鐘伯引出來了嗎?

阿川救下鐘伯,想來他們也在思慮,這背後是否另有隐情,所以欲擒故縱,待确定我們和鐘伯素不相識,那鐘伯的死期也到了。”

梁玺反問,“是當真沒關系嗎?

還是雪娘子聽見死者話中漏洞,反應過來整件事奇怪?雪娘子,為何要救劉玄?”

胤姜裝無辜,話裏綿中帶刺,

“洛公子這話,雪娘便不明白了,劉員外不是你口口聲聲叫的兄長嗎?

洛公子之前說得很對,做事要小心謹慎,雪娘也是害怕劉員外出事而已,我這廟小,可容不得大佛出事。

鐘伯只是平常送泔水,與我交集不多,所以驀然瞧見他這一面我還挺意外的。

至于劉府嘛?

其實很好理解呀,要想投其所好,自然得費心打聽一番。

先是劉富,又是劉玄,雪娘還真有點好奇,四年前那場礦難是怎麽回事了。”

梁玺淡飲茶一杯,“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雪娘子還是好好的,有多餘的好奇心,不如花心思在投其所好上。”

梁玺繞了一圈又把話頭繞回胤姜處。

胤姜挑眉看向梁玺,似不明所以。

梁玺将空茶杯倒蓋,滴滴水漬灑出,“大人在缥缈閣吃酒,覺得閣中新進的酒不錯,賀大人素有雅好,最喜美酒。”

胤姜心靈福至,“多謝洛公子。”

胤姜心想,他此行,贊揚折翠居的美食是假,當面得她的感謝,要她欠他人情才是真。

事了拂衣去,梁玺未多做停留。

李複好奇,“為何他告訴你這事?大人物的喜好哪裏是這樣輕易知道的?

他特地來賣你人情,是想做什麽?雪娘,這人奇怪得很。

而且剛才,也只他那張嘴說,他是湊巧遇上那隊兵的,誰知道是不是?”

李複是個莽夫,以他男人的嗅覺來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樣好,必然是透着陰謀的。

胤姜誤會李複的意思,還當他瞧出梁玺和她之間的合作關系,淡淡說句,“這本是他應做的。”

他有讓她用酒拉攏賀含章之意,畢竟,她作為酒樓老板,也只有這點用處。

不過,接近賀含章,正合她意。

李複聞言,略驚訝的看着胤姜,現在的小娘子,接受男子的示好,都這樣臉不紅心不跳嗎?應該做的?好理所當然也。

翌日,梁玺一早便出發,帶着曾經的齊豐镖局一行人,沿洛家運輸線一路往南而去。

中間走走停停,行至涼水縣,梁玺一行人在酒樓住宿,本欲付銀,卻被酒樓老板告知食宿錢已經被人付了。

若是胤姜在此,定會心中竊笑,那家夥出手闊綽又怎麽樣,也有別人替他付錢的一天!

梁玺被引至雅間,房中坐着一白衣男子,

月牙白錦袍上織翠竹紋,眉眼溫潤,瞳孔黑白分明,面白如玉,長身玉立,約莫二十歲左右,渾身書卷氣,似月般皎潔。

“久仰洛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如傳聞中一樣。”

男子微一拱手,“在下鄧遂,乃府學學子,近來各地游學。

聽聞洛公子已經建立一條從東南到兖州的運輸線,這幾日恰巧在下也略有見識,所以鬥膽,請洛公子一敘。”

梁玺嘴角笑意加深,鄧遂,鄧家?四年前那個鄧家?

真是,無巧不成書吶。

二人坐下,鄧遂給梁玺倒一杯茶,“在下請洛公子,乃是受家父所托。

父親自承繼祖業,卻苦于經營,本想親自來找公子商議,只是洛公子走得匆忙,卻也無奈作罷。

方巧我游學到涼水縣,父親打聽到洛公子也在涼水縣,便讓我自作主張了。”

梁玺垂着眉眼,“令尊是?”

鄧遂解釋,“家父鄧真,于四年前繼承鄧氏家業,是如今鄧氏的當家人。

家父委托我,實屬無奈,家父本想親自與洛公子商議合作一事。

當然,若是洛公子認為在下才疏學淺,可以回到淮安與家父詳談。”

言罷,鄧遂身後一青衣侍從雙手奉上一食盒,掀開盒蓋,赫然是一箱金子,陽光照耀下金光閃閃,頗有些刺人眼睛。

鄧遂禮貌笑道,“這是鄧氏的誠意,望洛公子笑納。”

梁玺面色淡然,“無功不受祿,我受之有愧,若令尊真想約我商談,不若待我回淮安之後,到時候聚一聚,怎樣?”

鄧遂自是無不可,又見梁玺無動于衷,只幹擺着金子不動,不多時酒樓中端上大菜,二人面上閑談,實則各懷心思,臨了,鄧遂發出邀約,

“洛兄,鄧氏在涼水縣內亦有幾處礦洞,不知洛兄可感興趣一瞧?”

梁玺聞言謝絕,只道事務繁忙,先檢查完運輸線之事,其餘萬事皆等回淮安再議。

是夜。

梁玺一行隊伍在酒樓中紮根,兩道黑影從中竄出,走得越來越遠。

梁玺和商白皆黑衣蒙面。

他認為,如今兖州府亂像,根在淮安,而淮安之亂,源于四年前鄧波之死。

若他沒記錯,當年礦難,便發生在涼水縣境內——他來此非巧合,縱然沒有鄧綏相邀,他今夜亦是要來此夜探情況的。

據了解,當年涼水縣中的鄧氏銅礦坍塌,導致四百餘礦工罹難,加之鄧氏易主,此處銅礦的重造工程兩年前才開始。

修繕約莫一年左右,如今對外招工才不過半年,也可說開工不過半年。

二人隐于黑夜,前方星星點點燈火燃起,哨塔上還有四個值勤衛兵,火把燃得極盛,不僅如此,還時不時能瞧見衛兵在巡游。

二人仔細觀察,發現夜巡的衛兵有五隊,皆手持火把和刀劍,他們的換巡路線布置得十分緊密,幾乎不漏空隙。

若想進去銅礦中,首先得經過眼前的兩座哨塔,其次是五隊巡游的衛兵,而進了裏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還不得而知。

梁玺生出疑窦,僅僅是銅礦,把守如此嚴密,實在奇怪。

礦洞四面環山,突聞地裂山崩之聲,山體整個開始抖動,山尖的碎石塊開始滾滾往下掉,地面上的人站立不穩,見此情景開始向外逃竄。

梁玺二人避之不及,亦朝向外面的大空地奔去。

突大地窸窸窣窣的撕裂開縫隙,地裂蔓延,目光所及之處越來越多的地縫漏出,地縫亦越來越大。

“礦震了!礦震了!”夾雜着許多人的尖叫、痛哭、怒罵。

梁玺二人所站之地與哨塔處已然斷開一個大裂縫,他們并未能逃出,因為他們前方,亦有一個巨大的凹陷,正是那片空地所在。

二人被孤立于這一嶼。

可這還不算完,來自地下的響動越來越大,天地間似有怒嚎之聲,響徹大地,震耳欲聾。

對面的房屋已然坍塌,巨大的石頭從山頂源源不斷的掉落,二人勉強躲避,卻仍被石頭擦傷,身上已然遍體鱗傷。

銅礦的情況更不好,無數人被困于倒塌的屋檐下,石頭下,掙紮不得,無數人還在邊躲邊藏,亦有人已經陷入地縫中,或掉入山間。

梁玺二人體力漸漸不支,他們腳下所站之地越來越少,凹陷越來越多,難以落腳之餘,還得提防頭頂落石。

突地一塊巨石砸中商白右肩,商白躲閃不及,腳下略一打顫,不慎踩空。

即将墜崖之際被梁玺拉住,然一塊巨石狠狠砸上了他的後背,他悶聲一吭,嘴角滲出絲血跡。

地動山搖,梁玺腳下土地已然開始傾斜,難以抗衡阻力,二人雙雙墜入山間。

在這混亂場景中,突然從山間竄出一只火紅色信號煙,直沖雲霄,響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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