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昭陽被廢
“如何?”皇帝看着張晟,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
“老奴瞧着丞相待公主十分真心。”
“哦?何以見得?”說着拿起茶盞,撇了撇茶葉。
“公主對丞相……丞相從不惱。”張晟欲言又止。
“昭陽又怎麽了?”
“只今日,丞相就在府中跪了兩個時辰?額上還帶着傷,想是殿下砸的……”
“如此寒冬?昭陽當真如此跋扈?蔣軒怎麽說?”
“回陛下,丞相只說讓老奴莫要誤會,公主并未責罰他,言語中盡是替公主開脫維護之意 ……”
“替朕拟旨,昭陽公主,性格乖戾,行為悖逆,品行無端,對客居相府的高僧,未曾多加照拂,至其病逝,即日起,褫奪其封號,封其公主府,禁足三月,無召不得入宮。”
“這……”本來以為這次陛下定是容不得昭陽了,卻仍是為她留了一手,陛下對這個先皇後生下的女兒,确實真心的。
皇帝拂了拂手“拟旨就是。”
次日,朝堂。
“昨日,禦史所奏之事,朕遣人查證,無嗔卻是病逝――”下面衆臣開始議論紛紛,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谏“然,公主仍有監管不當之責,今日起,褫奪其封號,封公主府,禁足三月,無召不得入宮。”
“陛下,公主身體不好,府中之事皆是臣來打理,陛下萬萬不可。”蔣軒上前道。皇帝揮了揮手,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朕意已決。”
而其餘衆臣皆是稱“陛下聖明。”
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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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且等一下,遠廊去請殿下接旨。”蔣軒話語溫和,将張晟領進了芳華院,轉身敲了門,進了公主卧房。
“臣見過公主。”
“咳,滾出去。”
“公主病了還是好好養身子才是,至于,無嗔法師,臣已替殿下做主将他火化。”昭陽本是伏在榻邊咳嗽,他每說一個字,昭陽身子就直一分,到最後整個人已經坐起,指甲陷進雕花床邊,“本宮,定要你血債,咳,血償。”
他輕輕一笑“那就不知殿下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殿下要不要跟臣賭一賭,是殿下先殺了臣,還是,臣先将殿下拉下帝姬之位。”昭陽怒極,直接赤足下了床,走到他面前,他則是皺了皺眉,“地上寒涼,公主若是一病不起,怕是更沒機會殺臣了。”
昭陽執起案上茶盞,将茶水潑在他臉上“滾出去。”蔣軒拿帕子擦幹了臉上的茶水“殿下不想見臣,臣這就滾,可陛下的聖旨殿下還是要接的,張公公已經在院中等着了。”昭陽聞言皺了皺眉“翹楚,進來替本宮梳妝。”
半天見沒人反應提高音量“翹楚?”
“公主莫不是忘了,翹楚姑娘在廚房替您煎藥,不若臣先替公主穿衣,等翹楚姑娘回來再幫公主梳妝可好?”昭陽素來不喜歡周圍人太多,現在倒是無人可用,遲疑了一下。
“臣定不會讓公主失了體面。”她才勉強點了點頭,伸直雙臂站好。
“公主先移步榻上。”這是什麽道理?她不悅的抿了抿唇“公主請先着足衣,雖是暖閣,可殿下畢竟傷寒未愈。”
昭陽終是應了,坐在榻上,蔣軒跪在榻旁,替她穿足衣,她低頭剛好能看到蔣軒的輪廓,随即搖了搖頭,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卻是個表裏不一的蛇蠍美人。本來沒指望蔣軒能将衣服幫她穿的多好,不失禮就不錯了,不曾想他卻像練習過很多次一樣,絲毫不比伺候了多年翹楚差。
“丞相倒是很熟悉女人的衣服,府中卻不見姬妾,難不成是養到外室去了?”蔣軒正替她穿鞋的手頓了頓,頭埋的很低,難得的沒有反唇相譏。她正想繼續嘲諷兩句,卻不想,翹楚回來了,顯然蔣軒也注意到了“臣在外面等您。”向翹楚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公公稍後,公主正在梳妝。”張晟點了點頭,以昭陽的性子肯出來接旨都算好的。蔣軒看了眼旁邊的小厮“去取個軟墊來。”小厮稱了是離開了。張晟眯了眯眼,雖說丞相有傷在身,可宣個旨能跪多久?突然發現蔣軒頭上有根茶葉梗,上前伸手替他摘下“大人喝茶怎麽喝到頭上去了?”
蔣軒尴尬的笑了笑“是遠廊失禮了。”張晟見他這樣也不好多說什麽。小厮很快回來,将軟墊遞給蔣軒。這時昭陽也推門出來了。
“聖上有旨。”
“臣等,兒臣,奴才接旨。”蔣軒率先跪下,衆人跪了一地,昭陽上前兩步,蔣軒将軟墊放在地上,顯然是給昭陽準備的。昭陽就是再厭惡蔣軒,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直接跪到了軟墊上。“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昭陽公主,性格乖戾,行為悖逆,品行無端,對客居相府的高僧,未曾多加照拂,至其病逝,即日起,褫奪其封號,封其公主府,禁足三月,無召不得入宮。欽此。”
昭陽氣的渾身發抖,雙拳緊握,指甲陷進肉裏,她這才明白蔣軒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可此時若是抗旨,便如了他的意,她只得伏下身子“咳,兒臣接旨。”雙手從張晟手中接過聖旨,轉身将聖旨遞到翹楚手中,施施然站起,然後在衆目睽睽下,一巴掌甩在蔣軒臉上“豎子。”她如是罵道,拿出帕子擦了擦剛剛掌掴蔣軒的手,仿佛上面沾了什麽髒東西,随手丢掉了帕子。她在告訴衆人,縱使她被廢了她仍是丞相府的主人,至于蔣軒,打他她都嫌髒了手。轉頭看向張晟“我送公公離開。”張晟本想推脫,卻見她神色懇切,“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兩人朝府門走去,出了院子,昭陽擡手示意其他人後退,見張晟沒有異議,小太監們都退了幾步,昭陽伸手抓住張晟的手腕“阿翁,阿翁幫幫小柒吧。”
張晟本想收手,到底是看着長大的孩子,雖然他不喜她的嬌縱,終究是軟和了一下“就算丞相萬般不好,您也不該掌掴他,更別提罰他在雪地裏跪三個時辰了,到底是重臣……況且他對公主也是百般維護。”昭陽心思百轉,頭痛欲裂,掩住唇,咳了一下,藏下帶血的帕子,強壓下眩暈感“阿翁,小柒省得了,只還有一事求阿翁。”張晟心下搖了搖頭,陛下聖旨已出,斷不會收回成命“公主請說。”
“阿翁可還記得小時候做給小柒的雕花火折子?可否再予小柒一個?小柒,再見阿翁一面怕是難了。”
張晟嘆了口氣,昭陽真的是讓人沒辦法對她狠下心“公主啊,有事便讓人傳消息給老奴。”說完從袖中掏出火折子遞給昭陽。昭陽雙手接過,放入衣中,“小柒只能送阿翁到這兒了。”轉眼間,到了府門口,兩人道了別。
昭陽轉頭往回走,翹楚疾步跟上“我何時罰跪過丞相了?”
“就是前日,大人在芳華院口跪了兩個多時辰。”
“本宮為何不知?”
“那日大人送了安神香,您是睡着的。”
“本宮何時要他跪了?”
“那日奴婢送藥進去,聽見您說,要跪滾出去跪,莫礙了您的眼。”昭陽險些要碎了後槽牙,他這是拿着雞毛當令箭“手帕給本宮。”翹楚慌忙找出手帕遞了過去,昭陽拿着手帕嘔出一口黑血。“公主。”翹楚見狀憂心的喚了昭陽一聲“本宮沒事,不準說出去。”
“敬諾。”昭陽臉色慘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笑“去做個針氈來。”翹楚語氣遲疑,試探着開了口“針氈?”昭陽皺了皺眉“還是針墊吧,就之前在貴妃寝殿見過的。诶?貴妃是不是送過本宮一個。”翹楚整個人僵了一下“就在偏殿。”昭陽以為她是擔心受罰,拍了拍她“又不給你用,一會兒去拿給我。”翹楚垂下頭,跟在昭陽身後道了聲“諾。”
芳華院
昭陽前腳剛邁進院子就看見站在院中的蔣軒,不耐的蹙了蹙眉,嘲諷道“丞相還在我芳華院幹什麽?芳華院廟小,怕是容不下大人這尊佛。”說着又轉頭望向翹楚“你先進去。”
翹楚稱了是,她知殿下讓她去取針墊,只是取來幹嘛,她不敢細想。蔣軒毫不在意般粲然一笑“公主不請我進去坐一坐?”
昭陽看着他勝者一般的笑容,冷哼一聲“不敢,怕有人說我苛待丞相。”撂下這話,轉身就進了房間,蔣軒也跟了進來,不忘關了房門。昭陽坐在主位上,看見翹楚拿着墊子走了出來,示意她将墊子放在蔣軒面前,昭陽上前掀了那墊子上遮掩的布,露出密密麻麻的銀針“要麽跪,要麽滾。”翹楚心下一驚,她沒想到,竟真是要讓丞相跪,她開口想要勸阻“公主……”
昭陽扶了下發髻,睨了她一眼“我們丞相大人為了坐實本宮苛以待人的名聲雪地裏都能跪三個時辰,這區區針墊算什麽?”又轉頭對蔣軒道“不跪就滾出去。”蔣軒輕輕搖頭笑了笑,仿佛是對待任性的孩子,有些無奈更多的是縱容,竟真的直直跪了下去,眼也未曾眨,只臉上的笑不自覺僵了下,眉頭抽了抽。
昭陽抿了抿唇“翹楚你出去。”翹楚不敢再多嘴,福了福身,道了聲“諾。”只,出去前還連連回頭,臉上盡是擔憂之色,只是昭陽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