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蔣軒的心意

昭陽起了身,撫了撫裙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皺,嘲諷道“丞相大人真是好算計,如此大的一盤棋,步步為營,心思之缜密,本宮嘆服。”蔣軒低了眼,看向地面“臣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麽。”

昭陽勾起嘴角,上前擡起他的下巴,“就是這張臉,騙了多少人?”随即厭惡的甩開他的臉“你借本宮的手殺了旭哥哥,也就是無嗔,誘本宮掌掴你。又利用那些碎嘴的奴才将這事傳了出去,衆口铄金,這兩件事直接被你坐實了。既有此事鋪墊,你跪的幾個時辰的事情自然也就推到了本宮身上,朝堂上替本宮争辯,父皇雖然罰了你,卻心下愧疚,所以派人來了府上,而你則借衆人的口,替你說了本宮苛待你一事。呵,我大錦朝重佛,無嗔之死,他必須給世人一個交代,也就是今日廢本宮的聖旨。咳,也算是給你的交代。咳。”頓了頓“只本宮還有一事不明。”

蔣軒拱手“公主請講。”

“本宮可曾得罪了你?殺我愛人,奪我尊位,本宮自認并未得罪你。你尚本宮之日起,本宮就說過絕不幹涉你納妾,你也無需住到公主府。我知道你不願意尚本宮,本宮亦不願出降于你,你我既無感情,相敬如賓便也不可謂不是一樁美事。”果然是這樣,蔣軒重重的閉了下眼,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公主當真想知道?”

昭陽慘然一笑“我是真的想知道,我究竟何德何能,能讓丞相算計我至此。”蔣軒聽了這話,苦笑了下“微臣心悅公主。”嘆了口氣“久矣。”

昭陽一瞬間因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随即冷嗤了一聲“可笑。”

蔣軒昂頭看着昭陽“殿下是覺得臣可笑,還是臣的心意可笑?自新婚日起公主就口口聲聲說臣不願尚公主,臣何曾有過不願?是臣待殿下還不夠好嗎?”昭陽亦迎上他的目光,只觸到他目光的一刻,偏了頭“當日你要尚的是我阿姐,昭華長公主,上不允,将本宮出降于你,大婚之後,你住你的丞相府,我居我的公主府,并無接觸,何來情誼可言?難道丞相大人當日所說真心悅愛阿姐的誓言都算不得數?亦或是大人的真心便是可以随心給予的,這般不值錢嗎?”

蔣軒扯了扯嘴角,終于還是沒能笑出來,本來以為不管昭陽做出何種姿态,說出怎樣的話他都可以坦然受之,原來還是不行啊。“公主當真這麽以為嗎?從頭到尾,微臣心悅的只有公主一人,是,臣工于心計,臣的算計遠比公主以為的早的多,昭華長公主是陛下為和親準備的,斷不會下降于臣,而宮中适婚還未定親雖不止公主一人,但公主已耽誤數年,陛下只有這一個選擇。”昭陽猛地回頭,就聽他繼續說“公主說的沒錯,剛剛公主細數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臣做的……公主只道臣做了這些,臣為公主做的其他事,公主從來都看不見……敢問公主,可有一刻将臣當做丈夫?”昭陽愣住,她從不知蔣軒的心意,面對蔣軒的質問她更不知如何作答“我……”

蔣軒自嘲的笑了下“在殿下心裏,我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臣子。”

蔣軒站了起來,不顧膝上傷痛,逼近她,目光緊盯着她的眼,狠狠道“所以,臣只能将公主拽下王座。這樣殿下就只能是臣的妻子了。殿下可以不愛我,可殿下不能愛別人,不然臣就只能殺了他,愛一個,殺一個。”昭陽雖平日就同蔣軒不睦,可這般的蔣軒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隐約記得二人剛剛大婚之時,蔣軒不是這樣的,那段時間二人也算是相敬如賓,是從何時開始兩人開始針鋒相對的呢?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昭陽不自覺的呢喃着。

“呵,以前?殿下說的是您将臣的心意踐踏在足下的時候嗎?”蔣軒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胡說,本宮何曾……”

“是,公主從未說過什麽,只是視而不見,整個公主府,丞相府,除了公主,又有誰不知臣的心意?公主心裏眼裏永遠只有那個不愛你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昭陽一個耳光打斷,她本來還有些愧疚,可無嗔在她心中就是任何人都不能觸及的傷痛,更何況,是他換了她給無嗔的酒“他是愛我的,我們是相愛的。”蔣軒上前抓住昭陽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殿下清醒點吧,他不愛你,就算愛你,那也是曾經了,愛過,過了就是過了,無論曾經有多愛,都過了。”

昭陽隐藏在心底,久久不願面對的真相就這樣被他揭開,悲傷,痛苦萦繞在她心頭,喉頭猛地湧上一股腥甜。她用力想推開蔣軒,蔣軒只當她是生氣,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昭陽掙脫不能,一個趔趄,倚在他肩前向旁嘔出了一口血,失去渾身氣力般,靠在他身上。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蔣軒愣了一下,第一次與心上人如此親近他本該是歡心的,可如今只剩下驚慌“來人啊,來人,去請禦醫,去請禦醫——”

翹楚聞聲慌忙進屋,就看見這般場景“奴婢這就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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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臉色慘白,唇上也沒有半分血色,聲音不大卻叫人聽的分明“不必了。”翹楚一時間頓了步子。

“去請。”蔣軒怒道,見翹楚還在猶疑“這是丞相府。”

翹楚慌忙福身“敬諾。”

蔣軒伸手去觸昭陽的唇角的血跡輕喃着“不是風寒嗎,怎麽會病成這樣?”

昭陽偏頭避開,厭惡之色全寫在臉上“別碰我。”

蔣軒驀地收了手,回想以往種種,神色陰鸷“你騙我,你根本不是染上了風寒。”

昭陽嘲諷的勾了勾唇“是又如何?”又是一口血嘔出,顏色青黑,蔣軒緊緊握着她的手,啞聲道“你究竟對你自己做了什麽?”

“蔣軒,本宮是大錦朝最尊貴的公主,所以我就是死,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附庸。”直呼其名到底是親近了些,昭陽甚少喚他名諱,大多只是稱他丞相,這一次說的卻是這番話,他不知該作何反應,蔣軒壓下翻湧的心緒,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公主以為求死就那麽容易嗎?臣不會讓公主有事的。”昭陽用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看着沾染在手上的痕跡,單邊嘴角勾起“是嗎?那本宮就同丞相打個賭。”

蔣軒抓住昭陽的手“不用賭,臣絕不會讓公主有事。”

昭陽抽出手“倘若你贏了,本宮許你,以你之姓,冠本宮之名。”蔣軒瞳孔驟然緊縮,嗓子有些啞“公主說什麽?”昭陽沒有回答“若你輸了就要答應我一件事。”

翹楚推門進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大人,宮門落了鑰,不過帝都最好的大夫已經到了。”

蔣軒要起身,昭陽卻抓住了他的衣袖“乖,先讓大夫過來瞧病,臣跟殿下賭。”翹楚目光落在昭陽手上,目光沉了一下,随即低下了頭。

昭陽将這一幕收入眼中,撤回了手。大夫上前來,将絲帕蓋在昭陽的腕上,替她把脈,半晌才收了手轉頭看向蔣軒“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蔣軒點了點頭,朝昭陽行了禮,攜大夫退下了。翹楚上前要給她探脈“公主,您怎麽樣了?”昭陽收了手,避而不答“給本宮拿杯茶。”

“諾。”翹楚轉身去取茶,就聽身後道“他說他心悅本宮。”翹楚身子一僵,取茶的手也頓了頓,就又聽昭陽道“翹楚,本宮當初給你取名翹楚,便是希望你成為人中翹楚,你做的很好。”翹楚心下一驚,這話怎麽聽怎麽奇怪,轉身跪下“殿下……”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你喜歡他,你心悅蔣軒。”昭陽語氣十分肯定,幾乎是不容辯駁。

“公主……”翹楚還想說什麽,卻被昭陽打斷“本宮素來不喜歡人多,是以只有你一個心腹,卻不曾想,竟連你,也會有背叛本宮的一天,當初――”昭陽頓了頓,不忍提起那人名字“旭哥哥身死,我就懷疑過,蔣軒本不該知道此事,可我沒想到,真的是你。在本宮不設防的時候,你已經成了他的人。可你卻沒有将本宮服毒之事告訴他,為什麽呢,我想,你是希望本宮死去的。”翹楚仿佛不再害怕一般,直接站了起來,指着昭陽“對,您說的沒錯,我愛他,可他心裏只有殿下您,您怎麽能無動于衷,他明明那般愛你,所以只有您死去……”昭陽撐起上身,擡眼看着她“你以為,本宮死了,他就會愛你嗎?別傻了,就算本宮死了,他也絕不會娶你。”

“你……”翹楚是一把快刀,她親手打造的一把刀,只是沒想到确實先傷了自己的手,只是不知蔣軒有沒有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昭陽笑了下“本宮可以讓他娶你,只要你幫本宮,本宮便可以下一道懿旨,讓他娶你。”

翹楚嗤笑了一聲“您已經不再是公主了。”昭陽搖了搖頭,擡手指着不遠處幾案“你去看看那道聖旨,褫奪其封號,封公主府,哪一句提到要廢本宮公主之位了?呵,父皇确實子嗣衆多,可我是嫡公主,我母親是靜娴孝皇後,我長姐是遠嫁西域的昭華長公主,父皇又豈會如此待我?”

見翹楚臉上有了猶疑,昭陽繼續道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父皇只是褫奪了昭陽這個封號而已,就算沒了這個封號,本宮仍然是喬柒,大錦朝的七公主,本宮的懿旨仍然有用,只要你肯幫本宮。”

翹楚狠了狠心般“公主想要翹楚做什麽。”

“告訴他本宮服了什麽毒,本宮服毒一事你隐瞞他,他已經起了疑心,剩下的就按他說的做,他讓你監視我,就都聽他的,取得他的信任。”

翹楚點了點頭“是。”昭陽則是咳了半天“有點耐心,咳,一個月,一個月之內,本宮一定給你那道旨意。”昭陽沒有撒謊,皇帝在聖旨中玩了一個文字游戲,只不過沒有了封號的公主也不怎麽值錢,所謂懿旨并沒有那麽大的能力,除非,那是一道遺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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