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改榜

改榜

“於歙”自己彙聚了祟氣,注入眉心之中,眼睛亮閃如明星,舔些口中的那顆尖牙,舌尖沾了點血,血珠滾動了一圈,吞下如肚。

他很期待希望那些被掩埋在塵土裏的事,再次被翻出來,那可是他最成功的傑作,所有人,特別是淮塵,最應該看見。

“成钰,我們,該當如何?”洵堯崇敬淮塵是真,可敬畏主神也不假,那是所有神官的精神支柱,是刻在天觀的信仰,是萬千百姓信奉的神明。

他們站在這個時間點上,最多是看到主神骨子裏的冷血和狠厲,他對淮塵的恨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存在,此番再次輪轉,那就是親眼看着昔日好友反目成仇,那場慘不忍睹的大疫從古書搬到了眼前。

洵堯生前歷經無數戰事,都無法從古書裏的記載想象出當時的慘烈。

“該如何就如何。”成钰目光堅定,“你不是說過,為神官者,當行心中之道,護天下蒼生,守天下之意。”

所有人都不是心中真正的信仰,唯有堅守的道義才是真正應該走下去的路。

“既然你們是如此想的,那就随我們一起去吧。”

淮塵本來是決心将兩位小神官強留在這個空間,無論是主神的行事還是大疫的慘狀,淮塵無心讓後人看見。

那場大疫死去了很多人,屍山血海,屍橫遍野,過于慘烈,看了也是平添愁緒和悲傷,在心裏記住變好。

至于,於歙啊,他的至交好友,淮塵還是更好一個人面對。

“行了,別婆婆媽媽的,放心,老子讓你們都去。”“於歙”舊傷未愈,身體還被壓制着,轉動祟氣有點麻煩,一時半會還沒辦法瞬間啓動千柯一夢。

汗水順着下巴濺到地上,嘴硬道。

官辭靈力将“於歙”好不容易聚集的祟氣輕易抽散,聽見對方倒吸一口涼氣後,淡淡開口:“等你?於歙的墳頭都能長草了。”

椿在這劍拔弩張的環境中沒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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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打在“於歙”頭上,宛若一把刀直接插在了天靈蓋上,将“於歙”口中飛出的髒話痛成了大叫大喊之聲,以免髒了耳朵。

*

九百年前。

是遺留的衆神官不願回憶的年歲,靈海中就在那是躺了數不清的屍身。

中秋宴上,淮塵神官一如既往,早早就哄騙着已經出落成世家公子般模樣的官辭入了凡間,賞燈會,同舟游樂。

那一年,不只淮塵,官辭也風頭正盛,一人幾乎包攬了所有的行令,将多半行令記入淮塵名下,不過成神官不久,就收攬了不少信徒,衆神官都對今年的功德榜好奇得很,一個兩個的都在席間吃酒,等着開榜。

上席的幾人沒了身影,就剩下了主神一人。

衆人飲酒同樂,暗自較着勁,一是比比誰在前,誰局後,二是,他們最近流行起來的賭局,賭得就是這前十甲的名冠,名次越前,賭注越大。

主神,淮塵,官辭,玄烨,和竺煙,幾人身上已經壓了幾個億的功德,若是準了,那下一次便可不得吹灰之力,穩拿功德榜前十。

淮塵深得神官們愛戴有一層原因,他游走于人間,大小事情,所知頗多,可謂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空了神官們都喜歡往他的神殿跑,再喝上一口淮塵泡的茶。

美哉美哉。

天觀的事情都瞞不住他,唯獨這次,所有神官都十分默契,将此事瞞住了功德榜前十的待選神官,要是他們都知道了,那還有什麽好賭的,不還是花落原家。

此時此刻,那被賭上了的人,只剩下了主神一個,衆人沒了顧及,在下面你一言我一語。

“我賭得這次,淮塵神官第一!”

“怎麽可能,肯定是主神大人啊。”

“我覺得可能是官辭,別看他資歷淺,行禮無外乎都是他包攬了,主神忙着處理三界事務,這行令啊可處理得少了許多。”

“可主神大人信徒多啊,這天上地下,那信徒可數也數不過來。”

你來我往,群槍舌戰,誰也不讓誰,酒水撒了一地,比以往的中秋宴可熱鬧多了。

主神高坐臺上,冷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推遠了他附近空中的浮燈。

“開榜。”

“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神官,亓讓神官。”

還是亓讓,大家都見怪不怪。

随着榜單的揭露,席面上的聲音逐漸變小,到了第十一,已然是鴉雀無聲,衆人翹首以盼。

“功德榜第八名,司沛神官。”

“哈哈哈哈,好啊,我賭對了,願賭服輸,每人三千功德啊,可別想賴賬。”

“願賭服輸,願賭服輸,下了宴就随你去拈花臺。”

……

“第五名,玄烨神官。”

“第四名,竺煙神官。”

哀怨聲和慶賀聲此起彼伏,轉眼就到了前三甲。

萬衆期待。

念榜的神官在空隙裏喝了口茶,吊足了胃口,不急不快,抑揚頓挫,沒一個字落下,都喘上一口大氣。

“第三名。”

“官辭!”

“是官辭,是官辭,一百多年,就能占到這個位置,此子前途無量啊。”

“不過是占了淮塵神官的便宜罷了,就他那個天煞孤星的命格,說不定哪天就能惹出不少事端來。”

“神君可莫要亂說,那位淮塵神官可把官辭看得像寶貝疙瘩一樣,小心點,可別觸了黴頭。”

“說這些作甚,要不是天道酬勤,他官辭就算是師承淮塵又如何,人家是腳踏實地上來的,諸位說這些倒是酸了。”

天觀的新晉紅人,自然是評頭論足,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地裏說什麽的都有。

官辭在人間的那段日子,成了不少神官的談資,背着淮塵當面冷嘲熱諷的也有幾個,看着官辭面冷,不願理人,覺得只是紙老虎罷了,也就看着唬人,大放厥詞,最後甚至開始批判起了淮塵收徒弟的眼光,被官辭直接綁了,倒吊在商議堂堂前樹上才老老實實閉了嘴。

“是是是,神君說得是,這重頭戲還未定下,還是聽這要緊啊。”

第一第二還沒宣布呢。

“第。”

“一。”

“名。”

念榜神官賣足了關子。

“主神大人,於歙神官。”

“哈哈哈哈,果然還是主神大人吧。”

“是啊,是啊,不愧是主神大人。”

一呼百應,有幾個不太情願的,也跟着舉杯,一同舉杯敬主神。

“恭喜主神大人。”

“諸位神官無需客氣,吾等之責,乃為蒼生分憂,諸位奔波勞累,實在辛苦,在下敬諸位。”

“謝主神。”

“謝主神。”

……

*

宴席散,衆神歸殿。

主神殿中,兩位小童子叽叽喳喳在門口鬧着,等着主神回來。

“主神大人,您回來啦!”

“主神大人,您回來啦!”

“嗯,”於歙擡頭看了一眼房門禁閉的屋子,沖兩童子笑了下,“有些乏了,你們兩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兩個小童子聽什麽就是什麽,聞着於歙身上沒有酒氣,沒有把淮塵教給他們的醒酒湯端上來,手挽着手,噠噠噠得走了。

於歙笑容霎時間收回,于無人之時,繃着臉進了屋子,關了門窗,套了個禁制。

坐于茶桌旁,茶杯中水汽升騰,順着杯沿落下,於歙一飲而下,倒扣茶杯,桌子晃動。

“這麽大的氣性,誰惹到你了,我去殺了。”

一模一樣的臉坐在於歙的旁邊。

“於歙”拉了椅子過來,拄着臉笑道,手指輕飄飄地捏在倒扣的茶杯上,湮滅成飛沫,低下頭一吹,散成了灰末。

“對誰都是好臉色,一回來,就黑着臉給我看,於歙,這樣是會讓人生氣的啊。”

“於歙”說這話,看着卻沒有半點惱怒的樣子,他就喜歡看着於歙黑臉,越生氣他就越高興。

兩個小童子打鬧嬉戲的聲音從外邊傳過來,互相顯擺自己做的花燈,聽聲音,還挂了兩個秋千,在院子裏數星星。

於歙聽着屋外的歡笑聲,繃緊的嘴角放了下來,“不想看就滾出去。”

“哎,不滾,我就不滾,你能拿我怎麽辦。”

“於歙”抽出於歙的藏劍中的一把,百無聊賴一指窗棂下的陶罐子,眼睛一眯,碎了個徹底,罐中的桃花從枝頭落下,倒在碎片之中,破敗不堪。

他有些得意,晃動着椅子,身子随着一起一伏,一條腿曲着踩着椅子,遠離於歙的那只手旋轉的劍柄,挽得一手行雲流水的劍花。

“於歙,你猜剛才我聽到了什麽。”

於歙壓制住他的肩膀,将人拉到眼前,沉聲質問:“我說沒說過,在天觀,你不可外出,當耳旁風是嗎。”

靈力壓制,“於歙”的嘴角滲出了血。他不氣反笑,拉起於歙白色的衣袖,在嘴角一擦,看着那抹血跡,他笑容更甚。

“放心,沒人看見,主神大人,我保證。”

“於歙”笑嘻嘻地比了個發誓的手勢,模樣像是來讨糖吃的孩子。

於歙松開手,垂眸将那片血跡弄幹,“沒有下次。”

“是是是。”“於歙”像斷了腦袋一樣點着頭,将一直把玩的劍插回劍鞘。

“你猜,我去哪了?”他知道於歙肯定不會配合他回答,自顧自開口,“我呀,可去了拈花臺,正巧趕上拈花臺的鐘準整榜。”

“巧極了,拈花臺的人都去吃酒了,就剩他一個,我本想撕個榜玩玩,你猜,我看見了誰。”

能讓他産生這麽大興趣的還能有誰。

“是淮塵。”“於歙”自問自答,不亦樂乎。

“哎呀呀,他竟然是去改榜的,啧啧啧,特意避開了所有人去的。”

“改榜?”

“沒錯,大人,他就是去改榜,想必大人還不知道吧,今年的功德榜是一,是他淮塵,不是你,主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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