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躲

躲

等到第二節課下，陳森出教室，易偉立馬站起來。趁大課間補覺的人不少，他騰地一聲動靜不小，好些人眯着眼看他。

他紅着臉，自言自語着道歉，跑了出去。

因為幾起鬥毆事件和安全隐患，學校拿到經費後重新修葺了廁所，現在的廁所是單人隔間。易偉望着天花板的通風口，發呆。

等陳森從隔間開門出來，易偉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回隔間。由于慣性，門拍出很大的聲響。這把易偉吓了一跳，上鎖的時候小心翼翼。

“這裏是廁所。”陳森提醒他。

“我知道。”易偉慢吞吞地說。

“你有什麽事非要和我在廁所說。”

“在教室，不好說。”

“說吧。”

易偉又不說話了，背着的手摳門鎖，陳森索性靠着水箱，把他看着。

半天，易偉憋出來一句：“你早上沒吃早飯？”

陳森皺眉：“你就問這個？”易偉咬着嘴皮，陳森睜了睜鼻孔：“吃了你同桌的牛肉餅。”

徹底，易偉不說話了。他幹脆背過去，臉對着門，摳鎖，只給陳森留了段脖子。

“……”陳森來拉他的手臂，他也不動。

“易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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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突然傳來喊聲，他們僵着不動，只聽那個人邊走邊說：“媽的！我完了，眼睛不行了，書讀多了，我從那邊過，竟然看見四只腳。”

“我靠！真的？鬧鬼了？”

易偉立馬驚恐地轉過身看着陳森。怎麽辦還沒問出口，陳森一把把他抱起來。突然失去支撐，易偉夾緊陳森的腰。

“啊！”易偉小聲驚呼。

“噓，頭。”陳森小聲說。易偉弓腰把陳森抱住，頭埋在陳森肩膀上。

腳步聲近了，很輕。

“你又騙我！”那人跑遠了。

“我沒，我真看見了！”

“靠！你給我小點聲，等會出來揪着我倆一頓揍，說我倆偷窺。”

“那麽大的空需要我偷窺……”

“噓噓噓！趕緊走趕緊走！”

廁所沒了動靜，易偉還埋在陳森脖子裏一動不動。陳森把易偉放在水箱上，易偉一半屁股擱在水箱上，但他還是托着易偉，怕他摔倒。

“走了。”易偉聽了擡頭，發現視野又高了一截，害怕被別人看見他腦袋，又把頭埋回陳森脖子裏。

直到剛剛，易偉才意識到自己的膽大和不計後果。

“你準備挂我脖子上回教室？”

“……我怕還有人。”易偉小聲說。

說話時的熱氣噴在陳森脖子上，他縮了縮脖子，“你剛進來的時候怎麽不怕？”

易偉不說話了。他一直悶着，陳森掂了他一把，也沒說話，和他耗着。良久，脖子邊毛茸茸的頭動了，陳森看見一張蒸熟的臉。

紅透的臉顯得眼睛非常亮。

“你為什麽要吃他的餅？”流利的，迅速的質問，一下子打得陳森措手不及。他還沒聽過易偉用這麽快的語速說話。

“啊？”

“你為什麽要吃他的餅？”易偉語速慢了。

“……”陳森凝噎。

“食堂有早飯，你也可以，在校門口買……也可以讓我，給你帶。”易偉用亮晶晶的眼睛質問陳森，“你為什麽要問他要？他都沒問你。”

陳森看着易偉那副委屈裏略帶憤怒的耿耿于懷的表情，突然心情非常好。“你不會整個早上都在想這事吧？”

易偉眨眼：“沒有。”

陳森心情更好了。“哦。我想吃，找同學分吃的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嗎？”

“不正常嗎？不都是這樣，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嗎？”

才不正常。你和他這麽久都沒說過兩句話你們又不是朋友你想和他做朋友一定要現在嗎以前在什麽？為什麽要找他要吃的你為什麽不找我？你為什麽不找我要不和我說話你借紙也找他不找我我沒有紙嗎你自己沒紙嗎？

易偉呼啦啦地一頓想，說：“哦。”

嗯？陳森本來是想逗他，但易偉擺爛不接話了。他仿佛看見易偉頭上的耳朵耷拉下來。意識到再玩就玩脫了，他解釋說：“其實是他太吵了，我只是想打斷他說話，讓他別那麽吵。”

“誰知道他真給我一塊餅。”

易偉不想信，但是陳森沒有理由編造。

“……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給你買。”

陳森平淡地回：“別在廁所說。”他又掂了把易偉的大腿：“要不要下來，快上課了？”

易偉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不過姿勢沒變，坐在水箱上。他低頭，啪嗒，掉出一滴眼淚，滴在陳森手臂上。

“哎，這是怎麽了？”陳森無奈地問。易偉的眼淚說來就來，但這次只有一滴，像沒憋回去的剩在眼眶裏的眼淚。

“早上的課。”易偉鼻子酸得很。他還想說趙成說陳森的手好看，說陳森好看，但是這些話與陳森無關，他不知道怎麽開口。

“嗯，早上的課。”陳森小聲重複。

“白上了，沒聽進去。”

“哈哈哈。”陳森很沒良心笑出來了，他拍着易偉的背，邊笑邊安慰。此後一個星期，他的早飯都是易偉塞他桌子裏的牛肉餅。

【作者有話說】：現烤的牛肉餅好香，外皮酥脆，啊蘸一點點醋，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