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業大吉

第05章 開業大吉

黃粱一夢的開業時間最終定在一周後的早上十點。

店裏的初始菜單只有三樣招牌,抹茶巧克力香草三種夾心口味的黃符輕乳酪蛋糕,三清鈴可露麗,以及桃木劍特調。

我最終并沒有更換 29 號原來的裝修,保持“原味”兇宅的同時定制了黃粱一夢的招牌,有意讓電工動了一些手腳,夜晚點起的時候部分霓虹燈會像是接觸不良一樣閃爍,營造更好的氣氛。

至于店裏的分工,前場的兩個主要招待定了韓沙和何劍,而宋楠師除了負責畫贈品的驅邪娃娃,主動提出要留在後廚幫我的忙,我讓她必要時也去前臺露露臉,讓人家見識一下,我們店裏即使是刷盤子的姑娘都夠在小紅書上打十個。

一切準備完全,開業前三天,忙活半星期的我已經處于一個半癱瘓的狀态,恰逢其時,白柳請我去捏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二話不說就給其他三個人放了個短假,直奔渝江北岸而去。

不得不說,我姐挑店的眼光遠勝過她挑男人,選的捏腳店服務也堪比海底撈,我在泡腳桶裏享受了二十分鐘,白柳推門進來,身上的酒氣已經明顯蓋過了香水味,一進門就毫無形象地踢掉兩只高跟鞋,一頭撲倒在按摩床上。

“老板說我現在捏腳可能會進醫院,所以只能看着你大保健了,央子。”

白柳喝得滿臉通紅,手腳都軟了,我知道以她的酒量喝成這樣至少喝了有一斤,嘆了口氣:“說好你可別斷片兒啊,是你說請我捏腳的,別一會兒還得靠我把你送回去……上回你發酒瘋把我當你前夫,追着打半條街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白柳跟個屍體一樣哼哼:“放心……我剛剛進來之前已經吐過一回了,晚上這個太難纏,要不是我說我要見我弟,還得拖着我開新酒,喝的老子都麻了。”

我無奈道:“不會又是想當我姐夫的吧?”

白柳冷笑一聲,吹起胡亂貼在臉上的頭發:“他敢,老子把他卸了泡酒!”

鑒于這事兒她以前也不是沒試圖幹過,我立刻選擇另起話題:“說起來你的宣傳都鋪出去了吧,我準備三天後開業了,你來不來?”

白柳醉醺醺地轉過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頭有多少事,不過你這次很快嘛,一星期就弄好了?菜單呢?”

我哪兒能忘了這個,立刻從旁邊提出來一個盒子,裏頭齊齊整整都是我給我姐的進貢,她爬起來瞅了一眼,揚起眉:“可以啊,比前幾次有樣子,你的蛋糕我來評價不中肯,味道有沒有找別人試吃過?”

我想起幾天前試吃時的情形,也就韓沙還算淡定,吃蛋糕仿佛在吃齋飯,至于其他兩個就沒這麽有出息了,宋楠師和我說她上次感覺這麽幸福還是拼完一個切成二十三塊的屍體,而何劍直接問我員工卡能不能打折,他想批發一點回去給他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嘗嘗,讓他們知道自己現在沒不務正業,已經和米其林餐廳接軌了。

我嘆了口氣:“我的口味你還沒數嗎,那點進口原料買的我吃泡面都加不起鹵蛋了,前頭貓咖倒閉的鍋就算算在貓頭上也不該算在口味上。”

一提起這事兒我心裏頭就七上八下,再怎麽唯物主義鐵血戰士,連着開倒閉七家店也該 ptsd 了,也因此今天一進門我就聽信了老板的讒言,在捏腳以外還加了個去邪氣的刮痧。

白柳到底是張口閉口幾百萬生意的女人,哪能看不出我這點心思,無奈道:“央子你做生意還是太實誠,人家開貓咖重點都是貓,只要貓可愛,客人上門就算給他一杯貓毛拿鐵不也眼也不眨地喝下去?也就你,不但貓吃的比你還貴,在蛋糕口味上也一點都不肯讓,成本壓都壓不下來,當然房東一漲價你就玩不轉了。”

說完,她很快又嘆了口氣,癱回了床上:“算了,我跟你說這些也是教壞你,畢竟有問題的不是你……不過這回你放心,我鋪的渠道很多,還找了幾個營銷號講這個兇宅的事情,到時估計會有一大幫靈異愛好者來探店,你可別掉鏈子。”

換到幾個月前,我再也沒想到以我的膽子有一天還能吃上這口飯,好在在那天之後,29 號也再沒有發生過其他奇怪的事情。

韓沙說那是屋子裏的東西忌憚于他和小何,為此,他囑咐何劍要按時喝水,保重身體,同時,他每晚也都會進行一個搖鈴的小儀式,幫助維持 29 號現在一片祥和的現狀。

這件事我一直沒和白柳說,倒不是怕她會擔心,只是覺得以白柳不信邪的程度,都能獻祭親弟弟住進兇宅裏,那更離譜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

事實也證明,我對這個女人的猜想出不了錯。

三天後的一大早,黃粱一夢開業前半小時,我看着門口越積越多的人,心裏頭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管怎麽說,來的人好像也有點太多了。

從九點半開始,29 號這片偏的連保潔阿姨都不怎麽來的地界上就陸陸續續出現了一批年輕的游客,時不時就要到店門口看一眼,臉上仿佛就寫着個“托”字。

我也知道,網紅店網紅店,開業三天全靠白給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之前托我姐散出去的廣告也是沖着白給去的,兩樣招牌蛋糕分別加上飲料的套餐價格團購只定了 20 還送娃娃,比起我那些在米其林黑珍珠工作的師哥師姐,我這相當于郭靖閑魚挂賣九陰真經還可刀,已經不止是拖後腿,實屬于會被清理門戶的賤賣。

然而,即使是沖着薅羊毛來的,來的人數最終也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甚至都開始懷疑白柳對外說的是買蛋糕送股份了。

九點半出頭一點,29 號的門口就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圍住,這架勢別說是我上幾家店沒見過,就算是觀音裏數一數二的網紅店都不至于這樣。

這真的是完全沖着宣傳來的人嗎?

我心裏頭惴惴不安,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何劍這時已經換上了店裏的制服,整個人顯得很亢奮:“老板,人很多哎,我就覺得你這家店肯定能火。”

到底是沒挨過社會毒打的年輕人,根本想像不到這背後白柳的套路有多深,我嘆了口氣:“你要是這時候站出去人會更多,多虧了我姐沒見過你,否則她可能會叫你往身上擠奶油,塗勻了之後再在門口跳大腿舞吸引女客人。”

這時宋楠師也換好衣服下了樓,好看的人即使套個垃圾袋都好看,而且相處了幾天下來我已經發現,宋楠師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素顏美女,即使是今天這樣的大日子,她臉上依舊什麽都沒有,也依舊很好看。

我幫她把畫好的娃娃成堆地挂在門口,突然有些好奇:“都拿那麽多娃娃練過手了,不在自己身上試試嗎?”

宋楠師愣了一下:“娃娃和我不一樣。”

“不一樣?”

“娃娃是硬的,遺體也是硬的,但我是軟的。”

宋楠師認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活人的臉不但軟,還會出油,筆上去打滑粉也不服帖,就像是化凍的雞肉不好切一樣,我要是進冰櫃凍一凍估計就好畫了。”

“……”

總的來說,宋楠師的情況就是這樣,好好的美女長了張嘴,我這時不禁慶幸這姑娘主動提出要在後廚幫忙,否則如果讓她一直在前場招待客人,我确實會擔心那些客人的心理健康。

離十點還有五分鐘,店裏已經一切就緒,門口的人也已經聚集到了一個相當誇張的地步,我深吸一口氣,內心再一次告訴自己,好壞就這一遭了。本來起名黃粱一夢也是這個目的,要是這一回再幹不成,我這六七年做的事情就是一場大夢,人終歸是要回歸現實的。

“準備開業。”

我對兩人點頭,何劍和宋楠師一左一右推開門,一瞬間,外頭層層疊疊的人群還有手機讓我眼暈,也不知道白柳到底是砸了多少血本進去,竟讓 29 號的門口擠得水洩不通,堪比春運。

在洶湧的人潮中,何劍和宋楠師艱難将兩個開業花籃擺了出去,和尋常花籃不一樣,韓沙紮的蘭花花籃上并沒有任何祝福語,只有兩張符,乍一看竟仿佛是兩個花圈。

三天前,白柳給我提的最後一個建議是,開業宣傳噱頭要做足,既然賣點是兇宅,那至少也得在人跟前做一場法事,驅一驅邪。

白柳說:“公衆場合做法事不合适,但你的店可是你的私有財産,怕死還不能做個法事嗎?你就當關起門來做給自己看,這些探店的心理就跟霸道總裁一樣,越得不到越會花錢去買單。”

在最初,我本以為這事兒如果直接拿去問,道長肯定想拿桃木劍一劍劈死我,結果竟不料想,韓沙竟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屋子确實需要一場正規的打醮,免得後頭每天來一大堆生人,刺激到這裏本來的住客。“

韓沙那時說的一本正經,轉頭又說要買雞,我哪能想到我這輩子還能見到這種場面,戰戰兢兢問他要公的還是母的,韓沙卻說現代法事買個全家桶就行了,主要是為了幫他補充體力,過去那些點名要公雞血的同行基本上也都是拿公雞當晚飯的。

叮。

随着第一聲三清鈴鈴響,韓沙披着道袍走了出來。

他的個子又高又瘦,戴了假發髻之後很有年輕版張三豐那味兒,瞬間人群便開始掏手機,我知道火候差不多,點點頭,何劍和宋楠師立刻硬生生地關上了玻璃門,讓室內清淨了下來。

“開始吧。”

我手心裏都是汗,白柳這回破釜沉舟,搞得場面實在太大,即使是我這種經歷過七次倒閉的老手都難免緊張,本以為韓沙多少也會不自在,卻不想這位當真老走穴藝人了,一開口聲線穩如老狗,一段詞念下來,道士連口氣都沒喘,只是在額頭上憋出了一層密汗。

“供香。”

半晌,韓沙淡然看我一眼,是要我作為店主人上去完成後續的法事,步驟之前都說好的,我二話不說就要上前,然而就在這時,店外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穿制服的警察艱難擠過人群,他扣了扣店門,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打量屋子裏頭。

“以前來這一帶都是掃黃的活兒,沒想到你們年輕人現在大白天都能玩這麽花了。”

警察嘆了口氣,語氣很無奈。

“有人投訴你們這兒搞封建迷信活動影響公共秩序……誰是店長,出來說明一下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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