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富貴險中求

第08章 富貴險中求

我心裏咯噔一下,順着宋楠師的手望去,結果卻只看到很尋常的浴室門上梁,什麽都沒有。

我第一反應是這姑娘在逗我,無奈道:“我真怕這個,你可別吓我了,吓出病來你們工資就沒了。”

然而宋楠師的臉色卻很認真,我心裏這時也跟着慢慢的涼了,畢竟這姑娘耿直如鋼筋水泥,要是美女還會說瞎話,哪能淪落到來我這兒打工?

何劍也沒看出問題,奇怪道:“宋姐,你看出啥了?不是什麽都沒有嗎?”

宋楠師搖搖頭:“那是你們沒有注意過,二樓衛生間上頭原本是有縫隙的,早上還有,但是現在……”

這下我倏然意識到她在說什麽,胡經理和我說過的,自從二樓浴室之前因為煤氣中毒死過人之後,房主就把浴室門改小了,給浴室門上留出了縫隙方便通風,防止事故的再一次發生。

我猛地擡起頭,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浴室門上那條細縫已經漏不出光了,簡直就像是,在門內的天頂上挂着什麽東西,将光線都擋死了一樣。

這種事我們三個大男人确實沒有自覺,畢竟就算留條縫也不會被人占什麽便宜,但宋楠師再怎麽耿直也是個姑娘,估計從剛搬進來就意識到那條縫的存在了。

我想到這兒,後脊背不由一陣發涼,顫顫巍巍問:“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剛剛,今天一天我忙的也沒上來過,剛剛何劍進去我才發現。”

宋楠師的表情看不出害怕,她原本似乎覺得門裏那東西是可以被韓沙驅散的,如今對那個“遮擋物”沒有離開覺得費解,所以才會把我拉住。

我不由地看向何劍和韓沙,人可以眼瞎,但不能瞎成這樣,如果真有東西趴在浴室頂上,也不至于他們兩個人進去都沒發現。

何劍仗着年輕頭鐵,還沒等韓沙開口就沖進了浴室裏,他擡頭觀察了一圈,然後跳起來,一下子,塞在縫隙裏的東西就被他打了出來,輕飄飄地滾落在了走廊上。

我走過去撿起來,發現那是幾張被疊得很細的報紙,展開來之後竟然是三個月前的渝江晚報,打開第二頁上就寫着關于觀音裏 29 號發生的意外。

我心裏一寒,先不說 2022 年了,竟然還有人看報紙,留的竟然還不偏不倚就是三個月前關于 29 號有人割腕自殺的內容,這不就是赤裸裸的警告嗎?

或許是我的臉色太難看,何劍抽走了我手上的報紙,看了一眼凝重道:“老板這個還是我拿着比較安全,你就別再往身上疊 buff 了……我給你分擔一點。”

韓沙抱着胳膊靠在一邊,卻沒有太多驚訝,只是沉聲道:“這個屋子一直發生的怪事就是一種警告,老板,你想要繼續往下做生意要做好這種心理準備……也不止是你,這兒的每個人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目光掃過何劍還有宋楠師,意思不言而喻,而我內心卻只想罵人。

這他媽好不容易才賺點錢,為什麽人家搞投資就碰不上我這些破事,按道理我作為一個渝江人上半輩子連麻辣兔頭都沒吃過,對比我姐這樣的吃兔殺生狂魔,我難道還不夠積德行善嗎?

然而無論我怎麽委屈,腿都是長在別人身上的,我無言地看向屋子裏的其他三個人,韓沙卻率先聳聳肩,淡然表态:“以我所學道法,不能放任這等妖邪不管,更何況,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老板你倒是不必憂心我,只要每個月付我工資就行了。”

2022 年了,誰能想到在 58 同城上都能招到菩薩了。

我想說一句感謝道長,何劍這時也插嘴:“老板,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頭卷的多厲害,我那些進了大廠的同學,天天 996,按照這麽說,那些大廠隔三差五就猝死兩個員工,難道不就是巨型兇宅?反正都是賭命,相比之下,還是你這兒好,還有蛋糕吃。”

年輕人很誠懇地看着我,配上這張清純不做作的臉,我這個顏狗毫無出息給感動得一塌糊塗。

人倒黴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支付寶紅包掃出來三毛都覺得是上天的恩賜,更別說是有人冒着被兇宅克死的風險也要在自己手底下幹活兒了。

我感動之餘拍拍他的肩膀:“下回要吃什麽可以直接跟我點單,我做了成本價給你們拿回家。”

這下只剩下一個宋楠師,姑娘從剛剛起就一直沉默,不知為何,她看起來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想走人,只是單純在思考。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宋,你是有什麽想法嗎?”

宋楠師回過神,看到我憂心忡忡的眼神突然反應過來,慌裏慌張說:“老板我不是要走!就是……我之所以會注意到那道縫,其實是因為前兩天晚上發生了一件怪事,我一直沒敢說。”

“怪事?”

我現在聽到這兩個字就本能地心頭一跳。

宋楠師點點頭,臉忽然漲的通紅,在我們三個人的注視下,她結結巴巴說起了兩天前的晚上。

那時候黃粱一夢還在籌備期,但是所有人卻都已經搬了進來,二樓的四間空房一下被塞的滿滿當當,我和宋楠師住在靠樓梯的兩間,韓沙和何劍則住在靠浴室的一側。

當天晚上九點多,宋楠師見浴室沒人用便打算早點洗澡,這件事我之前也給韓沙和何劍立過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既然屋子裏有女士,那為了讓姑娘有個更舒适的居住環境,每天晚上都讓她第一個使用浴室,免得我們幾個大男人先洗把浴室弄的一團亂,姑娘看的都嫌棄。

那天晚上也是如此,宋楠師照例第一個進了浴室,其實她很早就注意到浴室的門上是有縫的,但身為渝江市有名的木頭,她其實并沒有覺得這道縫隙會變成什麽問題,直到那一天,洗澡的時候,宋楠師一直覺得有些冷。

在過去在殡儀館工作的幾年裏,這種若有若無的寒冷對宋楠師而言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不管是停屍間裏忽然打開了冷櫃,又或者說走廊上有冰棺被推了過來,它們都會帶來一陣細小的涼風,但奇怪的是,這個涼風波及的範圍很廣,有時甚至宋楠師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她的皮膚都會因此而微微顫栗。

在當時,站在浴缸裏的宋楠師感覺到的就是這樣微妙的冷,她覺得奇怪,但也只當是排風扇裏漏進來的涼風,很快就洗完了。

然而這時她卻不知道,真正奇怪的事還在後頭。

穿好衣服之後,出于對屋子裏其他人讓她每天第一個洗澡的感激,宋楠師打算将浴室稍微收拾一下。

身為一個入殓師,宋楠師對污漬有一種發自肺腑的排斥,她很早就看鏡子高處的兩塊水漬不痛快了,二話不說拿了抹布去夠,而随着鏡子上的霧氣被一下抹去,宋楠師餘光一瞥,竟是猛地在鏡子的反光裏看到了一雙瞪直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什……”

即便是宋楠師,突然看到這種東西還是免不了吃了一驚,鏡子上的水霧立刻便附着了回去,而宋楠師猛地扭過頭,她望向那道縫隙,但是,那雙貼在縫隙上的眼睛已經不見了。

又是一陣冷風。

宋楠師打了個哆嗦,她回過神,草草披上外套就追出去,但是,沒開燈的走廊上根本看不到第二個人,一樓的打蛋器還在繼續響,而韓沙和何劍的房門緊閉,裏頭傳來短視頻和打游戲的聲音。

那雙死沉的眼睛竟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宋楠師說完,我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然怕的腿肚子打顫,但是在這之前——

我猛地擡起頭瞪着何劍和韓沙:“那天晚上我在一樓試蛋糕口味,人根本不在樓上,她洗澡的時候,二樓就只有……”

何劍聽出我話裏意有所指,臉上一紅,連連擺手:“老板你別瞎猜啊!我那天晚上一直在王者峽谷!你要不放心,我找幾個我的隊友給我作證!”

韓沙抱着手臂淡淡道:“我看上去像是有這種世俗欲望的人嗎?”

……确實。

我冷靜了一下,一個菜雞一個道士,這幾天相處下來,這倆人看宋楠師的眼神完全是在看兄弟,清白到像是被 84 涮過,實在不像是能幹出這種事,但是,如果不是他們……

我忍不住問道:“小宋,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早不說?你不害怕嗎?”

宋楠師明顯也有點心虛,說道:“本來想說的,但是我也覺得,不太可能是韓哥和小何,因為那雙眼睛看上去就不像是活人……我怕說出來老板你會誤會他們,就沒說,畢竟,不是人的話,看我洗澡我也沒什麽損失啊,他又不會沖進來,也不會錄像。”

“……”

心虛的重點竟然是在這裏,我一時無言以對。

憋了半天,我憋出一句:“那你為什麽也沒把那道縫隙堵起來?”

宋楠師想了想:“因為我還是有點好奇,那個到底是什麽,我想看看它還會不會出現,但是沒想到,今天這道縫隙忽然就給堵起來了。”

如此一來,只有宋楠師發現異常的原因就很好懂了,原來,即使是在前幾天我以為安穩的日子,這個鬼地方也沒有消停過,只不過,即使是貞子也掰不過一根木頭,鬧鬼鬧到宋楠師身上實屬是自取其辱了。

要不怎麽說我現在手上養着一幫最适合住兇宅的人,都招了這麽個團隊了,感覺不在這個地方住下去都是虧。

我問宋楠師:“所以即使這個地方鬧鬼,你也能幹下去?”

宋楠師莫名道:“當然啦,鬼沒有人可怕,我過去在殡儀館幹了這麽久,沒有人是被鬼殺死的,只有人才會殺死人。”

話說到這個地步,顯然我這個老板再打退堂鼓不合适,畢竟現在看來這鋪子也不是不能賺錢,甚至,如果能繼續這個勢頭,它還有可能能賺大錢。

他媽的,富貴險中求!

我嘆了口氣,跟韓沙确認:“所以說,這個屋子裏其實最危險的就是我了吧,不會道法,不守男德,八字還不夠硬,對方幹不過你們幾個硬茬兒,最後還是得來找我的麻煩?”

韓沙點了點頭,冷靜道:“你對自己的認知很準确。”

“所以如果要繼續開店,我還是要先保住狗命。”

我點點頭,終于下定了決心,眼巴巴看着何劍:“所以小何……我跟你商量個事兒,我晚上,能不能去你那兒打地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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