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殃及池魚

第09章 殃及池魚

開業第一天,我就這麽住進了何劍的房間裏。

何劍這小子何其好說話,地主都住進房裏了竟然第一反應還是把床讓給我,我一邊擔心他以後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一邊強行把他按在了床上,在地上鋪好褥子。

韓沙說,吸人陽氣這種事兒在現實中當然是不存在的,而童男子之所以有他的特殊之處,其實也只是因為欲根沒開,缺少實戰經驗,就算一些陰邪的東西想要趁虛而入,他們要做的事對你來說也超綱了,就好像年紀小的時候做一些夢到了關鍵時刻就會自動醒來一樣。

換句話說,何劍作為一個純愛戰士,他自身的魔抗雖然高,但是這個陽氣分不出去,其實是不能罩隊友的,而我現在睡在他屋裏也只是圖個吉利,就好像在床頭擺個吉祥物一樣。

準備好第二天要用的材料,我上樓洗完澡已經十點半了,何劍早就看完他爸媽回來,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換睡衣。也不知道這些大學生上課之餘是怎麽練成的男菩薩,何劍一身精瘦肉,但不知為何,年紀輕輕,身上的傷卻不少,光背上就有三四道很明顯的傷痕。

我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小何,你背上這些不會是健身健出來的吧?我姐天天勸我要健身,我正愁沒有理由可以反駁她。”

何劍有點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拉下來,苦笑道:“不是的老板,我不是說過嗎,我小時候和我爸一起出過意外,這些就是那時候留下的……醫生說虧了我底子好才沒更嚴重,所以後頭就一直健身來着。”

他說完,看我手裏抱着毛巾被和枕頭,竟又開始糾結老板睡地他睡床的事情,想要把我的東西搶過去放床上,論力氣我實在不是年輕人的對手,只能無奈道:“你小子也沒進大廠受過 pua,哪兒來這麽強的上下級意識?你看人家老韓就從來不會跟我客氣,信不信要是換了他,我想睡他那屋指不定睡地板還要收錢。”

何劍還是沒放開我的毛巾被,委屈巴巴道:“韓哥那是手裏有活兒,不怕被老板你開掉,我一個啥履歷都沒有的應屆生,萬一被老板你開了工作就不好找了。”

我險些給他氣笑,心想這小子怕是不知道我們幹甜品的都顏狗到什麽地步,招人堪比老鸨,長這麽水靈你還想着被我開掉簡直想的美,沒人贖身你和宋楠師都出不了這家店的門。

我想了想,說道:“要不然這樣,你要是實在擔心我給你穿小鞋,我明天弄個雙人床來得了,咱倆一起睡床上,這樣你是不是就能安心睡覺了?”

我這麽一說,何劍大概也沒想到我這個上司如此詭計多端,臉立刻就綠了,手上啪的關燈:“老板你覺得地板太硬要和我說!”

屋子裏随即安靜了下來。

說實在話,人生頭一遭睡像是 29 號這樣老屋子的地板,說習慣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如果非要叫我在撞鬼和不體面裏頭選一個,我肯定選後者,外加上這一天忙下來也不是鬧着玩的,我本來還想在睡前考慮一下之後的營銷策略,誰想一躺下渾身就像是被碾過一樣,還沒過兩分鐘,我已經睡的不省人事。

事後想想,我确實還是低估了這個房子,以至于在當時我并沒有意識到,黃粱一夢開業第一天的麻煩其實到這裏還遠沒有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我艱難地睜開眼睛,抓起手機一看,時間顯示是淩晨三點,離我躺下去才過了三個多小時。

一般來說以我樹懶一樣的睡眠質量,睡超過十二個小時都是輕輕松松,而相較之下,三個小時自然醒就成了一件非常離譜的事。我正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因為地板太硬了,翻個身準備繼續睡,而這時一陣冷風吹來,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定睛一看,才發現房門居然是開着的。

幾個小時前,這門明明是我親手關的。

我瞬間清醒了大半,猛地坐了起來想叫何劍,結果一轉頭,床上根本沒有人,何劍的毛巾被亂糟糟地團在一邊,但拖鞋卻還在地上。

這小子,半夜出門上廁所不穿鞋嗎?

鑒于這屋子白天搞出來的幺蛾子實在是太多了,我已經被搞得有點怕了,等了一會兒何劍還是沒有回來,走廊上黑漆漆一片,連廁所沖水的聲音都沒有,我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也跟着在黑暗裏爬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往外張望。

走廊上沒有人,浴室的門同樣也是敞開的,只有鏡子在黑暗裏閃爍微光,模糊倒影出我的臉。

很明顯,何劍并不在二樓。

這小子,大半夜難道光着腳下樓了?

我想到那個死了兩個人的樓梯,心裏不由咯噔一下,開了手機電筒走到樓梯口,果真就見一個身影在一樓拐角的地方一閃而過,而我壓着嗓子叫了一聲小何,對方卻是沒有絲毫反應,還是一言不發地走進了一樓。

……搞什麽?

我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剛雖然何劍只在燈光照射範圍裏露了一下臉,但就是這一瞬,我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十分木然,兩只眼睛連聚焦都談不上,幾乎像是個被人牽着線的木偶一樣。

很明顯,那并不是何劍正常的狀态,又或者說……那是何劍嗎?

我這時突然想到之前韓沙說的,三清鈴既能驅邪也能招魂,他當時還擔心我被亂七八糟的東西上身。

所以最後為什麽出問題的會是何劍,又不是甄嬛傳,總不能我翻誰牌子誰就被殃及池魚吧?

我想到這兒心裏一寒,立刻就沖下了樓,本來想開燈看看他的狀态,但都說夢游的人不能輕易驚醒,現在我都不知道何劍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最好還是不要貿然驚動他比較好。

“小何,你還好嗎?”

我打着手電,發現他正背對我垂頭站在廚房裏,無論怎麽喊都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而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去把韓沙叫下來的時候,何劍卻是突然動了。

他就在我的手電光下慢慢地拉開了竈臺下頭的抽屜,然後,從裏頭抽出了一把叉子。

我的手心立刻開始出汗。

“小何……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拿叉子做什麽?”

我緊張萬分地追問,但何劍絲毫不為所動,他背對着我,開始慢慢把那把叉子往上舉,然後用左手握住,叉子尖對準了脖子。

“小何你幹什麽,你清醒一點!”

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麽的時候整個人如墜冰窟,因為不久前韓沙也當着我們的面做過一模一樣的事,我立刻撲上去搶他手裏的叉子,同時大喊:“老韓!下來幹活了!”

幾乎就在一瞬間,我就體會到何劍和我的力量差距,幾個小時前,這小子跟我搶被子那是真他媽在放海,如今在他全身肌肉都在發力的情況下,明明我也有一米八的個子,卻連拉住他的胳膊都費勁,不得不像是個八爪魚一樣死死纏在他背上,勉勉強強才能制止他将叉子往脖子裏捅。

“我操你他媽是吃金坷垃長大的嗎……”

我從牙縫裏艱難擠出話來,短短幾秒背後已經濕透了,好不容易撐到頭頂的燈亮了起來,韓沙在我背後大喊一聲:“火鈴交換,滅鬼除兇——”

他還沒喊完,忽然間,何劍就像是斷了電一樣,手上的叉子當的一聲掉了地,人也一聲不吭地在我懷裏癱軟了下來。

“小何!”

我一摸他額頭上全是汗,趕緊把人放平,讓韓沙上來看情況。

“怎麽回事?”

韓沙穿着睡衣,手裏提着桃木劍,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大半夜被吵醒,看上去殺氣騰騰。

我簡單說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韓沙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上去探了一下何劍的額頭,竟是脫口而出:“不好,竟然真的找上他了。”

“他不會真是給什麽東西上身了吧?”我想到剛剛何劍那個力氣,實在是不像人,撲騰起來就像是一頭野獸一樣,“不是說他的體質可破邪祟嗎,怎麽會變成這樣?”

韓沙咬了咬牙:“我之前就說了,這屋子太過兇邪,連我修道十年都險些兩度折在這裏,他雖是童男子但也只是個普通人,不能一直靠……”

“他醒了。”

這時試圖幫何劍量脈的宋楠師打斷我們,我一低頭就發現何劍的眉頭皺了皺,他呻吟了一聲,艱難地撐開眼皮:“好疼啊……”

我現在只要一想到是我連累的這小夥子良心就跟被人打了兩拳一樣,趕緊問道:“你感覺怎麽樣?哪兒疼?”

何劍委屈巴巴道:“感覺像是被人從背後打了一樣……老板,後背疼。”

說着他伸手去摸後背,正是我剛剛用胳膊用力卡住的地方,我一時語塞,半天才問:“你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嗎?要不是你力氣那麽大,我也不至于使出吃奶的勁兒勒你了。”

聞言,何劍十分茫然地看着我,半天才說:“說起來,我好像是做噩夢了,我夢到店裏來了客人,還是個姑娘,她說吃蛋糕沒有叉子,叫我去廚房裏幫她拿一把,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麽來着?”

“那個姑娘長什麽樣?”韓沙問。

何劍擰着眉頭回想:“好像……有點胖,特別白,臉上的妝有點重,穿着一件紅衣服,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身上還是潮的,像淋了雨。”

一個紅衣服,皮膚慘白的胖女人。

何劍越往後說,我的心裏就越涼,手心裏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很明顯,何劍說的這個女人從外在形象上就非常接近于之前胡經理跟我說的,被泡在血水裏泡腫了一圈的上一代租客……

我望向韓沙,他的面色非常凝重:“果然是她,就是我那天在樓梯口看到的女人,她一直就在這裏,而且,怨念深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何之前沖撞過她,所以這次就直接找上門了。”

我的心沉到了底:“那現在該怎麽辦?如果小何的體質都克不住她,我不是死定了嗎?”

聞言,韓沙嘆了口氣:“老板,我一早就說了,這個屋子沒你想的這麽适合開店,我說句不中聽的,今天的事情之後随時可能再發生,你要想減少損失,不如現在就在網上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專業人士願意接手這裏……”

“你是說,還有專門的人能處理兇宅?”我一愣。

韓沙認真地看着我:“當然有,而且他們不像是我這種在外頭接散活兒的,道法樣樣通但都用不精……也有十分擅長處理兇穴的道士。”

我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誰知這時宋楠師卻是忽然按住我的胳膊:“不行老板,如果真的這麽兇,你更加不能在這個時候賣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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