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坦白
坦白
于是為了避免尴尬,淩伏以一把抱住許阿瞿,稍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
“你這孩子,”淩伏以摁住許阿瞿想掙紮的手,一臉的幸災樂禍。“半月之後我就會恢複,到時候在收拾你!”
說罷,他放開被他逗的稍稍有些愠怒的阿瞿。
“行了,”淩伏以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他,“記得吃,我還有事呢。”
然後,丢下還在整理自己服冠的許阿瞿轉身就走。
其實淩伏以剛在窈冥醒來就聽見玄羁用共音術問他怎麽樣之類的話了,但是他靈相太弱,只能聽,不能答。
兩人以前的共音術從未失靈過,淩伏以就是用腳想也該知道玄羁應該快着急死了,于是他就又來到了玄羁堂。
玄羁一聽見堂外有動靜就立馬探頭出去看,見是淩伏以當即喜出望外。
淩伏以蹬着他的兩條腿,遠遠的就沖玄羁招手。
沈梅反複的告誡淩伏以在身形變小修養的這段時間一定要克制在人間用法力的頻數,當下淩伏以沒法解開玄羁設下的障眼法。
“玄羁,你快出來接我!”淩伏以努力攀上玄機堂的小窗,對着胡須冉冉的玄羁說,“我這身子太弱了,沒法使我那法力。”
“切,真是弱雞!”玄羁這時候都不忘損他,“等着,我直接把你從這窗子這弄過來。”
說着,玄羁直接一伸手,掐着淩伏以的咯吱窩就把他從那一方小小的窗子處直接抱進了玄機堂的內裏。
淩伏以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些驚訝的問:“你怎麽能碰到我!”
“奧,泠曦上回給了我一個符,你看,”玄羁從錦囊裏拿出一個黃色的符紙,給淩伏以看,說,“他告訴我這叫觸形符,這樣我就可以碰到你了。”
“奧,”淩伏以點點頭,覺得泠曦這人還是蠻好的,還挺神通廣大的。
“你看,我這變小了還是有點好處的嘛!”第一次從這窗子裏鑽,淩伏以莫名有些興奮。
“你可閉嘴吧!”玄羁把淩伏以穩穩的放在地方,對他翻了個白眼,“以你以前的個子稍微努力一點也能鑽進來。”
“什麽話,”淩伏以當即不樂意的反駁,“我以前那麽魁梧強壯,怎麽能鑽那麽小的一個窗子。”
“我呸!還魁梧強壯,你那頂多叫個勁瘦結實,還魁梧強壯,你怎麽好意思的!”
淩伏以簡直跳腳,啐道:“我就好意思,我就是很強壯!”
“你今天出窈冥的時候臉上被人糊板磚了嗎,要不然為啥那麽厚!”
“還好意思說我,你看看你自己,瘦胳膊瘦腿,看上去比我還弱!”淩伏以一撇嘴,不肯示弱。
“你才弱!”
“你才弱!”
“……”
兩個人喋喋不休的争論,誰也不肯讓誰,就像是先前吵過的無數次架的那樣,一定要評出個勝負來才肯罷休。
兩個人你來我往,後來看争不出個結果,直接扭纏在一起。但是現在的淩伏以哪能像以前那般跟玄羁打個平手,如今沒一會就落了下風。
玄羁雙手抱着淩伏以的腦袋,用手捏了捏淩伏以有些圓潤的臉頰,挑釁的說:“怎麽樣啊,現在打不過我了吧!”
“你等着我,我——”
咚咚——
聽到這聲響,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動作和說話的聲音。
這大半夜的,除了淩伏以,還會有誰會來玄機堂?
兩人心下正疑慮,玄羁就順手将淩伏以塞在了櫃子的後面遮掩,自己前去打開玄機堂的小窗。
“呦,稀客啊。”說罷,玄羁回頭沖淩伏以一吹口哨,帶着點戲谑的說,“你家大人來了。”
片刻後,沈梅牽着淩伏以的手跟玄羁四目相看。
良久,玄羁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一下栽倒在身後的躺椅上,躺椅随着他的力度開始上下的搖晃,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
淩伏以有些心虛的看了看沈梅,又看了看正捂着臉的玄羁。
“好啊,好啊,”玄羁用手捂着臉,悲切的說,“淩伏以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你竟然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我……”一向跟玄羁吵架不落下風的淩伏以今日罕見的有些語塞。
“你什麽你,”玄羁把雙手枕在腦後,擡着頭看他,說,“咱倆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好兄弟,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你們在一起的這件事!”
“其實……我們也就昨天才确定在一起。”淩伏以斟酌的說道。
“好吧,”玄羁表示諒解的點點頭,一記寒光直射淩伏以,冷聲道:“那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很早以前就認識沈梅?!”
淩伏以剛認識玄羁那會,可以稱得上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他每天都在想,要不就這樣死了算了。但是每次起了想死的念頭就會想起聶試燈和江閣懸臨終之前對他說的那句“一定要活下去”,于是在千百次的思想鬥争中,淩伏以想死的念頭都會被這句話摁下去。
而且,除了聶試燈和江閣懸的那句話,淩伏以還想要再見一見沈梅。
逃出隔界山的時候雖然匆忙身上卻依舊帶着給沈梅的平安符和他在燭火下給他寫的信,但是他沒有錢,也不知道沈梅到底在哪裏,所以那封書信和平安符只能日日夜夜的存放在他的身上,用以對沈梅思念的寄托。
于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的,有了一點錢,他把信和平安符給了一個驿使,托他送去沈梅以前的住所分茶鎮,他日日都期盼能得到沈梅的回信,但是一個月後那驿使告訴他,分茶鎮上的人告訴他,沈梅一家人已經搬走了,周圍的人都說他們帶着自己的孩子去治病了。
這封信和平安符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淩伏以的手中,淩伏以從那以後就不敢再想,他将這些東西依舊放在自己最貼身的裏衣中藏着,只是不再時時拿出用手描摹。
夜深人靜,他躺在雜役的大床鋪上,身邊傳來玄羁均勻的打鼾聲,他看着屋頂角落的一處蜘蛛網,喉嚨裏有些酸澀。
江閣懸告訴他,他是男子漢了,以後不要哭了。
他把将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生生的憋回去,他不敢再去想沈梅,只能在心中祈禱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後來玄羁跟他的關系越來越好,他把自己的周遭人的下場都說給他聽,希望他能離他遠點,但是玄羁還是就那麽莽撞的要跟他交好。
順理成章的兩個人也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會經常一起扯皮貧嘴,偶爾還會扭打成一團,但是關于沈梅的事情淩伏以卻對他只字未提。
并不是因為他不信任玄羁,只是那時的沈梅在他心中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
連淩伏以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沈梅對他那麽重要,但是他就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沈梅,連說出他的名字都覺得抗拒。
所以沈梅的任何事情淩伏以都沒有在玄羁面前透漏過一字,他不想跟玄羁分享是一方面,同時的,他還有點害怕,他害怕自己跟玄羁講述沈梅的時候會想起以前的種種,跟沈梅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也是他最不敢回憶的日子。
他害怕沈梅的生病是因為自己,他害怕沈梅最後落得跟隔界山上那些對他那麽好的長輩一樣的結局,凡此種種,他都不能接受。
所以,對于沈梅,淩伏以在玄羁面前從未提及。
沈梅看着神色有些黯然的淩伏以,又何嘗不知曉淩伏以心中的苦楚。
沈梅剛想開口替淩伏以跟玄羁解釋,誰料玄羁帶着耄耋老人的皮囊直接從藤椅上一個鯉魚打挺的坐了起來。
“行了,”玄羁拍了拍淩伏以的背,“你現在告訴我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認識的我就不追究了!”
“切!”淩伏以扒拉開玄羁的手,有些傲嬌的說,“我十四歲的時候就認識沈梅了!”
剛才兩人之間隐隐的傷感就此消散,玄羁抱着自己的腦袋有些誇張的說:“你們竟然認識得那麽早!”
“怪不得呢,”玄羁一臉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說怎麽就認識一年多的時間你就喜歡上了一個大你那麽多的人呢。”
聽完玄羁的話,沈梅一個沒忍住倒是笑了。
他直接把淩伏以抱在懷裏,對玄羁說:“沒有大很多,只差了三歲。”
“好吧,”玄羁攤了攤手,“不過現在差的就挺多了。”
沈梅看着面上帶着點肉的小淩伏以,笑了笑,嘴角彎起的弧度在淩伏以眼中都是那麽的剛好。
兩個人又絮叨了一會,淩伏以就撺掇這沈梅趕緊離開,畢竟他今天還是有其他的事情要找泠曦商談的。
走出玄機堂,淩伏以想找個理由把沈梅給支開,他感覺想破天都沒法找個合适且沈梅會相信的理由把他弄走了。
沈梅今夜會來,淩伏以根本就沒有想過,但是也能理解他的不放心。
他正發着愁,沈梅牽着他往前走的腳步忽然頓住。
兩人立在街邊的路上,正值深夜,路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月亮影影綽綽的藏在一堆雲彩後面,暈出不太明晰的光。
沈梅沒有說話,淩伏以探查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什麽殺氣,不知為什麽,卻感覺沈梅身上的卻驀的涼了幾個度。
“阿以,”沈梅牽着他的手緊了幾分,“你跟玄羁都坦白了,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