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MIMIC的事件結束了。
或許可以稱為圓滿結束。
芥川被從搶救室裏面推出來, 進了ICU, 過了不久，就被Mafia的人帶回了本部的醫療部。
山裏的火被撲滅, 在消防車來之前, 太宰他們來到了現場把織田作和紀德的腦袋帶走了。
還有波爾茨的身體。
“沒想到紀德還能把波爾茨弄碎……明明被槍掃射都不會留下什麽痕跡的。”太宰治看着波爾茨的屍體啧了一聲：“還蠻厲害的。”
“是我幹的。”織田作說道：“然後就碎掉了。”
太宰治：“……波爾茨那家夥比你都硬。”
織田作默默看着太宰治：“如果是身體的話, 的确是他硬沒有錯。”
被這麽一打岔, 織田作有點傷感不起來。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吐槽嗎？織田作你還真是不會無趣，認認真真的回答太過分了。”太宰治蹲下身, 抓起一塊從波爾茨身上掉下來的石頭, 把上面的灰蹭掉，對着陽光看了兩眼：“果然圓粒金剛石不怎麽能吸收陽光。”
“圓粒金剛石？”
“超硬的——不管哪裏都是。”
不知道為什麽，織田作總感覺太宰治說的這句話有點奇怪。
好在太宰治打岔, 織田作已經從那種恍惚中緩了過來，太宰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鋪到地上。
現在沒有袋子，只有自己的風衣最大，能夠把波爾茨全都攏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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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爾茨的腿靠在一邊，勉強能夠看出還是腿的形狀, 只是表面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 還有黑色的炭化的痕跡。
太宰治想把最大塊的下半身放進去, 但是又不想站起來，索性就蹲着用力一拉, 把波爾茨的下半身拉倒, 砸在自己的外套上。
然而波爾茨腿上全是裂紋, 這麽一砸，全部裂開，稀裏嘩啦散了一地。
一起幫忙的織田作：“……不是說很硬嗎？”
火焰暫時還蔓延不到這裏，除了織田作和太宰治之外，還有幾個人也跑過來幫忙撿波爾茨的碎塊。
好在大理石地面和波爾茨的身體顏色差距挺大，不用細細分辨，把所有的黑色的碎塊，不管是大的小的，全部一股腦裝了進去。
沉甸甸的一大包。
卻還是比波爾茨原本的身體輕了不少。
這個時候織田作就要感謝自己的風衣質量很值他的價錢，裝了這麽多東西竟然沒有裂開，要知道這可是将三百多斤的石頭。
只是有些實在是碎的太厲害或者是崩的太遠找不到，根本就沒有辦法全部帶走，一些太小的捏都捏不起來，更別說收集起來帶走。
“把這些都搬到車子上去。”太宰治松了松身體，“已經讓人去接咲樂他們了，先回總部再說。”
“波爾茨碎了還可以再拼。”太宰治拍了拍織田作的肩膀：“不要太擔心。”
“好事不是已經發生了嗎？放寬心一點，如果不是波爾茨讓你打，你根本打不碎他的。”
結果太宰治這麽說了之後，織田作的表情更僵硬了。
MIMIC玩的過火，直接把房子炸掉，還把波爾茨炸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樹林裏的小道是開不進車子的，他們需要把波爾茨擡到外面他們停了車子的地方才行。
其他的Mafia成員苦逼兮兮的輪流背着這一大包，沉的差點把身體都壓趴。織田作實在是看不過去：“要不我來吧。”
他們求之不得。
織田作自認自己的力氣不小，扛個小姑娘輕輕松松。
但是他忘記了波爾茨的身體密度。
這一包東西看起來不多，可密度足夠讓織田作差點閃到腰。
“兩個人擡啊，這麽簡單的事都不會。”太宰治有些無語：“你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智商簡直突破下線了。
換了兩個人擡之後，速度快了不少，來的時候不長的路回去的時候卻像是跑了八百米長征。
好不容易見到停在入口的車子，來的人長出一口氣，趕緊驅車回了本部。
他們在消防車來之前離開了，放火燒山牢底坐穿這件事可不是說着玩的，就算他們是Mafia，進了監獄裏面也能被撈出來，但是因為放火燒山被抓進去也太可笑了。
森鷗外早就已經回來了。
織田作沒有死。
死不死其實也無所謂，他已經拿到異能開業許可證，就已經達到了最根本的目的，至于能不能利用織田作敲打一下太宰治……之後也還會有機會的。
更別說，這次的MIMIC事件，讓港口黑手黨受益良多。
也包括他自己。
至于波爾茨，森鷗外在看了一下碎塊之後就讓人送到了芥川龍之介的辦公室裏面。
現在芥川已經在總部的醫療部接受治療，現在還沒有蘇醒過來。
等他醒過來，就給他放個假。
他還挺意外的，明明波爾茨和芥川的關系那麽好。
波爾茨上次和歐爾麥特對戰的時候腰斷過，接起來也能夠繼續活動，那這次也可以拼起來。
頂多就是麻煩一點。
給芥川放半個月假，就拜托他來把波爾茨拼起來好了。
波爾茨違抗了森鷗外的這件事只有很少人知道，再加上波爾茨已經幫他達到了他預期的目的，就将這件事輕輕的放下。
不獎不罰，只要達到了目的，其他都可以原諒。
這次的MIMIC的事件，讓森鷗外獲得了關于波爾茨的情報。
波爾茨是個和中原中也完全不一樣的，根本沒有什麽有用的情報的人，僅有的能夠掌握的情報，還是他自己推斷出來，并不是得到确認過的。
哪怕知道波爾茨斷裂過也可以拼起來活下去，卻不知道碎成了現在這幅樣子還能不能蘇醒過來。
更別說身體還丢失了不少。
能否醒過來，代價是什麽，他全部都不知道。
送還給芥川龍之介，未免沒有想要試探的心思。
中原兄妹兩個對于Mafia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武器。
他不可能因為這麽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同時惹惱兩個人，太宰治遲早要離開，到時候Mafia可以用的人就不多了。
也許最近就會走，誰知道呢。
而織田作……
織田作拿到了森鷗外獎勵給他的一筆不菲的獎金。
作為獎勵給他的，殺死了紀德的獎勵。
織田作搖頭拒絕了森鷗外：“比起我，波爾茨更值得這筆獎金。”
“但是波爾茨是違抗了我的命令才去殺的紀德，從這方面看 ，我絕對不能給他獎勵的。”森鷗外給織田作的信封裏面塞着一張支票，裏面的錢財足夠織田作把五個孩子撫養長大。
那信封明明并不厚，拿在手裏卻沉甸甸的，織田作把支票塞進風衣口袋裏：“比起獎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織田君說一下呢。”
……
芥川是在晚上醒過來的。
不是在郊外的樹林裏，而是港口黑手黨醫療部熟悉的房頂和熟悉的醫務人員。
“芥川。”太宰治合上了書，坐在椅子上探過頭去：“感覺怎麽樣？”
“太宰先生？！波爾茨現在……”
“波爾茨桑現在在你辦公室哦。”太宰治說道：“稍微能夠活動的話，就去看看他吧。”
芥川露在外面的手迸出青筋：“我才不會去看他！”
“朋友之間要好好交流才能解除誤會。”太宰說道：“有什麽話不要自己悶在心裏面，當然，這句話也送給波爾茨桑——”
芥川像是想到了什麽，惡狠狠的說了句：“那個織田作之助的養子，沒死，被波爾茨送走了，不知道在哪兒！”
太宰治笑容沒有變過：“那真是太好了，那你知道去哪裏了嗎？“
然而芥川臉上僵了一下，“……不知道。”
太宰治站了起來：“咲樂他們已經打電話過來了，看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總部，要去見見他們嗎。”
用腳指頭想，芥川龍之介都不可能去看。
芥川也的确沒有去看。
他在床上緩了一會，确定自己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這才叫了醫療部的人給他拿了衣服，換好衣服從醫療室離開。
現在頭還昏昏沉沉的，芥川扶着牆，走幾步就要稍微休息一下。
銀小步跑過來扶住了芥川，卻被芥川甩開。
“芥川先生……”因為是在總部，銀并沒有教芥川叫哥哥，而是直接叫了姓氏：“我下午執行任務回來的時候……有人抱着一大包東西去你的辦公室了……”
芥川頓了頓。
他想起了剛才太宰說的話。
【波爾茨桑現在在你的辦公室哦，要去看看他嗎？】
明明違抗了首領的命令，被帶回了Mafia卻沒有被關進地牢，而是送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芥川松開了扶着牆壁的手，快步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銀在芥川後面跟着，生怕芥川一個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這種事情可是發生過不少次了。
她都數不清。
芥川坐着電梯下了樓，推開自己的辦公室的門，下意識往沙發上看，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看到了一大包用黑布包裹的東西。
這應該就是銀說的包裹。
“就是這個。”銀關上了門，跟着芥川來走到了桌子前，打開了那個包裹。
裏面是一大堆已經被清洗幹淨的黑色的碎塊。大大小小的堆在一起，邊緣折射出來的光線讓黑色的布都變得五彩斑斓。
銀一開始還好奇這是什麽，誰知道芥川在拿起一塊石頭對着陽光看了一下之後，突然把那一塊石頭扔了回去。
“哥？“
“……你去買幾桶樹脂膠水回來。”芥川捂着腹部深呼吸了幾口氣，“還有刷子之類的。”
“幹嘛啊。”銀頗有些摸不着頭腦。
“……把波爾茨拼起來。”
銀：…………？？？
芥川看着那攤在桌子上的一片石頭，開始盤算起自己還有多少錢能把波爾茨複原。
他想起之前波爾茨給他發的短信，拿了手機查了一下圓粒金剛石的價格，然後看了眼自己工資卡裏的餘額。
“等等。”芥川叫出了剛要開門出去買膠水的銀：“你這個月的工資……還剩多少。”
他前段時間才把自己的大部分工資給了波爾茨，現在卡裏面剩下的錢并不多，銀的錢應該一直攢着應該是勉強可以。
雖然比不上鑽石……但是真的很貴。
桌子上這些石頭明顯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在布的底部還有一些相當小的碎塊，更小的就不用說了，簡直就像是砂糖一樣細小。
芥川覺得自己的胃部隐隐作痛。
織田作在離開總部之後就帶着孩子們去銀行把支票裏的錢全部取了出來，然後存到一張卡上，拜托太宰治讓他和芥川龍之介見個面。
并不願意見到織田作，但還是看在太宰治的面子上在辦公室和織田作見了面。
辦公室所有的燈都開着，本來應該放在桌子上的臺燈被扯到沙發這邊，照着茶幾上按照大小整齊排列起來的碎塊，在茶幾邊，放了一桶已經開口過的液體。
織田作想了一下這是什麽，沒想出來。
太宰治為了防止芥川作死惹織田作還特意留下來，現在蹲在茶幾邊上拿起了波爾茨的碎片把玩着，還在臉上蹭了蹭。
“我今天過來是道歉的。”織田作還沒等芥川開口就率先說了，他拿出那張裝了所有獎金還有自己大部分工資的卡雙手遞到芥川面前：“如果不是我的話，波爾茨不能碎的這麽厲害。非常抱歉，如果有什麽我可以做的，請盡管說出來，這是我所有的工資和獎金，用來幫波爾茨修身體不知道夠不夠……不夠的話，我會繼續還的！”
芥川看着織田作的眼神當場就變了。
“等一下！要打以後再打，今天織田作過來可不是打架的。”太宰治趕緊說。
盡管想現在就幹掉織田作，可既然太宰治說了……
芥川一把揮開織田作遞過來的卡：“我不會用你的錢的！也不屑用你的錢！一定會宰了你。”
卡被芥川打出去，撞到窗戶上掉下來，銀走過去撿起來又塞給了織田作，太宰從織田作手裏拿過卡來，塞進了自己的兜裏：“既然織田作不要的話，那就給我吧。”
“太宰！”
太宰給織田作使了個眼色，織田作又安靜下來。
“那我幫波爾茨……”
“不需要！”芥川打斷織田作的話，“現在趕緊滾出去！”
織田作知道芥川并不歡迎自己，他留在這裏也只是徒增煩惱，可是除了道歉也沒有別的辦法：“要不你打我一頓吧。”
芥川很想這麽做，太宰又攔住了：“芥川，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好，劇烈運動的話傷口就裂開了哦，你又住院的話就沒有人給波爾茨拼身體了。”
“我不還手……”織田作弱弱的開口。
“先不說這個了。”太宰把織田作拉到門外去：“芥川根本不想讓別人碰波爾茨，卡裏的錢我會交給芥川的。”
“那就謝謝你了……”
太宰不知道裏面有多少錢，織田作報了一個足夠三口之家富裕的過五年的數字，誰知道太宰聽了這個數字之後還是搖了搖頭：“還是不夠，那就讓小矮子出錢好了。”
波爾茨現在是他的親人，中原中也絕對不會放着不管的。
“讓中原先生出錢不太好……我會一直打工還的。”織田作被太宰治帶到他的辦公室裏面去，太宰治這才說了在外面沒說的話。
“你真的要繼續留在黑手黨嗎？”
“我現在，已經喪失掉了寫書的資格。”織田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你和我不一樣，太宰。”
“你說過吧，在充斥着暴力和流血的世界，你可以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織田作還記得太宰之前跟他說的話，“找不到的。”
太宰治睜大了眼睛。
“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不管你是站在殺人的那邊，還是救人的那邊，都不會發生能夠超出你意料之中的事，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可以填補你內心的黑暗空虛的東西，你永遠會在黑暗中彷徨。”
——這個人可以讓自己從這個已經生鏽的世界醒來。
太宰治第一次認識到，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認知到底到了什麽樣的程度，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問道：“我，該怎麽做？”
“去幫助人的那邊吧，既然哪邊都一樣，那就去拯救弱者，救助孤兒正義和邪惡對于你來說都沒有什麽區別，但是這樣，還是幫助別人比較好……”
坐在沙發上的織田作表情平淡，可是眼睛裏卻堅定的相信着這件事。
這是他過去的經歷告訴他的，并且從未否定過。
“我已經沒有資格了，但是你還有。”
“就算是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