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中年男人有些遲疑地小心打量已經到了樓層, 卻沒有出去打算的年輕男子:“那個……請問有什麽事嗎?”
男子頭戴黑色針織帽與眼鏡,身上西裝款式普通大衆,像上班族穿的便宜貨, 但熨燙十分得體,加上他身段筆直勻稱,愣是穿出了幾分挺拔又俊郎的氣質。
他臉上還戴着口罩, 比起出差的公司職員,這人其實更疑似什麽怕引起轟動而遮擋容貌的明星模特。
他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
怎麽辦怎麽辦……
中年男人正緊張得心跳如雷。
卻見那年輕男子有些煩躁地閉了閉眼睛,像是做出什麽妥協, 猛然擡手的淩厲身姿動作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 就被劈中頸動脈窦。
真田鸠見在如爛泥般癱倒的男人倒地前,一腳将人像麻袋似得踹出了電梯, 又彎腰拎起地上的行李箱,像拾起一顆蘋果那樣輕而易舉地。
為了防止有人路過, 他還好心地把兩人都弄進了自己剛開的那間房。
期間系統實時僞造了他出電梯的監控, 以及男人到上一層後, 費力把箱子搬出去的畫面。
真田鸠見拉開行李箱拉鏈,将裏頭的倒黴大少爺放出來。
這次的綁匪何止心理素質不過關, 業務能力更是純新手級別的,麻藥用量把握不穩就算了,連繩子都沒給象征性人質綁一個。
跡部景吾的嘴也沒有被堵,他預感自己再不動手, 這家夥該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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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田鸠見一打開行李箱,獲救的大少爺就像魔術舞臺上的助手演員一樣施施然站起身, 擡手一撩劉海發尾, 傲然昂起自己精致的下颌線,恢複華麗的姿态登場。
“你剛才是打算當做沒看見吧, 啊嗯?”
“……”
這家夥剛才的眼神在對視的一剎那,分明就認出了他,明明做了全副武裝的真田鸠見就納了悶了:“你這次又是怎麽認出我的?這回我可沒穿上次那條褲子。”
跡部景吾勾起嘴角,眯眼打量真田鸠見今天的裝扮,“本大爺的眼力自是無人能及。”
眼睛比較好算是什麽理由?
真田鸠見捏捏鼻根跳過這茬,對還站在行李箱中央的財閥少爺,有些好笑地詢問道:“大少爺,有了上回的遭遇,你的安保應該增加了吧?關于這次是怎麽回事,你本人有什麽見解嗎。”
跡部景吾眉心攏了攏,臉色難看了些許,“是財團內部的一個老人把我約出來的,我喝了那杯咖啡後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是剛才了……”
“看來這個人只是拿了錢辦事的。”
真田鸠見也從系統那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鞋尖碰了碰地上的人,有些困擾地說:“你等我辦完事再報警行嗎?”
跡部景吾從行李箱內跨出來,目光又是上下一陣打量面前的人,試圖看出這個人出現在這裏是為了做什麽。
少年垂眸思索了片刻說:“先不報警,我要把人帶回去同父母商量一下。”
看來是想先內部清算了。
這感情好,真田鸠見說着“随你的便”,抓緊時間準備出門去黑澤陣那裏,被跡部景吾叫住了:“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跡部景吾愈發覺得這個救命恩人行跡詭異,上次大半夜出現在東京街頭就算了,“今天立海大不是有關東大賽第二輪的比賽嗎?”
為什麽又一副喬裝打扮過的樣子,出現在東京一家酒店裏。
跡部景吾發現自己好像總能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地點,以一個不太華麗的狀态遇到這個人,算起來第一次相遇在神奈川街頭時,也是對方出面驅趕混混替他們解圍。
“別多事啊……”
真田鸠見側回頭比了個噤聲手勢,“還是老規矩,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就當今天沒見過我。”
“……”
神神秘秘跟個特工似的。
跡部景吾不由腹诽着,他打了個響指指向地上的人,又指指那個行李箱:“幫我個忙,把這個人裝進去。”
沒想到這大少爺還挺記仇,真田鸠見挑眉笑應:“好。”
他在跡部景吾懷疑他吃什麽長大力氣那麽大的擰眉注視下,将綁匪團吧團吧,塞進了與商品尺寸不太合适的包裝盒裏,期間跡部景吾聽到了詭異的韌帶拉扯聲,還有骨骼悲鳴聲。
完全看不出來與他同齡,戴針織帽的年輕男子還好心關注售後問題:“一個人能搬出去不?”
“我會叫人來接。”
跡部景吾用從這人身上摸出的手機,撥打了老管家的號碼,等待接通的功夫說:“你似乎還要在酒店做什麽事……本大爺問完話後,會直接把人送到警局,不來打擾你。”
這大少爺還挺上道,真田鸠見認可地點點頭,跟人打了個招呼後先行離開了。
他出了門左拐,朝黑澤陣所在的房間走去。
進入房間前要先布帳,一個小帳一個大帳,避免驚醒敏銳的殺手。
同時如果從外部直接開門,必定會使玻璃杯掉落碎裂,雖然可以用其他房間的玻璃杯将現場複原,到時候也很難将碎屑清理幹淨。
所以真田鸠見一開始就不打算這樣做,也沒去管理室搞萬能鑰匙,他有更為便捷的解決方式。
他先遠遠布下一個籠罩黑澤陣房間的帳,再隔着房間門,布下一個籠罩住黑澤陣光點的帳,一起準備就緒後,他朝走廊天花板上方的通風口抛出一枚改造人,操控着它在管道內移動,直接潛入房間內部給自己開門。
改造人落地後,真田鸠見隔着一扇門将其變大,控制着對方取下挂在門把手上的玻璃杯,接着開鎖給他開門。
真田鸠見順利潛入進了黑澤陣的房間。
然後就是靈活運用詛咒,幫助同類完成再就業!
他掏出被壓縮過已經半死不活的詛咒,将其軀體稍微放大一些,捧着這只蝸牛貝殼造型的咒靈,朝床上被一個碗倒扣蓋住似的,渾黑一片幾乎看不清內部情形的人走去。
真田鸠見事先已經研究實驗過這只咒靈的使用方法,它的術式是講記憶再現成夢境,将人困入其中,重複自己曾經歷過事走不出來。
由于它的咒力等級只有二,咒力量最多只能同時使兩個人陷入夢境。
要破解也很簡單,只要第三個人進去把那兩個人拖出術式範圍就行了,過不了幾個小時術式自然消退人也就沒事了,主要是這玩意縮在殼裏很懶,根本不愛動彈追人。
真田鸠見在床邊盤腿坐下,抓過那只在控制下将水杯輕輕放下的改造人,将其變成長棍狀,翻過被自己改造成臉盆大小的咒靈——
朝蝸牛殼口捅去。
“沙沙沙、沙沙沙——”
被驚醒的咒靈本能使用了自己術式,發動範圍攻擊。
如果兩個認識的人同時中招,很大概率會刷新出他們相處時的夢境。
[讓我看看我的過去……]
意識越來越沉,眼皮越來越重,真田鸠見緩慢靠倒在床沿上。
他撐着意識徹底下潛前的最後一口氣,讓系統幫自己定個鬧鐘:[下午兩點……叫醒我……]
電子音輕輕道:[好。]
—
—
這是一個陰雨天,街邊的路燈電線短路,燈光明滅的間隙,仿佛有惡魔在陰暗的角落中窺視,密集的雨線死死扣住了天空。
他站在便利店門口,孤零零地擡頭看着天色。
要下到什麽時候呢,天已經快黑了吧?
寬特羅數着數又等了幾分鐘,見這場細密的雨短時間停不下來,終于脫下外套披在頭頂,鞋底濺開臺階下的積水,褲腿染上污泥。
雨水的寒意浸透肌膚,他縮了縮肩膀,護住懷裏的紙袋子,穿過雨幕朝孤兒院的方向跑去。
路燈一盞又一盞的過去,寬特羅腳步忽然停住了。
下雨天血腥味更濃。
他在土腥味中,嗅到了一絲不那麽陌生的鐵鏽味。
黑暗的角落仿佛藏着一只貓科動物,睜着碧綠的豎瞳盯住了他,那視線的寒意比利刃更甚。頭頂的外套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寬特羅沾了水珠的潮濕眼睫眨動,順着那視線看過去。
他果然看到了一只貓。
一只毛色雪白的,被雨淋濕的,正無助舔舐着傷口的貓。
寬特羅一直很喜愛這些潔白無瑕的動物,他只是怔了一下,随後腳尖一轉跨入它藏身的陰影裏。
這只貓很兇,體型很大,毛色純粹。雖然毛發有些稀疏地只聚集在頭上,像他和孤兒院裏的人一樣,但這并不妨礙寬特羅對他産生喜愛。
“滾遠點……”
貓呵斥着讓陌生人遠離,但寬特羅還是蹲到了它的跟前。
是被棄養了嗎?
怎麽受傷的?
可以帶你走嗎?
寬特羅有很多疑問,也想出聲安撫它,可就像孤兒院裏大家說的,他總是沒長嘴一樣不會說話。
于是他就這樣頂着濕透的衣服,用那雙仿佛永遠如深海般平靜的眼睛,長久地注視着,待不得不動身回去,必須做出選擇時——
他朝這只貓伸出了手,然後被撓了。
寬特羅被撣開的手背有些痛,他只是內心委屈了一下,再度朝這只受傷的可憐動物伸手,或許是傷得太重又淋了雨,已經開始發起了燒,這次讓他得了手。
他摸到了這只貓濕漉漉的毛發,在被咬前及時收手,改為托着大貓的腋下,試圖将人提溜起來。
可是這只貓體型實在是太龐大了,立起來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而且它還一點也不配合地,想要用前爪推開他。
寬特羅不贊同地控制住它寬大粗糙的爪子,摸到一手濕漉漉黏糊糊的血漬。
“這樣,會死。”
“……”
“貓”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不再掙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