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小孩完全沒意識到哪裏不對, 點頭催促道:“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他哪怕剛從死亡口中脫險,也脫線一般永遠平靜的眼眸,像昨夜那場雨過後留在低窪處的水潭, 映照出天空的顏色,還有面前男人更加冷凝緊繃的表情。

寬特羅奇怪于它為什麽不動嘴,還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他想如果它身上沒禿的話,這會那些柔順的毛發該炸起來了。

難道它更喜歡吃牛肉或者羊肉?

但不等他思考出一個結果,對他提供的食物不滿意, 貓直接離家出走了。

黑澤陣披上已經幹了的外套, 大衣上的彈孔不是很顯眼,他推門出去前深深地看了身後的少年一眼。

最後只是把那塊生肉扔回對方懷裏, 除此之外什麽也沒做。

男人悄無聲息地避開其他人,從二樓窗戶潛出去, 落地時只是身形稍微踉跄了一下, 很快消失在追着他趴在二樓走廊窗口, 努力探頭去看的寬特羅視線裏。

有些失魂落魄的他返回了自己的房間,自責自己只是一個沒看住, 它就迅速地蹿出去再也找不到了。

寬特羅進衛生間洗了把臉,很想追去尋找一下,可對方離開時穿了以前的衣服,它是去找自己的上一任主人了吧?

他發現衛生間地磚上沾到的血漬、替換下來的繃帶都不見了, 它沒留下任何來過的痕跡,就像一切都是他臆想出來的錯覺。

寬特羅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接受了自己養貓失敗的事實。

真田鸠見:“……”

他有點沒看懂那家夥剛才為什麽突然松手, 被一個小孩關在房間裏一天,還沒準備充足的食物, 黑澤陣能夠獨當一面以來恐怕就沒那麽狼狽過,現在脾氣那麽好嗎?

還給人喂生肉,“他”怎麽想的啊!好歹焯一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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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鸠見有些懷疑雖然沒下殺手,黑澤陣恐怕也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人很快就回來了。

另一邊出走的“貓”,發現外頭危機四伏,有不少人在追殺他,安全屋暫時回不去了。

彈匣已經空了,況且他這個狀态跟對面那夥人撞上,只能是死路一條。

“貓”游蕩在城市的角落,在填飽肚子後開始尋找落腳的地方,最後看着兒童之家閣樓亮着燈的小窗,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回到了這裏。

“……”

行吧,至少暫時是個可以藏身的地方,等他養好傷再殺回去。

那小鬼目前的表現,像個透明人一樣,幾乎不跟人說話,勉強還算是守口如瓶。

傷殘狀态的貓拖着傷腿,從二樓翻窗進建築內原路返回,腳步意外的敏捷輕巧,只在上臺階時木質樓梯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寬特羅睡眠很淺,房門被推開的一剎那,他就睜開了雙眼。

還是有些擔心如果貓想回來會找不到路,他沒有關燈也沒有鎖門,因而直直對上推門而入的男人淩厲的眼睛。

“你回來了!”

寬特羅低呼一聲,見去而複返的大貓反鎖上門後朝這邊走來,他自覺下床讓出位置,蹲在失而複得的貓床邊,內心十分感動,也泛起了一絲酸澀。

對方換了一套更合身的黑衣,不像之前的大衣那誇張,是更便于行動的短款。

有人給他換衣服,果然它在外面還有別的主人。

不過它願意回來,寬特羅已經很高興了。

他看着阖上雙眼準備休息的白貓,臉貼在床沿上,想趁它睡着後悄悄伸手撫摸一下。

真田鸠見匪夷所思又有些好笑,還以為這家夥是吃飽喝足後越想越氣,回來找他尋仇的,結果就這麽躺下了?

應當是形勢所迫……

這家夥看來是招惹到了什麽勢力,遭到了圍追堵截,現在正是勢微力薄,權衡之下還是選擇在這裏養傷。

除了跟銀色子彈對上的時候,真田鸠見還沒見過他處境困難成這樣,昨天撿到時是真的重傷到無法行動,若放任他淋一夜雨,能不能熬過去恐怕真有些懸。

正想到這裏,床上對別人靠近容忍度很低的黑澤陣,冷淡地睜眼趕救命恩人。

黑澤陣等了片刻那小鬼還待在床邊,一副要給他侍疾的模樣:“離我遠點。”

寬特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迅速地伸手觸碰了一下它的頭頂,在對方反應過來眸中染上怒氣前,飛快地起身坐到桌前趴下。

看着那膽大包天的小鬼“我已經睡着了”的背影,黑澤陣眼角肌肉失控般抽搐了幾下,深吸一口氣重新閉上雙眼。

跟這明顯有智力發育缺陷的小鬼較真毫無意義,他恐怕就是因此跟其他人隔離開一樣獨自住這裏。

次日清晨。

今天寬特羅也要去學校,他照例拿了自己的早餐上來,同時把昨天那塊肥瘦适宜的生肉也推了過去,收獲對方厭惡的擰眉。

看來它真的不喜歡吃豬肉,寬特羅默默記下。

他背上書包準備出發時,被叼起來狠狠威脅了,它不讓他鎖門,更不許在門外堵東西。

寬特羅幽怨地看了眼肯定又要出去野的貓,想着恐怕它更習慣自己出去捕獵,昨晚回來時也是已經進食過的樣子,便如它所願。

他決定好好表現一下,盡快增進自己跟它之間的距離,傍晚回來時帶了牛肉和魚罐頭,據說沒有貓能拒絕後者。

他把罐頭推到今天很安靜坐在床上,正擦拭什麽器械的貓面前。

它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貓真是一種捉摸不透的生物啊。

第三天,他帶了雞肉和貓糧。

他把還淌血水真的很新鮮的雞腿送到它嘴邊,想要喂它嘗一嘗,被扣住手腕推開了。

他遺憾地看着自己被捏紅的手腕,眼神詢問它“真的不吃嗎?”那就只能像前幾天一樣,悄悄放冰箱裏,成為某日小朋友們的加餐了。

它看着緊接着又供奉到面前的包裝袋問:“這又是什麽?”

“貓糧。”

它閉了閉眼,心說他認識字:“為什麽給我這個?”

“給你吃。”

“?”

“其他貓喜歡都吃這個。”

寬特羅很困擾,他撿回來的貓說它不是貓,還罵他是個傻子。

他困惑地皺起清秀的眉,看過來的目光透露着無聲的質疑:“你怎麽證明你是個人?”

這個大部分時候很安靜的小鬼果然是個傻子,患有精神疾病或腦子發育不完全,居然把他當成了動物,這樣他樂此不疲給他送生肉的怪異行為也就能解釋通了。

黑澤陣難得願意多跟他說兩句:“你見過會說話的動物?”

寬特羅點點頭,理所當然般承認自己見過:“不過你的确,說的更清楚。”

“……”

跟這個大概就是因此被棄養,也才領養不出去的小孩較真沒有意義。

這小鬼自己消化了一會,勉強接受了現實,對面前的銀發男人伸出一只手重新認識。

“那麽,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是寬特羅。”

“他”能看到那些東西,但這裏詛咒很少,偶爾遇到一兩只不入流的也會随手祓除了。

但用的不是術式,而是像天真又殘忍的小孩肢解昆蟲那樣,簡單粗暴地把詛咒的肢體拆卸下來。

真田鸠見最近一次看到的是,“自己”學黑澤陣掐他脖子的樣子,把一只蠅頭給捏爆了,然後看着手上逐漸蒸騰消失的屍體發呆。

感受到身體傳來名為茫然的情緒,他有些心情複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待這些“動物”的,是害蟲還是自己的幻覺。

“他”大概是有去看過心理醫生的,但其他人并不能看到詛咒,也無法給予他正确的引導,甚至導致他出現了一些認知上的錯誤。

他就這樣獨自在背光的邊緣角落裏野蠻生長。

直到他把一只“貓”撿回了自己尚且單薄的羽翼下。

他撿回家的貓原來跟他一樣是個人,還讓他喊他“黑先生”。

但他還是喜歡自己給它取的名字:小白,并在心裏這麽默默叫他。

黑澤陣原本不打算留下名字,但這小鬼又一遍遍重複那套像從托兒所課本裏學來的社交方式,實在有些吵到他的耳朵了,便不耐煩地随便給了個稱呼。

于是仿佛開了面癱模式,沒有表情的男孩就一板一眼地喚他:“吃飯了,黑先生。”

或者提着熱水桶上來:“洗澡了,黑先生。”

或者對不知外出做什麽的男人說:“你回來了,黑先生。”

又或者天将亮未亮時邊關燈邊說:“早上好,黑先生。”

夜晚不關燈的習慣很奇怪的就這樣保留了下來,并且他每一次都會無聲補上自己認可的名字“小白”。

“……”

其實心裏還是把人當貓在養。

他們詭異又意外和諧的同居日常就這樣持續了一周。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端了晚餐回屋,早上和晚上黑先生一般都會留在這裏吃,白天大部分時間也留在屋子裏養傷,或者做一些康複訓練。

中午會出去一趟,一般都在外面自行解決,還會帶一些食物回來。

黑先生有把附近買的快餐分給他,他拒絕了,看着不吃生肉的對方有些幻滅,似乎還是有些執念難消。

真田鸠見看着咀嚼傳統美式快餐漢堡炸雞,嘴邊還不可避免沾了點醬的黑澤陣,也有些幻滅,沒想到以後仿佛只出入高檔餐廳的組織高層,年輕時也喜歡吃這些。

端着餐盤才拐上通往閣樓的樓梯,他就看到從上面走下來的修女,瞬間脊背變得無比僵硬。

黑先生被發現了嗎?

不過看修女的臉色好像很正常,應該并沒有。

“你在這裏啊,寬特羅。”

是名叫安娜經常差遣他跑腿的修女,她五官底子其實不差,只是塗了厚厚的粉底讓她面色蒼白得吓人,搭配上烈焰紅唇頗像童話故事裏吃小孩的女巫。

誇張的眼妝也無法給那雙無神的眼睛提神,安娜修女走下來,輕輕捧了一下他的臉,嘴角朝兩邊扯開一個笑容:“晚上來找我,別讓我久等。”

安娜修女沒有馬上聽到回答,布滿深沉暮氣的眼睛彎了彎,語調跟着上拐:“寬特羅?”

寬特羅聽話地垂下頭:“知道了,安娜。”

安娜修女這才滿意地轉身離開。

寬特羅原地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麽,看到手裏端着的東西反應過來,上樓給黑先生送過去。

每次想起這個人,“他”的身體就會出現片刻不正常的僵硬。

真田鸠見不祥預感達到頂峰,幾乎像燒開了的熱水壺,沖破他的天靈蓋發出嘯鳴聲。

[系統!系統!]

[救命啊!!!]

[那個女人好像要對我做什麽壞事!!?]

可惜這是他在做夢,系統無法跟意識下沉進夢中的他對話。

他的身體按照既定事實行動,在兒童之家安靜下來,其他人都睡熟後,兩手撐着桌面站起身,盯着自己投在桌面攤開當枕頭的書本上的影子。

黑澤陣看向今晚有些異常的小鬼,傍晚有個女人來敲門,沒人應答後離開了,他們在樓梯上進行的對話他也全聽到了。

寬特羅就這樣站了幾分鐘,随後出門去了,沒察覺到床上的人睜開眼正無聲觀察着自己。

樓梯間沒有開燈,他扶着把手拾級而下,真田鸠見感覺自己正一步步邁入深淵巨口,他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退堂鼓,又不甘心就這樣逃跑。

都走到這裏了,再刷一次夢境指不定要從頭開始。

寬特羅的手握上修女房間的門把,還未施力,他的手随門把手往下扭轉。

咔嗒一聲脆響,門被從裏面打開了,一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把他拽進了黑暗。

安娜修女的房間裏沒有開大燈,只有桌上點的一盞蠟燭,發出昏黃搖曳的光。

她把磨蹭的寬特羅拽進來後,反手把門從內反鎖了。

修女穿了一條鮮豔的連衣裙,蹲下身撫摸男孩的臉頰,聲音清緩溫柔像能流出蜜糖來,但那張側顏在燭火下忽隐忽現,嘴唇上塗的不像口紅更像是鮮血。

“你要保持安靜,像乖巧的人偶一樣,寬特羅。”

“我給你準備了草莓味的蛋糕,你一定會喜歡的。”

寬特羅配合地點了點頭。

修女便滿意地從床底拖出那個箱子,翻出一套成人的衣服,放到他自覺伸出的手裏讓他換上,自己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

真田鸠見內心瘋狂尖叫,撐不下去的他想着果然還是重開吧,驅動術式前也注意到了這個女人身上的不對勁。

剛才離得近了,這個女人脖頸上明顯有毒瘡,焦慮而精神渙散,顯然是個heroin addict,而且撐不住要發作了。

真田鸠見看到了夢境最初的那個紙袋子,由于完全被雨水打濕後又風幹,看上去皺巴巴的。

修女拿過放在桌上的這個袋子翻找,遲遲摸不到東西的她暴躁起來,把裏面的東西全都一股腦倒在床上,大部分是他不太懂的化妝品。

修女煩躁地丢開那些沒用的東西,摸到了一盒“散粉”。

等她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了,沉浸在虛假的愉悅與幻覺中,轉身時看到已經穿上不合适衣服的“男人”,頓時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

“我的孩子……”女人呢喃着,臉上剎那的溫柔轉瞬即逝,“都是因為你他才會抛棄我!!”

真田鸠見驚恐地看着朝自己撲過來的紅衣麗人,他最ptsd的果然是貝爾摩德那一款!!!

不等他強行中斷術式,被腦內系統一陣熟悉的鬧鈴聲喚醒。

“!!!”

“呼……呼……”像從水裏被撈上來一樣劇烈喘息,他看着周遭環境半晌沒緩過神。

系統迅速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狀況:[發生什麽事了?]

真田鸠見雙手抱膝蹲靠在床邊,身體有些應激反應地微微顫抖,他捂住臉流下兩行清淚,哽咽不已:[夢裏有個好像苦艾酒的修女她……嗚……]

系統嘆息安撫:[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好不容易有好轉的恐女症看來又要反彈了,它放了首舒緩的音樂幫宿主調整心态。

真田鸠見恢複得倒也快,回頭透過帳看了眼床上睡顏很安靜的黑澤陣,人已經開始留長頭發了,目前大概到肩頭下面一點。

真可惜啊,白毛長了就脫離他的取向範疇了。

原本以為是恰好時間到了,真田鸠見這會一看光屏,發現才剛過中午十二點。

[怎麽這麽早就叫醒我?]

系統讓他看手機,上面有一通未接來電:[跡部景吾給你打來電話。]

只響鈴幾聲就挂了,可能是考慮到他事情可能還沒辦完不方便接電話,對面這會正在編輯短信。

真田鸠見想大少爺也算救了他一回,自己脫離夢境總要控制輸出,避免把咒靈給弄死了,沒有外力喚醒那麽快。

他給對面回撥過去:“怎麽了?”

跡部景吾那安靜了幾息,問:“這個人什麽時候能醒?”

他已經叫人來把綁架犯運回去,也通知了保镖團隊控制住那個藥暈了他,正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的公司老人,但準備在開始問話前遇到了一點小意外。

這個綁架犯遲遲不醒過來。

“這還不簡單?”

沒想到他就為這事,真田鸠見笑了聲:“你掐人中,潑他冰水啊,實在不行把他腦袋按水盆裏……”

他欲蓋彌彰地補充,“電視不都這麽演的嗎?”

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無視最後一句話,讓女傭端來冰水潑到地上的人臉上,人還真的在被嗆到後,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聽到那邊綁架犯讨饒的聲音,真田鸠見撂下電話:“我繼續忙了。”

見他又抱起蝸殼,系統問:[你還要進去?]

剛才他醒來時反應不輕,它有些擔心他的精神狀态。

真田鸠見表示自己很好,朝床上還在術式效果中沉睡的男人擡擡下巴:[而且黑澤陣還在夢裏,對比時間流速,我這會進去很可能直接跳過那部分回房間。]

況且卡在這裏回去,就好比讀了本只有上冊的書,太讓人抓狂了。

感受到他對未讀完故事的執着,系統嘆了口氣:[不行就出來,總還有其他機會。]

真田鸠見嗯了聲,[你安心啦,我分得清哪邊是現實。]

他說着用改造人搗向手裏的詛咒:“沙沙沙、沙沙沙——”

……

……

寬特羅發現自己站在閣樓門口,或許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他一時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麽,自己又是什麽時候走回來的。

只感覺身上很疼,尤其是背部,口腔裏滿是一股沒有味道的膩。

他沒有感覺很難過,雖然無法習慣,但也已經逐漸對此感到麻木。

畢竟疼痛只是暫時的,比起被修女找借口關禁閉,他更想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黑先生還在等着他,雖然現在應該已經睡着了。

寬特羅小心推門進去,望着床上的身影頓了頓,捂住嘴忍不住先奔進廁所抱着馬桶嘔吐起來。

他把剛才吃下去的蛋糕吐了出來。

每次修女對他發完瘋後,清醒過來又會滿臉自責愧疚,一邊深深地自我厭棄,一邊又試圖補償他以獲得原諒,大部分時候是奶油蛋糕和零花錢。

雖然他從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麽好吃的,但其他小朋友都只有過生日的時候才能吃到,應該是很珍貴的東西吧?

寬特羅按下沖水鍵,看着穢物被沖走。

他轉身洗了把臉,擡起頭時正對上鏡子裏的另一個人,黑澤陣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房間裏的明亮燈光,他的臉色晦澀不明。

寬特羅有些不安地捏緊衣角:“對不起,吵醒你了,黑先生。”

黑澤陣上前一步,推高他背部的衣服,沉沉目光落在縱橫交錯的痕跡上。

半晌發出一聲嗤笑:“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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