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柯青裁早晨六點出現在了醫療室。
龐鵑困得睜不開眼,哈切連連的說：“我天吶，你們一個個起得真早啊，真當醫生不是人吶……你個懷孕的大早晨不睡懶覺……”
說到一半,擡眼便對上了柯青裁那張青白的臉,眼中血絲遍布，雙唇幹得起了皮，龐鵑吓得一下坐直了身。
馬上又改口：“不是,你這是怎麽了？沒睡覺？你有不舒服你直接喊我啊，別挺到早上，你跟那些皮糙肉厚的臭alpha能一樣嗎？你後半夜找我說不定我還沒睡呢，比早晨好找知道吧。”
柯青裁恹恹的坐在沙發上,搖了搖頭,“沒睡。”
“信息素依賴犯了。”
龐鵑擰眉起身,一邊用儀器給他量血壓一邊說：“不是去醫院配了替代信息嗎？”
柯青裁抿了下唇,只說：“用完了。”
“這麽快就用完了？”龐鵑驚了。
柯青裁偏了下下巴，擰眉疑惑道：“我也覺得奇怪，這個孩子對alpha信息素需求很大，每晚都要有替代信息才能好好睡，替代信息素前天用完後還沒來得及補新的,結果昨天一晚都挺不過去。”
龐鵑看看柯青裁那張蒼白如紙的小臉，再看看他的腹部,也是震驚,“……倒是少聽說哈，別人懷孕了跟老公天天睡一塊,偶爾老公出個差,只要不走個十天半月的也不至于鬧成你這樣……”
“……”
柯青裁一言難盡的看了她一眼。
“血壓有點偏低，但還算正常……我給你查查腺液。”龐鵑邊去拿腺液提取器邊說,“用替代信息素的例子畢竟少，我也不是産科醫生，但你別急，替代信息素畢竟跟人的不一樣，什麽可能都是有的。”
“……”
柯青裁更一言難盡了，沒法說他根本沒用替代信息素，孩子爸爸的信息素倒是每天都不缺。
“孩子可能有什麽問題嗎？還是我給不夠他營養？”
龐鵑搖了搖頭，“一般來說，信息素需求跟胎兒健康狀态沒有太大關系，就算有，也是更活潑強壯的胎兒對信息素需求更大，就像alpha寶寶比beta寶寶需求大一樣。有些狀況不好的胎兒反而對信息素接受不良。”
聽到醫生這樣說，柯青裁懸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龐鵑摸了摸嘴，看熱鬧不嫌事大，“瞅這孩子折騰人的勁兒，你這胎怕又是個小alpha。”
柯青裁想也是。
“而且跟你是二階omega也有關系，信息素等級差實際上遠不是一階二階這麽簡單能概括的，二階的信息素相當強悍，你的娃肯定也是牛娃，那需求大點是很正常的。”龐鵑撿着好聽的說。
柯青裁嘆了口氣，靠在沙發背上疲憊的揚起頭，“可麥麥當初不是這樣。懷着麥麥的時候他挺乖的，也是用得替代信息素，用量遠遠沒有現在多，卻從來沒有過信息素依賴，我都不知道還能鬧成這樣。”
龐鵑倒不覺得奇怪，搖了搖頭道：“話不是這麽說，個體差異巨大，雙胞胎的性格還一個天一個地呢，這都不奇怪。”
“你也不想想，你當初有麥麥的時候是什麽狀态，那時候什麽毛病都沒有。現在呢？這幾年折騰下來，身體哪能跟那時候比。”
柯青裁搖頭失笑，“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我沒覺得我現在身體有多大問題。”
龐鵑從檢測儀器裏擡起頭，翻了柯青裁一個大白眼。
龐鵑又說：“其實還有一種可能，被alpha終身标記了的母體信息素狀态會很平穩，你當初懷着麥麥的時候終身标記還在的吧？”
龐鵑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柯青裁怔了片刻，有些艱難的點了下頭。
終身标記，那個偷來的東西陪伴了他懷麥麥的整個孕期。
龐鵑不說話了。
私心裏又開始罵，柯青裁到底是從哪淘出來的這麽混蛋的alpha，絕無僅有了簡直。
終身标記于有伴的omega來說是很有用的，能讓其他人不再觊觎這名omega，發情期也不至于太過難熬，懷孕也能減輕很大負擔。
有很多omega一輩子都無緣得到終身标記，那也就罷了，可青裁明明已經得到過了，又讓他失去，他該多難過。
終身标記都給人洗了，還他媽又讓人懷孕了……這是什麽爛人！連吃帶拿還不付帳？
腺液檢查結果出來了，龐鵑停止腹诽，轉去看數值。
“從腺體狀态看你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如果肚子沒有不舒服的話可以再觀察一晚，還不舒服的話就去醫院。信息素……不是，等會兒？”
龐鵑瞪大了眼，擡頭看看柯青裁，又低頭使勁看報告。
“信息素活躍度較往年平均提升50%？？？”
龐鵑眼睛瞪了又瞪，“上次檢查提升了18%，這次直接給我跳到50%？？？你玩呢？”
“……”
龐鵑眼冒紅心的盯住了柯青裁的肚子，“寶寶，你是什麽好寶？你快給你爸病都治好了！柯青裁，給信息素！替代信息素多多的配！這麽牛的娃，多要點信息素怎麽了，怎、麽、了？！”
這女人好像瘋了……柯青裁小臂環過薄薄的腰腹，把肚子護起來嫌棄的往後縮了縮，“你正常點。”
柯青裁倒不怎麽意外。
只有他清楚，治愈他的不是肚子裏的孩子，至少不全是。是每晚都在他旁邊釋放信息素的莊捷。
少校給信息素的量用來治病怕也是綽綽有餘了。
柯青裁的病根結就在于少校，能被他治好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龐鵑湊近了一張臉，興奮道：“你的信息素失序症可能終于要痊愈了！”
柯青裁抱着小腹，不鹹不淡，“嗯。”
“倒是開心點行嗎？”龐鵑無趣的扁了扁嘴，“可能你生了這個孩子之後就會有規律的發情期了。”
柯青裁微微擰了眉，偏了下臉，有些厭倦，“沒什麽可開心的。”
在龐鵑拿了些安全的信息素穩定藥物吃了，然後柯青裁就回了自己房間。
鬧了一夜的信息素依賴随着天亮恢複，吃了藥之後他的症狀就幾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夜未睡體力透支的疲憊。
進了房間，裏面鐵觀音的味道他自己都快受不了，馬上把循環風系統開到最大，然後收拾昨夜的殘局。
床單被套換了一遍，又紅着臉把卷在被子裏那件少校的T恤密封起來銷毀，終于空氣恢複清新時他躺回了床上。
有些發愁信息素，不知道今晚少校還會不會來，還是以後就不來了。
但現在也無暇顧及了，他已經筋疲力盡。
現在他的身體不是光是自己的，不能不考慮孩子，柯青裁不敢再拖大繼續熬了，打算翹了班歇一上午在房間睡覺。
給趙銘誠發了消息，讓他有急事給他打電話或者直接上來敲門，接着就睡了過去。
8:30，柯青裁剛睡熟沒多久。
不久前從他房間裏離開的莊捷去而複返。
莊捷動作很輕的開了門進來，屋子裏已經恢複了整潔，空氣清醒，如同昨夜什麽都沒發生過。
能聽到從卧室裏傳來的輕而緩的呼吸聲。
莊捷幾乎無聲的把身後的房門關好，徑直走去沙發坐下，擡手揭開了後頸的抑制貼。
幹燥溫和的生煙味在屋子裏快速蔓延。
卧室裏的人翻了個身，發出了一聲似乎舒适的呓語。
莊捷用通訊器打開駐軍書記員的私聊界面。
“今天上午我不會過去。”
“不用。線上處理。下午我過去。”
“禁閉室監控授權給我。記者訪問稿也發給我，你準備一下接受訪問。”
柯青裁一覺睡醒，神清氣爽，很快從床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現在是中午一點，他睡了五個小時，沒人打擾，這一覺睡的很好。
懶腰伸到最大時，他忽然察覺到了什麽，聳聳鼻尖，眼睛瞬間一亮。
他當時的感情類似失而複得的喜悅，想也沒想擡步出了卧室，就見枕着手臂躺在沙發裏的人。
少校的眼睛閉着，意識到他也在睡覺，柯青裁馬上停住腳步，止住噪音。
但少校還是睜開了眼睛。
黑眸并無情緒的擡起，掃了他一眼，後又收回。
柯青裁知道莊捷沒有午休的習慣，那會跑到他這裏睡覺，應當是昨晚沒休息，才需要補眠。
所以少校沒來可能是因為他昨晚忙起來沒回使館。
那……以後他應該還是會來他房間過夜吧？
柯青裁站在原地，有些猶豫，但是否要再去加訂替代信息素這事已經是迫在眉睫。
想了一會兒，柯青裁故作輕松的說：“少校怎麽這個時候來我這睡覺了，昨晚沒休息麽？”
莊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淡淡的：“嗯。”
果然如此，柯青裁微微松了口氣，“駐軍那邊很忙？”
“是。”
“哦……”
柯青裁喉嚨上下滑動了下，然後看似不着痕跡的随口一問：“那今晚還忙嗎，還要在駐軍過夜嗎？”說着藏在睡衣袖管底下的手指就攥了起來。
如果可以，他絕不願意對莊捷說出這樣的話，但他實在沒辦法了。
結果他說完那一刻就聽到少校的呼吸瞬間加重。
然後無人回答，莊捷只是擡起了眼睛注視他，眼神比剛才要重一些，有些許審視的意思。
柯青裁如同芒刺在背，心下難堪，但只能忍受。
年輕的外交官不知道，他的眼睛很亮，蒙着一層很透的濕潤，眼尾是微微上挑着的，這樣擡眼望着人的時候，有些殷切，也有些無辜。
他從不對莊捷提出要求或有任何期許。
所以可以想象他問出這句話多困難。昨晚要怎樣辛苦，才能讓他問出這樣的話來。
好半晌，莊捷才開了口，語調有些沉，剛開始甚至是暗啞的。
“今晚回使館。我會過來。”
他說會過來，柯青裁聽懂了，意思就是晚上還會來柯青裁這裏。
柯青裁懸着一根細絲的心瞬間一松，空氣終于再次進入胸腔。
他還沒出言回答，莊捷又說：“以後我都會來，如果有意外，會提前通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