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有靈犀

第25章 心有靈犀

記憶裏,秦漪貼着牆,目光怔怔看着自己,眼裏的震驚和恐懼那麽情真意切,那麽真實鮮明,那麽不同尋常。

好滑稽,好好笑,哈哈哈。

周爾抱着被子,咧嘴把笑焖回被褥,笑完了,她又忍不住盯着天花板開始發呆。

須臾,周爾嘆了一口氣,翻身把被子夾在雙腿間,又開始惆悵,震驚和驚訝都不是作僞,真實到引人共情,但這也說明秦漪果然是直女。

她是直女,她怎麽就是直女了!她怎麽能是直女呢?

不對!

周爾驀然起身,抱着被子害怕的縮起自己,一臉驚恐想,我為什麽會覺得失望!

這不對吧!秦漪是直女,她當然應該感謝天、感謝地感謝花花草草和自己才對啊!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不會吧……

周爾掀開被子,出溜下床,快步沖到化妝鏡前,拍開壁燈。光潔鏡面裏是她一張紅暈未褪的臉龐。

糟、糟糕。

-

秦漪合上書擱置床頭,摘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鏡揉捏眉心。須臾,她想起什麽眉心舒展,朝後抵在床頭,閉着眼微微仰頭,唇角微勾,渾身輕盈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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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還是周爾那句沖自己嚷嚷的話:“我的事我自己管!你,你不準管,我們誰也不準搬!”

秦漪當時被唬得愣住,又被周爾狂奔回屋的關門聲吓得心悸,現在回想,不覺點點頭失笑。

床頭手機震動,秦漪撈過,來信蘇恣悅。

蘇恣悅:【房子幫你退了。】

Y:【多謝。】

蘇恣悅:【什麽時候決定不搬的?】

秦漪稍作回想,垂眸回複。

Y:【記不清了,加之事前并沒有把握,萬一她也想我搬走,我不喜歡強人所難。】

蘇恣悅:【不想搬怎麽不和她說,坦率一點不好麽?】

秦漪斂了笑:【困了。】

蘇恣悅:【又困了,你那個老年人作息就不能改改?大好青春全浪費在睡覺和課題上了。】

秦漪彎唇,正想放下手機,消息界面又彈出幾條鏈接。

蘇恣悅;【既然想長住,你看看這個新樓盤喜歡哪個?】

秦漪知道,蘇恣悅的意思是送她一套房,一套房的錢對兩人來說都不算什麽?但背後寓意,隐晦表達的情感還是令秦漪心底湧出一股暖意。

Y:【好意心領了,不用。】

蘇恣悅:【老是租房幹什麽?姐姐只是想送你一個家。】

Y:【現在這個挺好的。】

蘇恣悅無奈:【拗不過你。】

秦漪不再回複這條消息,重新将手機擱置回床頭,她滑進真絲蠶被,将輕薄被褥裹住全身。

不坦率、不主動,一切事情自然就存有退路。蘇恣悅不懂,那種鼓足勇氣再悻悻失望的感覺,她已經不想再體驗。

蘇恣悅嫌她固執,霧城發展不錯,是全國政治文化中心,為何不置幾個房産,一來方便,而來好房子不早下手就被人搶了。

可一間房一棟別墅對于秦漪的意義遠非一筆投資,一個房産證那麽簡單,她固執,卻不想改。

翌日。

秦漪如常六點起,洗漱晨練,在稀薄微光下練得後背前胸微微出汗,結束後簡單沖洗,換上衣服帶上房門離開。

秦漪站在門外,三十六層的公寓門廊深長,獨戶的電梯即保證了隐私也提供了安全感。

她看了眼房門,唇邊挂着淺笑離開,知道屋裏那人大概還在呼呼大睡。

而傍晚或夜半,每當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景岳時,周爾不是在在客廳敷面膜吃外賣,就是在陽臺澆花看手機,那幾棵綠植被澆得通體濃綠。

抑或是在房間直播忍不住露出一兩絲笑,時不時那缺乏人氣,冰冷的炤底也會燃起一縷橙紅火焰,周爾會穿着圍裙,握着鏟子,詢問她蛋炒飯要幾個蛋。

以及兩人的微信聊天裏,周爾時不時發來的消息。

【你回家麽?】

【回家給我帶一瓶可樂、一包薯片。】

【怎麽還不回家?我的外賣還在風中哭泣。】

【秦一,風好大,我好餓,你還回不回家了。】

她從最開始微微蹙眉不解,到習以為常,再到每每看見這個字心裏會流淌過一陣暖意。家這個字,似乎出現得頻率越來越多,漸漸得,下班早時,她也會主動詢問。

Y:【回家了,要什麽?】

紅耳朵:【要吃的吃的!哦,沒有鹽了,帶一包鹽。】

-

周爾也是被床頭手機震動醒的,她睡得沉睡相也不好,睡得臨近中午時,五官頭發已經亂七八糟的糊在一起。

抻臂直起時,差點被自己的秀發勒住。

“誰?”周爾撫了撫胸口,扒開頭發,看也不看來電,沒好氣的接通。

電話那頭一愣,旋即傲慢道:“周爾!你考慮清楚了嗎?”

周爾的瞌睡蟲瞬間統統西去,她呆立在床頭,掐指一算,驚覺時光如隙,約定的兩日之期竟然已經過了。

“我……”周爾一句話磕絆半句,不想離開秦漪顯得有絲矯情和暧昧,她清了清嗓子。說,“我不搬了。”

秦姑媽呵呵冷笑:“不想就能不搬了?周爾,我勸你識相,否則大好前途這這麽白白葬送不是可惜嗎?姑媽我看你長得如花似玉的,離了秦漪也不打緊,我再替你找個會疼人的……”

周爾人慫,但最不忿有人揶揄她長相占便宜抑或替她拉皮條的皮條客,臉随之一沉,低聲道:“你說什麽?”

那頭渾然不覺,依舊得意說:“女人和女人終究不是正道,姑媽認識些老板,你只要願意,我就……”

“去你的吧!”周爾沖着手機大吼,“我看在你是秦漪姑媽,給你兩分面子,沒想你這麽低俗。都是姓秦的,怎麽一個像高山雪水,一個像污泥濁水!”

啪的,她挂斷,氣得頭發直立,翻出王振微信,先罵了幾條六十秒語音解氣。

王振打來電話,周爾含着牙刷接起,先發制人問:“她認錯了嗎?”

“啊?”王振是來游說,沒想到先被诘問,“啥?誰、誰認錯?”

周爾不屑叫姑媽,說:“秦漪她爸爸的姐姐或者妹妹咯。“

王振:“……”

“咳,”王振咳了聲,“你說姑媽啊?小爾,不是我說,你怎麽這麽沖動呢?姑媽都是為了你好,你說說……金主嘛找誰不是找,反正目的達到就是了。”

周爾漱口吐掉泡沫,認真說:“還真不一樣,我問你,金主都什麽樣的?是不是頭禿耳朵肥,油膩還虛僞?有秦漪這種金主比金絲雀還好看的嗎?”

王振:“……”

周爾:“有這種清新淡雅氣質脫俗,還身材頂呱呱的麽?有這種從來不亂發脾氣,一看就沒有什麽惡劣嗜好,一碗蛋炒飯就能伺候好,錢多事少的金主嘛?”

王振:“……這。”

周爾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認真的說:“我決定好了,我要解約。”

王振:“你……你考慮好了?合同條款上說了違約要賠違約金。周爾,你有天賦,不要浪費了。”

周爾:“城市套路千千萬,我想回農村。”

王振噤聲片刻,小說問:“那你什麽時候過來刷卡?支付寶、微信、信用卡或者現金,財務半個月沒上班了,還得提前打電話。”

周爾登時勃然大怒:“做夢吧你們!邪惡是不可能戰勝正義的!”

啪的,周爾氣勢豪邁撂下今天第二通電話。

她沉吸一口氣,心想爽是真的爽,于是叉腰對鏡狂笑兩聲,然後迅速焉巴成一根過期茄子。

五十萬違約金,她的手頭根本轉圜不過來,周爾抹臉,又對着鏡頭狼狽苦笑兩聲。

手機響,一大早三通電話,董事長也見得有這麽忙的了。

周爾接起手機,來電陌生,她狐疑,問:“放貸還是詐騙?”

那頭,一個聲音年輕的男孩問:“喲,手頭緊啊?”

周爾一愣,看了眼手機,又問:“你誰啊?”

紀宇冷哼兩聲:“紀宇。”

-

下午,咖啡店,周爾捧着一杯咖啡,垂着腦袋,像是自省般,把半周所遇的事情娓娓道來。

劉青扶了把鼻梁上的厚厚鏡框,手指如飛,啪啪敲着鍵盤,一邊寫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周爾:“簽約的事怎麽沒聽你說?”

周爾雙肩微縮,長卷發梳成兩只低馬尾,明豔的長相,呆萌的表情,懇切的詢問:“還有轉圜餘地嗎?”

劉青說:“我看了眼合同,白紙黑字條款清晰,一時間也找不出錯處,咱們還要請教律師,否則你這五十萬,是賠定了。”

周爾:“……”

劉青,職業記者,還是專門揭露社會陰暗的社會記者。

周爾捏拳,為自己也為好友打氣:“你幫我好好曝光她們,我相信輿論的力量!”

職業所礙,有些話劉青不能朝周爾明示,娛樂圈權色交易早就臭名昭著,周爾不過踩進一只淺坑,不知深淺。但若發文上報,一通徹查,只怕牽連更深。

周爾不知道,但秦漪應該心底有數才對,劉青旁敲側擊問:“我盡量,這可能會是場持久戰,你做好準備,如果……如果我是說萬一牽連到你的女朋友怎麽辦?”

周爾臉色一變。

劉青解釋:“清者自清不會連帶,我的意思是這畢竟是她的家人。”

周爾一愣,抿唇思索,這時,咖啡店門風鈴輕響,紀宇打扮得花枝招展走進來。

劉青打量問:“你是律師?”

周爾埋頭擺弄手機,把一條消息發至秦漪手機沉眉等待,問紀宇:“約我出來幹什麽?”

“我不是律師,我還沒畢業呢。”紀宇道,“秦漪姐叫我來的,讓我有什麽能幫的幫一把,我爸……嗯,你們懂的,我可以幫你們實名舉報。”

周爾驀然擡頭,手機震動,一條回複震麻掌心,她詫異,不用低頭看,但心底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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