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抓不到我吧
第73章 抓不到我吧
員工餐廳，人來人往喧嚣嘈雜，秦漪狹着筷子沒有落下，撐着臉眼神有一些放空，唇角微微勾着，一看就在發呆。
“你怎麽了？”蔣媚問。
秦漪下意識嗯了聲，目光一轉不轉。
蔣媚把手放在秦漪的面前晃了晃：“喂？”
秦漪回神，擱下筷子，微微一笑，朝蔣媚說：“怎麽了？”
“菜要涼了。”蔣媚嘴角抽搐。
秦漪拿起筷子開始吃飯，趁隙看了眼手機，就是個吃飯的時間，她已經重複了許多遍這個動作。
蔣媚吃驚的看着秦漪：“你你你，你以前吃飯可不會看手機的。”
秦漪扣上手機：“嗯。”
蔣媚：“……”
“你最近是不是狀态有點問題？”蔣媚問，一指自己的眼下，示意秦漪注意一下黑眼圈。
秦漪屈指，輕輕的扶了下下眼睑，眼底很深，只一瞬，再擡眼，她就恢複了正常。
蔣媚：“很累啊？看起來不像哦，你好像還挺亢奮的。”
秦漪：“唔。”
“家有喜事？還是縱欲無度？”蔣媚問。
Advertisement
秦漪：“……”
蔣媚戲谑道：“哎呀，抱歉，實在是咱們當了幾年的同事，我對你還算有一些熟悉吧。”
“沒有。”秦漪冷聲說。
蔣媚嘻嘻底笑：“那就是欲求不滿。”
秦漪：“……”
“吃好了嗎？”秦漪端起餐盤，問過之後，也不管蔣媚是不是真的吃完了，轉身就朝餐具回收點走去。
午休還剩下一點時間，秦漪去了趟廁所，繼而走到走廊的盡頭，吹着風，拿出手機看微信消息。
很忙嗎？
秦漪想，然後戳進微信，給周爾發消息。
老婆：吃飯沒有？
下午兩點多周爾才回複消息。
寶寶：剛在吃，才忙完呢，要殺青了，最近實在太忙了，我要給男主角當手替，還要……
周爾開始喋喋不休，秦漪勾着唇，笑着看着手機，幾分鐘後，秦漪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老婆：好好吃飯，回家再聊。
寶寶：好，那晚上見。
老婆：晚上見。
晚上見。
秦漪在心底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覺得心情莫名輕松和快活，就算是疲憊，也像是瞬間被一掃而空。
“下午還有手術，我建議你休息一會。”蔣媚朝秦漪說。
秦漪拉開凳子坐下來：“我沒事。”
蔣媚奇怪的打量秦漪，什麽縱/欲無/度，什麽欲求不滿，其實都是她揶揄秦漪随便找的話而已。
就算是現在的秦漪，眼底那點青色的痕跡只要不細看也看出來，人也還是平時裏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優雅模樣。
要不是她老是看手機，蔣媚也發現不了秦漪的變化。蔣媚咂舌，看着秦漪平靜翻看病歷本，但時不時的就會不自覺的把目光挪到手機上，她心想這不是就是熱戀期的感覺嗎？
手術結束，秦漪走出手術室，清理了身上後，她才任自己從高強度的精神專注裏抽離。
剛拿到手機，本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秦漪接起，以為是杜姨，卻不想是溫情的聲音。
“抱歉。”秦漪低聲說，按着藍牙耳機，調轉方向盤，表情平靜。
周爾活力十足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沒事，那你先回本家吧，奶奶沒事吧？”
秦漪笑了笑，說：“沒事，醫生說她的情況還不錯。”
周爾：“哦。”
耳機裏沉寂了一會。
下一刻，兩個人又異口同聲。
“你……”
“你……”
“你先說。”周爾道。
秦漪笑着說：“我在你們劇組附近定了家酒店，下班太晚的話，你就住在那裏吧，不要太累了。”
那邊是周爾的低低抽氣聲，然後那邊的人說：“好，我想說，你開車就不要講電話了，嗯，那，那拜拜。”
那頭的電話剛要挂斷，秦漪卻突然出聲喊住了。
秦漪：“等等！”
“怎麽啦？”周爾問，聲音大概是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帶着一點興奮的嬌俏，像是面對喜歡的人，聲音自然而然柔軟。
秦漪想再多聽一會：“房卡，你去酒店的時候，叫前臺給我打個電話就行，就能拿到房卡了。”
周爾嗯了聲。
秦漪覺得還不夠，但紅綠燈要結束了，她便道：“拜拜。”
“拜拜。”周爾挂斷了電話。
秦漪摘下耳機，放到中控臺，一瞬間，她眼底滑過異樣，想起蔣媚對自己的打趣，“秦醫生啊，平時這麽冷靜自若的，真好奇你談戀愛是什麽樣子？”
有點戀愛腦，秦漪想，反應過來後表情一時讪讪，她抛開這種想法，疾馳上路彙入車流。
溫情已經很久沒回家了，之前秦奶奶生日她也沒回來，今天又是為了什麽？
秦漪停下車，天色暗沉下來，灰蒙的夜落下薄雪，傭人撐起傘替秦漪遮雪，但細雪延綿，還是有些落在了肩頭。
路邊停着一輛陌生車，秦漪看了一眼，注意到傭人尴尬的眼神，她什麽也沒問，只徑直朝別墅走去。
杜姨等在玄關處，替秦漪遞上室內鞋，再接過秦漪脫下的外套，遞上熱毛巾，整個過程，杜姨沒有說多餘的話，只叫了一聲大小姐。
杜姨在本家幾十年，和一家老小的感情早就超過雇傭關系，更像是個親人，平時，她并不會這麽稱呼秦漪。
“謝謝杜姨。”秦漪擦過手，将毛巾歸還，示意自己已經接收到她的提醒。
杜姨點點頭，将毛巾折疊挂上臂彎走了。
屋內暖氣十足，但氛圍卻如同冰窖，一家上下，除了秦漣和秦奶奶不在，溫情、秦一柏還有秦漣的丈夫都沉默的坐在客廳。
秦漪并沒有立刻坐下來，她雙眼微微眯了起來，低聲詢問：“叫我回來什麽事？”
秦一柏臉色鐵青，幾乎是壓制着自己的怒火。
溫情放下茶杯，說：“我和你爸爸準備離婚了。”
秦漪愣在原地。
秦一柏皺着眉，厲聲說：“我說了，等過完年再提這件事。”
方磊坐在一邊，尴尬的不知道說什麽話，他今天的出席代表了秦漣的立場和位置，因為秦漣就要臨盆不能受刺激，大家便心照不宣的瞞着秦漣。
但秦家發生這種事，可以瞞着秦漣，卻不能瞞着秦漪和其他家人，婚姻的破裂，帶來的不僅僅是家庭的不和睦。
“董事會知道了嗎？”方磊小心翼翼的問。
這句話無異于成了今晚對話的導火索。秦漪眉頭一皺。
溫情露出憤怒悲傷的表情，朝秦一柏說：“這就是我們的婚姻，結婚、生子、離婚，都離不開你的董事會！都是交易！”
秦一柏低着頭，交握成拳的雙手微微顫抖：“夠了！”
方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致歉：“媽，是我不會說話，您別和爸吵架……”
方磊的聲音戛然而止，秦漪朝他擺手，示意他不要插話。
客廳裏沉寂如水，氛圍死寂到可怕。所有人都在壓抑着情緒，維持着虛僞的體面。
秦漪的聲音和平時一樣，說：“婚姻是你們的事，我沒有意見。”
所有人都朝秦漪投來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方磊膽戰心驚的看着秦漪：“長姐，這可開不得玩笑，你，你勸勸爸媽……”
只有溫情長久的怔愣，轉頭看向秦漪，良久，她回神朝秦漪點了點頭，伸手抓了把頭發，整理下思緒，說：“我會聯系律師。”
秦一柏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氣：“至少等過完年，等漣兒生了孩子以後。”
“可以。”溫情的态度軟化了很多，事實上，秦漪的态度讓她十分意外，也得到有力的支持，“只要你的小情人不要再來騷擾我。”
方磊錯愕的看向秦一柏，驚詫恐懼震驚難以置信和恍然大悟，表情十分精彩。
秦一柏難堪的漲紅了臉，他擡頭看向溫情，溫情的臉上帶着揭穿醜陋和報複的快意。
秦漪沒什麽表情，但輕飄飄的一眼，已經将一個父親的體面刺穿，把那些醜陋看得分明。
秦一柏的表情出現裂縫。
方磊：“爸，那個……”
秦一柏驟然起身朝樓上走去，緊接着是書房的房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
秦一柏像個困獸，将書桌上的整套茶杯掃向地面，各種碎裂聲碰撞聲接連不斷的傳來。
方磊不停朝樓上看去。
客廳裏，兩個女人沒什麽表情的坐在一起喝茶。
秦漪低聲問：“要幫忙嗎？”
溫情：“用不着，這件事不要告訴秦漣。”
方磊點頭：“我知道。”
溫情低着頭，似乎在發呆，秦漪也垂眼微斂着長睫。
客廳除了呼吸聲，角落裏觀賞魚魚缸的抽氧聲，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到可怕。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我走了。”良久，溫情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包。
秦漪随之站起來，看着溫情的背影，低聲喊了一句：“媽。”
溫情一頓，眼眶微微濕潤，她轉身摟住秦漪，拍了拍女兒的肩，嘆了一口氣：“漪漪……是媽媽堅持不下去了……就算我和你爸爸離婚了，我也還是你們的媽媽。”
秦漪微微擡起手，想要摟住溫情微顫的肩膀，但下一刻她又收回了手：“媽，祝你幸福。”
這時，溫情強硬了許久的表情終于露出一絲柔軟：“你也是。”
溫情拒絕了杜姨遞過來的傘，她孑然一身的走進茫然大雪裏，那輛陌生的車緩緩泊了過來，溫情看到那車，立刻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張開雙臂，将飛撲過來的溫情攬抱入懷。
落地窗前，秦漪沉默的看着這一切，她沒有生氣，也沒有斥責溫情，甚至微微笑了笑，直到車開走，她也沒有挪開視線。
方磊簡直要尴尬死了，他萬萬沒想到，剛剛接受了岳父出軌的消息，轉眼又看到岳母和另一個人如此親密。
秦漪沒說話，方磊也不敢出聲，說到底，他在秦家沒有說得上話的位置。秦漣是低嫁，在這樣的家庭裏，他根本算不上優異突出，即便是長相也普通不出衆。
但秦漣很依戀他，夫妻關系也十分和諧，當初他能和秦漣結婚，其實有很大的原因是秦漪幫的忙。
方磊很感激秦漪，更驚訝于秦漪的強大和秦漣性格的詫異，直到搬到秦家後，他感受到來自大家族的冰冷和無情，對大家族禮教驚訝之餘，會更加愛秦漣。
此外也更加敬佩秦漪的強大，秦漣出生後是感受過父母恩愛的，而且她還有秦漪的照顧。那從前的秦漪呢？現在，方磊卻覺得秦漪或許也很脆弱。
“長姐？”
秦漪轉過頭，表情一如既往溫和：“我沒事，漣兒醒了嗎？你去陪她吧。”
腳步遠去，客廳空無一人，只有秦漪站在窗邊，看着灰蒙的遼遠天空被暗沉的黑覆蓋。
側門吱呀一聲，杜姨走過來，問：“漪漪，餓了嗎？”
秦漪沒說話，想做雕塑，站在窗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杜姨嘆了一口氣，搖頭走開。
“叮咚。”
冰冷女生響起：“12層到了。”
周爾低着頭走出電梯，正專心的将團成一團長線耳機抖開。
“好了沒有啊？”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周爾擡看向酒店前臺：“……”
前臺：“蘇小姐，今天也是1206號房嗎？”
“嗯對，稍等一下，”蘇恣悅低頭翻包，“奇怪，我記得放這裏了。”
一只手搭上肩膀，朱竹琴頭也不擡，抖開手：“就不能等一會？”
須臾，那只手又搭上，朱竹琴扭頭一看：“誰，你……”
“怎麽了？”蘇恣悅随之看過來，頓時僵在原地。
周爾皮笑肉不笑：“晚上好。”
“……”
-
入夜，秦家別墅愈發安靜，像座空曠無人的巨大死城。杜姨送來一疊點心和溫水，秦漪問：“奶奶怎麽樣？”
杜姨說：“吃了藥，睡着了。”
秦漪點點頭，繼而說：“您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杜姨欲言又止，只能走開，客廳的坐機響起，杜姨快步過去接起，緊接着，朝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話，捂住話筒朝秦漪說：“漪漪，是蘇小姐，她在過來的路上了。”
“蘇小姐說周小姐也來了……”
兩柱車燈破空而來，車輛轟鳴聲遠遠的傳來，秦漪通着電話沒應聲，但是眸光深處，被別墅外的兩柱車燈照亮，像是在灰暗的眸子裏點上兩筆高光。
車停在鐵門外，沒有繼續開進來的意思。
副駕駛下來一個人，身材高挑，卷發在風中搖曳，她啪的關上車門，兩指并在一起朝駕駛座上一指，“謝了啊。”
秦漪的話一頓，目光看着那抹身影。
傅律師：“秦漪？你還在聽嗎？”
秦漪回神：“抱歉，傅律師，這件事可以當面談嗎？”
秦漪還沒過挂斷電話，周爾已經走到玄關，杜姨拿着帕子走過去，周爾換鞋擦手和她交談，繞過玄關走進客廳：“杜姨，我帶了吃的，你們吃了嗎？”
杜姨笑着接過周爾的禮物，去廚房裝盤。
秦漪切斷電話，冷峻表情流露出意外和驚喜：“你、你怎麽來了？”
周爾憤怒道：“蘇恣悅送我來的，因為我們在酒店碰到了，靠，她又和豬去開房！”
秦漪笑了笑，周爾不知道這個家兩個小時前發生了什麽，她只是覺得秦漪的氣壓很低，她左看右看，趁客廳沒有其他人，飛快湊過來，輕輕的啄了下秦漪的唇。
秦漪擡眸，眼底的灰暗迅速被另一種情緒取代，她啞着嗓子問：“為什麽？”
周爾：“預支一個吻給你。”
秦漪：“為什麽？”
周爾：“哪有什麽為什麽？你不要就算了。”
秦漪去捉周爾的手臂，想要把她拉回來，繼續這個吻。周爾卻狡黠的一躲，“嗳～捉不到我！”
秦漪撲哧一笑，跨過沙發去抓周爾：“周爾。”
周爾：“抓不到我吧，啦啦啦啦。”
“……”
杜姨的身影杵在客廳一角，她驚訝的看着秦漪臉上露出這種表情，啼笑皆非，像個孩子和人鬧在一起。
周爾嘻嘻哈哈的大笑，臉上帶着紅暈，繞着沙發跑了兩圈秦漪都沒抓到她。
秦漪：“周爾！”
“啊？”周爾下意識回頭，于此同時反應過來，暗叫上當了，就被秦漪追上撲進了沙發上。
天旋地轉，兩個人壓在一起，呼吸交纏，胸膛起伏，目光定定的看着對方，臉上都帶着一點紅暈。
秦漪伸手，将周爾鬓角的頭發一捋，捧住周爾的臉龐，剛剛要吻下去，杜姨就走了過來。
周爾迅速爬起來，滿臉通紅，似乎是覺得自己剛才逗秦漪開心的行為有點幼稚，不自然扯了扯身前毛衣扇風：“哈哈哈，我好餓。”
杜姨面上一喜，看向秦漪。
秦漪坐直身，低下頭，很輕的笑了下，說：“吃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