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是同性戀
第78章 我是同性戀
屋裏溫暖如春，加濕器發出輕響，一個圓鼓鼓的梨形小瓶子骨碌滾到秦漪的腳下。
秦漪放下手裏的東西，撿起小瓶子看了眼，挨着跪坐在地毯上，哼哧哼哧給自己卸指甲油的周爾坐下來。
秦漪問：“吃飯了沒有？”
周爾埋着頭，說：“臘排骨蒸飯，馬上，我弄完了一起吃。”
秦漪看了眼卸甲油，點頭：“進來就聞見香了，我幫你弄，才做了兩天，是不好看還是不喜歡了？”
周爾臉上一紅，說：“太好看了，踩縫紉機的時候看着會走神。”
秦漪笑着點頭，接過周爾手上的卸妝棉，倒上卸甲油輕輕幫她揉搓。
兩個人湊得近，周爾聞到她的洗發水香味，盯着秦漪垂下的長睫看，感覺她毛絨絨的，想把秦漪壓着搓來揉去。
“吃飯吃飯！”周爾抽回手。
秦漪：“還沒卸完。”
周爾看了眼自己的手，大拇指卸了一大半，小拇指的指甲還留着：“就這麽吧，管它呢。”
揭鍋一瞬間，熱流帶着臘排骨的香氣瞬間溢滿了出來。
秦漪：“好香。”
周爾拿出碗筷，舀了兩碗飯，兩人一人一碗，臉對着臉吃。吃到一半，秦漪放在手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秦漪接起電話，只聽了兩句，臉色就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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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爾立刻問：“怎麽了？”
“秦漣要生了。”秦漪說。
本家一時兵荒馬亂，一月中旬，距離農歷新年還有一個半月，秦漣的預産期還有近一個月，怎麽突然就要生了。
秦漪剎停車，熄火把鎖，有些着急的下車，一腳落地時微微踉跄了一下，副駕駛的車門先她一步被甩上。
周爾跑去按電梯，臉色有點白，和追過來的秦漪緊緊攥拉住手。
“沒事吧。”周爾問。
秦漪點頭，神色平靜的摸了摸周爾的腦袋：“沒事。”
電梯到了，周爾停在外邊，有一瞬間的猶豫。
秦漪回頭無聲的詢問。周爾趕緊走進去，不敢再耽誤一秒。
“我姐呢？我姐呢？”
“姐……”
“啊！”
“你先進去生……秦漣！”秦一柏一腦門的汗，情急之下吼了一聲秦漣。
秦漣躺在轉移床上哇哇大哭，兩只手抓着手術室的門，任由護士怎麽拽都拽不下來，“你吼我，你吼我，嗚嗚嗚嗚，姐，我要我姐……”
杜姨勸：“打過電話了，馬上就過來，哎呀漣兒……”
方磊跪在地上，被生孩子的場景吓得六神無主，抱着秦一柏的大腿不停喘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漣兒……我的漣兒……你不要吓我……”
醫生護士哭笑不得，一邊勸秦漣留着力氣生孩子，一邊還要勸家屬冷靜，整個手術室外鬧哄哄的 ，孕婦情緒過激，指甲都抓劈了還是不願意進手術室。
秦一柏拿着一疊單子，頭也不擡的簽字：“秦漣，你給我——”
“爸！”秦漪快步而來，帶着一身寒氣。
秦漣的哭聲一頓，從手術轉運床上擡起頭，看到秦漪，嘴巴委屈的一癟，“姐……嗚嗚嗚。”
杜姨趕緊說：“好了好了，人來了，快進去吧！”
“秦漣！”秦漪隔着幾步看着秦漣，她沒有呵斥秦漣，只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說，“你先進去，我去換個衣服就進來。”
秦漣終于安靜了，哽咽着：“你一定要進來……”
秦漪點頭，目送秦漣進了手術室，秦一柏煩躁的松了口氣，領帶襯衫，全被方磊扯得亂七八糟，頓時沒好氣給了地上的方磊一腳。
周爾悄悄探出頭，看着秦漪左顧右盼找自己，站在牆後朝她一揮手，秦漪颔首，跟着護士去換無菌服，預備去陪産。
走廊安靜下來，方磊被杜姨扶到一邊椅子上坐好，秦一柏下樓辦手續繳費。
周爾貼着牆平複心跳，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跟着沖過去，萬一刺激到秦漣，秦漣那小丫頭，多少有一點姐控。
平複完了，周爾又偷偷看了眼走廊上的人，轉身下樓，去醫院外的二十四小時營業店買了幾份三明治，又拿了幾瓶礦泉水，一起提着回來。
杜姨有些驚訝的看着周爾：“周小姐。”
周爾點頭，挨着杜姨坐下，拿出水和吃的問：“杜姨，餓不餓，吃嗎？”
杜姨搖頭，勉強朝周爾擠了個笑容。
周爾看了眼癱坐在地上埋頭哭的方磊，嘴角抽了抽，心猜應該也沒有心情吃飯。
周爾喝了一口水，開始刷手機，玩了一會，看了些什麽都不知道，最後按滅手機，朝後一靠，嘆氣聲和方磊的哭聲形成了雙重奏。
杜姨：“……”
“杜姨，您回去吧，我來守着。”周爾朝杜姨說。
杜姨搖頭：“怎麽能麻煩您？”
周爾：“沒事，我守着吧，您回去照顧奶奶，奶奶怎麽樣了？”
杜姨這才想起本家，趕緊去一邊打電話，吩咐傭人照顧好秦奶奶。秦一柏回來，有些意外看到了周爾，以眼神詢問周爾為什麽也來了。
周爾提了提自己手邊的塑料袋，說：“我來搞後勤。”
秦一柏：“……”
“讓周小姐見笑了。”秦一柏颔首，繼而松了西裝紐扣，在長椅一邊坐下，開始打電話。
秦一柏談論公事，全是些周爾聽不懂的營收計劃和會議內容，聽不懂就算了，秦一柏臉色非常嚴肅，數次想要發脾氣，都因為環境原因忍了下來。
周爾如坐針氈，從袋子裏拿出一個三明治，開始撕包裝，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塑料袋窸窣窸窣作響，秦一柏說話的聲音一頓，轉頭看向周爾，周爾嘴邊全是三明治的面包屑，戴着一定毛線帽，素顏有些稚嫩，兩腮鼓起，把三明治啃出許多邊邊角角吃得像只小倉鼠，一邊嚼一邊盯着虛空發呆。
秦一柏說話的聲音一頓，電話那頭喊了好幾聲秦總，他才回神，分心處理工作。
杜姨過來，拿紙遞給周爾。
秦一柏将話筒一捂，讓杜姨回家休息，杜姨點頭，去攙扶方磊，方磊怕杜姨使力，跟着站起來，好說歹說就是不回家。
最後還是秦一柏發脾氣，吼了聲，讓方磊明天早上來接班，人才不情不願的哭着走了。
“不好意思，讓周小姐見笑了。”
周爾：“……”
等了許久，快十點，手術室裏依舊沒動靜，偶爾傳來幾聲不太真切的尖叫，周爾立刻不安的在手術室外轉來轉去，左右手搓來搓去。
哭喊聲漸漸大了，周爾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去扒手術室的門縫，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秦一柏挂斷電話：“周小姐，您沒有事的話，可以先回去了。”
周爾立刻搖頭：“我沒事……”
“啊——”
門內醫生高亢的尖叫，周爾腿腳一軟，咚一聲，貼着門滑坐在了地上。
“秦漪……”周爾也快哭了。
秦一柏扶額，但周爾是秦漪的朋友，不是家人，反而不好呵斥，說：“不用緊張，是秦漣在生孩子。”
周爾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有些難看，那哭喊聲她聽着難受得不行，秦漪還守在裏面，看着自己親妹妹受苦，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醫療發展，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因為生孩子出事了，但涉及親有，人難免失去理智，不受控制的放大不安情緒。
十一點，秦一柏的秘書來了，帶來幾份急着簽字的文件。秘書來去如風，幾分鐘後，走廊上又只剩下周爾和秦一柏。
空氣靜谧，周爾實在忍不住，開始沒話找話和秦一柏聊天，借此分散注意力。
“秦叔叔工作很忙啊？”
“嗯。”
“天天都這麽忙嗎？”
“差不多。”
“當老板都沒有假期嗎？”
“有需要可以調休。”
“哈哈哈哈哈，你們不放周末啊？”
“周末應酬。”
周爾有些無奈。
秦一柏一臉嚴肅。
“溫阿姨不來嗎？”周爾問了一堆有的的，終于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
秦一柏道：“她不在霧城，暫時趕不過來。”
周爾：“唔。”
秦漣分娩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周爾的手機快沒電了，去樓下掃充電寶，回來看見秦漪和護士站在病房門口，簡單交談後，朝走廊另一邊快速走去。
周爾立刻跑過來，問：“怎麽了？”
秦一柏揉了一把臉，說：“去準備輸血了……”
周爾臉色一白。需要輸血，說明孕婦出現了大出血的情況。秦一柏深深吸了一口氣，脫力般坐回了椅子上。
“秦叔叔……”周爾一時無話，擡手按了按秦一柏的肩，“會沒事的。”
秦一柏疲憊道：“我不該……離婚協議書放在家裏，被她看見了，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走神摔了一跤。”
周爾點點頭，心想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多時，秦漪做完檢查回來，直接進了手術室。
周爾用手背擦過眼角，在門外無助祈禱，祈禱秦漣好起來，祈禱秦漣肚子裏的小孩子一切平安。
淩晨四點，手術室的紅燈一滅，裹得嚴實的秦漣和襁褓裏的小孩被送往不同的病房。秦一柏拉着醫生，和無數個關心女兒的父親一樣，急切的詢問。
秦漪跟在護士和醫生身後出來，臉色蒼白，眼眶通紅。
周爾立刻走過去：“秦一！”
秦漪邁進走向周爾，只嗯了聲，用力抱住周爾，将臉埋在周爾的頸窩裏。
“沒事了吧？”周爾惴惴問，忍不住鼻頭一酸。
秦漪噴出兩股潮濕的呼吸：“沒事了。”
“周爾……”
“嗯，沒事了。”
-
秦漣生産八小時，因為大出血，需要住院觀察半月，加上要在月子，估計要等年前才能回家。
小石頭則住進保溫箱裏，小小的一個，剛出生還不能進去看，只知道是個男孩子。
方磊第二天天不亮就來醫院守着了，聽見秦漣大出血後，直接暈厥了過去，緊跟着也住院了，去給自己預約個結痂手術。
秦漪那天休息了幾個小時，就回醫院上班了，此後一周，杜姨在家照顧秦奶奶，請了兩個護工來照顧秦漣，每日三餐親自送過來，看着秦漣吃完了又回去。
周爾則沒事就泡在醫院，守着秦漣。
秦漣：“……”
周爾：“你什麽表情，我來給你陪床還不樂意啊？”
秦漣：“我肚子痛。”
“少來這套，我問過醫生了，修養生息就恢複了。”周爾頭也不擡說，揭開保溫桶，端出自己的飯菜。辣子雞，蒸熏魚，酥炸藕盒，還有一杯外賣奶茶。
秦漣看自己的菜單，蒸雞蛋、清炖雞只有雞湯。
秦漣：“……”
杜姨安慰說：“等你恢複好就能吃了。”
周爾呼嚕着奶茶，說：“趕緊好起來，乖，以後就不用遭這個罪了，那天差點吓死我了！”
秦漣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蒸蛋，嘴角抽搐道：“你又不用生孩子，一份感同身受的表情幹什麽？”
杜姨：“啊？周小姐是丁克？”
周爾擡臉，看了眼說漏嘴埋頭吃飯的秦漣，又看了眼杜姨，想了想，說：“不，我是……”
啪嗒，秦漣筷子落到地方，打斷周爾說話。
杜姨撿起筷子去洗，秦漣趁此機會飛快朝周爾擠眉弄眼。
周爾：“？”
秦漣一拍被子，用力的擠眉弄眼。
“什麽意思？”周爾學着秦漣的模樣擠眉弄眼。
秦漣：“你會生的，以後，以後生。”
杜姨擦着筷子走出來。
周爾納悶：“我是同性戀怎麽生娃娃？”
啪嗒。
杜姨剛洗好的筷子，又落到了地上。
秦漣和周爾雙雙轉頭，繼而一起沉默不語。
杜姨回神撿起筷子，驚訝緊張的看着周爾，支吾問：“周小姐，您……秦，秦漪知道這件事嗎？”
秦漣：“……”
“沒……”周爾後知後覺，一拍自己腦門，想起杜姨也六十多，怕她情緒激動，胡言亂語說，“我，她不知道，嗯，我暗、暗戀她……杜姨幫我保密。”
秦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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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秦漪簽完字，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