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下午放學鈴剛一響,裴月還就收拾好了書包。接過和楊舒雅剛走出教室,就被一個人堵在了門口。

“裴月還,我喜歡你,你的答案呢?”付俊雙手把着兩側門框,将裴月還擋在裏面,盯着面前的女孩,沉聲追問道。

他成績優異,長相帥氣,家裏有錢,是青和高中的風雲人物,經常收到女生的情書和愛慕,也和一些漂亮女生短暫交往過,但最終都以分手收場。

因為他覺得那些女生全都一個樣,雖然漂亮但庸俗不堪,談一段時間就沒什麽新鮮感了。

裴月還和其他女生相比,算不上多麽漂亮,他一開始也沒有把裴月還放在眼裏。

但偶然一次,他看到了接裴月還放學的保镖和司機,然後又知曉了裴月還和裴千廷的關系,他才猛然意識到,和漂亮女生交往有什麽難度,征服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才有快感。

要是讓家裏人知道他和裴千廷的女兒在交往,那些人豈不是更會高看他一眼。

他享受衆人仰望的目光。

所以一個月前,他就對裴月還發起了追求攻勢。

他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沒有哪個女生在他的追求下能夠堅持一個禮拜。

但在裴月還這裏,他的攻勢卻失效了。

他剛開始覺得,裴千廷的女兒,驕傲一點也沒什麽,如果裴月還是那種勾一勾手指就能跟着走的女生,他才會覺得挫敗,覺得裴千廷的女兒不過如此。

可是後來,不論他怎麽明示暗示,制造各種偶遇,裴月還卻始終不理會,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明白。

一個月過去了,他的追求進度沒有一點起色,付俊的心裏開始急躁了。

今天下午,他一定要從裴月還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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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還在付俊開口的第一秒就忍不住皺起了眉,不知道是不是付俊正處于青春期的緣故,他說話的時候,嗓子總是壓着,嗓音低沉,別人聽起來可能會覺得這種聲音低沉有磁性,但裴月還卻怎麽也聽不下去。

因為她家裏就沒人這麽說過話,她覺得付俊的聲音好難聽。

“你的嗓子壞了?”裴月還聽付俊在她面前這樣說話說了一個月,今天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楊舒雅聞言悶笑出聲,月牙還真是殺人無形。

然而這句詢問落在付俊耳裏,卻是另外一種意思了,裴月還關心他,是不是想要借這個話題和他搭讪?

他就說,沒有哪個女生能夠真的拒絕他,前期的拒絕說到底都是試探罷了。

“沒有,我嗓子沒有問題。”付俊繼續柔聲說道。

那就是天生的了。

裴月還想,那還是不要說出口了,不然這人會自卑的,畢竟,天生的又沒法治。

楊舒雅盡量收斂臉上的笑意,輕咳一聲,朝付俊正色道:“讓一讓,別擋路。”

付俊睨了楊舒雅一眼,眼底劃過一抹嫌惡,長得漂亮有什麽用?誰知道交過多少個男朋友了?這種女的倒貼他,他都不願意。

楊舒雅察覺到了他的眼神,精致的眉眼立刻冷了下來,正要說話,卻被裴月還搶先開口。

“好狗不擋路,你沒有聽過嗎?”輕柔的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惡。

教室裏還有很多人沒有走,全都在後面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幕。楊舒雅唇間逸出一抹笑意。

付俊的臉立刻變得青紫,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罵。

但裴月還卻沒有什麽表情,既沒有罵人的得意,也沒有激烈的情緒,好似剛剛不過是說了一件直白的事實。

付俊一下子被惹火了,剛要發怒但想到裴月還的身份,卻硬生生将怒氣平息了下去。他緊咬着牙,再次微笑道:“裴月還,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裴月還聽到這話,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那目光帶着審視,帶着挑剔,付俊迎着那股視線,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然後被扔在衆人面前。

他的面色不知何時莫名熱了起來,撐着門框的雙手也無力地落了下去。

“你也配?”裴月還輕飄飄吐出這三個字,然後推開他的肩膀,拉着楊舒雅走了出去。

圍觀的人群裏不知誰發出了笑聲,漸漸的,這道笑聲漸漸擴大,擴散,蕩漾充斥在整個教室裏。

付俊站在原地,臉色青白,後頭盯着那道背影,眸光中閃出怨毒。

裴月還邁步離開,肩背挺直,下巴揚起,每一步都走得驕傲又從容。

等走出一段距離後,楊舒雅看了眼身後,才說道:“行了,別裝了。”

裴月還聽到這話,腳步立刻軟了,停下來拍了拍胸口,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吓死我了,我好害怕他剛才打我!”裴月還的聲音裏還有些後怕。

“怕什麽?他要是敢打你,裴叔叔不得把他活剮了。”楊舒雅不以為意。

裴月還看向她,一臉語重心長:“雖然我爸爸會替我出氣,但現在他們又不在我身邊,萬一被打了,那我也很疼。”

從小到大,文叔特地囑咐過她,出門在外遇到危險先保護好自己,等到危險解除再回家找人,到時候帶着保镖看誰還敢欺負她,她把這句話可是記得牢牢的。

楊舒雅看向她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頰,白皙的膚色此刻變成了淡粉,不解道:“那你剛才還那樣跟他說話?”

裴月還不假思索道:“因為他剛才看你,我不喜歡他的眼神,他在欺負你。”

別以為付俊剛剛掩飾的很好,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付俊對楊舒雅很不友好。

看着她此刻皺起的眉心,楊舒雅心口微滞,胸口像是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淌過去,讓她整個人浸在溫暖的池水裏。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當她被欺負時,裴月還總是會第一個站在她面前替她出頭。

這樣的裴月還,她要怎麽讨厭得起來?

眨眨眼,将眼底湧上來的熱意逼去,楊舒雅輕聲說:“謝謝。”

裴月還抱住她的胳膊,趴在她的肩膀上,笑嘻嘻道:“那陪我去買禮物,我媽媽昨天晚上心情不好,我要買禮物哄她開心。”

天真爛漫的公主,勇敢無畏的公主。

楊舒雅帶着身上的重量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一覺睡到放學,等徐雁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教室已經空了。

旁邊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林宇凡低頭在寫着什麽,手裏的筆龍飛鳳舞,速度奇快,很快一頁紙就翻了過去。

看了眼時間,徐雁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起身離開教室。正當他要跨出最後一步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

“徐雁來,等一下。”看見徐雁來就要離開,封若華急忙出聲叫住他。

徐雁來轉身,看向叫住她的人,眼底有些不耐煩。

封若華看見他的表情,忍不住後退了半步,握緊手裏的冊子,鼓起勇氣道:“王老師說,你的練習冊沒有寫,明天下午要全部補上。”

王老師?哪個王老師?

林宇凡從數學練習冊裏抽身擡頭,看向徐雁來,嘆了口氣,無奈提醒道:“是數學老師。”

徐雁來轉頭看他,林宇凡解釋道:“你的數學練習冊被老師發現一道題都沒寫,明天下午之前要全部補齊交上去。”

別人聽到要交作業上去,不管是亂抄還是瞎畫,都會添那麽一兩筆上去,可徐雁來的練習冊,和從印刷廠印出來的一模一樣,那叫一個白茫茫一片,幹幹淨淨。

徐雁來“哦”了一聲,然後理都沒理身後的人,邁步離開教室。

封若華看着他的背影,将手裏的冊子緊緊抱在胸前,忍不住咬緊了下唇。

林宇凡回頭看她,盯着她的表情良久,眼神沉沉,接着眉目忽然舒展開來,笑得燦爛:“班裏那麽多人都不寫作業,你幹嘛光追着徐雁來一個,我也沒寫呢!”

封若華看了眼他,什麽也沒說就轉回了頭,快速收拾好書包,離開了教室。

此刻,教室裏除了林宇凡外,空無一人。

林宇凡盯着眼前的數學練習冊,上面的數字整齊排列,但每一個都像是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砰”的一聲,徐雁來桌上的書本突然全都被砸到了地上,餘音在空曠的教室裏回蕩。

回家的路上,徐雁來經過了一個報刊亭,在亂七八糟的雜志裏翻了半天,才從最底層找到了一本漫畫,封面上是舉着魔法棒的女孩。

徐露言會喜歡的漫畫。

買了漫畫之後,徐雁來又繼續往前走,經過一家菜市場的時候,想起秦虹早上說會很晚回來,便進去菜市場買了菜。

提着菜和漫畫書,徐雁來才回了深水巷的家。

又是熟悉的發廊門口,但沒有熟悉的身影。

徐露言這回聽他的話,沒有在這裏等了。

包麗麗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店門口,穿着紅色吊帶裙,大波浪卷發順着晚風四散浮動,空氣裏漂浮着一股廉價玫瑰香味,看到徐雁來,狠狠啐了一口。

徐雁來沒有理她,徑直朝家裏走去。

一開門,裏面黑沉沉的,房子的位置不好,再加上旁邊緊挨的左鄰右舍遮擋着,一到傍晚和陰雨天,房子裏就透不了一點光。

按開燈,徐雁來把菜放到了廚房,然後去找徐露言,經過秦虹房間時,看到徐沖全身還裹着繃帶,正躺在床上睡覺。

敲了敲房間門,但徐露言沒有開門,再次敲了敲,還是沒人開門。

徐雁來眉心擰緊,正當他要敲第三次時,裏面響起了一道細細的聲音:“是哥哥嗎?”

徐雁來沉聲道:“開門。”

門把手從裏面被轉動,徐露言的身影出現在窄窄的門縫裏,小臉仰起,像是要确認外面的人是不是徐雁來。

順着僅有的微弱光線,徐雁來看清了她臉上的淚痕。

徐雁來眸底泛起冷意,怒目瞪向旁邊的房間:“他打你了?”

徐露言搖搖頭,又點點頭,把右胳膊舉起,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哥哥,我疼。”

細瘦的胳膊上紅腫一片,并且還有好幾個白色水泡。

徐沖今天睡了一整天,秦虹去打工,徐雁來和徐露言去上學,他一天既沒吃飯也沒喝水,等到徐露言從幼兒園回來,他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

“去給老子倒杯水。”徐沖看着徐露言,惡聲惡氣道。

沒有用的賠錢貨,早知道是個女孩,說什麽也得讓秦虹打掉,醫院當時還說是個男孩,全他們騙老子。

徐露言聽到他的吼聲,心裏一陣瑟縮,哥哥和媽媽都沒在家,沒人會保護她。

“還不快去,想渴死老子!”見她站着不動,徐沖語氣更加惡劣。

徐露言被吓得快要哭出來,僵硬着身體去廚房倒水,水壺很高,她根本就夠不到。只能拿了一個小板凳,顫顫巍巍地站上去,小小的身體貼着案板,兩只手把水壺從上面抱下來。

秦虹走之前給水壺裏灌滿了水,一壺水的重量對徐露言來說,真的太重了。

她咬着牙,一點一點地往下放,一只腳也已經從板凳上下來,踩到了地面。

但這時徐沖的怒罵聲又冒了出來:“操,你他媽是不是死了,連個水都不會倒,老子要你有什麽用……”

怒吼聲傳來,徐露言被吓了一跳,身體抖了一下,腳下再也維持不住平衡。

板凳側翻,水壺的塞子也開了,裏面的開水倒了出來,全都撒在了徐露言的胳膊上。

灼燒的痛楚從胳膊上傳來,但徐露言卻始終沒有松開水壺,等她把水壺放到地上,胳膊上已經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她癟了癟嘴,疼痛讓她想要哭泣,但一想到房子裏只有她和徐沖,最終還是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徐沖罵罵咧咧的話還在繼續。

徐露言忍着疼痛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徐沖面前,徐沖喝了一口,然後把水全部吐了出來,杯子砸到了地上:“操,你他媽想燙死老子。”

他光罵還不夠,甚至想要從床上起來打徐露言,徐露言被他的動作吓到,下意識逃跑,躲進了房間裏,将房門從裏面鎖住。

徐沖不停敲着房間門,“你他媽給老子出來,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賠錢貨,倒貼貨,敢給老子倒那麽燙的水,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的皮扒了……”

徐露言躲在床底下,聽着外面的罵聲,瑟瑟發抖。

她的胳膊很痛,但她被吓的不敢叫出聲,驚恐的眼睛只能無聲哭泣。

徐沖不知道罵了多久,等到終于罵累了,才去廚房接了碗涼水灌進嘴裏,接着又回房睡覺了。

徐雁來看着面前的細瘦胳膊,從手腕到手肘,紅通通一片,像是從火焰裏撈出來的一樣,有幾處生了水泡,徐雁來看見了裏面的膿水。

伸手輕輕碰了碰,徐露言便縮回手:“疼!”

徐雁來喉間一抹幹澀,撈起徐露言抱在懷裏就往外走。

李全德看着眼前的細瘦胳膊,眉心凝重,對徐雁來說:“燙傷太嚴重了,也沒有及時處理,我先給她塗點藥,不過最好還是帶她去大醫院燒傷科,我這裏治不了。”

徐雁來看着眼前的紅色,眼神陰狠,輕輕“嗯”了一聲。

徐露言另一只手抱着徐雁來,此刻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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