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十七只史萊姆
第70章 六十七只史萊姆
一個人從哥譚抵達海文需要半天時間。
一則消息從哥譚抵達海文需要半秒鐘。
“他喪失了部分骨頭、血液、腦組織和腦脊髓,”醫生的眼睛藏在平光眼鏡後面,用一種平靜暗含悲憫的語氣翻譯着病歷本上的文字,“同時,他有嚴重的血管腫脹,未來會面臨記憶缺失、情緒波動、癫痫、休克以及運動機能喪失等問題。”
她推了推眼鏡,勉強安慰道,“他能在頭部中槍後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奇跡。這多虧了韋恩先生緊急請回來的腦科專家。”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經新聞裏意氣風發的韋恩先生如今顯得蒼老又疲憊,如此近的距離,醫生能清楚看到他兩鬓的幾茬白發。
醫生不由得放緩了語氣,“患者的記憶缺失是正常的,他可能下一秒就想起一切,也可能永遠保持現在的狀況。”她在離開前合上病歷本,“不管怎樣,他能活下來就是最好的消息。”
布魯斯站在病房前,透過門上窄小的玻璃窗看向裏面,他似乎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只靠一股倔勁支撐自己不倒下。
芭芭拉坐在病房前的休息椅上,垂下頭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深深的無力感襲擊了她的心靈,一次又一次,和她在病床上醒來發現自己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時的心情沒有兩樣。
阿爾弗雷德的手輕輕攏在她的後背上,他們有超過二十個小時沒有進食,從迪克送進手術室到他醒來,再到醫生指出他只留有哈利馬戲團期間的記憶,誰也沒心思填飽自己的肚子。
克裏斯提着一個便利店的塑料袋從樓梯口出現,他的另一只手拎着幾杯咖啡。他把袋子裏的三明治和咖啡一一分發給在場等待的人,“先吃點東西吧。”
他分發完食物,拿着自己的那份坐在芭芭拉旁邊,撕開袋子小口地啃咬。芭芭拉仰起頭,掩飾性地擦擦眼角,“你很細心。”
“你們太久沒吃東西了,不及時補充能量的話會支撐不下去。”克裏斯說,比起在場所有人的疲态,他表現得相當平靜,這一天對他來說和其他日子沒有不同。
芭芭拉囫囵幾口吞下三明治,吃完也沒嘗出來味道。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克裏斯,看見棕發碧眼的男人粗暴地一口氣喝完咖啡,苦到整張臉都皺起來。
芭芭拉勉強笑了一下,“你好像不怎麽喝咖啡?”
“咖啡太苦了,我不喜歡。”克裏斯說,“我給自己買的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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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晃了晃手裏的杯子,“你把牛奶遞給我了。”
“是嗎,”克裏斯虛虛握着手中喝光的咖啡杯,“我沒有注意。”
“你不去看看他嗎?”芭芭拉問。
從克裏斯接到提姆的電話後已經過了三天,他抵達的第一天迪克就成功做完了手術。迪克在第二天醒來,克裏斯在病房裏和其他人一起見到了清醒的迪克。
或者說,瑞克。迪克失去了大部分記憶,他的人生停留在馬戲團裏。他有愛自己的爸爸和媽媽,有馬戲團的夥伴親友,沒有蝙蝠家族,沒有布魯斯、阿爾弗雷德和兄弟姐妹們,也沒有克裏斯。
那是克裏斯第一次踏進瑞克的病房,也是他唯一一次和瑞克交談。只有一句話,瑞克的藍眼睛裏透露着不解,“你是誰?”
這一句話後,克裏斯就沒有再走進瑞克休息的病房。
“暫時不了。”克裏斯說,他的手指不自覺把紙杯捏成一團,“再過段時間吧。”
一只手輕輕蓋在他的手背上,“他肯定會想起來的。”芭芭拉極力想掀起嘴角,露出一個鼓勵的笑,然而她實在是太累了,以至于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克裏斯搖搖頭。
芭芭拉環視一圈,一直站在瑞克病房前的布魯斯突然大步離開,阿福朝他們看了一眼,急忙追上去。
查明真相是偵探排解悲傷的一種方式,但真相無法治愈傷口,他們總是在一次次打擊中支零破碎,在無人的角落把自己重新拼起來,重新變成一個布滿裂紋的、勉強站立的人。
現在這裏只有芭芭拉和克裏斯了。女孩努力想打破沉悶的氣氛,她另外扯起一個話題,“他和我說,他在考慮結婚的事。”
“太早了。”克裏斯低聲道,“很有他的行事作風。”
“是啊,他就是那種在交往第一天就看好一周年紀念日蛋糕款式的人。”芭芭拉說。
克裏斯默契地接道,“他會選到半夜,套上制服前都還在糾結是選上面有皮卡丘玩偶的卡通款,還是草莓巧克力淋面款。”
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很快又放下來。芭芭拉拍拍克裏斯的手,“去看看吧,”明明她拿的是克裏斯的牛奶,聲音卻比沒加糖的咖啡還要苦澀,“可能事情還沒有那麽糟。”
克裏斯沒有回答,他把揉皺的紙杯和三明治包裝袋扔進垃圾桶,問道,“你覺得他是誰?”
芭芭拉沒有任何猶豫,“不管他是誰,他都是迪克·格雷森。”
克裏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虛空,視線找不到落點,“他還是迪克,只不過是不記得我們的迪克。我們想要的是他無法給予的,他想要的是早已逝去的。”
他揉揉眼睛,“我可能想得太多了,抱歉。”
“沒什麽好抱歉的,人在等待的時候就容易想些有的沒的。”芭芭拉說着站起身,“吃了點東西之後反而覺得更餓了,我去買點披薩之類上來,你想吃什麽?”
克裏斯想了想,“幫我帶杯牛奶吧,謝謝。”
只剩克裏斯了。布魯斯安排的病房是SVIP房,一層只有瑞克一個病人。克裏斯站起來,貼近門上的玻璃朝裏看。瑞克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朝窗外看。
他的黑發因為手術的緣故全被剃了,露出頭側因取出子彈留下的醜陋疤痕。病房所在的樓層很高,只能望見重重樓影和高樓間隙中洩出的一抹斜陽。
瑞克臉上沒有表情,他不像迪克,臉上常年挂着和善親人的笑。窗外的景色太無聊了。克裏斯的手動了動,一小團淺藍的史萊姆從他袖口落到地上,飛速潛行到窗外,振翅變成一只圓滾滾的小麻雀。
小麻雀繞了一圈,落在瑞克的窗臺上,歪着看不出來的脖子,黑豆眼瞅着瑞克,歡快地啾啾。
瑞克的眼睛一亮,他穿上拖鞋走下病床,靠在窗臺上用手指逗弄會飛的胖麻薯。小麻雀啾啾幾聲,面對瑞克的騷擾只是不輕不重地叨了他的手指幾下。
瑞克拿過旁邊桌上的果籃,從裏面翻出洗過的草莓,拎到小麻雀眼前打了一個轉,“要不要嘗嘗,小麻雀?”
小麻雀在窗臺上蹦跶幾下,經受不住誘惑湊近了,他飛快地啄了草莓一口,看看瑞克。瑞克沒有動作,只撐在窗臺上盡職盡責地做一個草莓支架。
伴随小麻雀逐漸被他用草莓誘捕進屋,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這是他醒後第一次露出笑容,站在病房外的克裏斯也勾了勾嘴角。
“你對待他的态度未免太溫和了。”達米安抱臂站在他旁邊。
克裏斯沒有計較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這個小男孩昨天出現在瑞克床頭,同樣是沒有被認出來的一員。
他很努力掩飾自己的沮喪,盡管他經歷的事情比一個成年人的一生還要離奇殘忍,但他最愛的哥哥此刻不願意承認他依舊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克裏斯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遞給達米安,達米安瞪了他一眼,“你在哄小孩嗎?”
“我在哄你。”克裏斯說,“你是不是等會兒就要出任務了,也許等你回來,一切就已經恢複原樣了。”
達米安別扭地推開他,“你不用安慰我。”
他剝開糖,塞進嘴裏,小聲嗫嚅道,“他恢複記憶的那天,記得通知我。”
“好。”克裏斯答應道。
他的手機又開始震動,這是這幾天來斯潘達伯第三次給他打電話,因為克裏斯不在現場,斯潘達伯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向他彙報案件的進展。
“我們找到了上一個和蘭迪交易的對象,”電話那頭鬧哄哄的,“不巧的是,只有屍體,那個可憐女人三個月前就躺進海文警局的太平間了,死因是吸.毒過量。”
“我明白了。”克裏斯回頭看了眼病房,正巧碰上瑞克疑惑的眼神,他匆忙移開視線,再三猶豫後,他交代道,“我馬上就回海文,麻煩你把屍檢報告發給我,我在回來的路上看。”
挂斷電話,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腳走到門前,想再看一眼,沒想到病房門突然打開。瑞克的手還握在門把手上,他生疏而僵硬地道,“你有什麽事嗎?”
克裏斯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沒事,”他和陌生的戀人站在門外門內,“我可能要回海文一趟,恐怕暫時不能留在這裏照顧你。”
瑞克尴尬地避開他的目光,“這裏有護士會照顧我。”他後退一步,徹底站在門內,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太禮貌,他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擔心。”
“嗯。”克裏斯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他也後退一步,“你照顧好自己。”
病房的門合上,兩個人被一扇門分割開來。這扇門是病房的門,是近二十年的記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可能性。
克裏斯少有地感到無所适從。他的眼神穿過玻璃窗,落在瑞克窗臺上的那只小麻雀身上。
半晌後,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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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偵探社相聲組為您緩解氛圍
R寶:子彈穿過腦袋還能活下來的男人啊...
桶:變成了腦殘還記得自己是馬戲團明星的男人啊...
提:雖然記得自己是馬戲團明星但是失去了老婆的男人啊...
簡:雖然失去了老婆老婆也抛下他走了但說不定老婆會進化的男人啊...
夏:你們真聒噪
原本按照時間順序,這時候應該是貓女逃婚後,阿福再過不久就該打出GG了
但我實在不想寫老太爺發癫記,我們就略掉這一環節,假裝這個宇宙的老太爺沒到哥譚攪事,蝙貓也還沒有談婚論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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