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三只史萊姆
第86章 八十三只史萊姆
克裏斯承認自己的心理正在朝一個極端的方向偏去。
這不正常。
人不該也不能把自己的全部意義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即使那個人是迪克格雷森。
他試着不那麽關注迪克,獨自在家做其他事情。但鏡子裏的人锲而不舍地騷擾他,他把家裏每一處鏡子都用海報蒙上。
迪克好奇地問過,克裏斯只平淡地說了句自己不喜歡。
但事态沒有好轉,發展到後來,即使他坐在咖啡館裏,也能從窗戶的反光裏看到金發男人的影子。
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樣,每一處能映出他身影的地方都只能照出一個咧嘴微笑的金發男人,不管是在家還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那些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廢話和陣陣頭痛一起打壓他的精神。只有迪克在場時他會好受一點。
只有迪克在他身邊,克裏斯會把最大的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戀人身上。那時候所有困擾他的東西都不再重要了。
這不正常,他知道這不對,至少不是一個健全健康的心理狀态。
但迪克在的時候,他的頭痛症狀确實有所減輕。迪克只是不常在,他總有自己的事要忙。
克裏斯開始盡量減少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的時間,他在街上閑逛時意識到更深層次的問題。
布魯德海文,這座他定居的城市。他在這裏竟然除了迪克外沒有一個朋友,所有人都僅僅只停留在“認識”的層面。
在警局和他搭檔的同伴,他的上司,他逮捕的犯人,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伴随各式各樣的标簽,“已婚”、“小氣”、“和善”、“暴躁”。
這座城市沒有留下他生活的痕跡,連一個他熟悉的面包店老板都沒有。
克裏斯愈發确定,這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除了迪克,只有他是觸手可及的。
很快海文将迎來一個購物節,街面上出現各種浮誇華麗的造景。克裏斯停在一個巨大的鳥籠造景前,透過鳥籠看到了一家心理診所的招牌。
他記下了心理診所的電話號碼。
迪克依舊早出晚歸,他和克裏斯接觸的時間很少,等到到家,克裏斯通常已經在床上睡熟。
克裏斯有時能在夢中感覺到親吻,他因為錯開的作息躲過了迪克敏銳的直覺。
他感到自己像一株植物,逐漸枯萎。他不能離開海文,因為外界是更大的陌生。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默默跟随迪克,把觀察當做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
這種死寂的平靜持續到迪克把追查範圍放到了海文幫派上。他卷入一場幫派鬥争,等克裏斯反應過來時,他又一次受傷了。
他不再當一個影子,從陰影裏顯出身影。月光照進幫派混戰的倉庫,在牆面上投下狂亂的影子。
迪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克裏斯。
嘈雜的聲音。每塊玻璃上都顯出不是他的人影。克裏斯只想把他帶回去,他一字一頓開口,好像說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我有點不高興……我們回家,好嗎?”
這是迪克最後記得的東西,因為與克裏斯柔軟的語氣相反,他幹脆利落地把他和幫派成員一塊打暈在地。
等迪克醒來,映入他眼簾的第一樣東西是一個金色的浮誇鳥籠。鳥籠正好扣在床邊,把他躺着的床和床頭櫃圈在裏面。
“你醒了。”克裏斯說。
迪克坐起身朝外看,克裏斯坐在鳥籠外的一把椅子上,正放下手裏的報紙。
他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滿足、欣賞和疲憊。
“要吃東西嗎?”克裏斯問。
迪克注意到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包紮了起來,他活動活動手腕,敷上膏藥的位置一陣清涼。
他很無辜地指了指罩在床邊的鳥籠,“這是什麽?”
“鳥籠,”克裏斯說,他強調了一句,“它很貴。”
“這麽看起來我像是被你關在鳥籠裏的小鳥,”迪克端着下巴,換了一個更合适的措辭,“金絲雀。我要吃飯上廁所怎麽辦?”
克裏斯語氣溫和,“鳥籠只是裝飾,它沒鎖。”
迪克試着推了推,鳥籠的小門一推就開,他心中一喜。
克裏斯接着說,“但我把房間的大門和窗戶封上了。你還是出不去。”
迪克喜悅的表情一垮,他坐回到床上,“你是在開玩笑嗎?”他嘀嘀咕咕,“你不會這麽做,對不對?”
克裏斯問,“你不生氣嗎?”
“我應該生氣,而且別人這麽做我一定會生氣。”迪克推開鳥籠的門走出來。
他站到克裏斯面前,碰了碰克裏斯的臉,“但你不是別人,你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做的,我想你有自己的理由。”
“噢,”克裏斯靠在他的肩膀上,迪克的手摟住他的腰和肩膀,是一個支撐的姿勢,“謝謝你的理解。”
“不客氣,”被關在鳥籠裏的男朋友親親他的頭發,“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他樂觀道,“我可以把這當成一個解謎游戲,等我找到真相的那天,你就放我出來,怎麽樣?”
“我們要開始比賽了嗎?”
“不是比賽,”迪克說,“只是,一個游戲。”
迪克出乎意料地适應良好,克裏斯替他在警局請了假,嚴格來說,他把這當做一次養傷的休假。
除了不能出門,他每天和克裏斯膩在家裏。
克裏斯不擅長買菜,他購物時會傾向于選擇速食半成品。迪克和他視頻指點他買菜,等他提了菜回來去廚房做飯。
看着迪克在廚房忙碌的樣子,克裏斯開始懷疑究竟是誰把誰關在家裏了。
他們都知道,只要迪克想,他能有很多種方式離開這裏,沒有哪裏能困住他。
他只是為克裏斯留在這裏,心甘情願暫時當一只關在籠子裏的小鳥。
“你有去體檢過嗎?”迪克問他,他的手指按壓克裏斯的頭皮,“會不會是身體的原因?”
克裏斯靠在他身上看報紙,自從迪克待在家裏後,海文變得異常平靜,警察們追蹤的連環殺手銷聲匿跡。
克裏斯容易睡着的毛病沒有得到改善,唯一的區別是迪克現在每時每刻都在家。他現在再恢複意識往往是躺在床上,迪克睡在他旁邊,他們蓋同一條被子。
克裏斯躺在自己搬來的鳥籠裏,百思不得其解,迪克的胳膊橫在他腰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醒了嗎,再睡一會兒吧,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呢。”
克裏斯撈過手機,熄滅的手機屏幕上映出他的臉,只有短短一瞬。
克裏斯注意到了。他眨了眨眼睛,下一秒,金發男人的臉就出現在手機屏幕裏。
沒等他開口,克裏斯鎮定地把手機反扣在床上,他戴上耳塞,縮回去繼續睡。
他得到了一點平和,但很短暫,與之而來的是更大的不滿足。
也許不是身體上的原因,克裏斯思考,或許問題出自他的心理。
他聯系了自己看到的那家心理診所,預約了一個時間。
他踏進診所的第一刻就知道,他不喜歡那個心理醫生。
對方看上去很溫和友善,乃至于平凡。他提出的問題沒有攻擊性,都是很稀松平常的問題。
直到他去的第三次,心理醫生才開始給他一些生活上的建議。
“你有想過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出門嗎?”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問道,比起心理醫生,他更像一個研究員,“一起出門購物,讓他随時處于你的視線範圍內。”
“我不想讓他出去。”克裏斯說,他猶豫地說出一個理由,“……這裏并不安全。”
他所說的不安全不止是幫派、連環殺手以及警察的工作,更多指的是這座城市、這個世界。
這不是一個應該久留的地方。
“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不是這個世界不安全,而是你沒學會面對。”心理醫生說,語氣溫和,“你可以試着去接納。”
“我不認為這是接納與否的問題。”克裏斯的語氣生硬。他眯起眼睛打量這位心理醫生,他以前應該是沒有見過他的。
“你有問過你男朋友的意見嗎?”心理醫生問,“他是一個正常生活的人,你拘束他太久。”
“我的私人生活不需要你指點。”克裏斯道。
“我無意幹擾你的判斷。”心理醫生說,他兩手交叉放在鼻尖前,擋住自己的半張臉,“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你拒絕的正是你自身的一部分。”
這句話頗具深意,克裏斯的表情變得更為冷漠。
心理醫生卻在此時露出一個笑,他說,“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你拒絕了自己的另一種可能,所以你才會覺得這個世界不安全。你不完整。”
他擡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今天的咨詢就到這裏吧,你應該回去休息了。”
克裏斯推開心理診所的門,他的眼前逐漸模糊,再度清晰後,他發現自己低頭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幹淨整潔,沒有任何污漬。幾輛警車從公園外的馬路上呼嘯而過,又有新的案件發生了。
克裏斯抿了抿唇,他跑回家,臨近家門前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速度,從人類化作一個奇異的怪物撲進家門。
金色的籠子裏住着他的愛人。
迪克被他回家的動靜吵醒,茫然地擡眼。
他剛坐起身,就被克裏斯跨坐在腰上按下去。
迪克吞了口唾沫,“你……”
克裏斯不說話,只是幹脆地親了上去。金色的鳥籠裏出現兩個人影,被困住的鳥兒有兩只。
克裏斯記不清這場混亂持續了多長時間。他坐在迪克身上,濕漉漉的額發黏在臉上。
他對下方翹起唇角的迪克困惑道,“你不生氣嗎?”
迪克剛剛回過神,他用胳膊擋住臉,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我們要不要再來一次。”
“可是我很累。”克裏斯說。
迪克誠懇道,“沒關系……嗯……我們可以歇十分鐘。”
他想了想,“就當是補償,怎麽樣,因為我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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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有時候,你不能反抗,就只能享受
桶:你放屁——!你那是不能反抗嗎!!
提:他樂在其中
R寶:他真的有在生氣嗎?
簡:可能在生氣自己以前沒得到這個待遇吧
夏:不堪入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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