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阿根廷也不是一上來就打得這麽兇猛的。
剛開始雙方還在試探階段，但球在幾個來回之後到了裏奧的腳下，事情就不那麽受控制了。
庫拉索的中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小跳蚤連人帶球加速越過。幾個人在他身後拼命追趕，依然阻止不及，眼睜睜看着他上演一條龍助攻……
然後被勞塔羅一腳踢空，實現了空門解圍。
全場抱頭，遙遠的看臺角落裏傳來一聲慘叫：這球伊布的奶奶來了都能進！
庫拉索後衛下意識看向了裏奧。
他不太在狀态地撓了撓臉頰，看不出什麽生氣或是遺憾的情緒，倒更像是迷惑。
然後，他歪了歪頭，像是在說：那要不，還是自己來吧？
庫拉索人微微打了個寒噤，一種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慘案的預感。
然後，就是十五分鐘內的帽子戲法。
不知道是不是在第一場的沉悶大巴中憋了太久，裏奧這回爆發得徹底，股足了勁給所有對手和觀衆展示了一番精彩的進球表演。
搶點破門，單刀挑射，禁區內過數人，再現走廊……
甚至差點進了一個任意球。
如果不是門将超常發揮，将球撲出，大概就真的是全技巧表演賽了。
這時候，上半場才剛剛過半。庫拉索門将已經麻了。
然而還沒有結束。
阿根廷的其他人比他更拼，今天主打的就是将攻勢足球貫徹到底的精神。
全隊喂球，使勁喂。
球還沒過半場，就被恩佐積極斷下來。
洛賽爾索領球，一邊觀察，不緊不慢向前帶，作勢向右側靠，卻出其不意地往反方向打出了直塞。
這一下，躲過了兩人靠攏包夾，球從他們腳邊傳了出去，越過半場，彈地後被裏奧輕巧地卸球，幾乎沒有減速。
兩個人的配合，就這麽輕松打穿了七八人的防線，形成了單刀。
面對門将的出擊，裏奧好像一點壓力都沒有感受到，不管什麽時候都那麽游刃有餘，将球一撥，一扣，就繞了過去。
進了！
小跳蚤轉身，蹦跳着撲進了洛賽爾索的懷抱。
後者順勢将他一把抱起，原地轉了個圈。緊接着，就被一群嫉妒的阿根廷人迅速淹沒了。
七比零！
裏奧一個人就進了五個，還抽空送上了一個助攻。
讓剛回歸國家隊的洛賽爾索完成了助攻的帽子戲法，全場觀衆都已經忘記了歡呼，捂着嘴，有的人已經悄悄開始擦眼淚了。
比在俱樂部聯賽的場均梅開二度還要可怕，還要誇張的效率。
……要說有什麽區別的話，那就是他回到國家隊以後，擁有了靠譜的中場支持。
可以讓他自由自在地在前場，在禁區與對方後衛之間穿梭，用自己最習慣、最舒服的方式尋找機會，制造出無數威脅，擁有絕對的開火權。
真正将他的個人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無數的阿根廷人在現場的震撼中陷入恍惚。
這就是世界級的前鋒嗎？
……不，他們應該早就知道的。
明明知道，卻并沒有多少機會能夠真正見識到。
看着現在洋溢着快樂，埋在隊友肩上被舉起來的小隊長，他們只會想到過去。
他們早就擁有過這麽年輕，這麽優秀的隊長，可那時的他只能在這個隊伍裏被迫後撤，不斷壓抑自己去配合別人。
現在的光芒越明亮，只會進一步證明，他曾經怎樣被耽誤得厲害，卻依舊不被人諒解，反而遭來無數埋怨……怎麽能不心痛呢？
老球迷已經忍不住抱頭痛哭。
“要是當年的足協靠譜一點……”
“如果……”
“我們2010年就能奪冠了吧！”
*
球場內的隊友們可顧不上那麽多感傷悲秋。
終場哨聲一結束，他們又一次圍了上來。
被替換下場的恩佐沖得很快，裏奧也被配合地張開手臂，讓他結結實實地抱過了瘾。
小狗快樂搖尾巴：雖然沒能給小隊長送上助攻，但他給我助攻了！羨慕嗎？
洛賽爾索：“……”
謙虛，助攻X3的我說什麽了嗎？
呵，很嚣張啊。
奧塔門迪扯了扯嘴角，比了個手勢：把那小子給我扒下來。
沒問題！幾個邊衛中衛撸起袖子就上去了。
……
場上一片混亂，裏奧趁這個機會從隊友們的胳膊肘下鑽了出來，跑到教練身邊喘氣，還心有餘悸。
艾馬爾把他拉起來，笑吟吟地問：“有這麽累嗎？”
“不累，”他搖搖頭，“是大家太熱情了……”
下半場，惦記着友誼賽的本質，他盡可能地放慢了節奏，自覺已經滿足，也不忍心再看到對面人高馬大的門将露出心碎的眼神。
但隊友們的過分熱情，又讓他覺得，如果自己不努力多進幾個，就太辜負他們的心意了……
裏奧又擡頭看向了斯卡洛尼。
斯卡洛尼也在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早在把握之中。
這一場，他幾乎沒有布置什麽特別的戰術，只有一個指示：把球給裏奧。
這也是他常常在訓練中反複的喊話。
哪怕是在巴黎，斯卡洛尼也是這麽要求他們的。
不是巴黎的隊友不配合，而是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有心無力。
時不時就破綻百出的後防已經讓人頭疼了，軟趴趴的中場更是完全無法提供什麽支持……
而在這裏，阿根廷人展現出來的腳法，細膩的控球，以及堅定的絞殺戰術，都讓裏奧體會到了一種飄飄然的幸福感。
他知道，有很多隊友都是各自俱樂部的十號，第一點球手。
而自己既不是俱樂部的十號，也不是點球手，卻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圍繞自己……
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那一個“裏奧”。
因此，在興奮之餘，裏奧仍然能保持着一種特別的清醒和理智。
他在場邊坐下來，環住自己的膝蓋，看着不遠處的隊友們手拉手圍成圈，慶祝着勝利——這一場的勝利，也是世界杯的勝利，仿佛也在呼喚着時空的另一頭。
這樣就很滿足了，他想。
漸漸地，天空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但并沒有打消人們的興致。
門前快樂，實則留力演唱會的勞塔羅霸占了慶祝環節的麥克風，一展歌喉。
觀衆們的歌聲也在看臺上回蕩。
裏奧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擡起頭。
胡利安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到了自己身邊，坐了一整場的板凳，馬甲已經被他捏得皺巴巴的了。
“我可以在這裏坐嗎？”年輕人腼腆的笑容和輕柔的聲音都讓人心生親近。
等他坐下，醞釀着說些什麽的時候，裏奧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謝謝你啊。”
“我？”曼城的新援有些驚訝。
“我是說，謝謝你的薯片，”他補充，飛快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今晚回去可以大吃特吃了。”
“啊……”
“斯卡洛尼也不會怪我，這都多虧你了，胡利安！”裏奧用他慣來含糊的發音叫出他的名字，眼睛裏微微閃動着狡黠的光。
胡利安愣了愣，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
突然間，他有些茫然了。
大家都齊心協力想讓裏奧進球，讓他滿足，而他也不負衆望地回應了他們的願望……如此美好的一刻，難道要告訴他，其實都是因為薯片嗎？
*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從聖地亞哥回來的飛機上，大家都很安靜，格外珍惜着最後的相處時間。
整個機艙裏，只有咔嚓咔嚓的聲響，撕扯着人們的神經。
斯卡洛尼忍不住回頭，聲音停了。
裏奧叼着薯片乖巧地回以真誠的目光，咬字不清地問：“怎麽啦？這才第四包呢！”
旁邊，帕雷德斯在教練的凝視下，默默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似乎想把自己縮起來。
他努力用眼神傳達着：“這個我管不了，真的管不了……”
德保羅則是雙手環胸，揚着下巴，非常耍賴的姿态：“啊，什麽？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啊？”
斯卡洛尼也沒想讓他們管，比了個手勢。
“換個位置。”
裏奧坐到了教練身邊，放肆的咀嚼聲終于消停了。
他用眼神抗議着：為什麽連這麽一點小小的快樂都不能讓我享受呢？
斯卡洛尼不緊不慢道：“馬上要回去了，你克制一點。”
嗯？
裏奧不解，是他們主動纏着我，不是我去纏着他們啊？
“效果是一樣的。”斯卡洛尼繼續說，“你讓羅德裏繼續黏着你，外頭新聞馬上就要傳你準備加盟馬德裏競技了。”
“哪有這麽誇張？”
就好像他是昏君一樣，被哪個小妖精哄幾句，就稀裏糊塗地跟着跑了……
“……好吧。”裏奧嘆氣，把枕頭抱起來，墊在了自己下巴上。
這麽想，下賽季的事情，他是不是也該好好想一下了？
就在大家依依不舍地收拾行李時，斯卡洛尼發現裏奧又不見了。
他既沒有在宿舍房間——迪巴拉表示沒看到人，也沒有出現在艾馬爾的身邊。
“這賽季結束，你會回熱刺嗎？”裏奧正把洛賽爾索拉到神秘的小房間，嚴肅地問。
後者迷惑地撓了撓頭。
“如果他們不打算結束租借的話……應該是吧。”他想了一下回答。
因為上半賽季的傷病，俱樂部或許會有一些別的考量。而對他來說，不管是在英超還是西甲效力，差別并不大，畢竟熱刺并沒有特別重視他的作用……
在對方的注視下，他深呼吸。
“我……很喜歡你。”裏奧鼓起勇氣，又臨場怯陣，扭捏着把玩自己的手指。
洛賽爾索：……？！
“所以，我就是想問問，”裏奧又非常磨蹭地，吞吞吐吐地說了下去，“你下賽季……嗯，有沒有什麽想法呀？你願意來巴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