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募股

募股

楚琰驚呼道,“那不得賠死我?”

朱元乾的臉抹過一絲得意與籌謀,齊煊淡然反問道,“你現在能拿出十萬兩現銀?”

楚琰咬下唇,臉上稍顯不甘地搖了搖頭。

“成交,我馬上拟定契約。”朱元乾麻利地準備好契約遞到楚琰面前,只見她猶豫着是否要接,又看向齊煊。

楚琰的手指微微顫抖地接過契約,目光在齊煊和契約之間游移。

齊煊從容地示意,她神情愈發黯然地把契約簽好,朱元乾如獲至寶地拿走了保單。

朱元乾剛踏出大門,楚琰臉上瞬間換上狡黠的笑容,靈動的眼眸瞥了齊煊。

自上回齊煊空手套走她十萬兩鹽貨,這把戲,他可是愈發地精進。

“齊大人,運用空手套白狼這招,你認第二,誰敢争第一?”

“瞧出來啦?你演技,亦甚佳也。”兩人相視一笑。

楚琰回想起昨夜跟齊煊的對話:“朝廷既頒政令,分別設定烙城及北方三省兩個保險試點,獨立核算,不得跨區經營,期限一年,期滿再行評定。”

不得跨區經營,她與朱元乾分屬不同經營區域,這份保單便不再有效。

楚琰心滿意足地把手中的轉讓契約收好,滿懷感激地看向齊煊。

秋風飒飒,晨曦穿透薄霧。

東華堂門檐上的牌匾,如初秋牽扯在枝頭上的黃葉,清風拂過,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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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琰黑發高高挽起,簡單的發簪固定。身穿碧色紗衣,寬大的袖子用深青色布帶綁起,顯得幹練地走進東華堂,“把這髒亂的東西清出去,去去黴味兒……”

楚琰站在收容所的中央,四周圍着忙碌的工匠和村民,她的聲音清脆而洪亮,“師傅,快把牌匾卸下來,仔細砸到人。”

“這邊的屋頂需要加固,木梁要換成新的,不能再用那些腐朽的木頭了。”

施工的工人基本就是居住在東華堂的宅民,身着簡陋的粗布衣。個個瘦骨伶仃的身板用力揮舞着鋤頭,錘子當當作響,額頭上的青筋也在微微鼓動。

婦儒們彎腰割草,動作迅速而有力,手中的鐮刀在陽光下閃着寒光。稍微撐了撐酸軟的要背,拭去鬓邊汗珠,仍不放下鐮刀,瘦弱的身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堅強。

眼若銅鈴,瘦不拉幾的小孩哥兒們蹬着一雙筷子似的小腿,搬運着工具,遞送水壺。

院內的四面圍牆,青漆斑駁脫落,露出的土坯,像片片擦傷的瘀痕。牆頭勁草被蜘蛛網束縛着,晨風拂草,灰塵沙沙落下。

楚琰查看這手中圖紙,圖紙上标注着東華堂的結構和修繕的細節。她不時與身側的佟九低聲交談着,指點着圖紙上的各個部分,不時交換着意見。

“齊大人……”衆人異口同聲道。

楚琰扭頭,齊煊拂簾下轎,隔空向望。齊煊剛要擡起的步伐,驟然停下。楚琰的身影被晨曦鍍上一層溫暖的金光,嫣然一笑。

齊煊唇角微微上揚,挪不開視線,呼吸變得輕淺。楚琰笑着迎上來,齊煊亦擡步向前,伸手推開半開的破舊木門,老舊的門栓卡住,被推開一瞬,門檐上的牌匾微微顫動,落下一層灰幕。

楚琰和煦的眼神微微眯起,閃過危險之色,“小心……”

齊煊頭頂的牌匾掙脫了最後的束縛,迅速下墜。擡頭,齊煊迅速側身避開,楚琰撲向他,被臺階絆倒,腳踝被強烈地扭曲,倒吸一口冷氣。

牌匾快要砸她背上,“砰”一聲巨響,拳頭與牌匾相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牌匾打得四分五裂,木屑飛濺。

“啊……”一聲尖叫,楚琰被巨響吓得捂緊耳朵,被齊煊一把抱住。

破木碎屑震落一地,激起一陣微塵。

楚琰這才輕喘着氣,擡頭,看着自己衆目睽睽下被齊煊這麽抱着,馬上掙開他,腳踝傳來的刺痛,讓她踉跄一步,又被齊煊抓住了手臂。

“齊大人,放手,這樣影響不好。”

楚琰躲閃地環顧四周,齊煊的手卻擒得更緊,眉峰微蹙,“再亂動,我就……”

楚琰暗暗掙開齊煊的手,整個人卻被他打橫抱起,堂而皇之地從前院經過,不顧周圍人的品頭論足,直入內堂。

“放我下來。”楚琰壓低聲線喊道。齊煊恍若未聞,眸色不帶一絲情緒。

走進內堂,齊煊躬身,正把她放在幹草堆上。楚琰微微往後昂,齊煊擡眸,與之相看,近在咫尺。兩人均在對方如墨的星眸裏看見自己的小小的影子。

氣息絲絲縷縷地交織在一起,無言對視。齊煊輕舔唇瓣,收手,支起身板,耳畔輕染緋色。

“我叫奴婢進來。”

齊煊轉身,楚琰眸色黯然,“我,我好歹救了你,就把我扔這兒?”

齊煊聞言駐足,轉身看着楚琰脫掉鞋襪,露出盈盈玉足,紫黑的淤塊包裹着腳踝。

她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齊煊,手稍一碰觸到腳踝,“嘶……”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齊煊擰眉,複又重新蹲在她面前,一手握住她的腳踝,稍一用力,楚琰疼得直冒眼淚,腳不自覺縮了回來,低喘道,“疼死我啦!”

齊煊擰眉,薄唇抿緊,見楚琰點頭,他起身,“我去叫人……”

齊煊前腳跨出門口,楚琰才想起,“我把紅燭遣回府取東西了,叫佟大哥進來吧!”

聞言扭頭,齊煊瞅了眼楚琰柔弱俏麗的神色,視線又移至半裸的玉足。齊煊複又蹲了下來,像捧着易碎的瓷器般,輕輕低揉着她紫腫的淤青,目光仔細而認真。

楚琰近距離地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有股一樣的傾訴蕩漾。

“少婦人,東西取來了。”紅燭推開虛掩的門。

楚琰下意識地把腳抽出來,“謝齊大人,我,我有意外險,看完大夫還能理賠呢!”她尴尬地沒話找話說。

齊煊聞言,擡頭看她躲閃的眼神,“明兒的招股會推遲幾天?”

“不用,我可以的。”

齊煊起身,離開。

東華堂上下多少張嘴巴等着吃飯呀!盡快讓災民們自立更新,才能收回保費,順利經營。

……

楚琰被紅燭攙扶着走進縣衙,堂內坐滿了烙城商賈。榮銘晟亦在此列,坐在齊煊左首位置,看到齊煊的示意,楚琰坐到了他的右首位。

楚琰跟榮銘晟相視一笑。

“諸位,”齊煊一開腔,堂內鴉雀無聲,“大災三年,災民遍野,如今胡家中标烙城的保險經營權,重開災民學堂,現公開募股。”

齊煊話音剛落,錢莊老板便說,“之前朱老板開東華堂接濟災民,結果呢?自己虧得一塌糊塗,齊大人,你還想我們去趟這渾水?”

“是啊!接濟災民原是官府的職責,什麽時候成了咱們的事兒啦?”

楚琰在紅燭的攙扶下,站起來,“諸位老板,稍安勿躁!如果把接濟災民做成一門生意,也能賺銀兩,大家有興趣嗎?”

在場的人表情訝異,“收留這些災民還能賺銀兩?”衆人聽後,有人不屑,有人則顯得厭煩。

“大災之後,要重振生意,諸位肯定需要幫工對嗎?”

簪花工坊的女老板楊琦為人豪爽,“對,我的工場就缺人。”

楚琰回望她道,“楊老板,災民學堂負責培訓災民掌握技能,他們再到各位老板哪兒上工。”

楊琦對她的想法來了興致,“那些災民怎麽會簪花?”

楚琰接着說,“跟我們災民學堂深度合作的工坊,可以派老師來教,學成之後,為各大工坊效力。”

其他商賈聞言,默默點頭,有人仍一副不屑的表情。

“那災民學堂如何盈利?”

楚琰淺淺一笑,“災民學堂是實行先保後付的方式,災民入住學堂有食宿保障,同時可以學習技能,待災民們出師上工後,再分期補交保費。災民們上工後,工坊亦需向胡家投保一份保障,以保災民在上工期間發生的意外和醫療。”

榮銘晟上前問道,“胡夫人,這災民們學技能的周期長,只怕還未到他們出師,會因成本過重而導致經營困難。”

楚琰朝榮銘晟禮貌點頭,“榮老板所言甚是。所以,今日胡家在次舉辦招股大會。”

楊琦追問道,“胡夫人,您讓咱們入股災民學堂?”

楚琰點頭,卻迎上楊琦質疑的表情。

“民婦知道,諸位并不能馬上認可災民學堂的經營模式。諸位老板若投資災民學堂,胡家并會提供一份與投資銀兩等額的保障,以保工場的職工意外和醫療。”

榮銘晟緊接着問道,“也就是我投一百兩,就可以得到一份價值一百兩,保障工場員工的意外和醫療保險?最高能賠一千兩?”

楚琰點頭,“是的,投資款權當保費,年底賺錢了,便按投資額等比分紅。”

在場的商賈議論紛紛,楊琦接着問,“日後若要退股呢?”

“退股再算賬,如若未經理賠,股本全額退還,此後不再分紅。如若經過理賠,扣除對應保費再退還股本。”

楚琰的話讓在場的商賈陷入短暫的沉默。榮銘晟喊道,“這生意不虧,我榮盛號早入股了……”

衆人仍舉棋不定,紛紛看向齊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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