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坑她
坑她
齊煊爽朗的笑聲在房內回蕩,“胡夫人夜深喬裝打扮來見本官,不知誰該自重?還替本官更衣沐……”
楚琰羞得捂緊雙耳,尖叫,“啊……”
看着他笑意更甚,楚琰怒目瞪圓,似想對他有所震懾,卻是徒勞。
門外的衙役聽着裏面的動靜,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當差多年,從未見沉着冷靜、威儀四方的齊大人有這般爽朗的笑聲,合該是,那只夜貓擾的吧!
燭光在昏暗的內堂搖曳,一股淡淡的檀香彌漫在空氣中。
楚琰換了身幹爽的衙役服,從屏風後走出來。
寬大的衙役服更顯得她嬌小柔美。她臉龐上泛起一抹紅暈,濕發輕垂,指尖穿梭在如綢緞般的黑發間。
她輕抿嘴唇,“齊大人。”聲音如莺啼婉轉。
齊煊拿着案卷的手頓住,扭頭,與她潋滟眸色相交,“嗯?”
“齊大人,我手上的保險經營權僅有一年期限?”楚琰看他的眼神略顯擔憂。
齊煊這才回過神來,側身不再看她,“咳,胡夫人好生經營便是。若你能把保險事業發展興旺昌盛,造福百姓,朝廷一定再續經營權。”
“那麽再續保險經營權的标準是什麽?”楚琰眼神灼灼地看向齊煊,“是不是即便我再努力,到了評選環節,只要被人造謠誣陷,我就會被有後臺的人給比下去?”
齊煊上前一步,義正言辭道,“有本官在,旁人休想動歪心思……”
話音未落,楚琰逼問道,“明明知道朱元乾搞惡性競争,賣假保單騙錢,朝廷依舊把北方三省的保險經營權給他,這還有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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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齊煊的語氣淡然,威儀卻能把楚琰震懾住,“朝廷的決定,豈能任人非議!”
楚琰咬唇。畢竟,朱元乾背靠朝中重臣,而她不過是破落豪門的寡婦,既沒人脈又沒後臺。
相較之下,幫誰更有利于前程,一目了然。
即便如此,齊煊依舊力排衆議,力挺她贏下烙城的保險經營權。
于她而言已是大恩,本不該沖他發怒。奈何難平此不公之氣,心中憤懑。
思及此,楚琰斂住了情緒,福身作賠道,“民婦方才言語冒犯,還望大人海涵。”
齊煊回眸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些,“本官亦了然,胡夫人因不公之待遇,深感憤懑。胡家剛涉足保險經營,恐力有不逮,須踏實經營,待強大後再論公道。”
她可不是剛涉足保險,已有接近十年的從業經驗。
可齊煊說的話,雖不好聽,卻在理。
胡家的保險業務在烙城剛站穩了腳跟,須得做大做強,日後才會有話語權。何必争一日之長短。
“謹遵齊大人教誨。”
楚琰垂下了頭,齊煊語氣軟了幾分,“朝廷既頒政令,分別設定烙城及北方三省兩個保險試點,獨立核算,不得跨區經營,期限一年,期滿再行評定。”
楚琰猛地仰起頭,“同時作為試點?很容易讓人拿兩者來對比,烙城怎麽能跟北方三省比?”
烙城與北方三省從面積、人口都不是一個量級,兩者相較,必輸無疑。
楚琰努嘴,說道,“還不如直接把保險經營權給朱元乾得了。”
“古往今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事例屢見不鮮。戰鬥尚未開始,何必妄自菲薄?如若做成全國示範,胡家何愁保險生意?”
楚琰依舊滿臉愁容,“做好那當然是萬事大吉,若稍有閃失,恐會萬劫不複吶!”
“本官定當助你一臂之力。”
齊煊的話讓她又回想起朱元乾的話:只要朱某像這次一樣,力證您為了幫她而徇私舞弊。一年後,在下如法炮制……她還有勝算嗎?
楚琰垂眸,多了幾分顧慮,“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外面那些閑言碎語,恐有損大人聲譽……”
齊煊轉身站在她面前,含蓄輕語,“你在乎嗎?”
楚琰的頭微微昂起,兩人對視,近在咫尺,昏淡的燭光讓彼此的輪廓迷蒙,周遭的空氣醞釀着一絲缱绻。
齊煊的眼神七分疑惑,三分期盼。
楚琰輕輕搖頭,“只要齊大人不在乎,民婦便不在乎。”
“好,從此往後,本官與卿共謀良策,合作無間。”
……
初秋清晨,薄霧彌漫在大地上,淡淡的晨光透過薄霧,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馬車輪子碾過濕潤的泥土,發出輕微的辘辘聲。車內,楚琰端坐在齊煊身側。
“齊大人,聽聞朱元乾之前所建的災民收容所已荒廢多時,民婦想盤過來經營。給災民們提供食宿、技能教育等保障,先保後收保費。等災民們學有一技之長,重新投入工作有收入後再補交保費。”
齊煊贊許地看着她,眼中又有一縷揮之不去的擔憂,“此意甚佳。朱元乾經營許久,雖花費巨大,然終未見起色,且虧損嚴重。災民之吃喝住行,樣樣皆需耗費巨大。胡家是否能承擔得起如此高昂費用?此事須得思慮周全。”
兩人相視片刻,楚琰欲言又止。
馬車停于一處破敗院落前,楚琰随齊煊下車。兩人望着那殘破的收容所,書寫着“東華堂”的牌匾将掉未掉地懸在門檐上。
秋風乍起,牌匾微微搖晃,發出“吱吱”的聲音。
殘枝敗葉随風翻滾,卷起滿地塵埃。步入院內。院牆坍塌,雜草叢生,房舍破敗,景象凄涼。
院落之中,擠滿了無家可歸的災民,孩童的哭聲此起彼伏,母親緊緊擁抱着懷中嬰兒,眼中盡是無助和絕望。
年邁的老人佝偻着身軀,坐在角落,手中捧着一碗稀粥,雙手顫抖,眼中淚光閃動。
清晨的一縷光照在災民們木然的臉上,顯得格外凄涼。
楚琰與齊煊并肩前行,她目光流連于災民間,憐憫與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齊大人,民婦确經深思熟慮才做此決定。災民們現下渴求有飯可食,有處栖身。所以,重建災民收容所勢在必行。”
看着百姓疾苦,齊煊眉心的褶皺未能撫平,“可災民衆多,仰仗朝廷撥款,也僅能略施薄粥,難以為繼。”
“俗語說,受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與其給災民們施粥,茍延殘喘,倒不如,讓災民們掌握生存技能,盡快讓他們重投社會,安身立命。”
齊煊點頭,“你若接管‘東華堂’,如何盈利?”
“入住‘東華堂’的災民們可以先有吃住保障,并給災民們提供技能培訓,等災民們重投工作後,則再補交保費,先保後付。”
“這樣的方式周轉時間太長,恐未到災民補交保費時,經營壓力過大,難以為繼。”齊煊的話讓楚琰陷入深思。
“聽說,胡夫人約朱某來此,想要盤我的‘東華堂’?”朱元乾略顯嫌棄地從髒兮兮的災民旁趟過。
楚琰聞言,轉身,“是的,朱老板。你既已負責北方三省的保險業務,鞭長莫及,也再難管理‘東華堂’,何不轉讓予我,好讓這些災民有條活路。”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朱元乾嗤笑一聲,“把‘東華堂’盤給你也不是不行。一口價,十萬兩。”
“這破牆殘瓦值十萬兩?”
“我在這‘東華堂’就虧掉了十萬兩,讨回本而已,一分都不能少。”楚琰見朱元乾寸步不讓,下意識看了眼齊煊。
“再不盤出去,你就不怕再虧十萬兩?”楚琰接着道。
“我準備斷水斷糧,讓這些災民自生自滅。何來再虧錢一說?十萬兩,少一個字兒,我都不會賣‘東華堂’。”朱元乾有心刁難,衆人心中了然。
齊煊此時開口,“胡夫人,要重開災民收容所,本官撥地給你重建便可,非買下‘東華堂’不可?”
楚琰在衆多災民期盼的眼神中,猶豫片刻。
其實,也并不是非盤下‘東華堂’不可。重新籌建,雖費些時間,至少能不受朱元乾的掣肘。
朱元乾語氣有些急,“可這些災民的保單在我這兒,沒錢交保費,他們死也得給我死在‘東華堂’。沒下家接手,斷掉他們的吃食,就在這兒等死吧!”
在場的災民聞聽朱元乾欲斷他們吃食,餓死衆人,皆陷入驚慌。
婦孺啼哭,老弱無助,面面相觑,愁容滿面。人群中湧動着惶恐不安,耳邊盡是低語聲與嘆息。有人雙手合十,祈求上天憐憫;有人跪地嚎啕,訴說心中絕望。
整座院落,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慘霧。
東華堂收留了五百多戶災民,每戶應收保費十到五十兩。如果增加技能培訓,縮短災民們重新工作的周期,還是可以盈利的。
而且,這班災民的生死就在她一念之間。
楚琰咬牙:這十萬兩,我認了。
齊煊與楚琰異口同聲道:這十萬兩以等價的保險合同來抵。
楚琰聞言,錯愕地看想齊煊。
朱元乾頓時來了興致,“此話當真?”
楚琰正要開口制止,齊煊繼續說道,“當然,胡家以十萬兩盛世守護險保單與之交換東華堂所有權。若朱家有財産損失,則十倍賠償。”
朱元乾貪婪的眼神看向他裏倆,“我家損壞十萬兩貨品或財産,便可陪我一百萬兩?”
楚琰難以置信地看着齊煊點頭,齊煊轉眸,給她一個放寬心的眼神。
确定齊煊不是在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