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的式神
第017章 新的式神
亂步的任務完成的很不錯,這讓一直擔心的家主,以及禪院家高層的幾人放下心來。
作為一直親力親為的教導者,直毘人爽朗笑着,重重拍了拍亂步的肩膀:“做的很不錯,亂步。”
他的眼睛笑着眯起,帶動眼尾的幾條皺紋。今天直毘人沒有喝酒,但因為高興所以帶着幾分随意。
那個笑容和贊賞的話,是禪院直哉從未從爸爸嘴裏聽過的。
五歲後,他覺醒了和爸爸同樣的術式,所以不管是親人還是下屬,都笑着奉承,說他是和家主一樣厲害的天才。
他以後一定會成為下一任家主的,直哉這樣覺得,所以便沒有那樣在意,為什麽爸爸從來不“肯定”他。
完美完成了訓練,對術式更加熟練的掌握,這樣程度的進步得不到誇獎。家主總是十分嚴肅,包括對他唯一的兒子。
〖直哉,你還有進步的餘地,不要松懈。〗
這句話是直哉最常聽到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張臉上不會有任何笑容。
但是現在不同,明明只是完成了一次任務,明明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訓練,但是亂步總是能得到誇獎,以及甚爾的支持。
亂步出現後,更多的人都說,以後的家主會是他。
“憑什麽!憑什麽!”禪院直哉咬緊牙關,一雙眼睛帶着些血絲,“他明明那麽沒用!”
但是大家的目光,總是落在亂步身上,只是因為他繼承了十影法的術式……
院子裏有些安靜,洗完澡的亂步走了出來,他穿着浴衣,光着腳站在地板上。
黃昏的時候,院子裏還帶着些白日裏的餘溫。
太安靜了,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亂步很快明白過來。
鋪着石子的院子裏,走進來一人,他拿着一把短刀,一雙眼睛半遮掩在額頭前的碎發底下,顯得有些陰郁。
“直哉?”他喊了一聲,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他們是被你支走了嗎。”
同樣作為主人的禪院直哉,這點小事的決定權還是有的。那雙通紅的眼睛裏,滿是執拗。
“為什麽。”禪院直哉擡起頭,“為什麽你這樣的人能成為家主?你不過是一個沒用的人而已,不會覺得自己真的能行吧?”
面前人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加上那通紅的眼睛,好像是剛哭過一樣。亂步雙手抱臂:“如果你确信我不行的話,又為什麽會來這裏呢。”
雖然說得氣勢洶洶,但他本人也懷疑自己、沒有底氣。被戳中心事的禪院直哉,用力握緊了手裏的短刀:“閉嘴,唯獨你沒有資格說,為什麽你這樣的人,能夠被爸爸重視?明明一直更努力的是我才對!”
亂步出現後,禪院直哉便從來沒有懈怠過訓練,沒有放棄過變強。
所以氣惱的同時,他的身體又從善如流地壓低,然後發動了術式。
黃昏的天空被染上紅色,從身後冒出來的玉犬,冷不丁地沖了上來。禪院直哉費力抵抗,甚至不顧自身的危險,自顧自地堅持往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沖去。
但無論如何努力,他都沒辦法摸到亂步的衣角,不遠不近的距離,好像永遠也跨不過去。
他連玉犬都沒辦法打敗,談何超越呢?
手裏的刀掉落在地,噗通一聲後,禪院直哉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其實玉犬很注意分寸,一直以來也是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控制住他。尖銳的爪牙從來沒有劃傷過他,但每次被壓制時,又毫無反抗的可能。
正因為這樣,視野才越來越模糊。石子地面還帶着白日裏的溫度,又硌人又滾燙。
“喂,你哭了嗎。”
一個腦袋從上方探了出來,一臉稀奇的模樣:“真哭了啊。”
真是……讓人讨厭!
禪院直哉哽咽着,用手臂擋着眼睛:“笨蛋!誰哭了。”
明明眼淚都順着臉頰稀裏嘩啦掉了一地了,還嘴硬說沒哭。
亂步歪着頭:“笨蛋,為什麽要那麽在意別人的話啊。”
銀狼松開了爪子,察覺到它的想法後,亂步又低聲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煩。”
為什麽要因為這樣的小事生氣難過啊,亂步不解。但是社長好像希望他說些什麽,所以他蹲了下去:“別哭了,要不我放鵺出來重新比試也行。”
短暫地停頓後,原本低聲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一個孩子從懂事以來的自尊心和驕傲,在一個平淡的黃昏被碾壓、破碎。
“喂喂。”亂步不知道,為什麽直哉哭得更大聲了。
在銀狼有些無奈的注視下,他伸手去掰直哉的手臂:“要不然換一種比試方法也行,不過你肯定是贏不了我的。”
良久,在銀狼的努力下,哭着的孩子被叼着後衣領,拖到了走廊上面。
似乎是覺得丢臉,禪院直哉用力擦了擦眼睛,又恢複了信心:“別吹牛了!沒有式神你什麽也不是,比就比誰怕誰啊。”
或許是因為玉犬難得“溫柔”對他,這讓禪院直哉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點。
亂步給了一個機會,一個被打敗的機會。禪院直哉抿着唇,思考良久後提出了要比拼下棋。
他大可以比拼身手,那樣不出意外可以贏。但禪院直哉卻梗着一口氣,想着自己才不要鑽空子。
下棋,也是他從小學過的。下棋的時候,不僅僅只是有輸贏,更考驗思維謀略,也能磨練耐性和脾氣。
但是,被殺得潰不成軍的第十把後,禪院直哉又崩潰的錘地板:“可惡可惡!為什麽啊!”
“又輸了哦。”亂步坐着,一手撐着下巴,“還要來嗎。”
他倒是很有耐心,期間崩潰的禪院直哉又提出要比其他的,但是無一例外都是他獲勝。
那雙眼睛總是漫不經心的眯着,好像這樣的對局對他而言,根本無足輕重一樣。禪院直哉瞪大眼睛,驚起了一身的冷汗。
直哉發現了,發現并不是亂步十分熟練下棋,或者打牌,而是他很“聰明”。
聰明到一種,讓人後背發寒的感覺——
沒有勝算的,而且他絞盡腦汁的對局,對亂步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外面已經暗了下來,在明亮的燈光底下,禪院直哉看見坐在面前的人,有些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冷汗順着臉頰滑落,瞥見面前人幾分“真面容”的禪院直哉,一時說不出話來。
亂步已經不是爸爸他們口中誇獎的、聰明那樣簡單了,原來……他一直在藏拙。
恍惚間,禪院直哉明白面前的人,是當之無愧的“天才”。這是一件讓人覺得可怕的事情,讓人不由自主的,就緊張和害怕起來。
“不來了嗎?”亂步一手捏着棋子,“那就散場吧,好困……”
“你真是奇怪啊,為什麽要因為別人的話動搖。我可從來沒說過,我要當家主。”亂步一手叉腰,“而且他們讓你當家主,你就想當家主嗎?”
“難道你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嗎?真是奇怪。”
看似吐槽的話,卻宛如驚雷一樣轟隆一聲在耳邊響起,禪院直哉呆呆地擡頭,手緊緊抓住膝蓋上的布料。
渾渾噩噩的禪院直哉自己離開了,亂步伸了一個懶腰。對于社長投來的視線,有些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嘛,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
那天晚上,體質一向不錯的禪院直哉,難得發起了高燒。
亂步看似無意地向家主提起過一次,後者有些意外,但還是在提醒下,特地空出時間去探望了。
總之,禪院家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這是禪院甚爾本人的原話,亂步也只是覺得合适才采用了。
在教導後輩上,禪院家沒有一個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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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很平淡的午後,亂步嘗試了召喚新的式神。
不出意料,很順利的成功了。這次被召喚出來的,是氣鼓鼓的蟾蜍。
它伸着長長的舌頭,企圖卷住鵺的爪子。但早有先見之明的鵺,已經拍動翅膀,高高飛了起來。
蟾蜍氣得呱呱直叫,這讓亂步笑出聲來,這一幕有些眼熟,但細想大腦又覺得空蕩蕩的。
他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發現一直在身後的銀狼好像不見了。
同時被召喚出來的,好像只能有兩只式神。
對于亂步如此輕易就調伏了新的式神,在場目睹全程的禪院直哉,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并沒有和上次一樣的特地準備,兩人本來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互相刺兩句。而像是心血來潮一樣,亂步随手擺了個手勢,儀式就成功了。
人與人的對比,往往會更令人生氣。甚爾也是聽禪院直哉說完,才意識到調伏儀式如此快就結束了。
“醜死了!”禪院直哉攻擊道,“你什麽審美,為什麽要給蟾蜍戴個眼鏡。”
沒有其他的攻擊點了,禪院直哉只能哼哼兩聲,吐槽着亂步的糟糕審美:“它又不近視,戴什麽眼鏡。”
“啊?”亂步沉默了會,然後像是才聽到一般,“可是它喜歡啊。”
呱呱叫了兩聲的蟾蜍似乎在回應,他一跳一跳,伸出長長的舌頭,将亂步手邊放的杯子,往裏面推了推。
“你是不是早召喚了蟾蜍,然後瞞着我們?”禪院直哉雙手抱臂,狐疑道,“不然怎麽可能這麽順利。”
“就是這樣然後那樣,然後就成功了。”亂步一手比劃着,然後又皺眉想要再次展示,“就是這樣——”
他換了一個手勢,凝神找到那種感覺。然後“嘭”地一聲,巨大的白色東西出現在面前。
靠近門的甚爾察覺到危險,直接往外翻了出去。離得比較近的禪院直哉,就沒有那麽快的反應,他瞪大眼睛被突然出現的白蛇吓了一跳。
反應過來是影式神之一的大蛇後,他又松了口氣:“喂,體型這麽大就去外面啊。”
紙門都被擠得破破爛爛,多出來的蛇尾巴蜿蜒往地板上伸去。
吐槽完後,禪院直哉才察覺到有些太過安靜。他扭頭看去,看好看到兩抹紅色緩緩滑落。
鼻子底下癢癢的,亂步伸手摸了摸,然後看着指尖的紅色,“啊”了一聲。
是鼻血啊……
兩眼一翻後,原本坐着的人面朝下倒去。于是很快的,大蛇又“嘭”地一聲消失不見。
禪院直哉呆呆看着亂步摸了一手血,那個家夥無所謂的擦着臉,然後把鼻血抹了一臉。
再然後,亂步就好像突然失去意識一樣往前栽倒。
直哉被吓了一跳,但是身體反應很快的上前,在那張臉砸到地板前,伸手扶住了一點力氣都沒有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