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 14 章

這天,黎艾在與陳添沖浪時遇見了一場絕美的黃昏。

陽光将海面染成金色,随着海浪泛出銀河般的粼粼波光,夕陽拖着長長的紅色氤氲游弋在天邊,薄雲像流動的彩墨,美得難以用言語形容。

因被眼前的美景吸引,黎艾沒注意腳下的浪,一個沒站穩,栽進了海裏。

她身上穿着救生衣,她也會游泳,即便嗆了水也能很快浮起來,但陳添還是在她栽下去的第一時間從游艇上跳進了海裏,朝她游過去。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遠,他游過去時,黎艾剛好從水裏起來。

抹掉臉上的水,看到陳添也泡在海裏,黎艾先是微微一驚,而後笑了笑。

她轉頭看了眼身後如同夢境一般的天空。

每一場黃昏都是獨一無二的奇遇,她想記住這場奇遇,也記住這場奇遇裏的一個人。

于是,她伸手,朝游艇上的救生員招了招,“麻煩幫我們拍張照。”

救生員比了個“OK”的手勢,拿出手機開始找合适的角度。

“你不是不愛拍照?”陳添問她。

她是不愛拍照,一直以來,她其實都有些抗拒鏡頭,最開始是因為性格問題,後來在高中那會兒她轉去藝體班後,袁琳珊那群人在淩辱她的時候總愛拿個手機拍她,讓她每一次面對鏡頭都會感到恐懼,這是她無法抹除的陰影,也是她為什麽無法熱愛上表演的原因之一。

拍戲就讓她挺不好受的了,私下她當然不會再拍照,所以這麽多年,她和陳添一張合照都沒有。

她不會告訴她,因為要離開他,她想要一張照片作紀念,只說:“今天的晚霞難道不值得一張照片嗎?”

說完,她閉上眼,朝陳添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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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這猝不及防的一個吻,陳添臉上難得地浮現出幾絲驚色,那雙總是懶懶搭着的眼微微睜大,又在片刻後垂下,眼底透出些許笑意。

他笑着閉上眼,欲回吻,力道剛施過去,卻落了個空。

黎艾把頭別開,看向了游艇那邊,問救生員:“好了嗎?”

“好了。”

“我沒好。”

耳邊傳來陳添低沉的聲線,帶着壓抑着的,并未餍足的,令人耳酥的欲。

黎艾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單手捧臉吻下來。

他一來便吻得極深,熱潤的舌糾纏在一起。

黎艾臉上瞬間發燙,遠處還有人在看着,她想往後退,可後腦被一只大手禁锢着,陳添的手指穿插在她的發絲間,讓她退無可退,只好承受他的吻。

酥酥麻麻的過電感随着體溫的攀升變得愈發強烈,感官好像被放大了數倍,腦子裏空白一片,卻又像被塞進了許多東西,灼熱的,濃郁的,暴烈的……

他的舌尖在她口腔裏來回掃蕩,不厭其煩的吮着她的唇舔咬。

到最後,黎艾已經想不起有人在看他們,像和他一同沉進了深海裏,除了彼此糾纏的愛與欲,她什麽都感受不到。

他人的目光、湧動的海浪、海鷗的鳴叫……她都感覺不到。

她身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漩渦。

天邊的晚霞依舊熱烈,他們在黃昏中的深海肆意熱吻。

-

落日沉入海平線,天色漸晚。

海上溫度開始降低,黎艾換好衣服從船艙走出來,坐到陳添身邊。

游艇在返程,離海岸還有一段距離。

看她一臉倦意,陳添把她腦袋按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拿手機出來給葉堯發消息:

【叫一輛車來碼頭】

本來是打算坐直升機回去,這會兒正是堵的時候,但直升機噪音太大,陳添想着堵就堵了,黎艾估計會在車上睡着。

黎艾的确睡着了,還沒上車就睡着了。

陳添抱着她下游艇,又抱着她上車。

黎艾的睡眠不算好,在劇組的保姆車上經常一點風吹草動就醒了,今天大概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在陳添身邊讓她很有安全感,她睡得很熟。

是陳添抱她下車時她才醒過來。

她像賴床似的,在陳添胸前蹭了蹭,重新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陳添垂眸看她這模樣,眸色微熠,“有這麽困?”

黎艾閉着眼睛“嗯”了一聲。

“真困假困?”

黎艾知道這人腦子在想什麽,他肯定覺得她有用裝困來避免跟他上床的嫌疑。

這人腦子裏真就只有那點兒東西,她睜開眼白了他一眼。

陳添知道她為什麽白他,唇邊蕩開一抹笑。

進了屋子,陳添換成用一只手抱她,另一只手搖了搖她腦袋,“等會兒再睡,跟你說個事兒?”

黎艾把眼睛眯開,“什麽?”

“明天跟我回家吧。”

黎艾心頭一怔,愣了會兒神才開口:“我們……不是已經回家了嗎?”

陳添停下來,眉眼半搭,“別裝傻。”

黎艾有些心虛地把眼睛垂下去。

“都要結婚了,還不見未來婆婆,說不過去,”陳添抱着她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說,“她不希望我娶公衆人物,所以可能會跟你說些什麽,但你不用放在心上,回來後告訴我,然後聽我說。”

如果沒有打算離開,聽到他這番話,黎艾心裏一定會覺得很暖,此刻她卻只覺得心酸,像一顆檸檬被鼓動的心髒壓碎,酸澀的汁水混合着血液被心髒輸送到全身。

她突然很想喝酒,和他一醉方休。

因為她喜歡調酒,所以陳添在每個城市的每棟房子裏,都有一個吧臺,這棟房子當然也不例外。

路過吧臺時,她對陳添說:“放我下來吧。”

“不睡了?”陳添放她下去。

“不睡了,想喝酒。”

黎艾繞到吧臺後,打開制冰器,從櫃子裏取出調酒需要的工具整齊擺放在吧臺上,“你喝什麽?”

陳添在吧臺前的椅子上坐下,“你調什麽我喝什麽。”

黎艾會調兩百多種酒,她垂眸,腦海裏不斷浮現出一個個雞尾酒的名字,片刻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眸色沉了沉。

屋內的燈光在這時忽的變暗,天花板上的主燈都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銀河墜落般的星空頂,四周的燈帶落下如流水般浮動的藍光,氛圍靜谧而浪漫。

陳添拿着手機還在調燈影效果,黎艾站在吧臺後看着他,藍色的光暈映入她眼底,像深藍色的淚滴。

陳添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待他調好燈光時,黎艾已經低頭開始調酒。

今天黎艾上衣穿的吊帶,露出了兩只纖細的手臂,她舉起雪克壺搖晃,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特別漂亮。

她雖極易感冒,身體素質卻不差,渾身都是常年鍛煉而形成的薄肌,力量比起同體型的男性也毫不遜色,身形兼具美感與張力,加上逆天的身材比例和被稱為內娛濃顏天花板的一張臉,視覺沖擊力極強,調酒的每一個動作都有種拍雜志大片的質感,很賞心悅目。

陳添單手支腮看着她,只看着她,沒有做其他任何事情。

不多時,黎艾将調好的其中一杯雞尾酒送到他面前。

這杯雞尾酒顏色很夢幻,底部呈冰藍色,中段透明,可見杯中浸泡的塊,一片檸檬貼着杯壁浮在檸檬黃的酒水中,像夏日下的深海。

陳添輕旋酒杯,“這杯酒叫什麽?”

“Farewell letter。”

離別信。

黎艾的聲音有些低。

陳添聽出了她語氣裏的感傷,他擡眸,看向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是用這杯酒在向他告別,還以為她是在對過去告別。

他舉起酒杯,對她說:“祝你重獲新生,以後只做喜歡的事。”

知道他誤會了這杯酒的意義,黎艾不再壓抑情緒,任淚光溢滿眼眶。

她很想哭,但到底還是沒讓眼淚落下來。

她也将酒杯舉起,和陳添碰杯,什麽也沒說,在與他對視片刻後仰頭,喝下這杯酒。

略有些發苦的味道混合着烈酒的灼燒感入喉,卻像滲進了心髒,胸腔裏苦意彌漫,火燒似的疼痛。

灼燒感和苦味在不斷加重,吞咽變得越來越困難,明知繼續喝下去會被嗆住,黎艾依舊沒聽,在喝下最後一口酒時被嗆得劇烈咳嗦起來。

見她嗆到,陳添當即放下酒杯,單手撐着臺面翻過吧臺,到她身邊給她拍背,可惜效果甚微,黎艾還是咳得很厲害,眼淚都咳出來了,也算哭一場。

大概,她就是想借故哭一場,才明知會嗆還要繼續喝。

“喝這麽急幹嘛?”

黎艾沒回答,用咳嗽掩飾。

陳添給她接了杯水,黎艾捧着水小口小口地喝。

靜谧的房間裏響起手機震動的聲音,兩個人齊齊轉頭,視線裏,陳添的手機在吧臺上亮着,有人給他打電話,來電人顯示:【陳澈】。

黎艾知道陳澈這號人,陳添是接管家族生意後才去的青港,以前一直生活在南城,南城是陳家老宅所在地,這邊陳家人最多,陳添在這邊要好的兄弟也多,其中一個叫陳遲俞,陳澈是最親近陳遲俞的小輩。

陳添伸手按下接通鍵,再按了個免提。

“添哥。”手機裏傳出一道特有少年氣的聲音。

“說。”

“潭溪這人你知道吧?”

“知道。”

潭溪是現在勢頭正盛的小花,這兩年演了好幾部熱播劇,綜藝還上得很勤,算得上小火,陳添也算半個圈內人,不可能不知道她。

“她打我哥主意!”陳澈語氣聽起來很是氣憤。

“把你哥整犯病了?”他哥也就是陳遲俞,陳遲俞小時候發生過一些事,導致他不能和異性接觸,一接觸就容易産生不适的應激反應。

“那倒是沒有,我哥病快好了。”

“那你打這通電話來什麽意思?不是讓我封殺她?”

“封殺!心機都耍我哥身上來了,我不想再看到這張臉,這個人留在娛樂圈也是個禍害,心眼兒壞死了,趕緊封殺。”

“行。”

就這一個字,這名女星的星途就到此為止。

當紅小花,一個電話說封殺就封殺,這就是最頂層的資本階級。

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裏,就像一個巨大的游樂場。

黎艾沒再聽他們倆人的對話,不想聽,如果不是知道陳添要娶她,聽到這些,她會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玩物,不止是富人的玩物,也是上天的玩物。如果真的有上天存在,祂明明可以讓衆生平等,卻非要創造出各種差距,讓有的人生來就擁有一切,而讓有的人本就不曾擁有什麽還不斷失去,讓有的人安穩的度過一生,又讓有的人一生都逃不開苦難……

何其不公。

等陳添伸手挂斷電話,黎艾玩笑似的問他:“如果我不打算退圈,如果我們分手了,我惹到你下一任,你也會這樣一個電話就把我封殺了?”

“都說了,我娶你,”陳添反問,“哪兒來的下一任?”

黎艾:“我說如果。”

陳添:“沒有如果。”

黎艾笑起來,只是笑着笑着,就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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