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 36 章

長達三天的瘋狂像一場夢。

三天後的此時, 站在港口,黎艾還有些恍惚,感受不到一絲真實感。

風撲到面上,帶着海水濕鹹的氣息, 像自由的味道。

任風吹着, 黎艾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怔怔望着前方。

黎艾坐在輪椅上,今早陳添都沒放過她,說三天就三天, 她實在沒力氣走路,也沒有辦法走路,坐着腿都在抖。

碼頭的船很多,葉堯推着她走向其中一艘游艇,後面跟着四個保镖, 想來是怕有人襲擊,做了一些安排,這會兒港口只有他們幾人。

登船時,黎艾回頭望向空無一人的港口, 目光像在尋找着什麽。

“他怎麽沒來?”她問葉堯。

葉堯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 “添爺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恕我不能告知。”

沉默片刻,黎艾再次開口:“危險嗎?”

“您放心, ”似是料到她會這麽問,葉堯早已準備好說辭,“添爺讓我轉告您, 等找到您的時候, 他一定親自來接您。”

直覺告訴黎艾,陳添就是遇到了某種他沒有把握的危險, 所以才會送她離開。

盡管如此,她還是會全力以赴的逃跑,只是這一次,她既希望自己不被找到,又希望如葉堯所說,陳添會親自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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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看到他平平安安地出現在她面前。

想到“平平安安”這四個字,黎艾低頭,看向自己還戴在手腕上的那串項鏈。

項鏈很漂亮,銀質鏈條,串着一顆藍寶石,定位器大概就藏在藍寶石的下面。

她将手鏈取下,遞給葉堯,“幫我把手鏈還他。”

“好的。”葉堯接過,推着她進入船艙。

出島需要坐兩個小時的船。

黎艾很累,但躺在床上她卻睡不着,這三天裏她睡眠還算充足,陳添倒也沒那麽喪心病狂,那種累不是來自于體能的消耗,是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五髒六腑都像喪失了原有的功能,只剩心髒在緩慢的跳動。

終于可以逃跑,哪怕累到要死,她也應該精神抖擻,鬥志昂揚,即便她要逃離的那個人是她愛的人,如果他是在國內。

如他所願,在這之後的日子裏,都會想着他,念着他,盼他平安。

逃跑的計劃她已經在腦子完善了無數遍,現在她倒也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緒被陳添填滿。

船艙的窗臺是封閉的,黎艾擡頭看向窗外薄雲流動的天空,感覺像是有風吹到了自己身上,帶着獨屬于某個人身上的氣息。

電影裏常有睹物思人的橋段,她不用以物思人,她想陳添的時候,只需要擡頭,看天。

-

抵達港口,葉堯送黎艾去了機場。

就三天時間,黎艾并不打算在飛機上耽誤太長時間,飛到隔壁州府就行。

陳添的限行令還沒有解除,出不了宿厘島所在的佛利亞州,但既然葉堯說他會親自來接她,想來他的限行令用不了多久就會解除。

在飛機上又歇了兩小時後,黎艾打起了精神。

出機場,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買一把槍,而後帶着黎小二迅速趕往本市的一處可以容納六萬人的體育館。

那裏在兩小時後會有一場演唱會,也就是說,在兩小時內,有六萬人會聚集到這個體育館,黎艾如果混入其中後再離開,會很難讓人找到她的蹤跡。

黎艾到體育場時,演唱會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始,體育館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來看演唱會的人,還有不少攤販在入場口附近賣食物和演唱會周邊。

體育館位于一個公園內,四周植被密集,監控攝像頭的死角很多,而且這裏一共也沒多少個監控攝像頭。

監控攝像頭在維護公共安全方面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同時也涉及了個人隐私問題的争議,在美國這種國情下,監控設備的使用遠遠不如中國廣泛,所以盡管陳添能通過美國政府部門來追蹤她,也沒那麽容易就能找到她。

觀察了一圈環境,黎艾來到一個賣周邊的攤位前,攤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女生,棕色頭發綁成了雙馬尾,穿着紅棕色格子短裙,看起來特別有活力,長相雖沒有特別精致,但笑容很有感染力,看起來很友善。

見黎艾來到她的攤位前,女生以為她要買周邊,遂問她:“What do you want to buy?(想買些什麽呢?)”

“I want to request you to help me buy something(我想拜托你幫我買點東西)。”黎艾說。

“Aha?”女生一臉錯愕。

黎艾将一沓美鈔放到她的小車上,“Here is two thousand dollars. After you help me buy something ande back, I will give you another two thousand dollars(這裏是兩千美元,你幫我買了東西回來後,我會再給你兩千美元)。”

看到這沓美鈔,女孩眼睛頓時亮了,趕緊将錢收起來以免被旁邊的攤主瞧見,臉上重新挂起笑容,“What do you need me to help you buy?(需要我幫你買什麽呢?)”

“A brown wig with bangs,a sling, a pair of denim wide leg pants, large capacity bag,and a lock(一頂帶劉海的棕色假發,一件吊帶,一條牛仔闊腿褲,一個大容量的包包還有一把鎖)。”

黎艾要的這些東西很容易讓人懷疑她是個通緝犯,但女生完全沒問黎艾為什麽她不自己去買,只細問了黎艾對這些東西的款式要求,大多美國底層人民根本不在乎雇主是不是通緝犯,有錢賺就行。

女生是本地人,自然清楚在哪兒能最快買到這些東西,沒用多長時間就買齊回來了。

為了方便換裝,黎艾今天穿的短袖配寬松長裙,吊帶可以直接從領口塞進短袖裏換,褲子就在女生的小車後面也能換,假發再一戴,從高處的監控攝像頭裏根本看不清她的長相。

換好衣服,黎艾把來時背的包裝進新的包包裏,把黎小二也一并放了進去。

“先委屈委屈你了。”她摸摸黎小二的頭。

公園很大,黎艾繞開監控買了點兒吃的。

她出來帶的東西很少,除了手機護照這些必需品,就帶了一套內衣,一些現金,還有幾個罐頭。

拿着三明治到一個路燈下,黎艾先把黎小二從包裏抱了出來,給它開了個罐頭,一人一貓像每天那樣一起吃飯,只是這次沒在餐桌上。

一人一貓就這樣蹲在角落裏待了三個小時,等演唱會結束,黎艾把黎小二重新放回包包裏,帶着它繞開監控混入擁擠的人群裏。

以黎艾的身材,這身打扮在國內會十分惹眼,但這在國外,還是在演唱會門口,從體育館裏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身材火辣,一個比一個衣着新潮,黎艾只需稍稍低頭讓劉海遮住臉,哪怕陳添讓人一幀一幀地看監控視頻也絕對找不到她。

體育館外的停車場停有疏散大巴,黎艾用手護着包裏的黎小二擠上疏散大巴。

疏散大巴只把他們送到附近的地鐵站。

地鐵站內有監控,黎艾下車後沒進站,而是選擇走一段距離後打車。

下午她在公園時也沒閑着,用手機查了附近的房屋出租信息,短時間內她沒打算離開這座城市,準備就近找個房子住下,她覺得頻繁的移動更容易讓陳添找到她,不如就地藏匿。

出租車将她送到了指定地點,一片城內的住宅區。

這裏都是獨棟的洋房,但不像郊區是分散開的,這裏的洋房都聯排在一起,裏面住着的大多數依舊是并不富裕的底層人民。

下了車,黎艾走到其中一戶門口挂着“Loft for rent(閣樓出租)”寫字牌的住宅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很快,一名黑人女性給她開了門。

“Loft for rent?(閣樓出租?)”黎艾指着寫字牌開口。

“Yes!”估計正急着用錢,女主人忙道,“Would you like to take a look now(你要現在去看一看嗎?)”

“Bother(勞煩)。”

女主人立馬帶她上了樓,這邊的閣樓是與主屋完全分開的,有單獨的樓道,從主屋內無法通向閣樓,很适合用于出租。

既然是閣樓,自然不是特別寬敞,樓層高度也相對較低,但并沒有很壓抑,比起小時候她住過的房子,這環境已經算很好了,雖然過了幾年很奢侈的生活,但由奢入儉對她來說并不算難,反而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才讓她難以适應,總有種活在夢裏的不真實感。

黎艾租下了這個地方,今天已經很晚了,一個人在外面晃蕩很不安全。

女主人是個很不錯的房東,見她當晚就準備入住,還給她準備了床單被褥和洗漱用品。

一起鋪床時,兩人聊了聊天,黎艾了解到女主人的丈夫是位貨車司機,她遂以白天有要事為由,拜托夫妻二人幫她購置生活用品,當然,她會支付相應報酬。

這樣一來,她又可以避免一些暴露的風險。

空蕩蕩的閣樓很快被布置成溫馨小屋,三天時間也很快到了期限。

這三天裏,她沒有調酒,也沒有畫畫,不調酒是因為不敢去買調酒用具,怕被陳添因此而找到,不畫畫是因為靜不下心,每隔半小時左右她就會去搜索宿厘島上是否發生了刑事案件。

某人的目的達成了——

在她逃跑的這些日子裏,她都想着他。

她實在擔心。

如果她就在陳添的身邊,她不會如此憂心忡忡,他要是真的死了,她陪他就是了,可現在她不在他身邊。

她在這個小小的出租屋裏悶了七天,也念了陳添七天,什麽都沒做,整日整日地坐在窗邊發呆,拿着手機關注宿厘島上的情況。

到第八天,她終于能靜下心來畫畫。

提筆,蘸墨,在畫紙上鋪上天空的底色,正要畫雲,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

“篤篤——篤篤——”

那聲音如同此刻黎艾驟然加劇的心跳。

她緊緊盯着門口,握着畫筆的手逐漸握緊。

察覺到自己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後,她深吸一口氣,放下畫筆,手摸向腿上的槍。

她摸着槍緩步走到門口,警惕地掀開貓眼的蓋子往外看——

一名亞裔長相的男人站在她門前,西裝革履,領帶系得一絲不茍,氣質矜貴,五官輪廓深邃,面部線條卻內斂柔和,有古時世家公子之姿。

不是陳添,她不認識這個人。

誰能比陳添還更快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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