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 49 章

警車上。

陳添戴着手铐坐在後座, 車上的警員用泰語一直叽裏呱啦的說着什麽,他聽不懂,只覺得吵。

因為過目不忘,他會很多國家的語言, 泰語他只要想學, 用不了多久也能學會, 但他不想學,泰語光聽着他都嫌煩。

他先是被帶去了警局,這些人明知道他是中國人, 聽不懂泰國話,卻讓一個本地胡子拉渣的警察用泰語來和他溝通,警局裏不是沒有會中文的警察,他都聽到了有人在用中文打電話。

無非就是走走過場,他猜, 下一步,十有八九是把他送去拘留中心。

他猜得沒錯。

一個小時後,他被帶到某處拘留中心,一個編號104的牢房前。

他還猜, 跟他同一間牢房的獄友還個個虎背熊腰, 兇神惡煞。

牢房門一開,果真如此。

盯着面前幾個像要把他活吞了似的泰國壯漢, 陳添垂眸,低笑。

剛好,他今天還有一肚子的火沒處使。

獄警剛将門關上, 裏面就亂做了一團。

牢房并不隔音, 這麽大的動靜在監獄門口都能聽見,獄警愣是像聾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站着。

隔壁好些個牢房裏的人透過門口小小的一扇玻璃窗往這邊看, 但什麽也看不着。

這邊的動靜在半個小時後逐漸平息下來。

獄警這時才慢悠悠往104走。

門打開,裏面六個人,就一個站着。

站着男人背對獄警,一只腳正踩在地上某個人的臉上,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男人轉過頭,漫不經心瞥過來的一眼卻讓獄警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将腳從地上那人臉上收回,轉身面向獄警,笑起來,“警官,你最好趕緊送他們去醫院。”

陳其允的人不敢弄死他,也不敢弄殘他,但正當防衛,可沒有上限。

獄警趕忙叫人來将地上的人擡走。

接下來的時間裏,104牢房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除卻陳添,每一個都是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陳添當然也有受傷,只是誰讓他受了傷,他會十倍,百倍奉還。

十幾天下來,他身上落下不少傷,不管躺着站着坐着,總有地方在疼。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在泰國,除非他老媽出手,十天半個月內他很難拿到主動權,但他不可能等拿到主動權才去見黎艾。

在商場上,他很擅長權衡利弊,但在感情上,他從來不會想這些,想去見黎艾,那就立刻去見。

另一邊。

在他入獄的這些天裏,陳其允也受了傷。

起因是,他将某一天陳添在牢房裏短暫處于下風時的監控視頻拿給黎艾看。

黎艾當時在畫畫,拿着尖銳的鉛筆捅向了他的肩膀。

陳其允沒有陳添那樣的反應速度,整支鉛筆直接貫穿了他的肩膀。

黎艾也沒料到自己的勁竟然那麽大,看到埋進去那麽長一截的鉛筆,她出于驚訝微微睜大了眼,等看到血從傷口滲出來,将陳其允昂貴的白襯衫染紅一片,她忽然笑了一下,只是一下,掀眸看向陳其允時,她眼底只剩下冰冷。

“你自找的。”她冷冷開口。

陳其允似乎沒聽清她說了什麽,還側頭看着自己插着只鉛筆的肩膀,大概是太疼,又大概是太震驚,等他忍着疼緩緩轉過頭看向黎艾時,他像是還很詫異。

“你看我幹什麽?你應該去看醫生。”

這句話莫名很戳陳其允的笑點,明明疼得不行,他卻笑起來,笑着又更疼了,但他不停,依舊沉沉笑着。

黎艾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這時候就別凹人設了,建議你去看醫生的時候順便看看腦子。”

“這不是凹人設,”陳其允深深吸了口氣,嘴角弧度蕩開,“這是高興,興奮。”

“你興奮什麽?”

黎艾一臉問號,他有什麽好高興的?

“不知道,就是……”陳其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帶着碎碎的笑意,一雙眼狹長而深邃,讓人無法從他的雙眼去分辨他的情緒,“興奮。”

被她扇耳光興奮,被她捅也興奮,這輩子都沒這麽興奮過,很奇怪,又沒那麽奇怪。

“你真的有病!”

陳其允不反駁,他從來不是一個心理健全的人,所以他能很快接受自己這種不正常的興奮,享受這種神經顫栗帶來的快感。

“你們陳家人都有病!”想到陳添,黎艾又補了一句。

陳其允知道她在說陳添,“他要出來了,你想見他嗎?”

“不想。”

“但我想見,我還沒看見他發瘋的樣子。”

那天陳添在宴會上的反應,全程他都看見了,他還是第一次在陳添臉上看到那種表情,這讓他更加期待他瘋得徹底的樣子。

黎艾真的覺得他有大病,“你能不能先滾去醫院,別他媽死我這兒。”

陳其允瞄了眼傷口,出血并不多,只要他不作死的在去醫院前把筆抽出來,那就死不了,他還有挺多時間可以跟她說說話。

“你不是盼着我死嗎?”

“我是盼着你死,但你別死我手裏。”

陳其允牽着唇輕笑,“我還挺想死在你手裏。”

靠。

黎艾不想再聽他說一個字。

他不走,她走。

回到房間,黎艾想起視頻裏的畫面,心裏泛起阻塞的痛感,像心髒上壓了顆沉甸甸的石。

她不知道是該怨命運,怨她的固執,還是怨陳添太固執。

明明只需要放棄她,他就可以擁有一切,何必來受這樣的折磨。

他遂了她的願,兩個人都可以各自安好,而她若遂他願,他受的折磨或許遠不比現在少,當然,他們可以不結婚不生孩子,那樣他還有他的前程與靠山,不用吃這樣的苦頭,但無論怎樣,只要她不肯放手,他都有遺憾,她也都不會好受。

現在,她就很不好受。

這樣心情持續到了她再與陳添見面的時候,她怎麽都想不到,他會以那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那天,她将自己反鎖在房裏畫畫,因為不想見到陳其允。

畫着畫着,她聽到直升機的引擎聲,起初她沒在意,直到引擎聲越來越近。

出于某種預感,她放下了畫筆,仰頭。

她知道,那輛直升機此刻就在這棟房子的上空。

她靜靜在畫板前了坐了一會兒,期間,那輛直升機像一直在她頭頂盤旋,巨大的引擎聲沒有絲毫衰減。

直升機噪音挺磨人的,一直聽着耳朵特難受。

沉了沉氣,黎艾起身,走向外面的陽臺。

黎艾看到了那架直升機,此時它正從別墅側方的上空飛到正面。

飛機上的人應該是看到了她,朝這邊飛過來,在距離她十米高的半空懸停。

緊接着,一根繩索被抛下來,落在陽臺。

看到旁邊的繩索,黎艾心頭一驚:不是吧?

再擡頭,一個人已經出現在繩索上,從半空索降下來,一身黑色裝束,腰間系着安全繩,顯得腰細腿長,完美的身材之上,是一張更完美的臉,配上這樣的出場,不得不說,是真他媽帥。

黎艾怔怔看着那抹身影從高空索降下來,在距離她僅兩米的地方落定。

“眼睛瞪那麽大幹嘛?十幾天沒見不認得我了?”

男人朝她走過來。

他臉上有幾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也有傷,但大約是他的肌肉線條太結實,哪怕上面覆着好幾條很深的血痕,也讓人覺得并無大礙。

“剛出來又想進去?”黎艾告誡他,“你這是私闖民宅。”

“闖就闖了,再進去就進去。”陳添語氣輕狂。

“有意思嗎?”黎艾擰眉。

“有意思啊,”陳添走到她跟前,俯身,笑着揚了下眉,“特有意思。”

黎艾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罵他吧,又會把他罵爽。

陳添擡手捏住她下巴,“黎艾,你跑來泰國也沒用,陳其允不敢真的把我怎麽樣,所以不管你去哪兒,我都可以像今天這樣出現在你面前。”

“下次我把門窗都焊上,我看你怎麽出現在我面前。”

“焊死了,”陳添笑得渾痞,“那我不更得出現,把你救出來。”

“陳添,男女授受不親。”一旁冷不丁冒出個聲音。

陳其允不知何時出現在陽臺門口,提醒他道:“更何況她是你嫂子。”

“嫂子?”

說出這兩個字時,陳添看向黎艾的眼神沉了一分,繼續與她對視了一秒才轉頭看向旁邊的陳其允。

“哪門子的嫂子?”陳添直起身,半搭眼,神情蔑然,“按年齡,你是算我哥,但論輩分,你得叫我太爺爺。”

說着,他忽然一把将黎艾摟進懷裏,“這是你太奶。”

“陳添你放開我!”

黎艾掙紮,但他那滿胳膊的腱子肉跟鋼筋似的箍着她,她動彈都動彈不了。

“放開她,”陳其允像是真的很在意他懷裏的人,眼神一瞬間變得兇狠,“要我再送你回牢房吃吃拳頭?”

“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這十多天的牢房,他也不是白坐的,陳其允在官場上勾結了哪些,靠誰撐的腰,葉堯在外邊兒已經查的清清楚楚,既然知道是誰,那誰還沒個門道。

“陳添你他媽是不是太猖狂了?”陳其允罵了聲髒話,但語調并沒有拔高,從始至終都是沉冷的,“你以為你還在中國?這裏是泰國!我的地盤!”

最後兩句,他才咬字加重,宣誓主權。

陳添卻說:“在你的地盤,我照樣壓你一頭。”

陳其允只當他在裝腔,“你拿什麽壓?”

“不管在哪兒,錢才是第一位,只要我想,在哪兒都壓你一頭。”

陳其允握緊拳頭,肩膀的傷口傳來劇烈疼痛,但他卻将拳頭攥得更用力,眼底陰雲密布,顯然被他這句話觸怒,因為他說的,他沒法反駁。

“你要這麽想跟我搶黎艾,就得做好砸錢的準備,”陳添仰起下颌,眼尾上擡,“但你願意為她花十億百億嗎?”

陳其允愣了下。

在他愣神之際,陳添先一步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肯。”

陳添笑着,眼神勢在必得。

陳其允最恨的,就是他這個表情,曾經他就是用這個表情,一次,一次,又一次贏了他。

剛剛,他之所以愣住,是在想,只用十億百億就足夠了嗎?

只用這個數目就能讓他贏一次嗎?

“十億百億而已,”他冷笑了聲,“你覺得我出不起?”

“我說的,”陳添揚唇,“是英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