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院子裏的花草晃蕩亂搖,幾朵柔弱的甚至已經搖到了地上,成了沙地上的片片熒光。
随風不敢動,餘光瞥見旁邊的吊床,吊床在搖晃,但沒有半點要倒下的跡象,他趕緊爬起來抓着吊床上的藤蔓。
蘭槐早就飛到半空中,環視片刻後立刻朝怪物們飛的方向趕去。
救命,別只留他一個人在這兒啊,眼下這情形讓他怎麽不害怕!
好在這地動山搖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兒便安定下來,再看這院中,除了吊床,其他倒的倒,塌的塌,那座漂亮的紫蘆葦房也碎了,只看見地上一截一截的藤蔓和成堆的蘆葦,好可惜。
随風驚魂未定,攀着吊床喘氣。
“吓死骨頭了。”
随風一怔,驚悚地啊了一大聲,“你什麽時候鑽到我衣服裏了!流氓骨!”
白骨往裏又鑽了鑽道:“身為凡人,別那麽小氣嘛,我也害怕,看這架勢定有大事。”
随風認命,來這兒不過一晚上,他的接受度真是越來越強悍了。
等了有一會兒,蘭槐回來了,他敏銳地看見仙人的衣袖上沾了血。
随風有心想問發生了什麽,自覺問了也幫不上忙幹脆閉嘴。
他可不想再被罵蠢。
恰在此時,天光乍洩,天空中緩緩撕裂開一道金光大口,随着口子開得越來越大,金光大道中鋪下一束圓柱般粗的光束,這光并不刺眼,很是柔和。
亮如正午陽光,偏如清夜月光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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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光普照。
随風直愣愣地望着。
怎麽有一種耶稣降世的錯覺。
空中傳來一道莊重的聲音,“蘭槐,封印破了。”
聲音如鐘鳴,攜着回音一陣一陣傳下來。
蘭槐颔首,“嗯,我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都跑了。”
這群被封印已久的異獸,在封印破裂的的瞬間全跟餓極了似的逃出去,他趕到的時候只能随手殺死幾十只異獸。
還被幾只不長眼的東西濺了血,他嫌惡地瞥了眼衣袍,臉色更差。
角落的随風暗道,看來是關貪念那個封印破了,那麽那些怪物不也跑出去了?
這麽嚴重的事情,怎麽蘭仙人和天上那位都能這麽鎮定。
“八百年了,蘭槐,修煉如何了?”
修煉?随風豎起耳朵,蘭仙人似乎有點不高興,唇角下抿。
蘭槐沉默,不語。
天上那位笑了笑,光束竟幻化成了一只手掌,緩緩伸下來拍了拍蘭槐的頭,愛護至極。
“好了,切莫再偷懶了,去吧。”蘭槐低頭看地上的小花,一語不發。
随風拍拍胸口的白骨,小聲問,“天上那個到底是誰啊?蘭仙人看起來很……”
很順從,準确來說是敬重。
有一種老父親輕聲細語跟孩子聊天的感覺。
他顧及那倆人在說話,刻意壓低聲音問,誰知白骨精跟傻子似的,大聲回答道:“那是天道哥哥,特別好哦,他不嫌我是妖怪呢!”
這語調,還很驕傲?!
蘭槐扭頭望過來,随風簡直想把這白骨扔沙地裏埋死。
那光束變的手掌收回,“他就是你昨日說的那位異世人?生得很好看。”
蘭槐道:“徒有其表,太蠢。”
“………”
當事人還在這裏呢?喂!說什麽呢!
還有,怎麽是個人都知道他來自別的世界,還能安然接受?
你的穿越,我的穿越,好像不一樣。
天道笑,轉而略帶歉意道:“異世人,抱歉,因為我的疏忽結界破裂了一瞬,才讓你有此一劫,放心,你在蘭槐身邊是安全的,這裏的規矩你可以在日後慢慢了解。”
雖然看不見長相,可随風已經自動給他腦補出了一張穩重成熟的臉,他笑着揮揮手道:“沒事沒事,有蘭仙人保護我,我不怕這些怪物的!”
天道贊許地嗯了一聲,又似長輩訓誡般出聲道:“蘭槐,此去若有難處可求助天宮,切忌因為怕麻煩就不管了。”
良久,随風聽見蘭槐不情不願的聲音,“我盡量。”
天上的光束漸漸消失,金口縫合,烈日如初。随風吸了口氣。
天道,看情形應該是這裏的大佬,既然他允許自己跟着蘭槐,那就不怕蘭槐拒絕他當跟班了。
蘭槐望向他,眼神裏有一股濃濃的怨氣,不過轉瞬間就恢複冷淡,道:“約法三章,不能靠近我,不能惹是生非,不能不聽我話。”
這裏就他們兩個大活人,随風猜,這三個規矩大約可能也許是給他立的,旋即重重點頭舉手發誓,“我保證,絕不靠近仙人,絕不惹是生非,只聽你的話。”
然後他才真誠發問,“所以我們是要去哪裏嗎?”
“清濁氣和貪念。”蘭槐言簡意赅。
四個字,就那麽四個字,随風自認為沒那麽強大的理解能力推出全部內容,又看蘭槐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把希望寄托于懷裏的白骨精。
他既然跟着,總得知道是去幹嘛吧。
蘭槐動作很快,天道大佬剛走,他就動身啓程。異獸都随着封印破裂跑了,蘆葦叢這條路上無比順暢,随風便也有了心情慢慢聽小白骨精說故事。
若幹年前,創世組神隕落化作山川河流,山川河流承載了祖神的靈氣,漸漸演化出了生靈,後來分為三處,即天地人三界,天界靈氣最盛為神,有護衛三界之責,地嘛就是妖魔鬼怪的地盤,有點靈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人界則是最弱小的。
這劃分還挺有理有據,比起法術精通的妖魔神仙,人類确實渺小如粟米,至于西荒封印的貪念,那是神仙們犧牲自我的成果。
“天界誕生後沒多久,為了更好的保護三界,神仙們都自封貪嗔癡扔到了西荒打上封印,特別無私。”
小白很是得意,言語間充斥着對神的崇拜。
總之,這次算是出差,主要任務就是消滅由濁氣異變的異獸,或者由貪念和濁氣一起異變的異獸。
濁氣四散各地,異變的異獸自然也四散各地。
真是個神奇的世界。
随風又問,“那今天封印怎麽突然壞了?”
小白嗫嚅道:“這個嘛,你有所不知,封印每隔百年就會減弱一次,天道哥哥每次都要來加強一次封印,貪念滋生的異獸實力會随着修煉變強,由于耗神耗力,每封印一次都要閉關一段時間,時間不限,”
不用繼續說,随風就懂了,看來這幾日就是百年大關,恰好天道大佬還沒休息好,異獸們頭鐵沖破了籠子,等大佬發現時候為時已晚。
看來大佬也不是萬能的啊,哎!不對!
“既然異獸們也能修煉變強,那在封印期間蘭仙人為什麽不幫天道大佬除了他們?斬草除根不就好了。”
封印是個好辦法,但是治标不治本啊,還非得拖到封印壞了才動手。
白骨精卻是困了,打了個哈欠縮進他懷裏,“困了,你自己問蘭美人叭。”
哎!不帶這樣的啊!
蘭槐嫌他倆人吵,一個人走在前面冷臉殺異獸。
随風跟在他後面,不遠不近落了一兩步。
因為要清濁氣,他們就用最原始的趕路方式。簡稱人工版11路公交車。
蘭槐換了身黃色的外袍,款式依舊沒什麽變化,頭發也被順手變成了正常的黑色,不得不說還是藍發更好看。
他時不時随手打死一只竄出來的小異獸,指尖一挑,紫光乍現,姿态優雅得體,頗有股隐世高手踩蝼蟻的意味。
當然,随風每次都躲得遠遠的。目前遇到的異獸長得還算能接受,看來兇狠的都趁着封印破裂的浪潮去別的地方了。
被打死的異獸變成黑色的氣體飄蕩在空中,影影綽綽。
這個應該就是濁氣。
每當這時,蘭槐就會停下來擡手将這股氣息裹進手心,然後他就會看見氣息鑽進蘭槐的身體。
這樣的東西跑到身體裏真的不會有事嗎?
随風擔心不已,可看蘭槐的表情又不像有事的樣子。
盡管蘭大仙人臉上一般沒有什麽表情。
就這樣看蘭槐吸收了一股又一股濁氣後,随風終于忍不住好奇心開口,“那個....你這樣不會變成異獸嗎?”
“不會。”
好吧,他多嘴了。
走了大半日都沒有走出沙漠,一晃就到了晚上,蘭槐變了個小木屋,兩張床榻,就那麽将就了一個晚上。
第二日蘭槐一如既往,下午,蘭槐環顧一圈,随後道:“這片沒有了,去中信國。”
中信國?
“啊!”
來不及反應,随風的身體就被人抓着飛上天,他險些窒息。
帶他飛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揪着他的衣領飛啊,毛衣領口很勒脖子的!勁風呼呼地在耳邊呼嘯,耳朵喝太多風,要聾了!
他雙手用力往下攀扯脖子上的衣服,試圖讓自己可以呼吸順暢點,奈何效果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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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時,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随風狼狽地原地一躺,呈一個大字在地上使勁兒呼吸,劫後餘生啊。
蘭槐居高臨下俯視他道:“羸弱。”
随風怒了,終于發出了認識蘭大仙以來的第一聲抗議,“我!是個凡人!不會飛,怕異獸,怕死,沒什麽丢人的吧!”
越想越憋屈,自從來到這個狗地方,他就沒有哪一刻不狼狽,現在想來,蘆葦叢裏小白過來吓他,一定也是這破神仙搞得鬼。
接二連三被這個神仙戲耍,要不是看他長得漂亮,他早就忍不住暴走了。
蘭槐沉默地望着他發怒,涼涼道:“所以呢?”
他的一番暴怒在鎮定冷淡的蘭槐面前,顯得幼稚又可笑。
“所以我就有義務保護你?”蘭槐道。
随風挺直的腰杆瞬間彎了,差點忘了,是他有求于人,是他要求着人家保護。
“弱小不是必須被保護的理由,與其求人,不如求己。”蘭槐扔下這句話,指尖點了他額頭一下便進了城。
随風的衣服瞬間變成了束身黑衣,他摸了摸頭發,頭發也變長了,是這裏的打扮。
他趕緊快步跟上去,這才發現蘭槐帶他來到了一座城池,城牆上高高挂着石匾:豐都。
這兒的文字居然和21世紀差不多!他都做好了在這裏當文盲的準備,沒想到失算了。
城門口立了塊石碑,赫赫寫着中信國三字,原先是個只有一座城池的小藩國,這座城池名喚豐都,位于四荒中心,後來疆域擴大,豐都随之成了都城。
貿易中心人流聚集,在以這裏為起點清除濁氣再合适不過。
來到這裏兩日,目光所及之處不是怪異的飛禽走獸就是蘭槐,恍然見到滿大街的人,何其親切。
二人自狹長小道走進,兩邊都是叫賣的商鋪和攤販,還好還好,這些人的長相很正常,應是人不假。
這裏的人活得好好的,看來那些異獸不會無止境滲透到平民百姓的生活裏,他要是一個人待在這兒,也不是不行。
蘭槐走得不慢,步履閑庭,随風快走幾步與人并肩而行,揉揉鼻尖,“那個,對不起哈,我以後不會随便發脾氣了,我對這裏真的不熟,你好歹讓我跟着你一陣兒,熟悉後我就自己走,行嗎?”
熟悉後就走。
蘭槐眼眸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