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這個世界沒有名字,随風自己在心底取了一個,就叫異獸大陸。
根據他的粗糙了解,異獸大陸的世界觀很簡單,神至高無上,雖脾性不同但都慈悲愛民,恨不得獻祭自己讓三界永世安寧,至于殺人作亂的,永遠都是妖魔鬼怪和異獸,但此刻一只妖族大boss的女兒告訴他,吃人的是普渡終身的神明。
他詭異地看了眼身邊的人,看不清,但聽聲音的來處這姑娘應該比他矮了不少,聽這聲音也很年輕,換算成人類的年紀,十五六歲不能再多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和他又是初次見面,縱觀眼下兩人的處境,她實在是沒必要騙自己。
“敢問是哪位神啊?說來聽聽,沒準我兄長能打過,他除了天道,好像誰都能打過。”随風自信道。
公主驚訝了好一會兒,如果這裏有光,随風相信這小姑娘的嘴巴已經凹成了一個“O”形。
沒辦法,蘭槐的戰力就是這麽強悍,雖然他略微略誇大了一下,畢竟他也沒見過蘭槐和別的神鬥法。
半晌後,公主開口了,卻不是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抛給了他一個問題,“你兄長,是不是西荒長大的?”
随風點頭,突然想起這裏點頭她看不見,又嗯了一聲。
“他的頭發是不是藍色的,很漂亮,特別漂亮的那種,比我們狐貍都漂亮?”
一個問題,随風硬是總結出了幾條信息。
這公主是只狐妖,她認識蘭槐,知道蘭槐藍發的人可不多,除此之外,這姑娘大約欽慕蘭槐。
他心中疑窦叢生,“是,你和我兄長認識?”
“怎麽可以用”你“來稱呼我,要用敬語,叫我公主或者您!”公主發怒。
随風又改口問了一遍,公主才帶着股欽佩緩緩道:“我一直都想找個如意郎君,必須要俊,法力得比父王高,狼兄很俊,就是太弱了,整個妖族硬是找不到,我父王就告訴我,西荒有一個近神,雖然是肉體凡胎,但有天道厚待,修為高深,最重要的是他很好看,頭發也和別人不一樣,藍藍的很漂亮,我就想去見他,可是……”
“西荒有結界,您進不去,而且裏面那麽多異獸,有去無回。”随風善解人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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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但是後來結界不是碎了嘛,我就想去西荒找他,我好不容易趁我父王不在狐貍洞偷跑出來,路上又玩樂了一陣子,途徑長留遇到了異獸,我就趕緊躲到長留山上,長留山上有少昊神坐鎮,我想着這裏一定很安全,結果……”
結果沒想到撞到了少昊神吃人。
“我當時吓死了,想跑沒跑成,我趕緊自報家門,少昊神就沒滅口,把我和他抓來的那些人關在了這兒。”
聽她這語氣,似乎被關在這兒的時間不短了,一個小姑娘,也是難為她了,随風道:“你說他吃人,那這洞裏的殘肢都是他吃剩下的?”
狐貍公主哼了一聲,傲嬌道:“看在你是西荒那位的弟弟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吧,就當是提前和我小叔子打好關系。”
随風眉心一跳,淡定,現在是打探消息的時候,別跟小姑娘計較。
這山洞是長留山上的一處洞天福地,原本是少昊用來打坐修煉的地方,終日藍光纏繞,狐妖公主被抓來的時候山洞裏還很亮堂,漸漸的,少昊不斷地往山洞裏塞人,塞進來的是活蹦亂跳的人,基本白天塞人,不定時進山洞啃食,少昊吃得很挑剔,只要手臂或者大腿,完事後又施法給人吊着一口氣扔到結界裏,隔斷時間又塞人進去,如此反複。
突然有一日少昊進山洞,收了山洞裏所有的光,順便施了個法,至此山洞陷入長時間的黑暗,彌漫上濃香,除了來吃人的時候,山洞就沒亮過。
狐妖公主指尖掐起一道小小的火焰,指了個方向,“那裏面就是被吃得只剩下一口氣活着的人,很多很多,血每天都會從裏面流出來,但人死不了,大仙給他們續着命呢。”
那是一道藍色的的結界,晶瑩流動的光面內橫七豎八躺着不少人,缺胳膊少腿的,看久了還有點吓人,借着這道火焰,随風終于看清了山洞裏的模樣。
岩壁上果然都是血跡,地上糊了一團又一團的血泊,偶爾還能在某個角落看見指骨,腕骨這種東西。
視力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小狐妖熄滅火焰,恐怖的畫面總算沒了,“你兄長什麽時候來?”
随風心裏也打鼓,“快了吧。”
“你有沒有什麽能和他聯絡的東西?”
公主拍拍她身邊,”小叔子坐這兒,這兒是幹淨的,站着累。”
小叔子。
好家夥,這都還沒嫁過去就開始認親了。
他坐下,在胸口胡亂摸了一陣,白骰和另一顆石頭在他手心,除了那顆石頭有點淡綠色的光芒外,暗黑一片。
他在手心小幅度地抛擲了三下白骰,沒有半點反應,随風無言,小白那點淺薄的道行,沒準兒早就被那股強風吹昏了,指不定現在都還沒醒。
只剩下這顆綠色的同心石了,白色的那顆應該掉在了客棧,小白說過使用這玩意有條件,持有白色石頭的一方必須也将石頭放在心髒的位置才行,賭一把吧,總比等死來得強。
他捂住綠石放在心髒,一陣涼意透過皮膚刺進心房,他情不自禁顫了顫,低聲道:“蘭槐,聽得到嗎?”
對面隐約傳來風聲,随風喜出望外,繼續道:”蘭槐,我是随風,你應個聲啊!”
對面久久不應聲,公主道:”是不是失靈了啊,這是什麽東西?”
随風焦急道:”這是同心石,也不一定是失靈,可能是他沒發現我的石頭掉在了地上。”
說完他又搖頭,不對,剛才他聽到了風聲,證明蘭槐酒已經醒了,還撿到了地上的石頭揣在了懷裏。
回答啊,怎麽不回答!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陣,腦中突然閃過一道聲音,“我在。”
蘭槐回答的聲音竟然是直接從腦子裏閃過,這可真是個寶貝。
不等他多想,對面又傳來略微嘶啞的聲音,“我在客棧沒看見你,你不是在此處做工嗎?”
“啊……”
差點忘了還有這茬,他被抓走的蘭槐還沒醒,這會兒估計還覺得他要走。
他現在哪裏敢提這事兒,萬一蘭槐知道他是個騙子不來救他了怎麽辦?
“這事兒以後再說,我被抓了到了一個山洞,你快來救我,再晚點來我可能就要死定了!”
公主一把抓住他手臂,着急提醒,“還有我,也要救我,你快跟我夫君說!”
夫君。
随風憋悶,又奈不過這人死乞白賴的催促,他道:“好好好,公主你先放開,我馬上幫你說。”
“那個……我在這兒認識了一個妖族的小公主,挺可憐的,姑娘家家的也不容易,被關在這兒好久了,你能順道救救她不?”随風問。
剛問完他就感覺到一股透心的冷意,蘭槐似乎冷笑了一聲,緊接着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在哪兒,若是不認識,就看看四周有沒有什麽标志物,我馬上到。”
“公主說這兒是長留山,對了,抓我的人是少昊神,你打得過嗎?”
随風忐忑不已。
蘭槐并未第一時間回答,随風猜他約莫在震驚少昊抓人的事情,沒聽到回答,反倒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随風趕緊把石頭塞回懷裏,還特意放在了心髒的位置,蘭槐聽不見別人的聲音,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也好。
一想到那邊的蘭槐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他就安心了許多。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慢條斯理,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洞內也越來越亮堂,藍光漸漸盛滿了山洞,随風咽了咽口水,瞥見旁邊瑟縮的小狐貍,他吸了口氣往前站了一步,擋在了她身前,緊張地盯着逐漸靠近的人。
這是他見到的第二位尊神,青衫飄飄,仙風道骨,黑發如墨,走近時淡香襲人,這不是之前在祖明世記憶裏出現過的神嗎,當時他便覺得這位尊神一看就就很和藹。
這樣一位尊神,能幹的出吃人這種血腥事嗎?
随風不由得對小狐貍的話産生了兩分懷疑。
接下來的場景赫然打破他的懷疑。
少昊看了他一眼,眼神明亮柔和,“你知道我為什麽抓你嗎?”
随風幹巴巴地搖頭,“不…不知道。”
“因為你碰了不該碰的人,凡人,手還是安分些好。”
少昊似乎不想與他多言,轉身走向藍色結界。
他暢通無阻穿過結界進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随風不由得捂住鼻子屏住呼吸。
“少昊來了?”
腦中傳來蘭槐的聲音。
随風不敢應答,只是極低地用氣息嗯了一聲,那邊的蘭槐似乎是聽見了,也察覺到他不能說話,再未開口。
少昊目光在那幫人裏逡巡片刻,最後落在角落一個臉色慘白垂死的人身上,走過去蹲下擡手緩緩輸入一道藍光進入那人身體,随着藍光減弱,那人的臉色奇跡般地紅潤起來。
他是來救人的。
末了少昊起身,滿意地笑了笑,“你們可不能死,求死也不能,我會保你們壽終正寝。”
随風打了個激靈,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希望這位尊神是個張牙舞爪的惡人,而不是這種披着羊皮的僞君子。
小狐妖在肩後躲着,少昊出來後看着她道:“不用怕,你乖一點我不會殺你,等這件事解決了自會送你回妖族。”
洞內又陷入黑暗,随風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滿頭大汗。
小狐貍也坐下,”
還好還好他今日不想吃人,他來洞裏不是害人就是救人,最近這幾日害人的次數好像少了很多,若不是把你抓了來,我都以為他改過自新了。”
随風開始思考自己這一路有沒有碰什麽不該碰的東西,奈何想了半天,除了捆了蘭槐這事,他實在沒幹過什麽有可能惹怒神明的事情。
難不成少昊和蘭槐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他搖搖頭清醒了幾分,恰在此時腦中又響起蘭槐的聲音,聽起來四平八穩,“安靜等着,我快到長留了。”
他被抓了,這人一點都不着急嘛……随風心裏漫起一股沒來由的酸澀。
可惜那邊再沒有聲音了。
“哎,謝謝你啊,剛才你站在我前面我看見了,我決定了,不跟你計較你之前的無禮,正式承認你是我的小叔子!”
狐妖定定點頭,拍拍他的肩膀。
小叔子,又是小叔子,這狐妖挺自來熟的,也不看看蘭槐認不認她這個媳婦兒。
二人沉默等待了不知道多久,随風終于又聽到了蘭槐的聲音。
“随風,還在嗎?”那邊的聲音終于帶了一絲急促。
随風一個機靈,登時清醒,“在在在,你說!”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記好,現在你起來四處找找,看看山洞裏有沒有出口,聽風聲或者水聲,到了洞口如果遇到結界就叫那只妖放一滴血,出來後看見路就下山,我在山腳。”
随風心一緊,“你遇到什麽事情了嗎?”不然以蘭槐的性子絕對會直接沖到山洞帶他們走。
蘭槐沒多言,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夾雜在他略微沉重的呼吸裏。
随風毫不猶豫起身,對旁邊的小公主道:“快快快公主,咱們去找出口,你對這兒熟,快想想怎麽走!”
小公主猶猶豫豫不敢動,随風喊道:“起來啊!蘭槐就在山下等我們。”
聽到有人在外面接應小狐貍這才站起來願意帶路,邊走她邊道:”你确定我夫君在山下等我們嗎?上次我跑過,還沒跑出去就聽見那人的聲音,他警告我如果敢再跑就死定了。”
尾音剛落,山洞裏突然竄起一陣怪異的響聲,像是泉水咕嚕嚕冒泡的聲音,洞內轟然亮如白晝,随風和狐妖下意識側頭回看,二人瞳孔瞬時放大。
一股血淋淋的紅豔水柱高高立在他們身後,水柱在慢慢變化形狀,漸扭曲成血紅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