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一路南下,蘭槐順手清除了沿路碰到的異獸,比起前月,這段時間簡直稱得上順遂美妙,遇到異獸随風就躲身後,路過大街就大搖大擺上去找家鋪子吃飯,也算是在古代實現了一波旅游。

這人吧日子一順就想找點事兒,比如此刻的随風正在想方設法勸蘭槐喝酒。

上次他醉酒丢了一張大臉,這次說什麽也要讓蘭槐也醉一次,這樣今後蘭槐拿他醉酒說事他也好揶回去。

好吧,其實他就是單純想看蘭槐醉酒的樣子,以他的經驗來看,一個話不多的人醉了酒一定很好玩。

這家酒肆不大,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随風揭開酒封倒上一杯滿滿當當的酒,笑着遞到蘭槐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小白上次被他折騰狠了,一看見他喝酒就飛快縮到蘭槐懷裏,随風笑了笑,道:”蘭槐,你真的不試試嗎?這家的酒還不錯,溫吞得很,最适合你這種從不飲酒的人了。”

蘭槐很堅決,專心喝茶吃菜。見勸說不得,随風也不繼續,只是仰頭一口悶了酒杯裏的酒,目光惆悵。

蘭槐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

“沒什麽,就是此情此景讓我想吟詩一句,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何意?”

蘭槐識字不多,如今識得的字全靠其他神偶爾教他,對于詩句,他一無所知。

“就是說我勸你喝這杯酒不為其他,只為送行,你喝了這杯酒後就該離開我了,今後你我難以再見。”

随風拇指摩挲酒杯,淡定地胡說八道。蘭槐夾菜的動作明顯一滞。

“你要走了?”

随風不舍地搖搖頭,嘆息道:“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适應了這裏的生活就不拖累你,我跟着你也快兩月,途經此地,我看這裏就不錯,今後我就留在這兒了,你大可繼續去除你的異獸,清你的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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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槐收回手,緩緩放下筷子,雙手垂下置于膝上,紫眸沉沉,澀聲道:“你……沒有錢。”

“小事,方才來酒肆的時候我瞧見這家在招人,我這麽機靈,老板定然是要我的。”

随風笑。

蘭槐沉默了好一會兒,膝上的指節不自覺捏緊膝蓋,道:“遇到異獸怎麽辦?”

“這裏的異獸和濁氣你不是都清幹淨了嗎?很安全的,更何況我還認識鬼王兄弟嘛,随便找個城隍廟麻煩城隍大人下去尋他來就是。”

随風話說得坦蕩,這些分明是他早就想好的說辭,說出口的瞬間心口不自覺發澀。

他自覺忽略了這股苦澀,立志要繼續騙下去,打定主意都要騙蘭槐喝下這杯酒。

“好。”

蘭槐垂眸,擡起面前那杯酒,擡眸看了他一會兒,一飲而盡。

随風眼睛都瞪大了,第一次喝酒就敢這麽灌嗎?

不出所料,蘭槐果然被嗆了好一大口,捂着胸口咳嗽個不停,随風趕緊倒了杯茶上去拍他的背。

“你慢點喝啊你!哎你怎麽還嗆出眼淚花了,快快快多咳幾下咳通了就好了。”

待蘭槐緩過來他也坐了回去,小白悶在懷裏道:“風風,你真的要走了嗎?”

呃……就算蘭槐攆他,他也會死皮賴臉纏着,怎麽可能走。

蘭槐怎麽沒有半點要醉的意思,難不成他是天生好酒量?這讓他怎麽裝下去。

小白把他的默認當作了肯定,不舍道:”那等蘭槐忙完了我就來找你玩,雖然你很笨吧,但你人挺好玩的。”

随風只能哈哈幹笑,下一刻他聽見蘭槐發沉的聲音,“你若是想…想小白了,就用這個找它。”

酒桌上多了一個小小形似骰子的東西,通體雪白,唯有一滴似血的紅痕。

“這是小白當初蛻下的渣滓做的,叫白骰,抛擲三下便可與它說話。”

随風愣怔望着手心裏的東西,一時間竟然産生了自己真的要和蘭槐分開的錯覺,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不是……我其實——”咚的一聲,蘭槐一頭砸在了桌上。

他醉倒了。

随風傻了。

他從未見過有人喝醉了還能堅持清醒說完話再醉的。不過想看蘭槐出洋相的願望落空了,蘭槐是醉了就睡的那一卦。

他只好扶着蘭槐去了旁邊客棧,從他身上取下錢袋付錢進房間,等把人安頓好在床上後他才坐在床邊喘了口氣。

真沉啊。

小白跳出來,“不對,你不對勁,你這一點也不像要走的樣子,你騙人!”

随風無所謂道:“就是騙人怎麽了,你不想看蘭槐醉酒什麽樣子嗎?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喝了酒這麽乖,說睡就睡。”

小白氣憤不已,“您不知道剛才蘭美人有多難受,他心情很不好!”

“什麽?”随風愣住。

他一點都沒看出來啊,倆人待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他自诩已經能辨別蘭槐的各種微表情,可剛才他真的沒看出來。

小白恨鐵不成鋼,跳到他臉上撞了一下,“我能感受他的心情,他剛才很不高興,很難過!”

很難過。

蘭槐也不想他離開,應該是這個意思吧,是吧……心髒跳動的頻率莫名快了起來。

随風不由得擡手去碰心房,碰到一個硬物時吓到了自己,待拿出來看清是什麽後才放松,原來是同心石和白骰,差點忘了這東西了。

他将東西都拿出來放在一邊,擡手又去碰心髒,噗通噗通噗通,聲聲透過拳頭傳遍四肢,最後是大腦。

他撿起白骰放回懷裏,邊塞同心石邊道:“小白你在這兒看着,我下樓去買點吃的,他剛才都沒吃什麽。”

石頭還未塞回去,忽而屋內起了一陣狂風,風大得他站不住腳,一道藍光直擊他腦門而來,床榻上的蘭槐尚在沉睡當中。

随風大喊一聲,石頭落地,随風消失在屋內。

一切迅捷得小白都沒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地上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石頭,它跳到蘭槐胸口使勁兒蹦,又喊又叫人始終不醒,那道狂風不停,晃得小白也暈了過去。

-

随風揉着腦袋,額頭上腫了好大一個包,跟個小雞蛋似的,他撐着身子在□□裏游走,腳下傳來粘膩的水聲,他惡心地抖了抖,這一抖腳下踩滑,他雙手連忙在黑暗裏四處瞎摸,總算叫他摸到了一處牆壁似的地方。

牆壁上滑膩膩的,這讓他想起了某種白嫩的軟體生物,手感很差。

他一邊嫌棄一邊扶牆亂走,這什麽鬼地方,像是山洞,除了幾道灰蒙蒙的藍色螢火,基本看不見別的光源,最重要的是還有一股濃郁的香氣,香氣中夾雜了一絲別的怪味,熏得他腦袋發暈。

先前被一道藍光包裹身體,他還以為小命不保,結果只是被扔到了這裏,那人很是粗暴,把他抛進洞裏,撞得他頭發昏。

“有人嗎?”

無人應答。

他閑着沒事灌醉蘭槐幹嘛,自作自受,現在被困在這裏生死不明,也不知道蘭槐能不能找到他。

如果是山洞就一定有洞口,腳下有水,順着水流方向走總能有出路,他沉下心仔細聽水流的聲音,靜默半晌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沒有水流聲。

那他腳下的是什麽?

随風蹲下身子淺淺沾了一手放到鼻間。

“卧槽!”

他驚地原地亂跳,就着那只手在牆壁上裹了又擦,試圖把剛才在地上沾的東西弄掉,等待,牆壁也是粘膩的,他低頭聞手指,血腥味果然更重了。

地上的不是水,是血,牆壁上的更不是別的,也是血!

這特麽究竟是什麽鬼地方,一腳踩下去全是血,剛才自己被扔進來,那他身上豈不是……

一想到他現在渾身是不知名生物的血他就崩潰,這兩個月跟着蘭槐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連人的各種死狀都見過,對這滿山洞的些倒不至于恐懼,只是惡心。

這股濃郁的香氣一定是用來掩蓋血腥氣的,那個抓他來的人一定跟這裏有關,可惜沒看清相貌,不過能幹出這種事的人一定也不是什麽俊男美女。

滿地的血,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幹脆朝前繼續走,走着走着腳下一軟,似是踩到了什麽軟物,他驚奇地咦了一聲,還以為這山洞裏只有血呢。

這山洞裏看着可不像有活物的樣子,聯想到一地的鮮血,他踩到的是什麽可想而知好奇心害死貓,雖然他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奈何改不了又慫又愛撩的性子,他蹲下從血泊裏一把撈起這軟物,直覺告訴他再往前走可能就能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了。

他得在蘭槐找到他之前想辦法弄清這裏是個什麽地方,萬一之後遇到什麽也好應對。

山洞太黑,他借助灰蒙蒙的幽藍螢火湊近仔細看,還是看不清,他嘆了口氣,只好探出另一只手沿着這軟物的邊緣一路摸去。但願盲人摸象的事情不要發生在他身上,最好一摸就能百分百确定這東西是什麽。

待他摸到五根濕漉漉的東西的時候,随風臉白了。

這特麽必定是人手!人手啊!!!

他還以為是什麽精怪的屍體,借此猜測這裏是什麽妖獸的巢穴,結果是人!

啪的一聲,斷手被他扔到牆壁上反彈在地,他按捺住狂跳的心髒繼續往裏走。

別怕別怕,蘭槐一定會找到你的,你要自己先找到出路。

随風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抖腿,突然一道幽幽的哭聲響起,“大仙您放心,你随便吃,我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

有人,還是活人!

随風大喜,“我不是什麽大仙,我是被抓來的人,新鮮的人,不是屍體!”

那道哭聲驟然停下,轉而暴躁道:“你有病啊,不是大仙裝什麽大仙,走路都沒聲的?吓死本公主了!”

突然起來的不友好讓随風無所适從了片刻,不過他很快調整了回來,笑,“姑娘不好意思,我也是剛被抓到這兒來,公主……你是祖亥的女兒?”

“什麽祖亥不祖亥的,我是妖王獨女,妖族唯一一個小公主,不然你以為大仙為什麽只敢囚禁我而不殺我。”

小姑娘的語氣充斥着對對自己身份的自豪。

哎喲,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有身份的妖,初來乍到的,又是這裏唯二的活人,随風不由得産生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情分,“方才聽公主說大仙,什麽大仙,可是這山洞的主人?”

那公主不屑一顧道:“你都要被吃了的人,知道這麽多做什麽?”

随風循着聲走過去站定,“不瞞公主,我其實是卧底,聽說這裏有吃人的妖怪,特地和我兄長約好了裏應外合,我是被故意抓來的,他沒多久就會來救我,順便除掉這妖怪。”

他發現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胡說八道的本事比從前強了不少,從前是插科打诨哄林阿姨開心,現在是靠此手段保命,世态炎涼啊。

聞言公主驚喜地啊了一聲,随即又偃旗息鼓,“沒用的,你哥哥來了也是死,因為吃人的不是妖怪,是神,無所不能的神。”

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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