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随風紅着臉推開人一下子蹦下床,心如火燒,打量了四周一圈才知道他已經安全下山了,頓時又呼出一口氣,總算逃出那個邪神的地盤了。

臉上紅暈未消,他低頭盯着腳尖渾渾噩噩,在山上的時候他被少昊一手揮暈過去,醒來後人就下山了,中間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蘭槐是不是和少昊幹了一架,又知不知道少昊做的那些有違天道之事。

等那股悸動下去後他才擡頭,一擡眸便對上蘭槐冷冰冰的視線,怎麽才半日不見又成了兩人初見時那副表情。

“我們怎麽下山的?”

………

蘭槐道:“你不記得了?”

随風笑着搖頭,略帶幾分讨好,“沒事這個不重要,你就告訴我你和少昊打架沒?”

蘭槐垂眸,“沒有,在沒有證據之前凡人不能冒犯神明。”

少昊貴為西荒衆神之主地位崇高,蘭槐一個凡人再厲害也不能随意弑神。

聽到證據,随風的昏昏沉沉的腦袋終于徹底恢複清明,他正色道:“蘭槐,你快對我用明昔,去看我在長留山上看到的一切,這些就是證據。”

蘭槐不動。

随風迫不及待道:“快點兒啊!”

“我不想知道。”

蘭槐起身手一揮,二人頓時從木屋回到客棧,小白正在房中亂蹦,一見二人平安無恙回來,激動地流下白花花的眼淚,“風風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好好修煉,這樣以後蘭槐有什麽事我也能保護你!”

随風一手拍開貼在他臉上的白骨,笑了笑,“好好好,大人現在有正事要說,你先安靜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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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跳回桌上咕嚕轉悠大眼睛。

他望向蘭槐,蘭槐并無與他說話的意思,背對他站在窗口眺望遠方,他這才看清蘭槐衣裳上的斑斑血跡,“蘭槐,你的衣服……是救我的時候弄的嗎?”

他平日那麽愛幹淨的人,怎麽會容許血污在身上殘留這麽久。

蘭槐低頭,“忘記了。”

他望着衣服上的血跡出神,片刻後揮手除了身上的血,“在山下遇到點東西。”

“這個東西叫飛蛇,平日不會現世,受人驅使才會攔路,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随風恍恍惚惚,不明就裏。

蘭槐耐着性子繼續道:“今日我發現長留山體被濁氣纏繞,仙山不應如此,除非山上有更強的異獸在吸引濁氣靠近,長留有少昊神,不應該有異獸。”

縱然少昊無法和蘭槐一樣根除異獸,但随手殺死異獸不讓其在山上滋生是可以的。

随風想反駁他山上有異獸,還是一只剛成形的,奇怪的是他開不了口。

“四荒之中,飛蛇攔人代表此人不願旁人來此,這是衆神之間默認的規矩,我強行上山已經是破了規矩,少昊願意讓你下山說明他不想與我為敵,我雖不知他具體做了何事,但我若是管了這樁閑事,且沒有辦法脫身,你會死,我會死,小白會死,明白嗎?”

偌大的房間內,蘭槐一字一句如重錘敲進他心房,話說得這麽直白,随風再不懂就是真蠢了。

他洩氣,看樣子蘭槐是下定決心不會管這件事了,不管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沒法兒反駁,忽然蘭槐從衣袖中拿出一樣東西遞給他。

他手心裏随之躺了一塊白色的同心石。随風飛快站起來,“差點忘了!小狐貍還在山洞裏,她暫時應該沒有性命危險,我答應要救她出來的,我的同心石還在她身上呢!“

蘭槐眸色冰涼,不語。

“就是那位妖族小公主,性子驕橫了點,但人不壞,她被關那兒一個多月了,挺可憐的,少昊既然不想得罪你,你再跟他讨個人能行吧。”

随風自知這個要求很過分,不敢看蘭槐的眼睛。

蘭槐無言片刻,似乎是被他氣到,嘴唇動了動,像是忍無可忍般道:”随風,我并非無所不能,救你是必要,旁人與我無關。”

随風心口被輕輕撥動了一下,氣氛逐漸怪異起來,他尴尬地把白石塞回懷裏,當即聽到小狐貍的聲音,“嗚嗚嗚嗚………”

随風眼皮一跳,“小公主?你怎麽了?”

那邊的抽泣聲頓時停下,“你還活着!我還以為你和你兄長都死了嗚嗚嗚!”

随風最聽不得小姑娘當他面哭哭啼啼,每次一聽見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還好沒再叫他小叔子,也叫蘭槐夫君。

他趕忙道:“小公主您別哭啊,您一哭我就心煩,快說說您那邊什麽情況?”

小狐貍邊哭邊說了一通。

少昊放了他後把小狐貍扔回了老地方,血人被少昊加了封印,她又過上了和之前一樣的囚禁日子。

随風剛松口氣,只聽小狐貍又道:”但是他剛剛進山洞當着我的面吃了一個人的腿,我親眼看見的!”

對面小狐貍的聲音又抖又顫,随風臉色刷的白了。

拜他優秀的想象力所賜,再加上半日前在山洞裏結界裏看見的那幫殘缺的人體,随風狠狠吓出一頭冷汗。

“他剛才就像瘋子一樣!求你救我出去,求求你,我受不了了。”

随風扭頭看向蘭槐,蘭槐目光沉靜,他聽不到那只狐妖說了什麽,但他大致猜到了要點,“你真的想救她?”

随風張口卻說不出話。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并未将少昊吃人的事情告訴蘭槐,他張嘴想把他洞內看見的一切說給蘭槐聽,蘭槐知道了山裏什麽樣子一定會答應救人的,可他說不出。

他張嘴無聲地動唇,半晌只能發出啊啊的幹音,喉嚨像是被割斷一般疼痛。

他臉憋得漲紅,“我說不了話,他不準我說!”

這句話輕輕松松便出了口。

他震驚地望着蘭槐。

蘭槐周身頓時彌漫一股冷氣,“他竟給你施了這麽多術。”

更糟糕的是他解不了,要解這種仙術,只能讓施術之人主動坦白不願讓外人所知之事。

蘭槐擡手欲用明昔,紫光沒入随風腦中,沒有絲毫反應,也對,少昊也會明昔,必然想到了這招。

随風焦急地在屋子裏亂竄,他急中生智,匆忙倒了一杯茶,食指沾茶水在木桌上寫下一行字,蘭槐走近低頭挨個辨認。

“山上有異獸,還有很多快死的人。”

他眼神陡然一變。

他以為少昊是修行有損難以克制濁氣入侵山體,濁氣形成異獸,他不願被人發現才刻意攔路。

“他吃人。”

随風又寫了三個字。

擡眼看見蘭槐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又寫:“山洞裏都是血。”

小白也在一邊看着,嫌棄又害怕,“神為什麽會那樣啊!好丢人呀!天道大佬知道他就完蛋啦,蘭美人,你不去救救他們嗎?”

那幫凡人挺無辜的。

随風不能做主,只能定定望着蘭槐,等待蘭槐的決定。

蘭槐望着兩雙明晃晃的眼睛,紫眸微垂,“既然山上有異獸,我便尊天道之命上山除異獸。”

随風心落了回去,情不自禁彎眼一笑,蘭槐從前有多懶散他是清楚的,一個不愛管閑事的人因為他的話改變,說不開心是假的。

這種特殊的獨寵他很受用。

休整了一夜,翌日一早二人便一路飛去到了長留山腳,原來客棧的位置靠近南荒,長留山竟在西荒邊緣,難怪那日蘭槐耽擱了這麽久。

蘭槐一旦決定做一件事一定很直球,盡管随風早就明白了這點,但還是被他的勇氣驚到。

他站在山腳,眼巴巴看蘭槐飛到半空,雙臂間的紫光升騰膨脹,化為萬劍如雨落般刺向山體,山中衆多精怪受驚,鳥飛蟲跑,密林中傳出喧鬧的精怪叫聲,萬劍齊下,劍劍刺入山體,沒有一只精怪被刺中,至多只是被劍氣掃到,不過片刻,長留山靜谧無聲,再無半點生機。

随風佩服地朝天上的人豎起拇指,蘭槐說待會兒和少昊可能會有一戰,二人的戰力恐會波及無辜,只能先把這裏的精怪都驅走。善良的男人,果然外表越高冷的心腸越軟。這陣動靜天崩地裂,不多時少昊便飛到半空與蘭槐對上。

少昊掃了一眼仙氣所剩無幾的長留山,無奈一笑,“蘭槐,你這是做什麽?莫不是還記恨我不小心抓了你的小娘子?”

随風吞口水險些被嗆死,傻子都聽得出這聲小娘子叫的是他,看不出少昊神氣質仙氣飄飄,竟這麽喜歡開玩笑。

蘭槐道:”你做了什麽,直說我可為你求情。”

少昊理了理微亂的青衫,吸了口氣,儒雅一笑,“蘭槐,長留山還是很好的,我日日守在這裏,無聊了便下去完成凡人的祈願,累了便幕天席地看星河,西荒的星星還是很好看的,這你是知道的。”

蘭槐不語。

“哦我忘了,蘭槐一個人看了一百年的星空,那段日子早就忘了光是何模樣了吧?你說你多冤,好好一個凡人,心智還沒長全就被天道扔到西荒受難,一百年獨處黑暗肯定很難受,我覺得要是天道允許,你肯定不想要長生,也不想學法術庇佑衆生。”

小白的話猶如洗腦神曲在耳邊陣陣回蕩,蘭槐從小就被派到西荒看守封印,一身的本領都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在錢家莊受了傷還能鎮定自若,實在扛不住了也只是倒在他身上喘氣。

蘭槐眉目一凜,随風握拳。

“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天道還讓我照顧好你,你跟啞巴一樣不理我,是我教你識字,給你買新衣裳,轉眼間你都這麽大了,都能上門欺負我了,想想還真讓我難過,昨日我還在想你定然不會再來,沒想到你來了,看來你那位小娘子真的改變了你挺多。”

“不過那又有什麽用呢?等你成了神就不能和他厮守了,蘭槐,聽我一句話,趁現在未泥足深陷殺了他,一個凡人罷了,死了我替你兜着,天道不會察覺的,這段日子我很擅長欺騙天道這種事。”

随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少昊神現在話密得跟他仙風道骨的外表實在不搭,他忍不住擡頭大喊,“少昊神,你一直跟蘭槐提往事,不就是想讓他放你一馬嗎?你是不是知道你打不過蘭槐啊?”

被戳中心思的少昊神并未發怒,笑,“是啊,蘭槐的天賦有目共睹,濁氣萬惡之源,他靠濁氣和貪嗔癡修煉,肯定是強的,現在的我打不過他,怎麽樣蘭槐,放不放過我?”

蘭槐道:”凡人弑神有違天道,我只負責除異獸,你做的,自有天道懲治。”

“倘若我要攔你去除異獸呢?”少昊問。

“那便戰。”蘭槐手中憑空化出一把長劍,劍身透明泛紫光,直擊少昊腹部而去。

少昊側身一躲,“真狠心,希望你一直如此,免得日後傷心。”

藍光和紫光在空中戰做一團,果不其然,兩陣強光砍斷了周邊不少參天大樹,山體甚至起了大火,這陣勢,提前驅走精怪是對的。

随風茍着腰繞到一邊從山道慢慢上山,這麽高的山等他爬上去怕是都打完了,随風拍拍胸口的白骨,“小白會飛嗎?帶我飛上去。”

小白從他胸口飛出,落地變成了一位妙齡少女,除了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沒特別之處。

她牽着驚得合不攏嘴的随風一躍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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