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 26 章

1

幾乎全h市的人都知道鄭少在病房被人扇了個大嘴巴子。

牙都被打掉了。

這事還不是別人瞎傳的, 而是鄭少自己說的。

據說早上護士查房,還沒走進門就聽到鄭少在那裏嚷嚷,說昨天晚上有人潛入他的病房給了他一耳光。

光聽這事就知道有多離譜。

醫院又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露天大操場。

要真的有人半夜在醫院來回走動, 怎麽可能沒人發現。

可鄭少卻說的信誓旦旦,還說他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然而問他是誰,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h市的二世祖們不管在外面有多混, 回到家多少都有點真材實料。

偏偏就鄭少是個漏網之魚。

他在那裏嘶了半天, 也沒說明白話,東拼西湊了好半晌, 才說出來淺薄的幾句“長得賊他媽帶勁”、“我喜歡”。

一聽他這麽說,那些個狐朋狗友就“啧”了一聲。

合着是做了個夢。

再問夢裏的對象有沒有做點別的。

鄭少捂着自己紅腫的臉, 糾結地說:“他就只給了我一個大耳巴子。”

“……”

——

此時并不知道鄭少那裏有多熱鬧的祝吾正跟着陳二三去往餘家。

餘家不算名門望族, 但能在h市有一席之地,實力也不容小觑。

陳二三特意為他換了身白色小西裝, 上面有專門訂制的寶石胸針。

除此之外, 袖扣和肩章也搭配齊全,腰上還挎着一把小寶劍。

是的,今天的祝吾是個小王子。

只不過小王子的四只爪爪都被包成了粽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這下他是真的不能走路了,連奶瓶都抱不住。

陳二三心疼的不行, 那道眉從早上起來就沒松開過。

祝吾見陳二三一副想摸又怕把他摸疼的樣子,“啧”了一聲, 将爪爪放進了陳二三的手裏。

想摸就摸吧。

陳二三抿了抿唇, 臉上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 沒忍住用指腹輕輕地蹭了一下他的爪爪。

“疼不疼。”

祝吾看了陳二三一眼,違心地搖了搖頭。

陳二三低頭在他的爪爪上親了一口, 用手包住他的小爪爪說:“肯定很疼。”

祝吾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陳二三的臉。

都說了不疼了。

陳二三神情一頓,将臉埋進了他的肚肚裏。

祝吾沒有動,只當是給陳二三的安慰。

可過了一會兒,陳二三還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祝吾的臉就黑了。

他擡腳踹了陳二三一腳。

差不多就行了。

陳二三低低地笑出了聲,“還是麗麗的肚子最軟了。”

吃的多能不軟嗎。

祝吾哼了一聲,扭過頭鑽進了陳二三的懷裏。

冷死了。

陳二三輕笑一聲,一邊托着他的屁股,一邊用自己的風衣外套裹住了他。

餘家大宅說是一個別墅,不如說更像一個莊園。

高高的圍牆上面種滿了薔薇,推開大鐵門,後面還有一條更長的路,道路一旁種滿了樹,另一旁是在冬天也争奇鬥豔的花圃。

當然,最顯眼的還是那個坐落在中心的噴泉,一個鯨魚雕像就足有兩人高。

“陳二三。”

餘小姐站在大門的臺階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少爺,進去吧。”帶路的管家先生慈祥的伸出手。

陳二三禮貌的點頭,緩緩越過噴泉走向了那扇敞開的大門。

他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站在門口的人也看清了他的樣子。

像,真的很像。

饒是一貫沉穩的餘先生也忍不住手指發顫。

這是他的親生兒子,流落在外二十四年的親生兒子。

餘先生勉強還穩得住,蔣凝天女士卻立馬紅了眼眶。

她上完課就匆匆趕了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怕錯過看到的第一眼。

現在真的看到了,才知道什麽叫如鲠在喉,悲傷大于喜悅沉沉的壓抑在她的心頭。

那是一種跨越了二十多年與親生孩子分別的悲傷。

陳二三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心頭也是微微一動。

确實很像。

那種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們是親人的感覺非常奇異,也非常震撼。

“餘先生,餘太太。”

陳二三壓下心裏湧起的情緒,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對面兩人回過神,那些湧動的情感也紛紛變成克制的禮貌與拘謹。

“你……你好,進來吧。”蔣凝天女士匆匆低頭擦幹眼角的淚,讓開了身邊的路。

或許她想近距離地看看陳二三,或許還想碰碰他,可這些沖動都在陳二三平靜的眼神中變成了難以抒發的難過與不安。

陳二三進門的時候與身邊的一個年輕男人擦肩而過。

他擡眸看了對方一眼,對方也在看着他。

雖是兩雙不同的眼眸,但裏面冷靜平淡的情緒卻一模一樣。

陳二三揚唇輕笑,禮貌的一點頭。

對方瞳孔微縮,陳二三卻收回視線,施施然地走進了餘家的門。

被陳二三抱在懷裏的祝吾上上下下的對餘家挑剔了一遍。

這兩天他找了不少“豪門世家”的資料,勉強也算只見過世面的豬了。

看到餘家的茶具,他不滿地“啧”了一聲。

居然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茶杯。

這算什麽有錢人。

哼。

祝吾翹着鼻子,打量着餘家的桌椅家具還有吊燈擺設,越看越不滿意。

普通,太普通了!

吊燈不是水晶做的就算了,桌子也不是紫檀木的!

這樣普通的家庭憑什麽……

“嘗嘗蟹黃酥,味道還不錯。”

被陳二三塞了一口蟹黃酥的祝吾砸吧砸吧嘴,勉為其難地哼了一聲。

還行吧。

至少這糕點味道還不錯。

見他吃的滿意,陳二三又把奶瓶拿了出來,他先摸了摸溫度,見沒之前那麽燙了才喂給他。

“慢點吃,別噎到了。”

陳二三溫柔地擦去了他嘴上的糕點屑,又拿出圍兜圍在了他的脖子上,免得碎屑掉在衣服上。

小豬崽可愛幹淨了,要是衣服髒了,絕對就不會再穿了。

出門時陳二三就背了一個斜挎包,包裏裝的全是祝吾的東西。

濕紙巾、奶瓶、圍兜,比帶孩子的奶爸還要細心。

餘小姐眉頭緊皺地看着躺在陳二三腿上被伺候的像個皇帝一樣的小豬崽,沒想到對方還真的把這個被嬌寵的不像話的寵物帶了過來。

啧。

看到對方那幅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樣子,餘小姐扯了下嘴角。

她就沒見過誰家養寵物寵成這樣的。

蔣凝天女士倒覺得這個穿的整整齊齊的小東西無比可愛,或許是為了拉近關系,她溫聲問,“這是你養的寵物嗎,長得真好看。”

陳二三左手給小豬崽喂糕點,右手給小豬崽喂奶,聽到蔣凝天女士的話,他擡頭笑道,“他叫麗麗,不是寵物,是家人,叫他寵物他會不高興。”

蔣凝天女士愣愣地看着他臉上綻放的笑容,眼眸倏地柔和下來。

“是嗎,那他對你一定很重要。”

“嗯。”陳二三低下頭,溫柔地看着懷裏的小豬崽。

嘬着奶嘴的祝吾毫不掩飾的審視着餘家人。

雖然現在還沒看出什麽,但他并不會就此放松警惕。

要是對方有什麽異動,他腰上挎的寶劍可不是吃素的。

是的,祝吾腰上的寶劍并不單單是一個裝飾品,而是特地訂制的“真品”。

不僅能拔出來,還能切瓜。

在祝吾的事情上,陳二三一向認真嚴謹,連劍柄上都鑲了鑽。

是真鑽。

不知道餘先生平常是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沒有說話,一直看着陳二三的臉。

陳二三擡起頭,淺淺地笑了一下。

他的氣質和蔣凝天女士更像,可眉眼卻和餘先生一模一樣。

平日裏日日相對的父子都不一定能說上一句話,更何況是長達二十多年都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

好半晌之後,餘先生才張開嘴,“聽說你以前在h大讀大學。”

“對。”陳二三微微笑道,轉頭看向蔣凝天女士說:“說不定我們見過。”

他說的很自然,蔣凝天女士卻猛地一愣。

h大分為南院和北院,中間隔了一條街,陳二三是南院學設計的學生,蔣凝天女士是北院教國畫的教授。

兩個院校平時碰不上面,可遇到校慶這樣的大活動,兩個院校也會集合在一起。

他們可能真的見過。

在某一個活動上,某一個大會中,甚至是某條像平行線一樣交錯卻不相交的街道上。

蔣凝天女士動了動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她眼裏的難過卻在層層外溢。

那些濃郁卻并不冒犯的情感就這樣撲面而來的包裹在陳二三身上。

在來之前,陳二三也想過很多,直到真的見到的那一刻,他才确信這是一對很好的父母,這也是一個優秀的家庭。

只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陳二三并不缺愛,養父母把他養的很好,他也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可能相對于餘家的生活來說,他吃了很多苦,可那只是萬千普通人中最平凡的生活罷了。

即便他真的在餘家長大,他也不覺得他的人生會有什麽變化,他仍舊是他,會按照自己的步調好好長大。

而且,他從未覺得自己過的不好。

二十多歲的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也學會了理智客觀的審視自己的感情。

只不過,想是這樣想,在那一瞬間,還是有一絲絲的釋然在他的心頭溢散。

還好,這是一對很好的人。

陳二三垂下眼眸,微笑着摸了摸祝吾的腦袋。

祝吾擡起頭,靜靜地看着陳二三的臉,片刻之後,他用爪爪輕輕地覆上二三的手。

不管怎樣,他都會保護陳二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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